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爸在收到消息的当天晚上半夜被送进了医院,他极力控制情绪,但心脏病在当天晚上还是犯了。
一家人去了医院,张父上了药之后睡着了,张瑞跟哥哥道:“走,我们查查你的去。”
一查,张格心律也不对劲,医生狐疑地看了张格的体检表半天,憋出一句话:“要不咱们再重新再查一遍?不对劲啊,你上一个星期来,一切都正常,还相当健康,现在你这各项指数,咋成心衰了,不应该啊。”
张格当即就看向弟弟,和张瑞坦诚道:“我没有那么着急。”
说完,他自己都觉得不信,又道:“有一点,只有一点,合理范围之内。”
张格都想冲出去杀人了,张瑞被他哥逗笑,跟他哥笑着点头道:“没事,不要觉得我找他是去认怂……”
说完他顿了顿,接着又笑了起来,笑了一会儿,他收回笑意,心平气静地和老哥道:“就算别人认为是我认怂,是我们家里认怂,那咱们随别人怎么说,好了,我出去找他去,你看好爸妈了。”
他哥还没结婚,因为这些破事提前早衰早亡,他都对不起赌上张家把他生下来的父母。
当初很多人都跟他父母说他母亲肚子里的孩子是死胎早点做手术,和尚道士也来了,跟他父母说这孩子与他们无缘,但这对头铁的夫妻那是谁都不信啊,什么偏门都试过,什么法事都做过,科学玄学都试过,是人就求,遇庙就拜,才有了他的出生。
这一生,除了李德通这段自己无法避开的孽缘,张瑞的生命体验还是很好的,求着天地人把他生来的父母很爱他,老哥也是个自诩是他的保护神的老大哥。
能有这世的生命,是他的福气。
福气是要有回报的,好人要是没好报,这天道轮回早乱了。
李德通这段时间一直没找他,是等着他主动去找呢。
主动又怎么样了?需要找的时候就去呗。
张瑞不在乎这些。
再说了,找到了要是手痒痒,打爆人的头,手手还能爽一下,想想心就好痒痒。
“张瑞!”
张格喊不住人,心中五味杂陈跟着张瑞出去,看着张瑞要上家里的车,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一把拉住张瑞,压低声音跟弟弟道:“不求他了,如果这是我们家里的命,我接受,你至多想想办法,让公司安稳着落,钱我们不要了,我带着你们出去,去外面没有李德通的地方重新再来。”
“他盯上咱们家了,我们去哪都没用。”张瑞跟他哥淡淡道:“他命硬,这世界上除了我克他,没有人能克得住他。”
居亦白几天前出院,可能是受不了李德通那样对他吧,这哥们开了车去撞人,结果没把狗男人撞死,倒是把自己撞进了医院。
李德通这狗男人要告他,而不告的唯一和解渠道就是居亦白能签一个永不纠缠他的合同。
同时,这个给了居亦白一棒子的男人又给了居亦白几颗甜枣,他解决了居亦白这辈子的金钱问题,给居亦白做了终身的财产配置,还给居亦白送了一大批居亦白所擅长领域的专业人士帮助居亦白创业,实现理想,还帮救居亦白的那个医生朋友找了最好的医生当人老师。
他两三天就达到了这个结果,然后在解决完居亦白之后,就堵死了张家的路,这狗男人真棒,真令人下头,活生生地向张瑞演示,我对一个人能有多棒,我对你就可以有多坏。
张瑞真是谢谢他了。
“还是算了,”不知道为什么,张格有点怕了,他感觉他弟弟这一去,他们家就要失去张瑞了,“没事,老爸缓过来了就好了,他比我们都坚强,我们会找到办法的。”
“哥,我也不纯粹是为我们家,缘因我而起,也会因我而了,我师父应该告诉过你们,”张瑞此时看着张格的眼平静无波,无情无欲,“我此生强行降世,就是为了来了跟他的缘的。”
张格心口突突地跳,疼痛又心悸,他喉咙无比干哑地道:“了了你就要走了?”
