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混蛋…居然真打
那是一只精致的双龙纹浮雕银手镯,原本是一对戴在陆森左手腕间,现在他直接脱下来一只,豪爽的给萧榆套到了手上。
“这、我不是,我不能收,这太贵重了!”
萧榆好歹有点眼力,这玩意儿可不是普通的现代工艺打出来的银镯子,这起码是个古董。
而且还是不便宜的古董。
上面的花纹找个专家研究,要是没被要求上交,估计拍卖会上也值老鼻子钱了。
萧榆不怎么喜欢平白无故收礼,因为还礼于他而言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尤其是这么贵重的,正想摘下来还给他,陆森按住他的手:“戴着它,你可以来。”
这镯子可以让他自由出入中寨,不会受到阻拦。
下次他想来,可以不用装病,直接上来就是。
这绝对是一件让人无法拒绝的事情,至少在张空青想偷偷溜进中寨而被阻拦时,他迫切的需要这么一个东西。
青石板台阶上——
张空青怒斥拦他去路的人:“你知道我是谁吗?你知道我……”
“孩子,这地不兴这一套儿。”
老爷子拍拍他,让他不要动不动就是一整个需要接受整改的混二代行为。
这容易被抓去改造,不好,得改。
张空青一愣,觉得老爷子说得有道理,往后退一步,把老爷子让出来。
然后腰一插:“知道他是谁吗?年轻时候人送外号少年张三丰,别看他现在老了,功夫可好着,惹他生气了,头给你旋下来。”
老爷子回头:“我怎么不知道我年轻时候还有这外号?”
张空青嘘一声,朝他眨眼睛,凑过去跟老爷子耳语:“您就摆出一副不好惹的样子,这人一看就是欺软怕硬的家伙,咱吓吓他,说不定他就让咱进去了。”
“什么叫不好惹的样子?”老爷子真诚发问。
“您就拽一点,腿抖起来,哎对,手这么一叉腰,眼睛向下看,用鼻孔看他。”
张空青认真教学,把混混和流氓那一套拿捏得死死,对那拦路的青年又嚣张道:“看见没,再不让开他就要打你了,知道张三丰是谁吗,一代宗师,识相的,现在让我们进去,他可以不跟你计较。”
那挡住他们去路的是一个穿着当地少数民族服装,头发也挺长的束在脑后,肤色有种健康的小麦色,眼神锐利,长相很端正,一看就是那种正派古板不开化的青年。
面对张空青小嘴一顿叭叭,他自岿然不动、稳如泰山。
“老爷子,上一记飞毛腿给他开开眼,我还就不信了。”
老爷子腿都抖累了,闻言震惊回头:“您这说话做事,真跟脱裤子放屁一样,真是突然且让人不理解啊,这也没提前说还真得耍两招啊!”
“您这天天搁院子里打太极,耍点花架子这都不会?”
耍你妈的花架子,老爷子人老了想积点德,这龟孩子是真往死里坑啊。
“您看我这一把老骨头,等会儿把他激怒了,您替我挨揍不?”
这孩子都什么眼神,确定面前这人是个欺软怕硬的主?
人家分明在脸上写满了‘不好惹’三个大字!
再说他又不是真的张三丰,一天天的,净儿做梦了不是。
这眼见着话都说到这了,也不能露怯啊。
张空青袖子一撸,摆出干架的架势:“我、我告诉你啊,现在我兄弟在你们中寨生死未卜,今天我们去定了,你给我让开,我跆拳道黑带,不想打伤你啊——啊!”
他一边说一边往里闯,还没看清楚怎么回事,那条推他的手臂已经被青年反剪在身后,疼得张空青嚎了一嗓子。
也不是没打过架的人一下就急眼了,哪知道读书时候那点子力气还没这南寨青年一半大,又从小娇生惯养的,连人家衣角都没碰到,跟小鸡子似的按着脖子就被压在电线杆上了。
“混蛋……居然真打!你小子有本事报上名号,给老子等着!”
打不赢的时候为了自尊,总得说点什么找回面子。
张空青气急败坏的放狠话,那青年一手按着他的后颈,一手反剪住他的双手,其实根本就不知道他在瞎叨叨什么,就听到个名,还真有问必答张嘴道:“朗达。”
他的发音不是汉语,只是这个名字的音和朗达同音。
“行,老子记住你了,你丫等着的,老子迟早打死你!”
