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怎么处理后面的事?”李父坐下,谨慎问道。
说完,他斟酌了一下,把张瑞话里真正的意思修饰了一下,道:“瑞瑞现在也不是当初的那个小孩了,你也看出来了,他长大了,想必你也证实了他手里有真正的看家本事,他……”
李父迟疑,心想着要怎么跟不迷信的儿子把张瑞的真本事道出,这时候却见儿子转过头来,沉静从容不迫地看着他,道:“我知道,苦海大师还是他师兄,是吧,苦海大师?”
“阿弥陀佛。”妈的,到他这来给他上眼药了,和尚念了声佛号,和狗东西施主淡定道:“贫僧所在之域,人数寥寥无几,如施主所言,张瑞小师弟确乃贫僧道友,只是小道友入道晚,今天乃贫僧与小道友在红尘中的第一次碰面。”
“他就是你们的那个道子?”李德通开始套消息。
“不是。”苦海有问必答。
“道子厉害还是他厉害?”
苦海沉默。
“道子厉害还是他厉害?”李德通再问。
他早就发现,对他的问话,只要是苦海知道的,苦海必须回答他。
“他本非凡人转世。”不想给小师弟添堵的苦海含蓄回答,隐下了很多的信息不被李施主探知。
当真是个狗东西,小师弟真知灼见。
那就是他厉害了,李德通点点头,淡淡道:“那我要是找到你口中那个厉害的道子,让他们反目成仇,把你们这个所谓的人世间最后的几个修行人的小圈子搅成一滩烂泥,自相残杀,把你们的道都灭了,你说,他会不会听我?”
李施主……
当真厉害,苦海哑口无言。
李父在一边听了全身发麻,连头皮都是麻的,他看着被打破了脸都一身淡定从容的儿子,张着嘴目瞪口呆,好半会儿才鼓起勇气道:“儿,儿子啊,可能,灭的人是你吧,刚才打你的是瑞瑞不是?”
你的脸应该还疼着吧?
这是哪来的勇气要灭了人家?
李德通笑了笑,他这一笑,整个脑袋都疼痛,但疼痛让李德通清醒,他又问苦海道:“那我把道子身上的情筋拔了给他,我不要求他回到以前,恢复一半能行吗?”
这将王,这辈子没杀过人,但苦海这个时候能清楚看到他背后的重重血海幻影。
这孙子真是不张口则矣,一张口就是要灭人家的门呐。
苦海合掌,低头垂首,诚实道:“不能恢复,且施主之话,如若落入张瑞道友之耳,话入张瑞道友之耳之际,就是施主此生殒命之时。”
李德通点头,“我等着,我等着他来跟我算账,我还想跟他算算,所谓我的转世,我同意了没有?他救我的命,我同意了没有?他一意孤行,一厢情愿,造成了我都不知道的事情成了我欠了他,哼……”
李德通扶着疼痛的脑袋淡淡一笑,“该我欠的我还他,他欠我的,也得还我,他要我的命,那就来拿,我倒是想看看,拔了情筋的人,到底有多狠。”
李父哑然看着他儿子,因为他看到他嘴里说着狠的儿子,眼睛里身上都散着狠意,此时眼睛里就跟涂满了毒药一样的毒狠。
这是要鱼死网破了?
李父被儿子的眼睛骇得心惊肉跳,瞬间急了,道:“你这是非要跟他对着干了?为什么啊?他从小就喜欢你,我敢说,我所知道的,他也从来没有对不起你过,你为什么要对他格外的狠?他明明是最喜欢最崇拜你的人。”
“可他不听话了,”李德能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父亲:“最喜欢我的人,不应该最听我的话吗?”
第10章
“扯淡!”李父忍不住脾气了,“最爱你的人最倒霉,谁最爱你谁最倒霉,傻逼才找你!”
李德通还是老神在在,从容不迫,嘴角往上冷冷一翘,“不妨试试。”
李父气得扭头就走,懒得问这“不妨试试”是什么意思了。
他得去看看居亦白去,还好这小子命大,被和住在一起的医生朋友救了。
感谢上苍,当时有这么个人在,这人还是在急诊科上班的,但凡差一点点,那个小朋友就走了。
看样子他儿子现在的心神都在张瑞那边去了,又不管这小孩了,真是造孽。
李父一走,李德通一回头,苦海也不在了,他往后靠了靠,回想起梦中那个一身无情无欲,无波无澜看着他的红衣男子。
刚才看他的张瑞,就跟那个红衣男子一模一样,从眼神到身体透露出来的气息,全都一模一样。
这就是真实的张瑞?
