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的光透进来，照在温柔如水般的长睫上，邢焇垂下眼，从玻璃窗上抠了抠那些地球上的小房子。
　　“你有梦想吗？”小胖子踩着红色的四轮小车，问身后的小瘦猴儿。
　　小瘦猴儿想了半天，抱着小胖子的腰：“好像没有。”
　　“我想坐飞机。”
　　从身后的角度，小瘦猴儿只能看见小胖子圆圆的后脑勺，但他脸上傲娇的表情却好像就在眼前。
　　邢焇低头继续抠着玻璃窗上的小桥、小河。
　　一起坐飞机。
　　挺好啊。
　　男乘瑞恩其实是个挺好的小伙子，自从知道了两人的“关系”，就没再对邢焇表现出什么非分之想，但时不时还是会回来看看他们。言雳身上的毛毯还是他给盖的。
　　邢焇问瑞恩要了杯水，喝了就准备起身去趟洗手间。
　　言雳还在睡觉，邢焇轻手轻脚，掀起身上的毛毯朝前走去。
　　经济舱的前两个洗手间都客满，邢焇立在门口等着。
　　走廊对面响起一声门锁打开的声音，但是邢焇没有转过头去。
　　余光中，一个黑影正在朝这边慢慢靠近。
　　发梢下的右耳轻微一动，邢焇听出这个人的脚步声不同寻常。很轻，很稳，是训练有素的职业人员。
　　“小姐，”邢焇伸手拉住一位路过的空姐，“我能不能用一下公务舱的洗手间？”
　　年轻的亚洲空姐转过头，一下子被他的眼睛吸引住了，结巴着握紧手里的盘子：“那个……可以。”
　　“谢谢。”邢焇转身立刻朝前走去。
　　公务舱一共24个座位，现在就坐的有15个人，一个空座位上有私人物品，说明一共有16位乘客。
　　邢焇快速地将前舱的情况扫了一遍。
　　第三排靠中间的一个黑色衬衫的男人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人开着阅读灯，手里拿着一张德文报纸，此刻正从报纸上方看向他。
　　邢焇转回视线，余光中却看见那人嘴角慢慢勾了起来。
　　邢焇伸手推开右边洗手间的折叠门。
　　折叠门在身后关了一半，忽然被一股怪力猛地推了进来。
　　邢焇急速转身将手伸进袖管中，身体还是被对方向里推了一把，小腿被身后的坐便器绊到，眼看就要向后倒去，腰上却凭空一稳，一只大手把他快速地捞到了自己身前。
　　言雳垂眸看了一眼抵在自己咽喉处的尖刀，小心地咽了一口唾沫：“是我。”
　　邢焇缓缓把刀收进了袖管里。
　　右手摸到身后锁上了洗手间的门，言雳盯着眼前的人：“所以你知道一直有人跟着你？”
　　邢焇没回答，腰上的肌肉都绷紧了。
　　“他们是什么人？”言雳追问，“你告诉我我才能想办法保护你。”
　　邢焇扭了一下腰，言雳没松手。
　　机上洗手间的空间本就狭小，站一个成年人已经很难转身，更别说两个人高马大的男人。
　　“我不知道。”邢焇压低声音，眼睛对上言雳的，“你出去，我要上厕所。”
　　言雳盯着他的眼睛，似乎想看穿他究竟是不是在说谎。
　　邢焇面色不改地与他对视，半晌，终于露出了一丝无奈：“我真的要上厕所。”
　　言雳把他身子一转，从后面压着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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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调戏小邢同志！


第17章

　　人被他推得双腿卡在坐便器旁，双手趴在了墙上。
　　“你有病吧！”邢焇抬起胳膊肘撞向言雳腰窝。
　　言雳第一次见邢焇发火，不禁愣了一下。他没用什么力气，但腰窝确实能感受到他的怒气。
　　难道是直的？
　　言雳莫名其妙地冒出了这么个想法。
　　“有人在外面。”言雳松了口，在他耳边小声说，“待一会儿，然后我出去看他走没走。”
　　邢焇无奈，只得先忍着生理需求，继续伸手扒着墙。
　　但这姿势实在很糟糕。
　　“你能不能往后站一站？”邢焇撑起半边身子，他现在站都站不稳。
　　“我靠着门了已经。”言雳也很难受，只得揽着他小腹，把他转了个方向，让他趴在洗手台上。
　　这个姿势更糟糕！
