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嗷~嗷~”小狼崽无忧无虑地在院子里扑蝴蝶玩,一点也体会不了晏宁的烦恼。
“有了!”晏宁忽然灵光一闪,朝它喊道:“小乖,你过来。”
“嗷~?”小狼崽听见晏宁叫它,吭哧吭哧跑过来,欢快地围在他脚下转来转去。
晏宁蹲下身托住它的脑袋,说:“小乖,你去把你爹你娘还有你七大姑八大姨叔叔伯伯大舅二舅全都喊来,帮我撑撑场面吓一吓坏蛋,怎么样?”
“嗷?”小狼崽听不懂他叽叽呱呱说的啥,但不妨碍它撒欢。
“它哪里听得懂。”雯娘好笑道。
它是听不懂,但阿肥听得懂啊。
“阿肥你去,把狼群喊过来转一圈。”晏宁又说。
“喵。”阿肥懒洋洋地摇了摇尾巴,躺在栅栏边上晒太阳,一副“我聋了啥也没听到”的样子。
“去吧,去回来我给你炸几条小鱼干吃。”晏宁哄道。
“喵。” 阿肥一个利索的跳跃,一转眼就不见了。
晏宁:“………”喵大爷,您不至于吧,我平时也没短着你啊。
“阿姐你去煮茶罢,这里有我就行了。贼老天这般热,多煮两锅放着……”
“好。”雯娘应声,起身去烧水煮茶。
等茶水煮好放凉,王老头也把顶棚钉好了。晏宁把茶水舀进壶里,准备拎去给外头忙碌的劳工们喝。
正要出门时,突然听见院子外头传来几声狼嚎——是阿肥把狼群叫来了。
狼嚎声凶狠异常,把正干着活儿的劳工们吓得屁滚尿流,扔了农具撒腿就往院子跑。
他们原本是想进院子里躲避狼群的,结果跑进院里,一瞧,一头足足半人高的野狼立在院中央,龇牙咧嘴目露凶光地盯着他们。
劳工们两脚一软,直接瘫倒在地上。
“别怕别怕。”晏宁忙跑过去,装模装样地要把母狼拉走,“它不咬人的。”
劳工们:“…………”我信你个鬼!
“这里怎、怎么会有狼?”李四哆哆嗦嗦地问。
“山里的狼,偶尔来这儿讨点吃的。放心,它们只是看着凶狠,不会随便咬人的。”晏宁扬了扬眉,寓意不明地慢吞吞补了一句,“当然了,为非作歹的恶徒除外。”
劳工们不可置信,一个个瘫在地上一动不敢动。
晏宁对狼群带来的威慑力感到非常满意,笑呵呵把狼群赶走,并再三向他们保证不会有事之后,几个劳工才心有余悸地回去继续干活。
如此一来,院子相安无事了几日。
转眼间就到了六月,芒种时节。
漫山遍野的桃儿都熟了,这一日晏宁与王阿平早早起来,进山去摘桃。
夏日炎炎,昼长夜短。山里的雾气在巳时便消散无几,翠林中绿意森森。
两人摘完桃儿回来,见院门口站着两个衙差,晏宁一挑眉,脸上瞬间笑开了花。
“阿宁,你可回来了。”魏承一溜烟朝他跑过来,小声说:“知府大人等你好久了。”
“嗯,知道了。”晏宁掸掸身上的枯枝败叶和灰尘,对他说:“你快装些桃去洗洗,洗干净了拿去给大人吃。”
“哦……”
晏宁飘飘然进屋,瞧见董元卿,脸上笑意更胜。
董元卿端坐在木桌旁,身姿笔挺。桌上摆着几个红彤彤的西红柿,他将西红柿拿在手里观察,听见晏宁回来了,便将西红柿放回篮子里。
“拜见大人。”
“免礼。” 董元卿挥了挥衣袖,看向他。
“不知大人今日要来,小民方才进山摘桃去了,让大人久等多时,还望大人恕罪。”
“无事。”董元卿起身,道:“开荒之事,进展如何?”
晏宁笑道:“皆已准备妥当了,大人受累,不防随小民前去检视一番。”
两块荒地翻完了土也挖好了沟畦,一眼望去整齐平坦,规规正正。晏宁做事仔细,每日待劳工们收工后还会进地里检查检查,尤其是草根石块什么的,他都会捡得干干净净,一点儿都不许留在地里。
木桥昨日也建好了,用锁链扣进木板里,一块块平铺直到河岸对面,比用绳索搭的牢固稳当得多,一次能过并行过两人。
董元卿微微颔首,对晏宁的劳动成果给予了肯定。
“那何时播种?”他问道。
“就这两日了。”晏宁详细地向他解释道,“种子播种前需得浸泡十几个时辰,此举一是为了使其更快萌芽,二是为了提高种芽的成活率。浸泡过的种芽成活后根茎也会更加粗壮,更丰产。”
董元卿又问:“用水浸泡么?”
