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猫进了一旁的香水店。
柜姐见他俩全都英俊帅气,赶紧迎上来给他们推荐商品。
言雳站在一旁等他挑,自己没什么想买的。
柜姐20几岁年纪,是个打扮时髦的金发女郎,此时见他俩一前一后,长相偏温柔的在挑东西,长相偏硬朗的揣手等着。眼神在他俩之间暧昧的一瞟,已经大概估摸出了彼此的关系。
柜姐不去问言雳,直接拿出一套双人套装递到邢焇面前:“这是我们今年情人节出的特别限定款,雪松檀香配仙人掌佛手柑,只有这一套了,非常适合二位。”
白色心形的礼盒装,用银灰色丝带扎成漂亮的礼花。
言雳咳了一声,放下抱着胸的手臂向这边走过来。
不是……
邢焇不动声色地接过礼盒。
言雳止了步。
不是……
“两瓶打折吗?”冰尖般的食指在白色礼盒上摩挲着。
柜姐马上点头如捣蒜:“打折!两瓶都是75毫升的,给你打九折!我们牌子从来不打折的,这一盒,给你我的员工折扣。”说着已然自来熟地把邢焇当成姐妹般挨近过来小声道,“送给你男朋友的吧?买吧,就这一盒了,他看上去很适合那瓶雪松檀香。”
邢焇面上没什么表示,只是低头研究那个白色的盒子,仿佛没听见柜姐在说什么,半晌,伸手从裤兜里掏出一张信用卡:“就这个吧。”
言雳:……不是……
年近30的白衣少年背着一个黑色双肩包,左手插着兜,右手拎着一个精致的白色香水纸袋在电梯上站着等它自然移动。
那两瓶香水的设计其实很特别,两个瓶身是连在一起的,完整成一棵生命之树的模样。雪松檀香和仙人掌佛手柑都属于木质香,所以当他们融合的时候,也会非常的协调。
言雳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不小心呛了一口咖啡,“咳咳咳~”地咳嗽了好几声,一向一脸正气的脸上染上了一层不太正常的潮红。
邢焇依然目视前方,沉默是金,用行动演绎着一棵正随电梯移动的校草。
言雳这几天发现,邢焇其实不爱玩手机,除了他揪他到办公室批评的那一天,他就再也没见过邢焇玩手机。而且他后来观察过邢焇的手机型号,是个非常老款的苹果,旧到他都叫不出是第几代,总之和他这张18岁新新人类的脸简直像是跨时代的融合。
言雳低头再一次瞄向那个白色的纸袋。
这人……
脑中划过一个不太着调的猜测……
喜欢男的?
还是……
根本就是有男朋友?
言队长觉得自己从来没这么八卦过,但那张任谁看了都惊艳的脸,确实让他不能不多想。
以前军营里连只蚊子都是公的,这种事他也不是没见过。他也不是什么老古板,只是如果对象是面前的这个小美人的话,他还真有点好奇他的另一半长什么样子。
“我没有男朋友。”
“……”
邢焇转过头来,正和言雳赤/裸裸探究他的猥琐目光撞了个正着。
言雳:“……”
不是……
才要开口解释,右侧的平行电梯上一个穿着军绿色帆布外套的男人忽然朝他们转过头来。
言雳眼疾手快地直接扯过邢焇的胳膊把他扯到了自己的左侧。
那个男人看着言雳,眼神中充满着威胁,放进左边外套里的手却没有动。那人迅速迈开脚步向前走去,转进了一个公用洗手间。
一转身,邢焇正在身后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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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导快抱紧我方如花似玉的小邢同志。><
第16章
言雳松了一口气,伸手拍拍身后的人:“没事。快到登机口了。”
飞机延误一个小时。
找座位的时候言雳都快困成狗了。
大概是看两人都身高腿长,地勤给了他们两个紧急出口的位子。这个位子对于长途机要挤经济舱的人来说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
言雳坐下伸了个懒腰,扭了扭脚脖子,终于可以回国了。现在他居然有点想念他那新装修的甲醛小屋。
行李基本上都托运了,邢焇把书包放上行李架,然后把白色香水纸袋塞在座椅的下面。
一个金发碧眼的空乘小哥走过来,看到邢焇时眼睛瞬间一亮,一脸娇羞地忽闪了两下睫毛:“那个……出口的位置不能摆东西在脚底下的。”
“哦。”邢焇大概是天线短路,避雷针倒是质量杠杠的,目不斜视地从脚底下拿出纸袋,找了个稳妥的缝把东西也塞进了行李架里。
空乘小哥还想再多搭讪几句:“我叫瑞恩,等一下就坐在这里。您是XIAO先生吧?”