李德通有些怀念起以前那个乖乖听他话,看着他笑,在他身边闹的小张瑞了。
他喜欢活泼的张瑞,而不是那个连他也看不穿在想什么的,无情无欲无波无绪的张瑞。
张瑞这边跟着他哥上了车,张格一路都不说话,快到家了,他憋不住开了口,道:“实在不行,我们趁早收拾收拾,移民也行。”
张瑞发现了,他哥不是有点怕李德通,而是非常的怕,过于忌惮,但想想这些年李德通在商业上的杀伐决断,踩着对手的尸体高歌猛进又位于高位不倒的心狠手辣,张格的担忧也不为过。
人的命格先天都有定数,后天一般人左右都脱离不了这个命数的范围太多,后天在自己基础的命数上再往上加持很多的人很少,有也会波折不断,人生坎坷,而像李德通这种再世为人,还能给自己杀煞这两方高度熊熊燃烧的理气再添三万丈火焰还有守护神护着不出事的,那简直就是凤毛麟角。
张瑞不护他了,这狗东西身上散尽了张瑞的气息,所以这两年就出事了。
以后事故还会更多,所以苦海师兄来这王八蛋身边了缘来了,可能还能挣点功德用用。
张瑞跟李德通纠缠太深,命运有过度的交杂,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而且他跟李德通的纠缠还得算上那些上辈子他不知道的事情,他算不出自己,所以算这个跟自己关系太深的人,因为变数所以算错的变数更大,他也只能从身边的人身上旁敲侧击,预算以后。
他又算了算他哥的,手指一掐,几秒之后,他就松了口气,跟他哥道:“没事,你和家里都是有惊无险,就是你得沉得住气,要不这几天,你去医院检查检查,看看心脏,没事就带爸爸去医院看看心脏,你也顺便检查一下,还有家里公司车里身上,都备点速心救心丸,一定要随身携带,爸爸用得上,你也用得上。”
张格一听,心脏马上就不好了,他摸着心口好一会儿,把车停在了边上,跟张瑞说了一句“你来开车”,就下了车,跟张瑞马上转移了常驾驶位置。
张瑞哭笑不得,带着人回了家。
家里的气氛已经不太好了,表面上老爹老妈跟平常一样,但张瑞发现,他们在担忧着李德通可能有的反应,看到这种情况,张瑞在心里叹了口气。
妈的,狗东西的事情还是得尽快解决。
张瑞最终还是没走。
其实从一开始,他悄悄离去,没有跟李德通面碰面,没有进而发生下面的事情,很多激烈的冲突就不会当天发现,问题就不会一时显化得这么明显。
张瑞这两天就老是算能让李德通收心收命的金玉良缘在哪,倒不是他想害人家,而是李狗跟人是天作之合,两人良配,既然是良配,何不两人提前点锁死?
这人为民除害,简直就是个英雄,既然是英雄,早点出场也挺棒的对不对?
但张瑞算来算去,就是算不出这人在哪,连这人的一点边角料都算不出。
妈的,又因为狗男人的原因,张瑞业务水平直线下降,他又给老和尚打电话。
这次打过去,对方秒接,速度快得张瑞都有些错愕,在这边问老和尚:“哟,大师今天不带娃,今天有空接我的电话了?”
苦海的师叔法慈带着笑音回道:“道友慈悲。”
“慈悲个屁,我还是前面那句法,你动不动手脚?你不动的话,我以后就不帮苦海。”
张瑞听老骗子说他们国内的修行界开了灵窍的修行人,加起来也超不过十根手指头,个个还命运多舛,老天随时都在准备着要他们的命,恨不得天天逮着空寻着他们点不是就往他们头上烘雷,估计睡着了做着梦都在想着怎么把他们劈死了算球。
老骗子死前就死死的用带着希翼的眼神看着张瑞,直到张瑞勉为其难地答应他会看着点他的道友,老神棍才安然离世,而苦海就是这不到十个人当中的一个,而法慈连半个都算不上。
佛门至今就出了个苦海开了灵窍,只是要是为苦海,法慈搭上命都是愿意的。
张瑞暂时不能动李德通,虽然老天屡次对他网开一面,但据老神棍说张瑞在上位时是个主掌生死平衡的星官,无因不能开杀戒。
这个“无因”是对方不能有大过,小过都不算在无因里面,星官动手,只能因牵动大局的大事而起。
张瑞当时一听这个就没吭声,因为他知道老神棍说的是对的,他就算没有以前的记忆,但老神棍说的话,对他来说,就是个理所当然的存在。
所以他想动李德通的手脚,法慈是好人选。
法慈没开灵窍,又一身功德,做点不太好的事,老天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阿弥陀佛。”佛门中人,大部分的阿弥陀佛都是喊来拒绝人的,法慈又笑着喊了一声佛号,婉拒了老道友这个因为跟凶神命运交缠太深都染了几分杀气的徒弟。
“行,你不施法把人干了,那你帮我算算,这王八蛋的金玉良缘在哪里,要怎么才能让他们提前碰上?我看到苦海师兄已经在他身边了,要不你让苦海师兄把人带过去,这不,苦海师兄的功德有了,我也不用造杀戮,多棒!”一计不成,另生一计,张瑞退而求其次。
“阿弥陀佛……”这次,法慈又长长的喊了声佛号,但这些佛号,带着长长幽远的叹息,他在那边道:“你师父不让我告诉你,但这件事,你就算算不出,但心里早隐隐有了感觉了吧?”
