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真的是屋里太热了。
言雳竭尽全力控制着自己逐渐变态的眼神,甚至觉得这样的自己有点莫名好笑。
不要再看了!
领导低咳了一声,只见那节冰雕似的指节果断地指向屏幕中某一处。
“施主任,那面墙上有一只被拍死的蚊子,你去看看。”
“啊?!”
“啊?!”
邢焇淡淡的声音从镜头前飘出来,对面的施晓楠和身后的言雳却几乎是跳起来的。
“你说什么?”言雳不可置信地看着一脸平静的邢焇。
邢焇没答,默默地又端起手里的小盘子戳了一块蛋糕。
“不是!”言雳扒过他的肩膀让他看着自己,“你是怎么看见的?刚才的杯子也是,你怎么看见的?”
摄像头几乎是高糊,能看见对面的情况已经很不容易了,根本不要说茶盘里的杯印和墙上的蚊子了。
“我……视力很好。”邢焇无奈。
这怎么可能?!
言雳依然盯着他若有所思,这不是视力好的问题,这根本是千里眼!
“等一下。”言雳忽然抬起放在对方肩上的手看了看。
邢焇就穿了件单薄的衬衫,温热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料异常的明显。
“你是不是发烧了?为什么身体这么烫?”言雳说。
邢焇慢慢拉开他的手:“没有。”
“你……”
“言队。”对面的施晓楠兴致冲冲地奔到镜头前,眼镜片上都糊满了蒸气,看上去有些兴奋,“墙上真的有一只被打死的蚊子。蚊子尸体新鲜,死亡时间应该不超过12小时。痕检提取到一个掌印和少量血迹。这项技术是最新的,我也没有试过,但蚊子被打死不超过48个小时,应该可以检测到被咬的人血液中的DNA。”
蚊子被打死超过48小时,被咬人的DNA就会被蚊子体内的物质所分解,再要检测出被咬人的DNA就十分困难了。这项技术是在近几年才由国内的一名女法医研究发现的。
在没有收集到脚印以及凶手有反侦查意识的情况下,这个发现可以说确实非常关键。
“根据时间推断,被咬的很有可能就是那个凶手。”邢焇盘着腿,白得发亮的脚丫在言雳眼皮底下一抖一抖。
欧阳冰冰猫出一个脑袋:“小邢同志,你怎么知道被咬的一定是那个凶手?就不能是张吉吗?”
邢焇没答,而是循着动静直接跳下床去打开了房间的门,一只巨大的身影虎虎地奔了进来。
一双雪白修长的腿猝不及防地闪现在镜头前,言雳慌忙将摄像头推高了一寸,对面的欧阳冰冰立刻发出了抗议的尖叫。
言雳正直了一下自己的视线,顺便把自己吊在床边的脚丫子收回来塞进屁股底下,指着一边证物袋里的纸盒,:“蛋糕是时下最流行的网红产品,从张吉全屋的风格来看,作为一个粗农生活的农药小贩,他并没有过得如此精细,所以蛋糕多半是那个访客买的,那么证明这个访客爱吃甜的。蚊子咬人是因为身体内血液含糖量高,也就是说,蚊子咬你是因为你甜。所以一个屋里坐着一个香甜的人和一个粗糙的张吉,我要是蚊子我也咬那个甜的。”
虽然这番论断说得确实令人将信将疑,但镜头对面的众人却忽然都沉默了,几个刑警法医都表情各异地注视着言雳身后。
言雳一脸“我说的有问题么?”的表情转过头去,就看见身后已经重新靠回床头的邢焇正叉起一块栗子蛋糕放进嘴里,白色的奶油流连在他饱满的唇峰上。邢教授伸出淡粉色的舌尖不经意地在漂亮的嘴唇上舔了一圈,然后正欲把一小块蛋糕喂给一旁豹视眈眈的大猫。
言雳眯了眯眼睛,虚拳抵着嘴边轻咳了一声,表情郑重地对邢焇说:“猫科动物不能代谢糖,你喂他吃蛋糕会害它消化不良!”
邢焇眨眨眼,把手中刚递出去的蛋糕缩了回来,转向放进了自己嘴里。
喉结下意识地滚动了一下,言雳转过头把挤得慌的睡衣扯了扯,“你们愣着干什么!?翻翻别的东西!证物全部带走了吗?”
“头儿,还有这个。”郑鹏宇从张吉的床边拎起一条没洗的绿色运动裤,膝盖的部分有一块明显暗黑的污渍,灰灰褐褐,很难马上辨认出是什么东西。
邢焇敏锐地察觉到,这条裤子的右边裤脚少了一个深绿色的带扣。
郑鹏宇很高兴:“头儿!应该就是这条了!”
