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宁微微睁开眼,装出一副惨兮兮的模样来:“我脆弱的心灵已经遭受不住任何打击了,所以我能拥有两个好消息么?”
许士杰忍着笑:“不能。”
“哦。”晏宁面如死灰:“那你说吧,我听着。”
许士杰:“好消息就是,你托予我的两朵灵芝已掉卖掉了。”
“卖了多少钱?!”晏宁精神一振!
“两百文。”许士杰说着从兜里掏出一个钱袋来,放到他手上。
满满一袋铜板沉甸甸的,握在手里很有分量。
晏宁顾不得脸上的伤,嘴角快咧到后脑勺了:“哈哈哈咳咳……多谢许大夫!”
许士杰话锋一转:“坏消息就是,你得付我五十文药钱。”
晏宁嘴角僵住。
“你给我喝的什么药啊这么贵??!”他抓狂道。
许士杰:“自然都是好药,要不然你如今怎能这般生龙活虎的。”
“阿承呢!阿承!快去叫阿姐用今早上的药渣再熬一壶药,我要喝得一滴不剩!”
雯娘熬的那不是药,是钱啊!钱!
第18章 知府大人大驾光临
夜半三更,万籁俱静。
耳边照常响起了王阿平规律的呼噜声。晏宁脑子里乱哄哄一片,浑身疼得睡不着觉。
“阿肥。”他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把正眯眼打盹的阿肥弄醒,小声问:“我是不是已经完成了第二个支线任务?”
支线任务二、完成房屋和院子的修缮工作。
阿肥眼珠子朝上转了一圈——翻译成人类语言就是,翻了个白眼,语气不耐:“是的。”
“那这个支线任务的奖励是什么啊?”晏宁眼巴巴问。
“你想要什么?”阿肥问。
“我想要什么都可以吗?” 卧槽,支线任务的奖励这么优厚,竟然可以自主选择?
“除了不切实际的妄想之外。”
“举个栗子,比如?”
“钱、种子、权力、特异功能……等等。”被打扰睡眠的阿肥耐心有限,态度很是高冷:“最好想清楚了再说,机会只有一次。”
听它这么一说,晏宁不敢再皮,认真思考起来。
隔壁王阿平翻了个身继续呼呼大睡。
约摸过了片刻钟,晏宁似乎下定决心,与阿肥说:“我想好了,我要糖。”
糖?他这个选择有些出乎阿肥的意料。
“理由?”
“因为它贵啊。”晏宁的回答很朴实。宋朝时甘蔗还没有普遍种植,再加上制糖技术不成熟,导致糖价比柴米油盐的价钱高出很多,糖也由此成了名副其实的奢侈品。
“怎么样,我这个小小的要求喵大爷您可以满足我吗?”晏宁语气讨好,谄媚说:“等我身体养好了,一定天天给你弄鱼吃~”
“唔,那行吧。”阿肥佯装勉强答应。
“那奖励什么时候兑现?”
“等你身体好了再说。”
“行。”晏宁爽快一笑。
安静片刻,他又兀自喃喃自语:“我的主线任务进展怎么样了?第一次卖草药挣了28个铜板,第二次73个铜板,紫灵芝200个铜板……拢共是301个铜板,还差……699?积蓄有158个铜板不过明天得拿50个铜板去买米,所以还剩108个铜板……”
距离立秋到来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呢,晏宁觉着主线任务完全是胜利在望嘛!
这么一想他心情大好,忍着疼痛努力进入梦乡。
隔日醒来,他却是死活不愿意再躺床上了。
连躺两天两夜,腰酸背胀不说,他小腿肚都要抽筋了!
苦苦一番哀求之后,雯娘总算同意让他下床走动走动,但坚决不许他干活也不许他到处瞎逛,给他搬了张小板凳坐在屋檐下看家。
风和日丽,初夏的阳光白得耀眼。天气越发炎热,已是到了穿单衣拖凉鞋的时候。
晏宁手里拿着把大蒲扇,百无聊赖地扇来扇去。院子里魏承在剁野菜喂鸭子、雯娘在药架上晒药。
这一人多高的药架是王老头用竹子做的,总共三层,每一层能并排摆三个圆形的大簸箕,空间很宽敞。王阿平则在清早天未亮时就出门去城里买粮食了。
晏宁打量魏承半响,说:“阿承,你是不是长高了些?”
“是呀,我长高了好多呢。”魏承神情骄傲,挺直腰板站起来,身上的裤子明显短了,脚裸露出一小截。
“你也不早说,早知道我就叫阿平哥带匹布回来,让阿姐给你做身新衣裳了。”晏宁笑说。
魏承一听眼睛都瞪大了,扔下菜刀朝晏宁冲过来,小脸上写满兴奋和期待。
“真的吗?!真的可以给我做新衣裳吗?!”
