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贤瑜:“是的头儿,但是听陈美美那语气,张吉似乎也对这件事很意外,看来真不是蓄意谋杀,而是被人给坑了。”
言雳肩膀有点发酸,但强忍着没有动弹:“要不是有害人心,自然也不会被坑。现在人证、物证与作案动机俱全,就算不是他亲手把蘑菇倒进锅里的,定性也必然是蓄意谋杀。”
谁能知道想算计别人,最后也把自己算计进去了。
当务之急,还是要排查出那个糖霜夜店里的年轻人,还有那个蚊子血的DNA到底是谁。
言雳摸着下巴上一夜没刮的胡渣挂了电话,翻着工作群里一张张摄影师镜头下的老旧小区。
一格一格的邻里生活百态忽然被铺展在同一张画面中,这些生活在老旧大通层里的人们,每天都过着怎样的生活?
有力的手指缓慢地滑动着,忽然,停在了其中一张照片上。
言雳把照片点开放大。
灰墙残垣的楼梯口,站着一个岣嵝的背影。
言雳眯起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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焇焇的做人宗旨:给吃的我就拿着。*___*
第22章
车开到市区花了一个多小时。言雳挂下电话转过头来,肩上的人还在睡。
言雳不动声色地把那颗漂亮的脑袋抬起来,慢慢放在身旁的椅背上。
邢焇翻了个身面朝窗口,后脑勺有几缕黄毛支棱着。
人还是睡死的。
言雳心想:你倒是心大。
“张园长,我们去哪儿?”
这个问题自下机以来就一直盘桓在言雳心里还没来得及问。出来的时候乔局交代了,邢焇的新宿舍上头给安排好了,一回来就直接搬过去。听说他以前的房子是自己租的,条件不太好,为了这个人才的安全着想,上头特批了一套房子给他。
张园长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似乎也刚从睡梦中醒转过来。
“哦,我有地址,言队你等一下哈。”在动物园里闲惯了的人似乎不太适应这种起早贪黑的工作,把全身口袋摸了个遍才找出一张手写的字条,“我都记下来了。共和路……”
言雳听着这个地址,觉得应该也不是什么特别高级的小区,虽然上头给了批示,这大猫可以继续跟着邢焇生活,但是不准出门遛弯,不准妨碍邻里,更不准随便吃人。
“嗷——”身后的铁笼子一震,大猫铁钩似的爪尖勾住铁栅栏大力的一晃。
“他怎么了?”言雳往前一缩脖子,感觉整个车厢都在晃动。
“不适应环境吧。”张园长推推眼镜。
身边的黄毛一翻,换成了一张俊俏的脸蛋,邢焇睁开朦胧的双眼,慢条斯理地说:“它想上厕所。”
“啊~”言雳恍然大悟,“也是,这都憋了多久了。”
“那它……”
邢焇的脸上压了一道红印子,堪堪横在左边脸颊上,把那本来全无血色的脸倒是压出了一抹淡淡的腮红。
言雳没管住自己的视线,一下子忘了要说什么。
“嗡嗡嗡~嗡嗡嗡~”
才挂下的电话又跳了起来,好像休息了十几个小时迫不及待要回去上班的优秀员工。
“喂~”言雳有点烦躁,时差加睡眠不足让他想直接把手机从窗口扔出去。
说好的过舒坦日子的呢?
“心情很差?”对面直接抛来了质疑,“语气这么浮躁。”
“乔局。”言雳一听声音,人都坐正了,“没,就是有点困。”
乔建国哼了一声:“困也不能睡!有事找你。”
“是,乔局。”言雳强打起精神,感觉自己的眼皮都叠出了三层。
“人接到了?”
“接到了,在旁边睡呢。”
“让他睡吧,不容易这孩子。”
言雳:“……”
不是……!
长得好看了不起吗?
言队长打了个哈欠。
“说正事。”乔建国清了清嗓子,手边陶瓷杯盖一响,“市博物馆文物失窃的案子依然没有进展,现在已经三天时间过去了,我现在正带着你的一队人在博物馆办公室,等一下要进行进一步的现场勘查,你还有多久到?现在马上过来。”
“啊?”言雳一下子来了精神,转头瞥了一眼身边酣睡的小少爷,“好,我马上过来,带专家一起!”
专家翻了个身睨着他,来不及睁圆的杏眼中还带着迷蒙的睡意:“去哪儿?”
