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我知道些,贾龙曾跟我提过几句。”褚九殷见他言语流畅许多,不免惊诧,“你不是结巴吗?几时话说的这么利索了?”
他又似想起了什么,皱眉怒道:“莫非从前,你真是在我跟前装的?”
朱天罡白楞了他二人一眼,插了一嘴:“他不紧张的时候,说话顺溜儿的很!”
听朱天罡如此说,褚九殷也无所谓信与不信,只是好奇问他:“哦,那你接着说,我怎么就对你好了?”
“是您让大管家将我,带了回来,每日吃饱穿暖,再无饥馑之忧,差事也派的不重。您虽,瞧不上我,也是因我过去罪过。后山那女妖怪,要吃了我,是您救了我一命。主子恼时,总说要打死我,可真到要死的时候,这条命,还是您救的。不光是我,阖府上下,都对您忠心不二,他们还时常夸您仁善贤良,皆因您也对他们怜贫惜弱,有恩于众人。主子说话,是狠了些,可心却最是良善,只因人心向背,做不了假。”
因到了绝境,再是如何慌乱恐惧,委屈怨怼,也无济于事,还得将这些无用的情绪压下,兴许事情还能有些转圜的余地。
颜子俊脑子清楚的很,在极慌乱下,也不忘分析利弊。
他不喜欢褚九殷,可眼下朱天罡可比褚九殷要危险的多,他上辈子命太短,这辈子还年轻,还没轮到个女人爱上他,就要落到这些有恶癖的男人手里。若真是如此,足够他后半辈子恶心的!
所以,他绝口不提褚九殷打骂羞辱他的旧事,只将他待自己如何有恩,如何威服众人,一一列举,一席话说的有条有理,竟让褚九殷喟叹不已,心里又软了三分,险些红了眼眶。
朱天罡却对此不以为然,只抄手站在一旁,似看人演戏一般,不住冷笑。
他从前只知颜子俊温柔可爱,可被他三番两次套路下来,再蠢也明白了。又听他方才这番说辞,口齿伶俐,情意动人,才知他是个极聪明的。只笑那褚九殷是个傻子,被人三言两句带进了圈套,还在那儿感动的不能自已。
他冷眼看向颜子俊,忍不住讽刺道:“真是好一张利口,从前是我小瞧了你!”
许是喝多了酒,想起颜子俊的一些微末好处,褚九殷心里竟有些难受,将颜子俊往日与自己怨仇也忘记了大半。
他俯身将颜子俊拉了起来,握住他小臂,耐心说道:“你既如此说,便还是个有良知的,只是我既答应了师哥,将你送与他,便不能不作数了,且上次的事……我已平白得了人家一颗仙丹,如今再食言,也实在是说不过去了……”
颜子俊一听此言,赶忙双膝跪地,死抓着褚九殷衣袍不放,之后再不言语半句,只将一双泪眼看向褚九殷。这双鹿眼哀伤悲戚至极,泪光点点,犹如一汪春日泉眼,任凭泪水滑落脸颊,簌簌不止。
褚九殷见他这样,也跟着难过起来。他本就喝多了,又险些跟人动手,这会儿也说不上是心里难受,还是胃里难受,直接就想吐出来。
苍天啊——
可要怎么办?真是难受死了!
对眼前之人,褚九殷全没了主意。但他还知道一件事,就是他再也不想在这儿多待片刻了。
他将脸歪向一边,咬着牙,逼自己狠下心肠,硬将颜子俊的双手掰开,再看颜子俊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样子,只逼得他连连后退,最后忙急着夺路逃去。
——
“呕——”
褚九殷逃了好一阵,终于在后花园这处无人地方,扶着西墙,吐了个昏天暗地。
一吐出来,胃里舒服了,人也跟着清醒了不少。等褚九殷用帕子拭干净了鼻涕眼泪,放眼望去,头脑仍昏昏然,竟不知自己此时身在何处了。
“且先不管别的,先消停一会儿再说。”他自言自语着,一路乱走,终于让他碰着个能歇脚的地方。
这是个攒尖顶的暖亭,因天气冷了,四周围了帐子,石桌上摆着果品糕点,亭子里还一早就置办下了火盆,里面炭火烧着,热哄哄的燃的正旺。
褚九殷出来许久,人早就冻透了,见着这么个可以休息的地方,正叹妙得很,急步便要进去,却不想小径上有嬉笑声从不远处传来,因此处是内宅,褚九殷碍于身份,只得忙施了隐身咒,将自己藏在了柱子的后面。
待褚九殷将身形隐去,往前张望,见往这边过来的,是三位极年轻俊俏的男孩子。
这里面最大的,也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从穿戴上看,个个身着锦衣貂裘,绝非下人装扮,又不似正经主子,实让人难以妄猜身份。
这几人步入暖亭,各自找了位子坐下,有下人上前,帮他们将斗篷解了,再奉上茶来。这仨少年脱衣摘帽,全不自己动手,只伸手接了茶喝,围着炭火闲聊起来。
一小童将茶盏放下,就着火盆搓了搓手,道:“先生选今日宴客,大伙儿从昨儿夜里就起来准备了,到现在还一刻都不得歇,偏今日还冷的很,真是受罪!幸好我们是后宅的人,不用到前头帮忙,你看在前厅通传的那几个,都冻成什么了!”