张瑞掐指一算,在老哥的命数当中,看到了一个百年后送走他哥的白发帅老头,他诚实摇头道:“不走,就是可能跟你们的缘分要淡一点,我会长命百岁,你们也会,但后半生,我和你们见面的次数就要少了,但我会送你们的终。”
他们走了他才会走。
张格觉得心酸,但他也知道这是弟弟的路,他手脚无力,终于手软,松开了弟弟的手,喑哑道:“那就行,你能送我们就行。”
半生情深,奈何缘浅,有半生就行了,比没有强。
张瑞在路上又算了算自己,想算出自己为什么突然跟家里浅了缘分的原因,但算来算去,还是算不出来。
直到他在李氏集团的车库里看到李德通,想象当中的愤怒少了一大半,他的情绪云淡风轻的时候,他突然意识到,在不断了缘的他,已经很不像之前爱到极致那个有情有欲有软弱和无助的张瑞了。
他向凡间走来,路过一程,已经走在离开的路上了。
这一刻,张瑞突然觉得沧桑。
他坐到了李德通的车上,看着李德通驶离了车库,看着窗外城市夜晚永不凋落的霓虹,心情沉静又安然。
等身边的男人说出“你确定你要跟我回去”这句话后,他掉过头来,静静地看着李德通,道:“如果有一天,我看着你落难,见死不救,看着你走向死亡,你要平静。”
他是平静的,当然,他也希望这个用强大的能力逼他来到身边的强大的李德通,那个时候也是平静的。
李德通的心就像被细针整根针一下子全然扎进了心口一样刺疼了一下,痛感让他无所谓地笑了起来,他朝张瑞看过去,灯光下英俊的脸格外的迷人,他脸上冰冷的眼神也衬得他就像一尊远古冷漠的神,他朝跟他说狠话的张瑞道:“你以为我还爱你?早不爱了,瑞瑞,我让你回来,只是告诉这个世界,这个世界没有我做不到的事,一切都在我的掌握当中。”
说完,他车也不开了,把车停在路边,眼神死死地盯着张瑞。
张瑞对视着他,无情无欲的看着他,直到李德通冲他吼:“是我不爱你,永远都是我不爱你,上辈子也是,这辈子也是!张瑞,你只能跟着我走,只能是我操纵你的命运!只有我对你说了算!”
“你那狗屁的爱情,对我来说什么也不是!”他又冲张瑞铿锵用力坚决地道,声音掷地有声。
但他太激动了,他的口水喷到了张瑞的脸上,张瑞的头扭得有点累了,他往后躺了躺,把头压在椅背上,舒舒服服的、平平静静地看着那个发了疯的男人,淡定从容,不言不语,不声不响。
第12章
车里一片静默,张瑞不说话,李德通转过头,呼吸从喘息渐渐变得平静。
不久后,李德通开动了车子,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车开到了以前李德通和张瑞所住的地方。
李德通还是住在这里。
他以前和居亦白另有住处。
张瑞之前听说过,倒不是李德通不让人住在李德通喜欢的这个住处,而是居亦白不想住在这个有李德通前男友住过的地方。
爱的人总是计较的那个。
现在张瑞不计较了,时隔多年,再次走进这个让他少年和年轻的时候充满欢笑的住处,他熟门熟路的扭开了一个客房,走进里面,反锁了门,进去洗了个澡,在床上盘坐到了天亮。
如他所料,第二天的李德通已经穿好了外门的行头坐在客厅里,看到他,就瞥了他一眼,抄起桌子上的车钥匙往外走去。
他们去了以前他们一直吃早餐的地方吃早饭,店家看到他,很诧异,但贴心的什么也没问,只是给他们多送了两个小蛋糕,还在上面画了个“心”。
李德通凝视这个小蛋糕片刻,把这个蛋糕吃了,张瑞前后就看了蛋糕两眼,没收下老店家给他们送的这个“复合”之礼。
对此,李德通先走了一步,话都没说一句,把车先开走了,留下了和他一起走到停车的地方的张瑞下意识摸着头发,等回过神来,他都笑了。
这狗男人可真够狗的。
他以前要是这德性,张瑞还爱他的时候,还觉得他挺可爱。
不过现在没觉得可爱了,但觉得挺有趣的。
失控的男人其实挺没魅力的,性格里的劣端展现在张瑞的面前的时候,张瑞也就只能把看作是“众生相”的一种。
他之前对李德通的爱,确实给这个不怎么样的男人镀了一身金身。
实际上,李德通专制自我,是个自我意识很强烈的一个人,在他的世界里,他所处的世界一定是要围着他转的,不围着他转,他就会想办法让他所处的那个小世界为他而转。
只要他想,他就要如他所愿,他也有能力让他身边的这个小世界如他所愿。
