很好。
贺关这才放心地点头,结束自己一个小小的试探:“嗯,我马上要替我老婆的班,作为星域董事会成员之一参与公司活动。”
任宁:“……???!!!”
任宁下巴差点都惊掉。
他恍恍惚惚地说:“怪不得你只说自己结婚了,不说和你结婚的是谁,原来你老婆是这种角色……这不等于你现在是星域的最高层……妈呀,明天我就要叫你贺董了是不是?!”
任宁跳起来搂他脖子:“好家伙,我老弟真争气,好好给我姑和我长脸!”
贺关后脖颈一重,竟直接愣住了。
他活这么多年,第一次感受到真诚的祝福。
在以前父母的公司,自己上任之后面对的只有下属的质疑和不服气。
空降。
少爷。
一看就是个什么都不会的富家子。
他怎么连茶水间在哪都找不着啊,唉,带他真是心累。
回到家之后,父母会关心的也只有公司的经营状况和自己犯下的错误。
至于贺关得到的成果,在他们眼里都是应该的。
没人知道贺关背地里看多少财政报表和公司运营资料,没人知道贺关甚至为了证实自己优化产品生产线的一个小想法,下到车间和所有工人同吃同住三个月。
他以为这次也会一样。
一直到任宁兴奋够了,贺关才抬起手,很轻地拍了拍他的背,低声说:“嗯,我会的。”
任宁竖起大拇指:“我相信你!我们关子就是最棒的!有你在我肯定要带!”
贺关:“好。”
不远处,有出租车鸣笛。
两人分开,贺关看到师傅的那辆车载着岳叔,稳稳停在了家门口。
主驾驶室的车窗降下来,师傅抬起带了很多年都糙毛的鸭舌帽,说:“贺老板,我儿子就交给你了!他说已经加你了,随时待命呢!”
贺关:“好,我等着他,师傅慢走。”
同时,岳叔带着两塑料袋的食物从出租车上下来。
贺关仔细一看,是牡蛎、螃蟹、鱿鱼,还有南瓜,几根川味烤肠。
还有一只喷香扑鼻、远远就闻到味道的冒油烤鸭。
岳叔走到近前,看到贺关愣愣的样子,笑出一些温和的皱纹,说:“少爷,吃只烤鸭,做点海鲜吧?我帮您,很快。”
贺关点头。
他点着点着头,眼眶里两颗眼泪砰地落地,融进下面搀着灰的泥土里。
贺关再抬起头时,一点哭过的痕迹都没有,只是眼睛比往常更柔软一些,微笑说了一个字。
“好。”
这次他有人陪了。
远处,壮阔的火烧云占据半边天空,张扬地、毫不遮掩地炫耀天赐的美丽。
贺关接过其中一个塑料袋,任宁关上藏冬园的大门,岳叔在最前面提着菜等他们。
“关子,晚上我还能睡这是吗?”
“这离市区太远,马上都晚上了,住着吧。岳叔也是,你在六进门转转,选个喜欢的房间,以后就都住在这里。你在这我也方便,帮我看着我老婆,我怕他被人欺负了。”
“好。”
“哎,关子,我能见见你老婆吗?我还没见过她呢。”
“他不会答应的,哥,你放弃吧。”
“嘿,你怎么就这么肯定!”
“不是肯定,我就是知道,劝你死了这条心……”
三人路上时不时交谈,穿过一众枯枝败叶,声音被常青树种长长的叶子掩映、消失,一起走向那栋儒雅安静的两层小楼。
作者有话说:
晚上还有一更,保底4k
第11章 巧了 到底谁是直男。
以防万一楼冬藏还没来得及上楼,被身后两个人看见,进门时贺关特意加快脚步,提前看一眼一楼还有没有人。
沙发上什么都没有。
贺关拎着南瓜和牡蛎,准备拿这些做两个菜:蒜蓉牡蛎、南瓜牡蛎芝士盅。
他把牡蛎放进食碗,放水加盐,等牡蛎吐沙,接着和处理菜的岳叔任宁打个招呼,自己上楼去了。
二楼客厅空空荡荡。
贺关:“楼冬藏,我过来了?”