另一少年应道:“小霜说的极是,咱们原先不过是穷人家的孩子,自跟了朱先生,才在这道观中坐享清净岁月,过上了这等神仙日子。”
那个叫小霜的年纪最幼,嘴也最快,将身边二人一手一个拉到跟前,小声说道:“二位哥哥,听说没有,咱们家今日来了新人,听说是先生前一阵子便属意上的……”
“谁啊,我怎么不知道?”方才说话的少年好奇问道。
小霜咂了下嘴,说道:“是你自己没注意,我方才溜到前厅看过了,是个长的极斯文白净的,就是看着胆子不大,还可怜兮兮的。就是,就是跟着褚九殷,褚先生来的那个!”
“哦,有印象了,原来是他!”那少年恍然大悟一般,继而又将目光投向了另一位同伴,“既来了新人,怕素蓝哥哥要失宠了,哈哈哈……”
那素蓝脸颊一红,啐道:“碧月,你瞎说什么?我们原不过是百姓给先生供奉的童男,先生从不要我们做什么,还亲自教授我们岐黄之术,与咱们名为主仆,实为师徒,你不思感恩回报,竟还在这儿瞎说?!”
碧月将小霜拉到了一边,笑谑道:“先生也不是白养着我们的,只等我们到了十六岁,身子长成,肾脉稳固,便要采了初口入药……诶,只是那新来的,看着年岁不小了,也不知是不是童身,先生讨了他来,不知留着何用?”
素蓝听他说的露骨,脸烧的又红又烫,指着他就斥道:“小霜还小,你嘴上也没个把门儿的,尽胡说八道了,一点都不知羞!”
碧月却毫不在意,反而自觉在理的很,“小霜也不小了,早知道些也无妨。只是素蓝哥哥,你倒是给我俩说说,这个精口是怎么个取法儿?”
素蓝羞恼至极,将粉腮气的鼓鼓的,只道了句“你们长大了自然就知道了”,便算是将他二人打发了。
只是那小霜是个不知轻重的,说话不过心思,脱口便说:“谁说我不知道?我那日在丹房值夜,换班的来晚了,我听见里屋有动静,便进去查看,不想素蓝哥哥和朱先生竟在里面……他当着先生的面儿,口口口口口,任先生在口口口口口,最后口口口口口上,上下口口,不知在干什么,只是素兰哥哥一直口口,嘴上不住求饶,最后我听他叫了一嗓子,还哭了……”
莫说素蓝,便是一旁的碧月,听了这话,也快要被臊死了。
素蓝追着小霜要打,碧月也不拦着,在一旁帮腔:“你个死小子,等你大了,也有那天,当心让先生给你榨干了,炼成了药渣子,扔炉子里当劈柴烧了!”
三人在亭中追赶吵闹着,当此时刻,暖亭外骤然卷起一阵恶风,将四周的幔帐刮开了好几道口子,火盆里的火也给吹熄了,连带着外面的飞沙走石,都给滚了进来,摇的那小亭吸吸地动,最后那帐子也被怪风扯了下来,将方才还在打闹的三人,兜头卷在了里面。
“这个天杀的朱老妖,从我这儿急吼吼地要人,原来是要做这等不要脸的勾当!”
倏忽间,褚九殷从柱后现出了原身,随即又化作了一阵黑色旋风,朝着朱天罡的丹房,飞旋了过去。
第 27 章
褚九殷化身黑旋风,一路卷着沙尘,急忙向丹房刮去。
他在空中疾快地飞着,嘴里仍不忘骂他师哥。
“这个朱老妖,难怪当日师傅不肯收他!还是她老人家火眼金睛,一早就看出他不是个好东西。”
“这些年,道也不好好修,功也不专心练,专爱琢磨这些旁门左道,投机取巧的营生,说是炼什么仙丹,对自己弟子都能下的去手,还让这些半大孩子这样儿,那样儿……啊啊啊,真是无耻他妈给她儿子开门,无耻到家了!”
“看他给那些小徒弟取的什么名?什么小霜碧月的,当他们是伺候男人的小倌儿吗?”
“这‘渚仙观’,多么好的一块儿宝地!让这老妖给糟践成什么德行啦?整的跟个娼窝子似的!亏这朱天罡出来进去,还一副斯文端方的做派,若不是让我亲耳听见那仨人说话,还真当他是个好东西了!真是瞎了我的狗眼!”