言雳从瞌睡中抬起头来。
小哥被他这一眼兴师问罪的眼神看得一抖:“呃……那个……我们有旅客名单,我就是……”
言雳盯着他,杀气腾腾。
“那个……我先走了。”小哥忙不迭地跑了。
“真招人啊。”言雳嘀咕了一句。
邢焇拧开一瓶刚买的酸奶。
邢焇被言雳勒令靠窗坐,言雳坐在走道一侧,像堵人肉墙一样地阻挡了一切可疑视线。
那空乘小哥果然就坐在他们对面的乘务员位子,起飞的时候一双眼睛就没离开过邢焇的脸。
言雳心想这明目张胆的暗示简直能把人瞪个窟窿,也亏得邢焇忍得住,要是这么看着他,他铁定当场就要给人脸上招呼一拳。
幸好空乘小哥对他这一型号的不感兴趣,半眼都没分给他一个。
言雳觉得甚好。
根据国际可靠组织的可靠数据,美国是航空器被恐怖袭击率最高的国家。
但言雳关心的不是这个。
今天航班满舱,每一个角落都是人。
起飞半小时后,飞机亮起平飞灯,客舱里顿时光明如白昼,各舱乘务员开始推着餐车出来送饭。
言雳适应了一下强烈的光线,从前方的隔断窗帘缝里扫了一眼前面公务舱的情况,有几个空位,但也不多了。而后舱则是全满。
人多意味着有更多的危险。
“先生,您要猪肉面还是鸡肉饭?”推车过来的空姐礼貌地问言雳。
“给我们一样一份吧,另外,两杯苹果汁。”
空姐看了看一旁的邢焇。
自闭症少年面对着窗户正在看云。
空姐了然地把两份餐盘都给了言雳。
“你要哪个?”言雳放了一杯苹果汁到邢焇面前,他记得昨天晚饭他就喝了苹果汁。
“我不饿,你吃吧。”邢焇转过头,嘴角平平。
一定是离开了住了很久的地方有点舍不得吧。
是人都会这样的。
“吃一点,下一顿还要很久,飞机上就别挑食了。”不知道为什么言雳忽然心有点软,可能是江叔给的那一把糖还揣在他口袋里。
虽然面前这人总是神神秘秘,和他也是百般的不搭调,但言雳也不是那种非要跟人挑刺的性格。
以前在军营里他什么人没见过,年少的时候谁还不是个刺头。但曾经有个老团长跟他说过一句话 ---- 到最后你会发现,其实大多数人都是善良的。
那个下雨的清晨,他看见的那个穿着黑色正装,撑着伞给养父献花的少年,他的脸上只有深深的爱。
言雳觉得就是那一幕改变了他对邢焇的初印象,虽然他身上有很多的秘密,但江叔夫妻俩对他的爱他能感受到,这样的一个人,应该坏不到哪里去。
顶多就是有点烦人。
“吃不吃?!不吃饿死不管啊!”
邢焇把饭接过去了。
言雳心里想笑,撕开了猪肉面的塑料封皮。
什么30岁人了!就跟个小孩儿似的。
邢焇果然还是挑食的。
飞机上那一口猫食,还不够言雳塞牙缝的,邢焇就吃了两颗西蓝花和一块鸡肉就把勺子撂下了。
言雳看着他碗里的剩饭,一阵心绞痛。
邢焇拿起一旁塑料袋里没拆的面包递给他:“对不起,真的不想吃。”
言雳带着深刻的谴责瞪他一眼,一把接过面包撕开来啃了,然后实在想不过,又拿起他面前只吃了几口的鸡肉饭,三两口扒了个干净。
一回头,一旁的邢焇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言雳从来没见过他这样的眼神,不禁被他看得有些打悚。
“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邢焇把眼光转开了。
言雳把塑料封皮慢悠悠地盖上:“以前当兵的时候待过很恶劣的环境,粮食很紧张,所以我见不得有人浪费粮食。”
“哦。”
言雳不说话了。
……
“你看你才吃几口饭!浪不浪费!快拿来我吃!难怪你瘦得跟猴儿似的!”
两个小孩儿对面坐着,一个把另一个的剩饭倒在自己碗里。
“你看你吃那么一堆!难怪胖得跟猪一样!”
他也不是真的不饿,他就是知道他想吃他碗里那几块大肉。
“猪怎么了?猪的智商很高你知道么?”