“出现场!别睡了!”言雳拔高了音量,把瞌睡连天的专家歪歪扭扭地拽起来。
专家明显不太乐意,但实在扭不过他一脸的蛮横。
言雳根据上头给的地址,让张园长帮忙把两人的行李和大猫都先送到邢焇要住的房子里去,自己带着邢焇直接下车拦出租赶去了博物馆现场。
云中市博物馆新馆已经落成,近期就准备开业,所以这次作为国际交流重要项目的古乌孤国与古埃国文物交流展就成了云中市博物馆旧馆的最后一次重要展览,没想到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本来要开展的博物馆展厅已经被黄线围起来了,展览已经终止,其中一个开放式的展架上,本次展品中最重要的一个代表性文物——古乌孤国魂瓶已经没有了。
乔建国和阮贤瑜带着刑侦A队已经在现场Stand by,就等言雳带着专家赶来就开始一系列的重堪现场工作。
言雳不是很喜欢博物馆这样的地方,因为感觉历史的风总是特别阴冷。
言少爷把百无禁忌的皮夹克又套上了,跨进展厅大门时回头看了一眼哈欠连天的邢焇:“邢教授,本领导的肩膀睡着还舒服么?”
邢焇揉了揉隔夜的肿眼泡:“还行吧。”
言雳龇了龇牙,恨不得咬他两口。
这人越来越没脸没皮了。
现场站着不少人:乔局和刑侦支队一帮人,以及博物馆的专家和管理人员。
高大威猛,气场炸天的言队长带着邢焇从门口走进来,仿佛带着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实习生,一时间大家都没把这漂亮的少年当回事。
言雳一到就被塞了很多资料,博物馆馆长曾兴勇第一个迎了出来。
言雳跟老馆长客气地握了手,就把身后懒洋洋的邢焇推了出来。
“曾馆长,这位是邢焇教授,是沈儒教授的养子。”
此话一出,在场除了乔建国之外,所有的人都奉献出了一张标准的震惊脸,年逾古稀的老馆长更简直要热泪盈眶。
考古圈子里的人已经基本都接到了沈儒教授去世的消息,扼腕叹息之余,大家也都对邢焇这位沈儒教授的传人寄以厚望。
曾兴勇拉起邢焇的手,激动地一直在抖:“幸会幸会,可惜当年只与沈教授有一面之缘。沈教授身为一个化学家出身的学术界代表,却在美国进修了考古学,成为了国内研究古乌孤国历史与乌孤公主墓最权威的专家,没想到却因车祸去世,实在令人惋惜。”
邢焇与老馆长客套了几句,便偏头和队里的人打了个招呼。
大家一时间都对他的新身份颇为好奇,一个个的脸上都震惊地写着“卧槽”两个字。
言雳接过一堆照片及资料,上面是云中市博物馆本次古文物及木乃伊专题展的展品名录。
这次交流展的古乌孤国展品有很大一部分都运去了开布罗市。在国内的展品是开布罗市运送过来交流展出的古埃国木乃伊三具,带木棺,与留在云中市博物馆的乌孤公主石椁,与古乌孤国的一个黑釉公主像陶魂瓶。
而埃国方面,云中市博物馆送到开布罗市交流的古乌孤国文物在运送到开布罗市博物馆之前就在路上被当地武装组织洗劫一空,其中丢失的文物包括:乌孤公主木乃伊及木棺、龙头鹿角形金步摇、葡萄纹玉梳、灵山龙纹青铜镜和乌孤公主青铜虎符。
另外还有两个莫名失踪的保安员,刘义和朱守志。因为博物馆正值搬迁,每天晚上只会配备一名当值夜班保安,刘义就是当晚的夜班保安。
朱守志是案发前一天的保安员,但是这人在案发后就再也没来上过班,手机号码停用,人就那么无缘无故的失踪了,所以局里也把他列为了与本案有关的失踪人口之一。
郑鹏宇拿着之前省厅送来的现堪报告站在言雳身旁:“这个展览已经开展了几日,所以现场作为博物馆的公共区域,留有很多的公众脚印及指纹,很难做取证工作。而且朱守志和刘义都是博物馆的保安员,所以现场留下他们的指纹和脚印并不奇怪。而这个魂瓶的展架也是开放式的,所以东西直接被人拿走,现场也没有任何破坏痕迹。这对我们取证造成了很大的困难。”
作为多年从事文物工作的老馆长,曾兴勇一直人以群分地站在邢焇身边:“乌孤古国是十六国时期我国西北边陲的神秘小国,保留下来的文物非常稀少,这一次基本都送到开布罗市进行交流展出了。乌孤公主墓因为设计巧妙,且所处地理环境恶劣,挖掘十分困难,现在仍有一大部分深埋地下未有发掘。现在搞成这样,真是让文物界和考古界心痛啊!不知道那些强盗会不会爱护文物啊?那些个铁器金器,保存不好都要腐坏的啊!”