“他一小孩,个子长得快,一身衣裳穿不了一年又不合身了,没必要给他做新衣裳。”雯娘泼了一盆冷水,看了魏承一眼——那眼神里隐隐带了几分责备与不悦,“阿宁拢共才两身衣裳,你的衣裳好几套,够换洗就得了。”
“……哦。”魏承顿时垮下脸,小嘴撅得高高的,委委屈屈埋下头。
“他那几套衣服旧得不像话了,又不合身,还是得给他做一身新的。”晏宁本着“穷啥不能穷孩子”的心理,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瓜,哄道:“等再过十把二十天,玉米成熟能卖钱了,我就买几匹布给大家都换一身新衣裳。到时想要什么颜色的布料随你们挑,成不成?”
“真的吗?”魏承这次先是偷偷瞥了他娘亲一眼,才小心翼翼地询问。
晏宁一哂:“当然是真的,我可曾骗过你?”
“那倒没有……”
“当然没有了!”晏宁敲敲他的脑门,笑说:“大丈夫说话算话,到时一定给你买。”
“哈!”魏承兴高采烈蹦起来,一把抱住他的胳膊,笑容比耀眼的阳光还灿烂,甜甜地撒娇卖萌:“阿宁你真好!你是我见过的最最最好的好人了!”
“嗯?”晏宁斜眼瞟他:“你叫我什么?”
“嘿嘿,小舅舅你真好~”
有好处的时候喊舅舅,平时就阿宁长阿宁短的瞎叫唤。这小崽子不知是不是跟他学的,也是越来越没个正行了。
“少来这套啊。”晏宁打他屁股,乐道:“赶紧去把活儿干完,王爷爷给我俩削了两根鱼竿,等会儿你陪我钓鱼解闷去。”
“好嘞~恭敬不如从命!”魏承屁颠屁颠地跑去干活儿了。
“你未免也太惯着他了。”雯娘秀眉微微蹙起,不太赞同地说:“他年纪小又不懂事,你甚么都依着他,给他买这买那的,给他心性养刁了,将来长大可还得了。”
“我没惯着他。”晏宁只好又去哄雯娘,说:“再说阿承虽然年纪小,但可比我懂事多了。你瞧他每日勤勤恳恳地干活,没见他偷奸耍滑喊过累,对罢?我这是心疼他,毕竟他还是个孩子嘛,咱大人吃苦受罪也就罢了,别让孩子也跟着咱吃那么苦。”
“咱什么咱,你不也是孩子。”雯娘道。
晏宁顺杆就爬,嬉皮笑脸:“所以阿姐也疼我嘛。阿姐疼我,我疼阿承,正好正好。”
雯娘终是被他说服了,嗔笑一声,“罢了,阿姐说不过你,随你怎样就怎样罢。”
“嘿嘿~阿姐最好啦~”
不远处魏承忍不住侧目。
惹,便宜小舅舅撒起娇来,可比他肉麻多了!
午后,晏宁和魏承在河下游找了个不错的地方钓鱼。
为何说这地方不错呢,一来是因为这处地方河岸与地面之间高度差距很小,所以能很清楚的看得见水面的变化;二来是因为这里有棵树,可以遮阳纳凉。
波光粼粼的河面在响午的阳光下晕出一层五彩斑斓的光芒。暗绿色的河水很深,一眼看不见底,河岸两边是茂盛的水草,偶尔冒起一两个水泡泡。
鱼漂浮在平静的水面上,半天一动不动。
荒草地里,小狼崽和魏承玩得正欢,嘻嘻哈哈滚了一身的草屑。晏宁远远瞧了一眼,啧啧心想这熊孩子回去肯定免不了一顿臭骂。
被暖洋洋的风吹了片刻,他又开始犯困,靠着树干打起盹来。
睡得正迷糊之际,朦胧间他感到有一只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晏宁迷迷瞪瞪睁了睁眼睛,对上一双清冷的眼睛。两秒后他又闭上了眼,砸吧砸吧嘴继续打盹,脑海自动浮现出几句自嘲的话。
你完了晏宁,你真的完了。晚上做梦梦见人家对人家图谋不轨就算了,大白天做白日梦竟也不放过他,你可真是走火入魔鬼迷心窍了。
“阿宁……快醒醒……”王阿平尴尬得手足无措,硬着头皮又拍了拍他,“别睡了,起来拜见大人。”
大人?!什么大人?!
晏宁呼吸一顿,猛地睁开眼。
眼前这苍松而立,龙章凤姿的身影不正正是他日思夜想的知府大人董元卿么!