言雳默默点了点头,忽然转身把邢焇手里的蛋糕抢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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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小邢同志身上现在有很多看起来很奇怪的地方,但是最后都会解释清楚的。
本文虽然是刑侦,但也会有一些不一样的地方。
希望大家多多收藏,多多给作者评论哦!爱大家!明天继续!
第15章
天气预报说阴有阵雨,结果早晨出了大太阳。
从薄雾中苏醒的古堡透着一股清早的苔藓香。
言雳站在门口抽烟,太阳晒得头顶暖洋洋的。
被大猫抓破了两道口子的皮夹克被甩在厚实宽阔的肩膀上,言雳半梦半醒地眯着眸子,从缓缓上升的白色烟雾中看向那扇半开的木门。
他最近的烟瘾又大起来了。
邢焇站在石阶上,江婶正在给他整理领子。
“行了行了,总是要走的,以后又不是不回来了,你可别哭啊!”江叔拉着江婶的手安慰道。
“你们也可以来国内看我的,你们也好久没回国了吧。”邢焇垂眸浅笑。
微弯的眼角在阳光下温和舒朗,看得人心旷神怡。
言雳吐出一个烟圈,往后一倒靠在了身后的越野车上。
“那我们走了,你在家收拾收拾。”
江叔把江婶送进屋,左手牵着邢焇,右手牵着一只大猫,颤颤巍巍地往他这边走来。
“江叔,我开车吧。”
江叔执意要送他们去机场,言雳只好答应。雪扬着大尾巴乖巧地跳进后备箱,往事先铺好的软垫上一盘,颇有一种它才是大爷的感觉。
经过一个晚上的友好对视,言雳现在对它免疫了点,壮着胆子在它头顶摸了一下。
对方配合默契地咕噜了两声,言少爷赶紧把手缩了回来。
“没养过猫?”一旁的邢焇拉过行李,“它那是高兴的。”
“高兴什么?”言雳莫名其妙。
邢焇看他一眼,没有作答。
把车后盖关上,言雳正站在城堡前依依不舍地望着。
“不上车?”邢焇绕过他身边。
“这城堡有多久的历史了?”言雳问。
“几百年吧。”
言雳挑了挑眉毛。
“以后我还能来住吗?”
“恐怕不行了。”
“我准备卖了它。”
“啊?为什么?”
穿过山麓间轻薄的晨雾,邢焇眼中明明也有淡淡的不舍。
“缺钱呗,还能为什么。”邢焇低头笑了一下。
言雳:“那卖给我!”
纤长的睫毛一颤,那双精灵般的眼睛却没有抬起来。
“走吧。”邢焇不答,转身上了车。
中途还是换了江叔开车,因为言雳发现自己又迷路了。
这鬼地方。
这座城市的机场不大,但人流还是很多,江叔把车停在指定的区域,等着机场人员来接雪。
在邢焇的安抚下,雪很顺利地被装车带走。言雳在一边看着,觉得这只大猫不是一般的通人性,基本上邢焇给它的指令它都会认真的完成,根本不用邢焇说第二遍。
邢焇跟着机场人员去办理动物运输的手续,言雳和江叔一起站在航站楼的出发区等他。
“那个……小言领导。”
“哎~江叔。”言雳对这个称呼还是不甚习惯,一听老人家这么叫,立刻有一种想要立正站好的冲动。
“我就……”江叔伸出握成了拳的右手,“想拜托你个事儿。”
言雳赶紧握住那只长满老人斑的手:“江叔您说。”
手心里忽然被填了东西,一把花花绿绿的水果糖塞满了他的手心。
言雳心中一暖,感受到了来自长辈的温暖,当下就有点感动:“谢谢江叔。”
谁知道那只手没放,相反还死死地按住了他的掌心。
言雳一怔,只听江叔诚实道:“不是给你的。小少爷爱吃这个,他要是不开心,你哄哄他。他经历了那么多事,也长大了。虽然知道他很厉害,一个打十个,但在我这老头的心里,他永远就是个孩子,是我们家的小少爷。”
言雳感激的笑僵在脸上,用一种“为什么要我哄他?”的眼神看了看老人家,又看了看那个已经走进去了的倔强背影,最终还是对江叔点了点头。
全世界都让我照顾他!
言雳拖着箱子,低头“嘁~”了一声。
我他妈的是保姆吗?!