也得亏了人家听不懂,就他这样的,但凡有个听懂的,现在就得打死他。
“回去了和你爸去做个亲子鉴定吧。”
心不甘情不愿往回走的时候,老爷子很认真的给他提建议。
张空青龇牙咧嘴揉着发疼的手臂,很天真:“为什么?”
“我怀疑你爸在你刚出生的时候抱错孩子了。”
“这怎么可能。”他爷爷还说他和他爸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怎么可能会错。
没听出意思的人倒是奇怪:“您认识我爸呢?”
老爷子呵呵干笑两声,不作答。
张空青也不在意,他爸的海报就差没有在公共厕所里也贴上了。
他的思维跳跃跨度一下又回到刚才的事上,颇是抱怨道:“老爷子,您刚才就看着我被那孙子打,居然都不带帮忙踹一脚的,您这也忒是不仗义了。”
“那家伙看着比咱还拽,我这一把老骨头不能上赶着挨揍啊。”
这不犯贱呢嘛,也得亏了人家还知道尊老,让他瞎嘚瑟那劲儿,当然是谁挑起的战火谁自己上。
两人首战闯中寨,不到一个回合就以失败告终。
勇也是真的勇,怂也是真的怂。
张空青在心里对萧榆表示:哥们已经尽力了,你自求多福吧。
第38章 当他意识到自己心生邪恶,一切好像来不及了
因为一个拥抱,萧榆就收获了一只很有价值的双龙纹浮雕银手镯。
原本是一对的东西,现在一只在他手上,一只在陆森手上。
他忍不住想,这人也太好骗了一点,就像上次在大苗山,仅仅是一句谢谢,这纯朴的人高兴得恨不得把生药汁全部送给他。
是因为很少有人敢接触他,所以对于别人接受他的东西才这么高兴吗?
萧榆没有执着于把镯子还给他,至少在南寨这段时间,有了它,他可以随时来中寨,这样的诱惑,抵过了还礼的困扰。
但是平白受人恩惠,什么都不做不是萧榆的行事风格。
他回报陆森的东西是——教他学汉语。
别看他表面说得冠冕堂皇,有理有据,其实是因为南寨的语言实在太难学了,短时间内真的很难做到沟通自如,对答如流的。
更因为陆妹曾大肆嘲笑他的南寨方言,这给他幼小的心灵造成了极大的伤害。
为了维持自己在陆森面前的形象,他没再开一次口。
不过他发现陆森领悟力强悍得惊人,所以他们的沟通,全靠陆森在努力。
但随之而来的问题,中寨连一本新华字典都没有,有的书还全部都是萧榆看不懂的非汉语英语类的书籍,这里的小娃娃似乎不用上学,天天光着屁股在田野河沟里摸鱼玩泥巴。
这么多九漏鱼,教育意义的普及发展以及队伍的壮大,真是任重而道远啊。
没办法,他一开始想从手机找视频教他,但是这中寨的信号真是感天动地的格外不好使,时不时没信号,还得举着手机爬到树上,天天这样,他离进化成猴也是指日可待了。
再者陆森对手机这类电子产品不怎么感兴趣,现在还能有人戒掉手机瘾,萧榆总算理解了那些霸道总裁为什么总是喜欢把,‘真是个特别的女人,你成功的引起了我的注意’这句话挂在嘴边。
他找张空青问有没有带什么书来,当时从中寨回来,他还奇怪这家伙怎么开始跟老爷子学着打起太极来。
“强身健体,练好了去揍人!”
张空青是这么回答的,认真且滑稽。
“你要学好了然后去打小学鸡?”
这但凡超过六年级的,他都不一定打得赢。
玩笑归玩笑,萧榆还是问他是不是有什么事没说?
他和张空青其实都算是富二代出身,只是张空青老爸比他爸要更富点。
读书时候张空青就一副人傻钱多好欺负的样,有架基本上都是萧榆在替他打。
这么多年了还是习惯问上一嘴。
张空青倒没把这丢人事件告诉他,被知道了岂不是又得被笑话。
好在萧榆也没什么时间和他瞎扯皮,这几天他天天往中寨跑,张空青有时候挤眉弄眼地问他和那美少年发展到哪一步了?