他一路碎碎念,嘀嘀咕,仍嫌自己速度太慢,唯恐自己到得晚了,让那颜子俊遭了他师哥的黑手,让人给榨干了精元,炼成了药渣子!
彼时天色已晚,朱天罡的丹房内,只有些微末的天光从宝顶上漏了下来,除了炼丹炉还燃着炉火,照的周围亮堂些,其余地方皆已漆黑一片。
“呜呜呜——”
整个丹房静寂的可怕,火光之下,只见一人在炉旁的竹榻上被绑缚着手脚,身体不住地挣扎扭动,偶尔还传出几声含混不清的呜咽。
朱天罡立于前方,他的脸一半隐于黑暗之中,另一半在火光映衬下,淡色的眸子直如两刃霜寒,不见丝毫温暖,眉骨和鼻梁的阴影,犹如山川起伏于沃野,俊美无匹,却也邪魅异常。
“我原先是以为自己待你还不够好,才让你不能完全信任于我,”这声音极冷淡,再不复往日的柔情蜜意,“事到如今,我才知你对无只有利用之心,全无半点情意。”
颜子俊躺在榻上,嘴上,连带着手脚上,都被根银线紧紧缠着。那丝线极细,也极柔软,若不挣动,也只是绑的牢,只是方才颜子俊连番挣扎,这东西竟跟活了一般,越缠越紧,竟将他嘴角,手腕勒出了血痕。
朱天罡见他似有话要说,只将袖子一挥,那封口的银丝竟是极听话的样子,自己松脱了下来。
颜子俊狠狠地喘了口气,忙急着说道:“非是先生对我不好,你三番两次助我,我是念着你的好的……”
朱天罡并不听他这些,只冷冷说道:“甭跟我说这些,你一听褚九殷说要你跟了我去,就跟生要了你的命一样。我倒是奇了,你是得多讨厌我,才能否的这样干脆,宁跟着褚九殷受气,也不愿留在我身边。”
颜子俊知道自己再找不到托辞,索性直言相告:“我不讨厌你,但我也不喜欢你!”
这话一出口,就让朱天罡气红了眼,他扑到榻上,将颜子俊完全压在自己身下,一手抚上他的脸颊,痛心道:“原来你竟是在骗我……如今想来,你在我面前装巧弄乖,便是将对付褚九殷的那套用在了我身上!你总能将三分情意说成七分,我是不敢信你了……”
他将脸与颜子俊贴的极近,连彼此的呼吸声都可听见,他附在颜子俊耳畔,小声问道:“上次在后山,你裸着身子,被我抱在怀里,我问你有没有和褚九殷串通骗我,你说没有,现在想来,怕也全是假的……
“不是,那次我没骗你,我确实不知……”
“嘘!”朱天罡用手指点在颜子俊唇上,嗓音中的冰冷,已开始被炙热的欲望取代,“你不用解释了,不管真假,你现在都是我的了……”
他忽然就低下了头,用柔软热烫的双唇将颜子俊的嘴唇狠狠堵住,开始疯狂的亲吻起来,颜子俊手脚被缚的死紧,只能上下挣动,他死命挣扎着,却并不能从朱天罡手下逃脱,反而更让他受到刺激。
“朱天罡,你,你无耻!”
朱天罡此时已不在乎他说什么,只低声笑道:“只是如此,你便觉得无耻了,那还有更无耻的在后头呢,我今日可得叫你知道知道……”
颜子俊被折磨的一头浓发散乱,衬的他圆润修长的身体愈发诱人,他双手被缚,眼圈红肿,仍徒劳地挣扎着,试图将身体尽量蜷缩起来。他微抬起头,咬牙说道:“朱天罡,你不是人!你和褚九殷一样,好歹曾在仙君坐下修习过道法,我无意于你,你便要□□我,实在是下作至极!”
朱天罡那双美目已被欲望侵染的极具野性,他在颜子俊唇上亲了一口,轻笑道:“你说的不错,我本来就不是人,至于曾拜于谁门下,与你又有何干系?”
他看着颜子俊因惊恐而瞪大了眼睛,邪笑着将手伸进了此处省略若干字,“实不相瞒,我寿命已逾千年,几已得道,原身是只六眼螯蛛。”
“啊啊啊啊,朱天罡,你这个畜牲,你无耻,不要脸……”
朱天罡呼吸凌乱,听颜子俊胡乱叫骂,手下用力,省略若干字,嗤笑道:“随你骂去,当谁在乎这些……”
颜子俊自觉已无生路,索性不顾死活,拼死叫骂起来,“你以小利诱惑褚九殷,又对我行口乱之事,我看你连褚九殷都不如,起码他恶在明处,不似你这般无耻下作,若是有的选,我宁可爱他,也不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