把糖揣进皮衣兜里,言队长若无其事地往值机柜台走去。
他的宝贝小少爷正撅着屁股在那里CHECK IN行李,转身见他来了,直接伸手拉过他的行李也放上了传送带:“江叔跟你说什么?”
言雳面无表情:“说你一个打十个。”
邢焇:“……”
转回头跟江叔用力挥了挥手。
江叔抹了抹脸,这才转身离开。
言雳也不知道怎样形容现在的心情,明明应该是感人肺腑的离别场面,对他来说反而变成了越来越深的好奇。
面前不远处正背着个黑色双肩包自顾自往前走的这个人是沈儒教授的养子;一个人住着几百年的城堡;养了一只成精的大型猫科动物;各部门都交代让他贴身保护的人;那简历上一连串看上去像是PUA集团伪造的夸张头衔……还有快30岁的一男人长成这副如花似玉的模样。
言雳左右张望了一阵,没看见有吸烟区的牌子。
他现在简直想来根雪茄。
这人到底是个什么妖精?!
“喝咖啡吗?”妖精站在星巴克门口,忽然转头问他。
“喝,你请。”言队长决定原地停下来抖腿。
“哦。”
昨晚言雳睡得还不错,虽然不足量,但至少没有做噩梦,所以他其实不怎么需要咖啡提神。但是他很喜欢看邢焇服软的样子,昨晚拜托他托运大猫的时候是一次,现在命令他去买咖啡是第二次。
但这人为什么不问他要喝什么?
言雳靠着机场大圆柱,注视着那个到哪里都十分显眼的身影埋进人堆里,伸手掏出钱包来抽出一张美金大钞。
很好,既然全世界都让我罩着你,那我就好好罩着你。
让我看看你到底有些什么过人之处。
买咖啡的队伍前面还有十几个人,但是收银的速度还算快,言雳低头翻着手机上张吉案子的资料整理。
一阵大笑声忽然从身边略过,言雳被两个过路的黑人撞了一下。
其中一个黑人还带着宿醉的酒气,转过头来就想爆粗口,一见言雳人高马大地瞪着他,当即把话吞进肚子里就朝星巴克走去。
言雳抱起双臂盯着那两人,果然两人观察了一下星巴克的队伍,挑了唯一一个亚洲面孔下手。
那个没喝酒的黑人直接插队到邢焇前面,邢焇抬起头来。
言雳看见他嘴唇动了动。
黑人立刻转过身来瞪着他挽起了袖子。
邢焇面色平淡,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黑人一把揪住了他的领子。
言保姆正准备三两步奔过去揍人,只见他的小少爷跟泥鳅附身似的直接从那高大的黑人手里出溜了开去。连言雳都没看清楚是怎么回事,那黑人脸上已经狠狠地挨了一拳。
这一拳看上去分量十足,那黑人反应都没来得及给一个就直接躺在了地上。
另一个借酒装疯的同伴一拳才挥到一半,已经被一只冰雪般的手掌接住。跟着言雳清晰地听见咔嚓一声,那黑人立刻酒醒了一百公里,“嗷~”的一声弯下腰去,脸已经扭曲成一副抽象油画。
看热闹的人似乎都没想到这亚洲的少年竟然如此厉害,有好几个老外默默地对邢焇伸出了大拇指。邢少爷依旧是那副死鱼脸,走到柜台前点了两杯饮料。
柜员没有收钱就把饮料给了邢焇,大家这才知道这两个黑人一直来这里捣乱,终于有人出手教训他们了。
邢焇把钱放在桌上,不置一词地走了。
言雳从柱子边起身,接过邢焇手里的咖啡。
焦糖拿铁。
甜!
两人依旧都不多话,只是和上次把人从省厅领回来时不一样,这次两人不再前脚后脚了。
言雳用余光留意着身边平行移动的另一部人行扶梯,免税店林立的航站楼里,人多口杂,处处潜伏着危险。
上次地铁站的事件他还记忆犹新,虽然邢焇没有亲口承认过什么,但这人身上的秘密绝对不少,言雳打起十二分精神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邢焇自顾自低头喝咖啡,时不时还舔舔嘴角的奶油,仿佛整个世界都与他无关。
“你要买东西吗?”言雳拉住忽然向一旁免税店拐进去的小少爷。
“嗯。”邢焇点头。
言雳对他这种半个多余的字都不愿意多说的性格有点膈应,但这几天相处下来也知道了,破案的时候不问不说,问了只说重点,但不得不说,这人说出来的还真是重点。平常只有求到自己的时候才会忽然乖巧,还真像一只高冷的猫,不到讨食的时候都不会喵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