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那段毫无瑕疵的脖子忽然向右一转,言雳鬼使神差地就快速伸出了右手。
邢焇趴了好一阵都没听到背后的动静,以为言雳没听见自己的话,才准备转身看看怎么了,脖子上忽然一紧,身后的人扼住他后颈把他又按了回去。
言雳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发颤:“趴好!别动!”
邢焇没说话,只能就着刚才的姿势继续伏低身体。
脖子上的手指半天才放开,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那有力的五指临撤开的瞬间还用力地捏了一把。
邢焇的身体触电般轻颤,胸口无意识地向下一塌。
他后背的蝴蝶骨猝不及防地折叠了起来,像是一双就要展开的精灵双翅。
言雳一时没管住自己的目光,视线胶着在那具好看的身体上。
“我……”蝴蝶骨的主人微侧过头,没有看到他一脸的血红,“有点疼。你能不能快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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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队:我怀疑这个小妖精在勾引我。
小妖精:巧克力吃吗?
第26章
警局的医药箱物资特别齐全。
言雳捏着一整瓶酒精,手心都出了汗。
“会有点疼,但要消毒,你忍着点。”
“好。”邢焇没动,抬起右手抽了一口烟,烟雾从额前慢慢升起,弥漫在厕所隔间的狭窄方寸中。
“嗯~”劲瘦的腰肢不自觉地颤了一下,脊椎两边的肌肉都收紧了,喉间溢出一声闷哼,针刺一样的疼痛感从酒精淋下来的地方蔓延开来。
邢焇又抬手抽了一口烟。
言雳左手拽着他的裤腰,右手握着酒精瓶,声音听起来也有些不稳:“不好意思……倒多了。”
邢焇觉得这人的技术着实很差,此刻酒精正顺着他的裤腰流了下去,他也没说帮着擦一下,只能任凭后面湿了一大片。
其实本来可以不用这么麻烦的。
邢焇无奈,但言雳好歹是一番好意。
言队长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药箱打开,又怎么给人上的药,整个过程脑子都是僵的。消毒过程弄得很粗糙,酒精洒上去的时候那副漂亮的后背整个都收紧了。
几乎整程都是咬着牙操作完的,不是害怕这样的场面,而是他真的没有想到,一个男人的后背居然能对自己产生如此大的视觉冲击。
任何一块肌肉的轻动,他都能清晰地感觉到,尤其是那一副精灵般的蝴蝶骨。
“好了。”言雳面无表情地转身合上医药箱。
旁边的人直起身子又抽了一口烟,开始慢慢把衣服穿回去,他却一眼都不敢打量。
“谢谢。”邢焇冲他点点头。
心虚的言队长连个客气话都不敢说,只能装模作样地“嗯”了一声,拎着乱七八糟搭上的医药箱逃跑似的转身出了厕所。
回到办公室的时候言雳脚都是软的,完全没被收拾妥当的医药箱终于在着陆的一瞬间土崩瓦解地掉了一桌子,但是他现在完全没时间考虑这些。
他要考虑的是……
言雳揉着自己冒了一头汗的脑门,默默地想:老子他妈的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欧阳冰冰进来给他们言队送夜宵的时候就看见他在椅子上仰头躺着一动不动,医药箱里的东西掉了一屋子,桌上地上到处滚得都是。
小实习生这一下吓惨了,以为自家主子出了什么重大医疗事故,赶紧扑过去掐人中。
言雳一下子跳起来:“你掐我干什么?”
欧阳冰冰捡起一瓶风油精往他鼻子底下塞:“头儿你刚才晕倒了吗?”
言雳目光闪躲,伸手夺过她手里的风油精狠狠地吸了两下。
然后欧阳冰冰就听见他们家头儿说了有史以来最掷地有声的一句话。
“我要下班!”
邢焇回到办公室以后就没见到言雳出来,那人办公室的玻璃门一直关着,里面没有一丝人气儿。
小实习生进去的时候他偷瞄了一眼,然后很快就看见言雳先一步走了出来。
“你!跟我回家!”领导义正言辞地走到他面前,伸手一把捞过他的肩膀,但邢焇注意到,他完全没使力,还有意避开了角度,没有碰到他的后背。
办公室里还在值夜班的几个人都抬头朝这边望了一眼,然后一个个偷偷相觑,但并没人敢说什么。
邢焇也没带什么东西,直接就被言雳拉着出了门。
“大家该值班值班,该下班下班,明早九点开案件复盘会。”
领导头也没回地出了办公室门,身后响起一片应和声。
说是跟他回家,说完言雳就知道自己说错了,早上行李和猫都运到邢焇家去了,此时说什么也是要先去邢焇家的。
言雳一拍脑门儿,今天真是昏了头了言少!