“大大大大……大人!”晏宁惊促之下应声站起,不料动作太大,一下牵扯到伤处,面色当即扭曲起来。
“不忙。有伤在身,无需行礼。”董元卿看着他的眼神很淡,神色很淡,连声音也是波澜不惊冷淡如水。
——但这并不阻碍晏宁对他热情似火心驰神往。身上的伤很疼,但是看见董元卿他实在太高兴了,可是他又得控制自己不能高兴得太明显,于是各种复杂情绪混合在一起,愣生生给晏宁憋出了一个十分古怪诡异的表情。
还未等他做好面部管理,董元卿身后的侍卫倒是先忍不住乐了,朗声大笑起来。
晏宁的视线转移到他身上。
这侍卫身形高大,五官英俊,一身硬朗正气,一看便知是大户人家的正经侍卫,与刘强那种下三滥的手下堪称是云泥之别。
晏宁依稀记得他好像叫钱三。
“嘿嘿嘿,多谢大人体恤……让官爷见笑了。”晏宁殷勤问道:“不知大人莅临寒舍,可是有事要找小民?”
难得他没有被美色迷昏头脑。知府大人大驾光临,必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就听董元卿问:“几日前,你可曾派人去官府写下诉状。”
“是的。”晏宁说道这件事不禁握紧了拳头,说:“我要状告刘庆,他蓄意报复我们,派下属刘强强闯民宅,恶意打砸破坏,还想要我几人性命!”
他说得激动,胸腔阵阵发颤疼痛,忍不住咳嗽起来。
“阿宁……”王阿平焦急道:“莫要生气,许大夫说了你现在气不得。”
“没事……咳咳咳……”
钱三收敛笑意,看着他:“伤及肺腑了?”
晏宁缓了缓,回道:“大夫说断了一条肋骨,断骨压到肺了,所以才会咳嗽……不过休息一阵子就能好,不是甚么大病……”
钱三乃习武之人,对伤症轻重颇有了解,说:“这段日子多歇息,不可劳作,更不可受染风寒,否则日后定会落下肺痨病根的。”
晏宁点点头,感激道:“多谢官爷提醒,我定会注意的。”
他这一通咳嗽,再加一脸鼻青脸肿还未消散的模样,算是把刘庆蓄意报复这条罪名落实了。
“当日除了你们,可曾有其他人可证明刘强等人来过。”董元卿又问。
晏宁摇摇头,说:“我这地方山高路远的,若不是住在此处,哪还有其他人。”
董元卿冷冷清清的声音不疾不徐,传入耳膜:“刘庆也去报了官,告你圈养狼群,恶意伤人。他手下有七人被咬伤,其中一人伤势过重,当夜死了。”
晏宁心中重重一跳,眼中闪过一丝惊愕。
第19章 拿手绝活儿
这个细节并没有逃过董元卿的眼睛,但他的神色依然没有任何改变,只是淡淡地看着晏宁。
“其状上所述之事,是否与你有关。”
晏宁心下方寸大乱。该怎么说才好?矢口否认,撇清关系,说和自己半点关系没有?那不可能。别看董元卿好像上回帮过他一次,但晏宁丝毫不怀疑他是一个公正严明的知府,光是被他这样看着晏宁就已经感到压力山大扛不住了。
更何况这次涉及人命,若是故意欺瞒,到时他认真严查下来,反倒会适得其反,他有理也变成没理。
晏宁咬了咬唇。他感到很无助,也很绝望,眼眶渐渐泛红,泪水在眼眶打着转。
他放低声音,语气微颤,透着浓浓的委屈和无助,回望他:“我没有圈养狼群,只是一次偶然救了一只小狼崽,所以才得与它们和平相处。那日情势所逼,它们也是为了救我才会咬人的……若不是它们来的及时,我早被刘强一伙人打死了……”
豆大的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晏宁抽噎一声,继续说:“大人您明鉴,我等无权无势的平民百姓,平日里见了官家老爷都怕得绕道走,若不是被逼急了,我们连反抗也是不敢的……那日我被打得神志不清昏倒过去,直到第二日响午才醒来,此事有仁安药铺的许大夫可为我作证,又何来恶意伤人这一说……”
董元卿这一次沉默了许久。身为尚书之子,又深得皇帝赏识,出生高门勋贵,交往的皆是良才美玉。像刘庆这种三教九流、为虎作伥之辈属实不入他的眼,令他不屑。但他身为一州知府,必须严格秉公执法,绝不能带入私人喜恶。
于是他有些犯难。
钱三看出董元卿举棋不定,便替他道:“真按你所说,狼群确实是因为你才咬了人,那便与你脱不了干系。”
“可我并没有授意它们咬人,它们是自发的。”晏宁抿了抿嘴,反问:“按您说的意思,且不说狼群,是不是换了头野猪、野狗见了他们就想咬,我都得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