老学者痛心疾首,言雳却在一边揉太阳穴。
“既然大多数的文物都送去了国外,连公主木乃伊都能运出国,为什么独独将石椁和魂瓶留在国内呢?”
曾兴勇不住叹气:“这次交流展的主题是木乃伊,埃国送来几件他们珍贵的木乃伊展品,外国观众自然也对中国古代木乃伊表现出浓厚的兴趣。中国少数民族也有不少有以木乃伊形式保存尸体的风俗,所以国家这次决定将乌孤公主木乃伊送到国外参展,但是木棺还可以搬动,木棺外的石椁却因为太过巨大,庞然巨物反而容易在运输过程中损坏,所以为了文物的安全,国家决定将石椁留在国内。至于魂瓶……”
邢焇抽出言雳手中的一张打印图片拎到眼前:“魂瓶一般指的是一种装有五谷的大罐子,最早出现于西汉古墓,随葬的目的是为了让墓主人在阴间仍然有充足的食物,但是乌孤古国的这个魂瓶的作用却不太一样,它的作用就类似于古埃国的卡诺布坛。”
言雳:“什么坛?”
邢焇把那页纸放回言雳手中:“卡诺布坛是古埃国人在制造木乃伊的时候用来盛装死者内脏的器皿,所以这只魂瓶里装的不是五谷杂粮,而是乌孤公主木乃伊的内脏。在古乌孤国文献中,魂瓶守器而锁魂,意思就是——魂瓶是用来装载墓主人的脏器与灵魂的。”
博物馆里空调很冷,所有人都莫名打了个寒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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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一旁一直在打酱油的阮贤瑜支支吾吾:“所以公主的木乃伊出了国,可是内脏还在国内,这……算不算身体和灵魂的分离啊?!”
老馆长立刻双手合十朝南拜了三拜。
言雳一摞资料对着阮贤瑜的头就是一下:“你是人民警察国家公仆,给我在这里搞什么封建迷信怪力乱神!闭嘴!”
邢焇缓缓点头:“魂瓶历来确实被人视为不祥之物。”
言雳:“邢教授……”
一脸学术的邢教授没理他:“言归正传,当天晚上的监控呢?”
老馆长一双手掌还合在胸前:“这个……我们博物馆马上就要迁新馆了,这是博物馆旧馆最后一次特别展,可能是监控设备老化了,那天晚上的室内监控后来失灵了,没想到就出事了。”
言雳抹抹头上的冷汗:“那室外的呢?”
老馆长颇感欣慰:“室外的倒是拍到了。”
一旁的刑警钱述上前一步:“案发当晚的室外监控数据在这儿,头儿~”
言雳“嗯”了一声,直接把文件接过来传给了邢焇。
根据监控数据显示,有一名当晚不当班的保安在凌晨一点十分左右从后门进入了博物馆,然后在凌晨两点左右鬼鬼祟祟的拖着一个很大的箱子出了博物馆,这个保安就是后来再也没来上过班的朱守志。根据调查发现,这个朱守志在案发前段时间一直在问同事借钱,应该是在外面欠了套路贷或是赌博输了,馆里好几个他的同事都收到了催款的威胁电话。现在分局的同事已经帮着去找人了,但是至今没有消息。
邢焇观察了一下现场围着的工作人员:“谁是运营经理?”
一个蹬着小高跟鞋的女人走了出来:“我是运营经理姜雯。”
邢焇:“出事后打过刘义的手机吗?”
姜雯点点头:“打过,关机了。”
差不多30岁出头的样子,梳着齐肩的短发,短发上着卷,看样子打理得很好。
邢焇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姜雯闪烁了一下眼神,随即对他露出一个职业的微笑。
作为运营经理,这个人却一直躲在后面。
邢焇没做声,转头去找言雳,言雳也正在观察姜雯。
“你和刘义熟吗?”
“不熟。”姜雯马上下意识的回答。
她的眼神已经透露出慌张。
“不是,就是普通同事,上班下班的关系。”姜雯往后退了一步,脸上的笑容似乎也装不下去了。
邢焇语气淡淡:“又没问你其他的关系。”
姜雯不说话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冷的,脸色有些不正常的苍白,一双手也僵硬地捏在一起。
阮贤瑜凑上前来:“据说是出事后几天电话都没有打通,都是关机状态。”
言雳转头看向姜雯:“你们有员工储物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