言少这个称呼只有他身边几个有钱少爷这么叫他,他自己觉得太中二,很不喜欢这个称呼。
他家的制药厂生意做得不错,商场上的关系总是相互捧着的多,所以这些年陪他爸见过一些合作伙伴之后,他也多多少少认识了些不务正业的富二代。
言雳以前军营里摸爬滚打,却也一点不耽误抽烟喝酒都有一套,但从来不会像那些人一样玩儿得那么疯,那些生冷不忌、男女通吃的有钱少爷们,言雳始终觉得自己和他们不是一类人。
车是邢焇伸手拦的,因为言少爷一出了警局门就在路边发呆。
言雳把邢焇推进车后座,伸手握住车门就开始犹豫。
他想坐到前面去。
钻进去的脑袋又重新探了出来:“怎么了?”
言雳看着他路灯下晶亮晶亮的眼睛,貌似对自己叹了一口无奈的气:“没什么。”他伸手把人推进去,自己也跟着坐到了后座。
不应该!
言雳背对着邢焇扒在窗口,任冷风吹乱自己早已经没了型的三七开。
他从小到大从来没觉得自己对男人有兴趣……虽然他对女人好像也没什么兴趣。
言雳烦躁地解开一粒衬衫的扣子,然后不知想到了什么,又拎起衣领来闻了一闻。
这快一天一夜没换衣服洗澡了,人不会臭了吧?
会被闻到吗?
“车里开空调啦,把窗户关了吧。”前面的司机大叔看起来面色不善。
言雳回身坐正,把窗子摇了个严实。
余光瞥到身边的人已经闭上了眼睛,言雳于是悄悄转过身去对着他打量。
长得真他妈的好看!
言少爷觉得这过去的24小时自己一定是受了太多的刺激,才在这个节骨眼上看个男人都觉得异常的顺眼。
平生从没这么烦躁过,言雳心里暗暗骂了自己一句后低下头,拉起自己的衣领又闻了一下,一抬眼,面前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睁开了眼睛,一双无辜的眸子正半梦半醒地看着自己。
艹!
言雳被他这无辜的眼神看得惊心动魄。
难道看出来了?
自己这点见不得人的小心思。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邢焇不知道在想什么,盯着言雳面无表情。
“这个……”一向落落大方的言队长在脑中疯狂地搜索话题,可是熬夜太久的脑细胞显然已经全部宕机,现在拒绝给出任何有趣的话题。
“你吃巧克力吗?”对面的人忽然先开了口。
“啊?”言雳迅速抬头。
邢焇从兜里摸出那个皱巴巴的塑料袋递到他面前。
言雳这才认出那袋东西,而里面黑乎乎的只剩下一颗了。
言雳心里乱七八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一时间熊孩子脾气上来,不过脑子地就怼了对方一句:“不吃!什么便宜货!看着都不好吃。”
邢焇一点没在意,马上把巧克力收了回去,自己美滋滋地捏出来放进了嘴里。
言雳说完就觉得有点理亏,这巧克力其实不差,相反还是个挺好的牌子,赵懿明这死GAY品味还是不错的,只是邢焇这人真的也太没下限,是人给个糖就拿着,也不怕被人拐去卖了!
言雳自己一个人闷声不响地进行着思想斗争,伸手在口袋里搅了半天,忽然摸到几颗滋啦作响的水果糖,心里一舒坦,拿出来一颗就剥了塞进嘴里。
蜜瓜味!
好吃!