“呃……用尿液浸泡,效果更佳。”
董元卿受教,继续点头。
太阳实在太晒,火辣辣地晒得人冒烟。
看完地,两人又回到屋里。
中午了,这会儿正是吃午饭的时候。因为董元卿的到来,几人都不敢入座,只端上菜肴放到桌上,等他二人回来。
夏天燥热,午饭也吃得清淡。一锅白米粥,几个大馒头,一壶粗茶,就着炒笋一起吃。
晏宁怎么能让董元卿吃这些东西呢,不行,坚决不行。
他一捞衣袖,势必要趁着这次千载难逢的机会在董元卿面前大展身手。
——他要给董元卿炒一盘西红柿炒鸡蛋!
董元卿本不想麻烦他的,但一听他要做这道新鲜菜,默默地放下了筷子。
晏宁犹如打了鸡血一样,在厨房里哐哐当当忙活片刻,一盘色香味俱全的西红柿炒鸡蛋就出锅了。
“当当当当——西红柿炒鸡蛋来了——”他献宝似的将菜端到董元卿面前,“敬请大人品尝。”
董元卿点点头,拿起筷子。
炒鸡蛋的鲜嫩和西红柿酸甜的口感巧妙地融合在一起,味道确实妙哉。
“怎样,好吃吗?”晏宁屏息静气,满心期待地等待着董元卿的回答。
“很好。”董元卿道。
“嘿嘿,好吃大人就多吃点,这是小民特意为您做的喔!”
“辛苦。”
“不辛苦不辛苦。”晏宁心里简直像被灌了蜜,甜得要融化了。
董元卿吃到一半,命魏承雯娘众人也过来吃。但他们坚决不敢与大人同坐一张桌子吃饭,于是搬了板凳坐到一边去吃。
“那……小民抖胆,坐下了。”晏宁大大咧咧,一点也不怕,一屁股在董元卿对面坐下了。
所有人:“………” 阿宁可真是胆大包天。
董元卿眉梢微动,眼中闪过一丝意外。
晏宁双手撑着脑袋,笑嘻嘻地看着他吃饭。
古人云秀色可餐,晏宁以前只觉得这个词是一种夸张的修辞手法。现在亲眼目睹,不得不承认,古人诚不欺我。
大人的脸不是脸,是勾人魂魄的杀手锏。
大人的笑不是笑,是甘之如饴的迷/魂/药。
“笑甚。”董元卿淡淡问。
晏宁宛如一个调戏良家妇女的小混混:“大人长得俊俏,让人见了不由就想发笑。”
董元卿:“………”
魏承倒吸了一口冷气。美色当前,花痴小舅舅连命都不要了!
作者有话说:
加更了加更了,快夸我夸我!!(挺起骄傲的小脑瓜
第32章 大人长得真俊
“上一个与我说这些话的人……”董元卿慢条斯理地放下筷子, 拢了拢袖口, “仍关在大理寺监牢里尚未放出来。”
“噗——”魏承把刚喝进去的粥喷了出来。看向晏宁,活像一只受到惊吓的小兔子。
让你浪让你骚,这下好了罢,把大人惹恼了, 是要被抓去坐牢的。
阿宁, 你完蛋了!
晏宁拍案而起:“大胆狂徒竟敢轻薄非礼大人,就应该将他抓去把牢底坐穿。”
“哦?” 董元卿尾音微微扬起。
晏宁话锋一转, 拍着胸脯大言不惭:“我与那些觊觎大人美貌的凡夫俗子可不一样,我对大人的欣赏和颂赞句句真心发自肺腑,绝无半点不敬之意。”
觊觎大人美貌的凡夫俗子?那可不就是你吗?!众人面面相觑, 无语凝噎。
阿宁不愧是阿宁, 这睁眼说瞎话的本领, 没准也是祖传的……
“油嘴滑舌。”董元卿微哂, 眸底浮起笑意。
一番插科打诨,隐约中似乎将两人的关系拉进了几分。不知是不是晏宁的错觉, 他总觉得董元卿身上的清冷气息减弱了许多。
晏宁:“大人可曾吃好了?”
董元卿:“嗯。”
“大人日夜操劳,怎只吃这一点?”晏宁看着心疼, 这一点食量, 比小乖吃得还少。
“不饿。”
“再吃两个桃罢, 饭后吃点甜的,清清口。”晏宁扭头道:“阿承,去把洗净的桃给大人端过来。”
“哦……”
别看魏承小朋友平日里咋咋呼呼虎得像条龙, 然而一到外人面前立马原形毕露, 怂得不要不要的, 话都说不利索。
他慢吞吞地挪动步子, 几步的距离愣是给他走了半分钟。
“大大大大、大人请吃、吃桃……”说出这一句话, 犹如要了他半条命。
董元卿看了看他,略带疑惑:“你是结巴?”