“能有猴儿高么?”
“……我看你又皮痒了洛铭!”
……
靠在窗口的人闭着眼笑了。
收完餐盘之后就熄灯了,很多人拉下窗板睡觉,红眼航班的漫长黑夜来了。
言雳刚才起飞时眯了一会儿,现在刚吃饱饭,倒不是很困,盯着晃动的天花板开始琢磨案子。
张吉的尸检结果虽然还没有出来,但估摸着也和陆德的案子有八九不离十的关系。如果陆德真的是被张吉投毒杀死的,那张吉究竟是不是以致陆德死地为目的的行凶?还是只是和程国栋误得了二甲基汞一样,只是想整人却被人整了。
而这个经过精心栽培的毒蘑菇,和这个实验室合成的二甲基汞又有什么关系?那个出现在糖霜夜店的年轻人又是什么人?还有那个给张吉买蛋糕的……究竟会不会是个女人?
“XIAO先生……”
陷入沉思的言雳被吓了一跳,一回神旁边杵了个大黑影。
黑影捧着一块蛋糕。
只有一块。
男乘瑞恩去而复返,一脸殷勤地盯着半睡不睡的邢焇。
邢焇睁开眼睛,半梦半醒。
“我……”瑞恩放低声音,极尽温柔,“我留意到你刚才没吃几口饭,我给你拿了块公务舱的蛋糕。”
邢焇倒没犹豫,伸手立刻接了:“谢谢。”
瑞恩受宠若惊,操着一口标准的美国英文:“XIAO先生,你是我见过最帅的亚洲男生。”
言雳盯着大献殷勤的美国小伙,黑夜里的眸子放出狼一样的光。
可惜瑞恩依旧没有分给他半分眼光。
“我有点口渴。”亚洲最帅的男生一点没有客气的意思。
“好好好!我马上给你去拿香槟!”瑞恩欣喜若狂地扭着走了。
言雳撑着下巴颏扭头看向身边的人:“你倒是脸皮厚。”
邢焇挖了一块蛋糕放进嘴里:“我真的口渴。”
不到一分钟那个黑影就飞了回来,手上一杯闪闪发光的香槟递到邢焇面前。
“谢谢。”邢焇面无表情地接了。
“那个……”人感觉并不想走,“我能不能……”
“咳~”一旁的言雳忍无可忍,用自然的语气自然的音量再次看向身边的人,说出来的却是标准的中文,“有没有办法让他快点走?”
邢焇切换回中文:“有。”
瑞恩眨巴着眼睛看着他俩你来我往的对话。
言雳:“那就赶紧,太烦了这……”
话还没说完,一把沾满奶油的叉子就伸到了自己嘴边。
言雳一愣,那叉子尖上有一小块蛋糕。
“啊~~~”邢焇凑到他耳边,轻声地吐出一个长音。
言雳立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喉结上下滚动了一轮,言雳僵硬地张开嘴,咬住了面前的叉子。
蔓越莓慕斯。
甜!
邢焇从容不迫地把叉子抽回去直接放进了自己嘴里。
面前的黑影抖了一抖。
连言雳都听见了他心碎的声音。
但是他听得更清楚的是他自己的心跳声。
咣咚咣咚,跟打鼓似的。
“对不起……打扰二位了。”瑞恩笑得很职业,识趣地直起身来走了。
言雳却久久不能平静。
这是个妖精!
他心里再一次敲定。
一个打十个的妖精!
他伸手进自己口袋里摸了一颗江叔给的糖,剥开糖纸一口吞了。
没有蔓越莓慕斯甜。
言雳想。
邢焇睡觉一向很轻,有一点风吹草动就能即刻醒过来,但是今天如此嘈杂的机舱里,他居然破天荒地睡了个好觉。
醒来的时候机舱里依然黑着,看来离降落还有很久。
邢焇没去看表,只是保持着原来侧睡着的姿势,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人。
言雳迷迷糊糊地在打盹儿,脑袋一点一点地往前扣,看上去是熬着熬着实在熬不住了才睡着的。
邢焇翻了个身面朝窗口,伸手拉开遮光板,窗外已经漆黑一片,看来已经进入了夜晚时区。
从飞机上的角度看世界,感觉很不一样,云彩在脚下,一团一团遮住那个他们熟悉的地球,房子变成了一个个乐高玩具似的摆设,河流穿行,山丘林立,苍穹笼罩着,闪光的星星包裹着机舱外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