所以,狗东西的金玉之缘是他?张瑞听了都笑出了声,鼻子发酸,酸疼得他想现在就去把老脏货杀了。
但同时他又无比的平静,他跟那边道:“多谢法慈师叔。”
然后他平静地把电话挂了。
法慈在那边满目悲苦,放下手机,端正坐直,双手合掌,喊了一声:“我佛慈悲,法慈愿献此生所造之福田,助张瑞道友此生得已了缘,回归星位。”
但愿,他此举,能偿还还因师兄此生对他的相助之恩。
第11章
放下手机,张瑞又掐指为自己算了算,还是算不出什么,一时之间,他脑子里闪过很多事,但那些提前让李德通提前完蛋的操纵只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立刻消失无踪。
为这么个狗男人牺牲自己的这一世还有后面的存在,不值得。
狗男人已经不值得他那么做了。
他对这个人的爱已经没有了,恨意和愤怒,还有厌恶倒是还有不少,可这些在大道之下,也不过是他这世身而为人的感受、体验,它们迟早会彻底消失,没必要这为个,影响自己去做以后的自己。
张瑞耸耸肩,也就放下了,也彻底打消了出去避避风头的念头,甚至连所谓金玉良缘的事,在他心里刮过一阵大风之后,这风也消失了。
对他来说,祸福相倚,但这对李德通来说,也是一样的。张瑞避不开这个人,再次面对情缘纠缠,再次的正面,也得已让那些还残留在张瑞身体灵魂里的余情彻底消耗殆尽。
了缘,了缘,当真是了,天道自有规律,命运是人避开不了的,它总会用你意想不到的方式发生在你的生命中。
自从拔了情筋,张瑞的道心越来越浓,性格随性洒脱,挥洒自如,他的喜怒哀乐其实要比以前浓烈很多,他比以前更能感受这些七情六欲在身体里的流动,但它们强烈,他感受,但并不执着,他让它们发生,也让它们出现,然后消失,接受它们的来有影,去无踪。
所以这事,他接受了,然后释然得也很快,想通了就释然,当晚吃饭,他一个人吃了妈妈煮的饭量的一半。
看他没心没肺,张父看着看着就乐了,扭头就跟大儿子道:“得了,别连小混蛋都不如,咱们爷俩什么事没经过?怕啥?大不了老子带你们回老家种地去。”
咱老家没地了,张格懒得跟他老爹多说,转头看小弟冲着他呵呵乐,摇摇头不说话了。
李德通还是动手了。
一个星期后,因为张家跟一家洗钱公司有过业务往来,有一项业务往来涉险国家指证这家公司“叛国通敌”的关键证据,国家的银总监盟冻结了张氏企业的所有流动资金,要查张家的资金明细。
李德通没动他跟张家合作的项目的手脚,他挑了张家与他无关的最大的一个毛病,于情于理,他都做得非常的公正无私,谁也挑不出他的错来。
如果这不是他动的手,而且他的动机很不那么公正无私,他这种“打击”的事是做得很漂亮的。
以前败在他手下的对手不冤。
因为这项由李德通提供出去的证据,之前连国家和张氏企业都没有发觉到,但李总找出来了。
如果不是张瑞能明显算出这事是李德通干的,他父兄也从自己的渠道得知李德通在查他们的账,李德通无法把自己摘干净,这事都可以不算是李德通干的。
张氏企业确实没帮对方洗钱,只是公司与公司之间单纯的交易活动,但公司的钱一冻结,张家无钱可用,都用不到一个月,张家就可破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