魏承:“………”
“哈哈哈哈——”晏宁捧腹大笑,“他哪里是结巴,他是胆小,怕您。”
董元卿淡道:“本官不吃人,无需害怕。”
“嗯……”魏承躲在晏宁身后,怯生生地抬起头看他一眼。对上他清凌凌微冷的目光,吓得一跳,又飞快低下头。
熟透的野桃果香浓郁,董元卿拿了一个握在手里,想了想又问:“几岁了?”
魏承小声答:“回大人,七岁了。”
“甚么?!”晏宁反手将他薅进怀里抱着:“你不是跟我说你十岁了么?!怎么又变成七岁了?”
“我、我……”魏承梗住。眼见之前撒的谎被揭穿,他讪讪脸红,负隅顽抗道:“我四舍五入、就是十岁了。”
“四舍五入你还得管我叫爷爷呢!小小年纪不学好,竟学会骗人了,嗯?”晏宁掐他小脸蛋,吓唬他:“你信不信我叫大人把你抓起来关进牢里去?”
“大人才不会听你的哩,我又没有犯法,凭甚抓我。”魏承哼哼。他才没那么容易被阿宁骗到哩。
“骗人就是犯法,就是要被抓起来的,不信你问大人。”
两人齐刷刷看向董元卿。
“…………”董大人表示压力很大。
他思索片刻,微点头:“的确。谰言诳语,非良民之所为。”
古语有训,小时偷针,大时偷金,孩童年幼时尚未能分别是非黑白,因此董元卿觉得他有责任给魏承树立一个正确的道德观念。
“听见没听见没。”晏宁一下有了底气,揪着他的耳朵训他:“你以后还敢不敢撒谎了?嗯?”
“不敢了……”魏承努努嘴,把脑袋埋进晏宁胸口:“我知道错了,不要把我抓去坐牢好不好……”
晏宁与董元卿对视一眼,笑了起来:“行罢,大人念你是初犯,饶你一回,下不为例知道不?”
“嗯。”
“去把碗端过来吃饭,你最爱的西红柿炒鸡蛋再不吃都要凉了。”
“哦……”
用过午饭,晏宁闲来无事,热情邀请董元卿进山林里走走。
两人一路闲聊,董元卿再次化身爱问宝宝,向晏宁请教种地的经验。纸上学来终觉浅,远不及晏宁说的真切。从晏宁口中,他知道了土地播种前原来是需得撒草灰的、畦沟原来有那么大用处、作物并非是长得越茂盛越好……
晏宁懂得很多,不但精通农耕种植,似乎还精通药材挖掘。譬如何种地方适合生长黑节草、什么环境能长出灵芝等等,他皆能说得头头是道。
董元卿不由对他另眼相看几分。
青葱夏日,山林里万物蓬勃。灌木丛中繁花似锦,争妍斗艳,引得斑斓彩蝶翩翩起舞。
晏宁摘了一朵野花拿在手里,美妙的心情比盛放的花朵更加灿烂。因为有董元卿在身边,他觉得周围的空气都是甜的,满世界都冒着粉红色的泡泡。
“大人小心。”晏宁鞍前马后,生怕董元卿被树枝扎到刺到。
“无防。”董元卿抬手,拂去拦路的荆棘。
两人头一回挨得那么近,近到不足一个巴掌的距离。
晏宁脑海里的第一反应是:他好高啊,怎么比我高那么多。
接着是:他身材真好,宽肩窄腰大长腿,抱起来一定很舒服。
最后是:他脖子真好看,好想咬一口啊呜呜……
“怎?”董元卿见他不动,略感疑惑。
“没、没甚么。”晏宁避开他的目光,耳尖红得仿佛要滴出血来。
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他们都呆在一起。
日落黄昏,两人回到院里,晏宁满脸容光焕发,志得意满,怎么看都像是阴谋得逞的老狐狸。
“大人您慢走。”晏宁牵着魏承,送董元卿走出院门口。
“不必再送。”董元卿道。
“嗯,那就不送了。”晏宁笑笑。
董元卿又说:“播种之事,辛苦你二人。”
“不辛苦。”晏宁自告奋勇说:“有我在,大人尽管放心,我一定会让这两片玉米地大丰收的。”
“当真?”
“当然!男子汉大丈夫,一言九鼎,说到做到。”
董元卿莞尔:“好。”
魏承嫌弃的瞥他一眼,嘟嘟囔囔说:“什么男子汉大丈夫,他都十八岁了还尿床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