楼冬藏的声音从里屋远远传过来:“以后上来不用和我打招呼。”
贺关走到门口开门:“别人上来也不打招呼,这样你不会分不清谁是谁吗。”
楼冬藏:“听得出。”
贺关难得有一次看到他“看”书——
抱着一本厚厚的大部头,正在一个字一个字地摸。
楼冬藏摸得很慢,那只完好的右手泛着瘦才看得到的纤薄青筋,指尖在一个又一个凸起的汉字中穿行。
贺关:“我来换药,左手给我。”
楼冬藏这才放下书,把自己的手递过来。
贺关先看了一眼食指指甲,已经没有昨天凄惨的样子,便直接把纱布拆下来。
人的手比想象的还要敏感。
贺关动作时难免碰到楼冬藏的手,那带着温热气息的手并不过多停留,很快地托一下他的掌心,把纱布整个拿走。
贺关:“痒吗。”
楼冬藏把那一点若有若无的痒意压下去,握紧手:“不会。”
贺关眼疾手快,把自己一根手指塞进他手心,说:“别握紧,扯到手腕的伤口会疼。”
楼冬藏依然没太在意,但很轻地圈了一下他的手指:“……嗯,习惯了。”
手腕的外伤相比昨天已经好得多,不再血肉模糊,有初步想要结痂的迹象。
伤口比主人更爱惜自己,努力在药物作用下尽快愈合。
贺关一边上药一边叹息,心想还是不犯病的时候好说话。
这多好,乖的跟什么似的,让干什么干什么,可比任宁好带多了。
拉踩任宁(1/1)。
楼冬藏:“叹什么气?”
贺关当然不会如实说自己刚才在想什么,他们的关系还没好到贺关可以随便开他和任宁的玩笑,于是问了个别的:“在想你。”
楼冬藏心跳漏跳半拍:“……什么?”
贺关顺畅地接话:“想你刚才那个对赌协议怎么就答应了?万一我做不到怎么办?这么相信我?”
楼冬藏:“最差不过没了股份,在我手里没有用。”
贺关慢慢把昨天粘着血液、大都结块的医用敷料一点点剔除,说话时的气流吹在他伤口上,轻轻的风像手一样拂过他的手:“当然有用了,眼睛好了之后拿来玩玩也行啊。”
没关系,他会让楼冬藏回本。
他不喜欢做损人利己的生意。
楼冬藏:“……”
贺关看他突然沉默,茫然地抬头:“怎么不说话,我说错话了?”
楼冬藏:“你觉得我的眼睛能好?”
贺关笑了笑:“那肯定啊,既然医生查不出来,那就不是物理上的病呗。比确诊眼角膜脱落还萎缩好多了吧,那才是真的不能治。”
楼冬藏:“可我就是看不见。”
他的声音和刚才明明没有什么变化,但贺关就是听得出来,他在难过。
贺关没再接话,把伤口重新敷上敷料,仔细调整一下胶带的松紧,觉得差不多了,想放开他的手。
楼冬藏以为他要走,抬起那只受伤的左手要去拉他。
他的动作被贺关算到。
贺关推着他指节把他的手推了回去,声音很稳,让人安定:“不走,等着我。”
贺关很快下楼,说:“岳叔,今天买的还有豆角是吗?再做一个素菜吧,煸个豆角呗,弄点干辣椒,我想吃了。”
岳叔:“好,在塑料袋里。”
贺关从塑料袋里拿出一捆豆角拆开,取走一半,忽略任宁怀疑的目光,洗干净之后拿走一只菜篮。
任宁:“到底是谁想吃?”
贺关只来得及留给他一句话:“我想吃,你不想吃你不吃。”
任宁戳戳岳叔:“叔,是我弟妹想吃吧?”
岳叔瞄他一眼,说:“闲着没事把牡蛎壳拆了。”
没想到贺关去而复返,把已经吐好沙只等拆壳的牡蛎一起拿走。
任宁:“哎你小子,你都拿走我们怎么做饭啊?”
贺关风风火火:“去完壳我再拿下来!”