就如之前,他想彻底甩掉有关于张瑞的生活,就用了张瑞最不会纠缠他的方式,给予了张瑞爬不起来,只会陷于自我怀疑与否定的一击,他亲手把张瑞送进深渊里,就因为想和新欢过没有杂质影响的新生活。
但人这个东西,毕竟不是死的物品,张瑞能如他所料,也不如他所料。
活的人,总会不由自主去寻找最让自己自由的那条路,张瑞现在已经有点记不起当时拔掉情筋的痛了,但时到如今,他还是情不自禁为自己当时的决绝喝一声彩。
就是要把这孙子赶尽杀绝了,这不,杀绝了,就可以悠悠闲闲,游刃有余,就像看着一个演员在自己面前表演一样,看着这个人的一生。
张瑞隐约觉得,他和李德通的金玉良缘可能得散,因为他心里的无动于衷很清楚明白地告诉他,这样的他呆在李总身边,李德通会疯的。
半年后,张瑞在家里书房的沙发上躺着睡觉,门边响起了脚步声,他睁开眼扭过头,看到门被他妈妈推开。
张母站在门边没有进来,手里拿着电话,欲言又止。
张瑞朝她挑眉,张母无奈道:“胡总打电话过来,说李德通遇到了车祸。”
胡总是李德通身边的总助,跟随李德通满世界处理李氏集团的业务,这次李德通去国外出差,他也跟随了。
李德通没走之前,张瑞还住在李德通的地方,他只瞄了李德通一眼,就知道李德通次有比较大的血光之灾,不过他当时没吱声,也没放在心上,今天也不知道是李总出差的第几天,消息就传来了,张瑞朝妈妈咧嘴笑了一下,点了下头,示意母亲他知道了。
张母走了过来,在他身边坐下,摸了摸气质越发出尘,眼睛清得越发不像个俗世中人的儿子的头,道:“胡总打不通你的电话,让我转告你,李德通想让你过去,他已经帮你买好明天过去的机票了。”
张瑞没带手机回家,他的手机留在李德通的住处。
他在李德通那里,没什么是不舍得的,他现在对这个地方的眷恋,也就他的父母老哥了。
他现在明白了老骗子为什么之前不跟他说金玉良缘的事了,说了那个时候他会想尽办法逃,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留下来,眼看着李德通离他越来越远,越得像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远到这个人就像千千万万红尘中人的当中的一个人,他能客观、冷静、又陌生地看待以及对待这个人。
这不是绝情,却胜过绝情。
“我不能过去,”要过去啊?张瑞为自己,总算愿动手算一算李德通了,他的手指捻了捻,跟母亲道:“他这次出行,有三劫,他这还剩俩,我过去了,就得为他挡俩,妈妈,我虽然是老道的徒弟,但我这肉身还是凡身肉胎,会流血会疼的,可疼了。”
张母一听儿子要为那个人挡劫,就已经开动脑筋在想怎么拒绝这事了,一听儿子说完,她就笑了一下,略显冷淡地道:“他自己的劫他自己渡,我早怀疑,他重新找上你,就是让你替他挡命的。”
张母对李德通早已经没有任何一丁点的喜欢了,她总是不吝啬以最恶毒的心思揣测李德通的意思。
整个张家对李德通都如此,对他如防洪水猛兽,李张两家世交的坚固联盟,在今年已经从内部彻底瓦解。
李德通就像个吸血鬼一样,吸走了两家一切正面的能量,张瑞也是在最近情况显相后,才算到张家原本是要被长大后的李德通吞噬的牺牲品,但张家因为生了他,出了他这个变数,张家就不再是成就李德通的养料。
张瑞还是个凡人,是凡人就有偏爱,他对李德通的爱没了,但对家里的爱还在,李德通死不死的他不在意,但张家因这个人有影响,他还是要管的。
他算出李德通后面的两劫里,有一劫涉及到他老哥,他瞬间拿起母亲的电话,不复之前的懒散,坐起给老哥打了电话。
张格在那边接起,喊了一声“妈”。
张瑞在这边可惜地道:“哥,我很想应的,但我是男的,这声妈我担不起。”
“滚!”张格在那边言简意赅。
“你最近是不是……”张瑞问他哥是不是接下来要去李德通所出的国家出差。
“对,下个星期去,那边有个国际蹉商会,怎么了?”张格道。
“别去了,或者派个与我们家没关系的管理层去。”张瑞把原因说了。
“那行,我知道怎么处理了。”张格连丝毫犹豫都没有,等临到出发了,对面的接待人员才知道这一次他不出席会议,是张氏的高管替他出席。
张格的措辞是他心脏病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