言少爷忽然有点顺上气儿来了。
一边的邢焇看着他这一系列莫名其妙的操作,目光转移到他手中还在滋滋啦啦的绿色糖纸上,定在那里不动了。
“啊……”言雳察觉他在看自己,想起自己嘴里这块糖的来历,手心不禁抖了抖,完全没经大脑地就把嘴里的糖吐了出来。
湿漉漉的一颗绿色糖块在不甚明亮的车厢里显得格外的生机勃勃,然而言雳却有点尴尬。
“那个……对不起……这糖其实是……江叔给你的,要不我……”
邢焇看了他指尖的糖粒一眼,嫌弃般地皱了皱眉头开始咬嘴里的巧克力。
言雳于是伸手开始掏兜里其他的糖。
邢焇无奈:“不用了。”
他顿了顿,“我长大了,不需要再吃糖了。”
窗外的霓虹透进来,在他挺翘精致的鼻梁上打下一层玫红色的光圈。
言雳悄无声息地把糖又放回了口袋里。
是啊,小少爷长大了,要吃名牌巧克力了。
车开在夏夜的林荫道上,这条马路在三十年代是风月场,现在也是酒吧林立的夜生活集散地。
马路两边走着跌跌撞撞的人,男男女女的欢笑声听起来格外的放荡。
邢焇把头靠在一侧的玻璃窗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言雳把糖塞回嘴里继续吃,一阵阵水果香甜腻腻地裹着味蕾。
这人小时候就爱吃这个?言雳默默地想,其实真的还不错,尤其是在人疲惫的时候,能让人暂时忘掉那些不愉快的事与烦恼,专心致志地就品这一丝丝的甜。
言雳不敢侧过头去他,但是余光一直留在那个歪在车窗边的脑袋上。
车子开过一处低洼,不小心颠了一下,司机骂骂咧咧地打方向盘,言雳伸手从车厢后面拎过一个方形靠枕塞到邢焇身后。
邢焇转过头来看看枕头,又看看他。
言雳一笑:“你腰上有伤。”
窗外的树影遮挡住一片酒吧门口的彩灯,车厢里暗了下来。
邢焇的眼睛亮晶晶的,在光线不足的车厢里也会映出他的影子。
言雳心口一阵猛跳,才准备开口说点什么,对面车窗的外面忽然开过来一辆黑色轿车。
轿车离得极近,车窗对着车窗,言雳看见那边的黑色玻璃慢慢降了下来,一个黑色的东西在车里那人的手中慢慢抬起。
“艹!”言雳暗骂一声,迅速将邢焇按在后座上,趴低了身体。
预料中的枪声久久没有响起,旁边的黑色轿车却还在和他们并驾齐驱。言雳慢慢抬头看向对面,轿车后座的男人差不多30岁出头,一双狭长的双目看上去阴狠又危险,此刻也正盯着言雳。
言雳这才看清楚,他手里拿着的是一个黑色的打火机。
那人伸手把火点燃了,眯着眼睛抽了一口烟,嘴角阴鸷地向上勾起。
车窗摇上的那一瞬间,言雳忽然想起来,这个人就是回国的飞机上,那个坐在公务舱中间位置的男人。
这人是谁?
他和邢焇有什么关系?
他和他们搭同一班飞机,是为了邢焇吗?
言雳还不及细想,黑色轿车已经“嗡”的一声,从他们身旁疾驰而过,飞速窜进了夜色里。
“怎么回事?”言雳惊魂未定,低头问邢焇。
邢焇面色冷冷:“你起来。”
不说还好,说了言雳就忽然不那么想起来了。
看着身下这张油盐不进的俊脸,他忽然很想搞清楚一件事。
言雳俯视着身下的人,清冷的月光照在他的脸上,衬得他的脸色愈发的冷,却也显得他的皮肤更如月色般温润水亮。
言雳头脑一热,忽然把脸埋进他颈侧深深吸了一口气。
邢焇身上有一种特殊的香味,这种香味那天晚上在古堡的时候他就闻到过,这种香味和他快30年的浪荡岁月里经历过的任何一种香水味道都不一样。
这不是香水味。
言雳的脑子忽然灵光了。
这是他身上的味道。
邢焇伸手一把推开了他。
被推开的言少爷装作若无其事地坐直身子,凉飕飕的尴尬感从四面八方默默袭来,两人一路无话的到了家门口。
经过之前的几次,言雳已经清楚了,邢焇是知道有人在跟踪他的,而且自己也知道保护自己。但是他并不想说,所以他也不再问了。他身上的秘密太多了,多到他都不知道要从哪一个问起,所以他选择等他自己坦白。
言雳从车上下来,眼前是一个看上去有些年份的小区。
市中心,位置不偏,周边配套也算齐全。
行吧。
转身接少爷,少爷已经自己进大门去了。
“欸~”言雳追上去。
这人真是!他们可是有两次厕所隔间的革命友谊啊!
邢焇的脑子真的很好,言雳记得自己只给他看过一次他新住址的纸条,其他时间纸条都在自己身上,但是这小孩义无反顾地往里走,跟没他这个人似的,直接就走到了自己家楼栋前。
有电梯!言雳觉得很满意。
局里给小少爷新分的公寓在15楼,言雳站在1501门口,回头警惕地看了一眼1502的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