　　邢焇皱了皱眉头。
　　因为对面就是镜子。
　　他清清楚楚地看到身后的男人正从镜子里看着自己，而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挤得缺氧了，脸居然不正常的红了。
　　邢焇别过脸去。
　　言雳也看得呆了。
　　镜子里两人的视线只有短暂的交集，邢焇就迅速地别开了脸。
　　而言雳却在想：这人居然会脸红？而且脸红起来……特别的……
　　言雳也不敢看了。
　　“你身体很热。”
　　两人在狭小的空间里不得不挨在一起，闷燥的机舱中大家都只穿着单衣。
　　但言雳说这句话却是相当的认真。
　　“从昨天晚上开始你就一直在发烧是吗？”言雳绕过他的身体把手伸到他额前。
　　微微汗湿的碎发被撩开，有些粗糙的大手直接盖住他整个额头。
　　邢焇被迫抬起头来任他摸。
　　这人的强势总是那么不容拒绝。
　　“我没发烧。”邢焇平复了下情绪，把大手从额头上慢慢扯下来，“我天生体温比常人高，所以你不用担心。”
　　“还有这种事？！”言雳不敢置信，“我从来没听说过。”
　　“没骗你。”邢焇无奈，懒得多做解释。
　　再这么下去他真要憋死了。
　　“我真的要上厕所。”
　　“叫你尿你又不尿！都是男人你害羞个屁呀！老子以前在军队里一个连都一起遛鸟！哪个王八蛋敢害老子的羞！”言雳也急了，“危险还没解除！要么现在尿！要么忍着！”
　　见邢焇哑巴了，言雳忽然觉得自己话说得是不是重了，不自觉地清了清嗓子，语气柔和下来：“他在门口一直站着会被怀疑的，再过五分钟，他肯定得走。再过五分钟啊~乖~”
　　这话一出口，言雳自己也愣了一下。
　　邢焇的眼神明显在闪躲，不知道是真的在忍着，还是……
　　“我……那个……不是……”
　　这样的环境下，双方身体条件的差异，如此尴尬的姿势，言雳自己也觉得自己像是在调戏良家妇男。
　　知识分子真他妈的难对付！
　　言雳伸手抓了抓脑壳。
　　“你那个刀……”言队长想找个话题岔开这奇奇怪怪的气氛，“是怎么混过安检的？”
　　邢焇低着头：“就那么带进来了。”
　　言雳搂着他的腰向上提了提：“这资本主义安检系统不行啊~难怪这么多恐怖袭击。”
　　邢焇难受得拉住一边扶手，有些艰难地小声道：“你能不能……别搂着我。”
　　发动机轰鸣的洗手间里，言雳猛地松开手，谁知道下一秒，一个气流不期而至，两个人都没站稳，言雳直接扑到邢焇后背上，把人压在了洗手台上。
　　言雳：“……”
　　邢焇：“……”
　　言雳：“……对不起。”
　　这糟糕的姿势！
　　“各位乘客，飞机正经过气流阶段，客舱颠簸，请各位乘客全部回到座位坐好，系上安全带。在洗手间的乘客，请拉好扶手，尽快返回自己的座位。”
　　机舱广播全面响起，言雳知道洗手间外的人肯定已经被空姐赶走了。
　　“给你五分钟快点尿完出来。”言雳勉强站起来，拍了拍邢焇的后脑勺，也不等对方回答，就直接开门出去了。
　　门口一个小空姐已经准备敲门了，见言雳满面春光的出来，后面还有一个面色姣好的邢焇，立刻闹了个大红脸，秒懂的往后退了两步。
　　“那个……先生……”
　　“知道了，我等他出来就走。”
　　小空姐不敢说什么，直接去客舱检查安全带了。
　　门口已经没有人了，言雳靠在蓝绒布帘后，在飞机起伏不定地颠簸中注视着客舱中的一切动静。
　　几分钟过后，洗手间的门开了，邢焇红着脸走出来。
　　言雳一见他的样子，心就跟着猛扎了几个跟头。
　　这哪像是上完厕所出来，根本就是干了什么坏事的神情。
　　“你怎么……”
　　“快点说！快！”
　　还没来得及开口，厨房对面的走道忽然响起一个压低了声音却异常暴躁的男声。
　　邢焇一把拉过言雳，两道身影隐藏在隔板后面。
　　“叫他把门打开！把门打开！”
　　言雳用左手护住邢焇的右肩，慢慢探出头去观察那边的情况。
　　驾驶舱门口的乘务员座位旁，中年的乘务长正拿着电话，目光却注视着面前的秃头男人。
　　“喂……机长，我有个朋友想去机长室参观，能给我们开个门吗？”
　　那个秃头的男人手里握着一把弹/簧刀。
　　言雳眯起了眼睛。
　　“叮~”
　　头顶的安全带灯熄灭了。