任宁:“……叔,我们关子,栽得可真狠啊。”
岳叔拍他一下:“去备菜。”
贺关拿着择菜的菜篮上楼,看到坐在坐垫上的楼冬藏,问:“你喜欢躺椅还是沙发?这里太空了,弄个座位吧?”
楼冬藏:“都不,就坐在地上吧。”
贺关便和他一起坐在这条厚床单上,离他两拳距离,把手里的菜篮递给他,说:“给,放你怀里了。”
楼冬藏伸手去摸:“什么?”
把豆角递给他之后,贺关自己扒拉潮湿的牡蛎:“豆角,来择菜,参与一下家务劳动。”
楼冬藏:“?”
贺关冲他一笑:“不是说看不见吗,那就摸吧。”
“哪有绝对符合正常人标准的人,”贺关一边掰牡蛎一边指点他择菜,“每个人都或多或少有点问题,在一定程度上,这不也算正常吗。既然看不见就用摸的呗。”
“用左手抓着,右手择,应该用不到手腕。试试摸摸看,不会做菜肯定也没摸过菜。”
楼冬藏乖乖照做。
手下的触感很神奇。
楼冬藏以前从没觉得豆角的触感是这样的。
说冰冰凉凉不太正确,可手下的确一阵温凉。
拜贺关所赐,家里暖气开着,楼冬藏这几天都没有体寒的情况,连带着头疼都一起减轻,所以觉得豆角是凉的。
如果放在前几天,对他来说,豆角可能是温热的。
贺关掰开壳,把牡蛎肉放到一边的小碗里,顺带看了一眼楼冬藏:“掰这么短没法炒菜,长一点。”
他歪过身体,离得很近,可能马上要靠到楼冬藏的肩膀,点了一下他的右手。
贺关很快回原位:“手指往前,大概和你前两段指头加一起那么长,这个长度方便夹,一口吃。你那样就是豆角粒了,夹菜不太方便。不过你自己拿勺子吃的话还是豆角粒更方便一点,你要吃豆角粒也行?”
他身上的味道很快靠近,又很快消散,楼冬藏似乎抓住了,但想想,又没闻清楚。
楼冬藏很快回神,开始回忆自己对豆角的印象,最终得出结论:“我……没吃过豆角。”
贺关手下动作很快:“嗯?那你平时都吃什么。”
楼冬藏根据他的指导掐豆角,把豆角一根一根掰成段,声音清脆,啪一下断开,很有节奏感。
他说:“不记得了,都是阿姨准备好送来,比较忙,拿来就吃,填肚子了。”
贺关苦口婆心道:“老楼啊。”
楼冬藏被他这句称呼叫得顿了顿:“?”
贺关边说边笑:“吃饭是头等大事,一顿不吃饿得慌。知道吃好吃的有多治愈吗?不好好对待吃的,身体会不高兴的。”
“不过也没事,”贺关大手一挥,“毕竟在我手底下就没有吃不胖的人。我之前有个室友和我说他是吃不胖体质,一日三餐吃甜品都不胖,我俩就打了个赌,他负责我俩的伙食费,我负责做饭,三个月之后上称胖了十斤。”
楼冬藏敏感地问:“男的女的?”
贺关:“嗯?我刚才没说?肯定男的。当时我……”
他说了三个字,意识到这不是原身有的经历,于是换了个措辞:“当时没钱,没办法只能和人租房嘛,舍友,也没必要搞太僵。”
是,贺关对他也这样。楼冬藏想。
他没有接话。
贺关虽然在人际关系偶尔的相处上有些大条,但是不傻,想到这个世界同性婚姻合法,后知后觉楼冬藏可能有点吃醋了。
他头一次被男的吃醋,心情比较奇怪,不过还是觉得要解释一下,主动说:“只是舍友。”
贺关看食碗里还剩最后一个牡蛎,这才稍微停下动作,说:“楼冬藏,这我得和你坦白。”
早点说出来对大家都好,免得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楼冬藏咔一声掰断半截豆角段,平和地说:“你说。”
他看着平稳,其实脑海里已经有些乱了。
如果现在贺关说他有喜欢的人,自己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