“我可正经着呢,少用那种龌龊的眼神看着我啊。”
真要说起来,哪一步都没发展,他就是遮掩着一点不太端正的思想,装着一副光明磊落的君子模样,继续和人相处。
那天的拥抱,算是他们相处至今尺度最大的肢体接触了。
而且陆森也常常外出,有时候清晨和夜晚都见不到他的身影。
只是叮嘱他晚上如果要来中寨,他不在的话,去哪里一定要陆妹跟着,不要自己一个人在中寨里面晃悠,不安全。
至于他说的是哪种不安全,陆森并没有明说,反正让他不可大意马虎。
萧榆也不是小孩子,他是个有自理能力和判断能力的成年人,能让陆森叮嘱的事情不会犯贱的想要究查到底。
都是中午和下午去,如果陆森不在,他就在他家院子外面的一块平坦光滑到可以当作石床用的大石块上坐着画画。
整个南寨的楼房是阶梯朝上分布式依山而建,中寨地界的视野要高于前寨。
坐在这块石头上,可以俯视前寨的风景,比在前寨的视野看要更壮观些。
往往这时候,一群玩泥巴的小崽子就会远远的围着他,对于他这个外乡人,抱以一种看外来物种的心理,交头接耳小声讨论他。
他们都没有上学,也没有得到允许去前寨玩,说的话都是南寨语言,有些萧榆还记得意思的就听得懂,有些叽哩哇啦的,就当是夸赞了。
那些小崽子伸长脖子,探着脑袋去看他的画,然后讨论着去找萧榆在画的地方是哪里,谁先找到了,就油然而生一股自豪感,仿佛把这行为当成了一种新型的游戏。
他每添一笔,小崽子们就很给面子的哇一声,既神奇又觉得厉害,因为他们看不出萧榆画出来的,和现实里的物品或风景有哪里不一样的地方。
除了一个有色彩,一个没色彩。
他们离得还有几步距离,甚至没有坐到萧榆周围空出来的一大块地方上,就那么或站或蹲的看着,又配合给面子的发出惊叹。
萧榆倒没觉得收获这一批小观众有多烦,在当今什么都是快节奏的城市生活里,看一部电影习惯了开三倍数,网络快速到三分钟可以爱一百零八个人,小说变成了黄金一章,人生最精彩的地方要放在最前面才能抓人眼球,没有人的时间可以多浪费一秒钟。
但在这里,它就像存在于时间的碎片里,慢下来,仿佛在告诉你,浪费时间无罪。
有时候陆森回来得早,看到这一场景,就会停下自己的脚步,没有惊扰到任何人。
安静的,透过一群半大的孩子,把视线牢牢锁在那个仿佛一举一动都在吸引他的人身上。
如古井般黝黑且深不可测的双眸,难以掩饰其中狂热的渴望。
时间越久,他越不想放手,每到这时,那个拉回他理智的问题总会跳出来,在他心里反复拉扯,然后压抑住自己内心的邪恶。
——他会留在南寨吗?
他不敢问,因为他心里已经有一个答案,不会。
捏成拳的手,用力到指节发白才能压下他心里那股魔鬼般的呓语。
——“你有办法让他永远留在南寨,有办法让他一辈子喜欢你,为什么不去做,你在犹豫什么?”
陆森也不知道自己在犹豫什么,是因为萧榆总能捕捉到他的视线,然后回头,眉眼含笑,如沐春风的喊他:“陆森。”
这一声喊,惊得那群孩子呼啦一下散开,如作鸟兽散。
萧榆习惯性招招手,让他别站那么远。
天气好的时候,南寨的天空会被云霞染红半边天,他们的影子互相交叠在一起,像是笼罩了一层光影,看起来有一种别样的浪漫。
第39章 他们的影子在夕阳下做着更勇敢的事
夕阳下,南寨美得彷如一幅天然形成又色彩缤纷的画。
它摆脱了精神上的束缚,贯穿着独属于南寨的神秘,原始,以及隐藏在极致美丽下那迷人的危险。
萧榆曾用桃花源记比喻过它,但现在,他觉得这里的一切,比那里面的世外桃源要更加吸引人。
不是作为避世的存在,也不是物质上的满足,那是一种格外原始的东西,可以极大的满足在大城市里饱受折磨的人,恢复身体里逐渐被磨平的棱角。
就像游戏里的英雄打残血了需要回血那般,说不清楚到底是精神上的,还是身体上的,或者都有。
往往这个时候,萧榆总喜欢说点陆森听不懂的话去逗他。
例如故作高深的说上一句:“今夕何夕,见此良人。”
好学的人总会入套的问他:“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今天真是美好的一天,我居然遇到了这么美的风景。”
明知其意的人仗着对方不知其真意,就肆无忌惮的编着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