　　邢焇把蓝色隔帘拉开一条缝，后舱已经有人影开始移动了。
　　自从911事件以后，国际民航都不再允许任何乘客以任何理由进入驾驶舱参观，作为一个航班的乘务长，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
　　言雳立刻意识到这个航班上出现了不该发生的情况。
　　邢焇自然也留意到了。
　　“先生，机长是不会给我开门的。”乘务长握着电话，明显是被拒绝了，但表情却十分镇定。
　　“我再说一次！让里面的人把门打开！”秃头男已经有些抓狂，弹/簧刀不停地在乘务长的脖子上比划。
　　言雳从隔板上起身，被邢焇一把拉住。
　　“啊~~~”此时后舱忽然传来一声喊叫，同时响起的还有金属碰撞的声音。
　　一个年轻的空姐撩开帘子急匆匆地赶过来，被邢焇快速拦住。
　　“后面发生了什么事？”
　　小空姐被他吓了一跳，抱着胸往后退了两步：“后面……有乘客闹事，我来……我来找乘务长。”
　　言雳把小空姐拉到一边：“站在这里，不要出来！知道吗？”
　　“知……知道了。”小空姐一边点头，一边盯着他看。
　　邢焇冲言雳使了个眼色，淡色的唇无声地动了一下。
　　言雳看出他说的是一个英文单词：Sleeper。
　　Sleeper是指休眠者，引申的意思就是除了明处的歹徒之外，这客舱里可能还有藏在暗处的歹徒。
　　邢焇让他小心藏在暗处的危机。
　　言雳点点头，看着邢焇掀开帘子往后面走去。
　　虽然自己也身在危机中，但如果整架飞机都有危险，他们必须合力先处理掉这批歹徒。
　　“嘿~我可以要杯果汁吗？”言雳大方地走进厨房，目光直视着那名秃头歹徒。
　　秃头一看有人进来，立刻转身架住乘务长的脖子：“你给我少管闲事！”
　　言雳举起双手，示意自己只是来要杯果汁。
　　没来得及挂上的电话垂晃在乘务员座椅旁，里面传来驾驶舱焦急的“喂~喂~”的声音。
　　邢焇穿过狭长的走道一直走到客舱中后部，一个醉酒的男乘客正在对着一个空姐叫骂。
　　“我的酒呢？！给我拿酒来！”
　　站在后舱走道上的空姐不敢说话，头脸被人泼了一杯凉水已经完全湿透，此时正在浑身发抖，不知是气的还是怕的，此时已经被一位空少拉到了身后：“先生，您已经饮酒过量。在飞机上我们不允许客人饮用自带的酒水，所以您的Wiskey我们会先帮您保存，下机时我们会还给您！”
　　那空少正是瑞恩。
　　“放你的屁！老子的东西你凭什么拿走？”醉酒男人是个大胡子外国人，见到自己的酒拿不回来，随手就抄起刚才从空姐手上抢过来的金属托盘，朝瑞恩砸过去。
　　邢焇一把上前捏住了大胡子的手。
　　瑞恩一见来人，银光闪闪的托盘也不及帅哥脸上闪出的英雄之光，登时感动得差点哭了。
　　“XIAO！”瑞恩激动万分。
　　“你别多管闲事！”大胡子冲着邢焇大吼。
　　“叫你别多管闲事！”秃头男抓起一本放在乘务员座位上的书朝言雳扔过去。
　　言雳闪身躲过，快速地朝公务舱坐席扫了一眼。
　　24个座位的公务舱现在一共有15个乘客，其中成年男子有9个，有些在睡觉，有些在看电视，其中已经有几个听到了声音正朝这边望过来。
　　坐席中间的位置有个穿着黑色衬衫的男人跟他在黑暗中对视了一眼。
　　言雳发现他在笑。
　　那是一张亚洲面孔。
　　“砰！”
　　言雳一个走神，一个微弱的撞击声从耳边传来，然后一个小空姐连人带托盘被踹到了自己脚下。
　　言雳皱了皱眉，伸手把小空姐拉起来护到自己身后。
　　就是刚才那个被邢焇藏起来的小空姐。
　　“到后面去，别靠近这里，你帮不了什么忙。”
　　秃头被突然冒出来的小空姐砸了一盘子，虽然没有一点受伤，可是情绪却被激了起来，一把揪住手中乘务长的脖子，简直是拎起来吼道：“打开机长室的门！打开机长室的门！”
　　此时公务舱第一排的一个男乘客听到了动静，掀开帘子过来想看看怎么回事，一眼就看见了厨房里的剑拔弩张。
　　男乘客身材魁梧，立刻大喊一声：“嘿！放下刀！”
　　秃头一看居然来了两个帮忙的，气势汹汹但实际上已经开始慌张地举着刀子：“不要过来！给我把机长室的门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