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双雁揉揉肚子，跳下床，匆匆忙忙地洗把脸，漱漱口，准备开吃。待见到小米粥和褡裢火烧的时候，他简直感激涕零：是可以吃的不辣的食物！
　　“将军，你人真好！”
　　秦铁寒坐回床头，看他吃得欢实满足，心底忽然升腾出一种充实感。可能这就是本性中的保护欲得到了体现与满足。
　　像……父亲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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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把你当兄弟，你竟想当我父亲。”


第7章 飞出国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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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是晚上飞，实际上这趟航班的起飞时间是傍晚五点，预计抵达雅典的时间也得是当地夜间十一点之后了。
　　两位神仙隐身后走向国际航班的通道。
　　他俩小心翼翼，没惊动任何人，只是在过海关的时候，差点让一位李先生蒙受不白之冤。
　　庄子曰，人之生，气之聚也，聚则为生，散则为死。
　　仙人的形体则凝聚了比凡人更高的能量。不同于“灵魂出窍”，命格弱的人会察觉到魂魄与仙体的凉意，是由于魂体只是其形体的一部分，携带的阴性能量较多。而仙人隐身时的形体，则凝聚着更多的气，反倒会是灼热的，只是一般人也感受不到。
　　于是他们和李先生前后脚挤过红外测温仪时，测温仪疯狂报警：45摄氏度，高温！高温！
　　无辜的李先生顿时愣住，用手背贴贴自己的额头。旁边的工作人员举着测温枪就来了，严阵以待，好似金刚怒目。
　　俩神仙呆立一旁，面面相觑。
　　“将军，是不是你火力太旺？”
　　“我火力当然旺！”
　　“人类科技真了不起。”
　　秦铁寒困惑：这不是在说俺火力旺的事儿，怎么跑到人类科技了？
　　“不好意思，应该是设备故障。”工作人员在反复测温后做出判断。
　　李先生拍拍胸口，“吓死我了，我以为我要复阳了！”
　　“您放心，现在的体温检测主要是方便个性化服务，基本不作为拒绝登机的理由。主要是这个温度……也太高了。”
　　“那就好那就好，谢谢你们啊！”
　　赵双雁松口气，继续往前走，“没给凡人带来麻烦就行。真没想到，人类能检测到我们这种超自然的能量……哎！那个，那个不是机长么！”
　　可不是么！任既同穿得端正，格外显眼，一身黑色正装，肩章画着四条杠的他拉着箱子走在队伍最前，正在和地面人员沟通。他的身后跟着飞行员、乘务员、安全员，十好几个人，这架势，实在是个带头大哥的模样。
　　两位神仙就这么跟在机组成员身后，随着任既同进入内部区域。
　　他们跟在任既同身后，看他和另一位机长穿上反光马甲，戴上耳塞，拿上检查单，从机头走到右机翼、机尾、左机翼、机头，进行绕机检查，听他喃喃自语“整流罩”“襟翼”“水平安定面”“起落架”之类的专业术语，忽而皱起眉头，向机务确认空速管的情况。
　　机务复核发现副驾驶空速管处存在异物堵塞，顿时脸色发白，急忙联系人员进行处置。
　　“空速管对于飞行来说极其重要，空速不可靠会酿成多少严重事故！而这本身是可以避免的！”任既同板着脸严厉道，本就凌厉的面庞透露出威压，把旁边发呆的赵双雁吓得一哆嗦。
　　“机长严肃起来有点吓人，不过，正因为他认真仔细，才能这么快成长为机长吧！”赵双雁慎重打量着被自己牵线的对象，十分合心意，“一定要给他牵个绝配，好人有好报！”
　　秦铁寒张口道：“你已经给人家牵上了！”
　　没毛病，这不是性别不对嘛！赵双雁挠挠头，跟着机长们上了飞机。
　　“机长，手册齐全。”副驾驶报告道。
　　“嗯，我再过一遍。刚刚发现空速管堵了，我让机务再次检查，看他们进度，尽量不延误。”
　　副驾驶一怔，“这可太不应该了！还好机长英明！”
　　“航前准备，必须严格落实。”此时的任既同不苟言笑，“安全是第一位，身为机组成员，我们必须保障安全，保障生命！”
　　相信这位副驾在任机长的带领下，也能成为一丝不苟的优秀机长吧。
　　“777方面刘大是专家，刚刚是我班门弄斧了。”任既同主导过后，不忘和旁边的刘机长寒暄。
　　刘机长看起来年纪比较大，也比较沉默寡言，只摆摆手，“客气，我只是多飞过几年。”
　　此后是一系列客舱检查、加油、配载平衡、听客舱汇报之类的前期准备工作，两位神仙都不曾学过开飞机，也看不出个所以然，对个眼神，趁着乘务长汇报，溜出驾驶舱，隐身坐在后排，等着客人上齐再移动位置。
　　直飞的国际航班飞行时间较长，通常配备了双机长轮流执飞，避免疲劳驾驶的安全隐患。例如这次飞雅典就需要十一个小时，因此安排了任既同和那位刘机长。
　　飞行员在掌握一种机型后也要根据安排进行转机型的学习，以适应生产需要，执飞窄体或宽体客机乃至货机——当年疫情肆虐，客机飞行班次骤降，客座率低下，部分飞行员便改飞货机。因此任既同会开737和777也就不足为奇。
　　至于他为什么不开空客，类如A330也是宽体机，纯粹是因为同为波音的机型操作更加相似，都采用机械操作方式，一般的航空公司追求效益，自然是选择开发最高效迅速的转机型培训。
　　由于两位神仙都是隐身乘机，自然也无法享受到空乘的贴心服务，酒水饮料点心，乃至耳机毛毯小枕头都是没有的。
　　寒酸又可怜啊……赵双雁摸出移动通讯机，瞅了一眼靠在窗户边睡大觉的秦铁寒，继续处理公文。
　　没处理一会儿，他放弃了。
　　虽然也是在天上，可毕竟跨山跨水，飞出国门，这仙界的移动信号也开始断断续续，时不时的报错。兴许是神仙管理局东西方属地化管理，西方的信号基础建设没有东方那么普遍，也可能是西方诸神总嚷嚷着自由，不够勤奋工作。不去揣测原因了，反正就是没法儿工作了呗。
　　赵双雁收回设备，扭头看向秦铁寒——神仙之间哪怕隐身，也是能看见彼此模样形态，听见彼此声音的。
　　酣睡中的将军挤在经济舱的座位里，壮实的身板儿缩在那儿，抱着金刀，显得有些局促。方正的黑红面盘上挂着浓眉一对，微微皱起，面颊粗糙，薄唇抿起，看起来颇为严肃，除了学着文明人把那胡须剃了，着实是印象里正统的武将面相。
　　赵双雁瞅着他，思绪忽而追忆到百年前，想着人间的变化竟如此翻天覆地，连神仙也坐上了人间的飞机，说是下凡，又跟着凡人来到云层之上。
　　航班经过连续平稳的飞行，终于抵达了雅典机场。
　　深夜的机场总是亮晃晃的，如同海上的灯塔，为来往的客人指引光明的道路。
　　“这里的空气似乎比北京潮湿，倒有点和平市的味道。”赵双雁和秦铁寒溜出机场，走到无人的角落还原身形。
　　“晚上找地方睡一觉？”秦铁寒伸个懒腰，似乎还没睡够。也有可能是因为时差，导致虽然睡得够久，但到这边天还黑着，让这位没出过国门的将军一时间没能适应。
　　赵双雁摇摇头，“我们没有护照，不能住酒店的。但可以试试以天为被以地为席……”
　　秦铁寒抬头看看黑夜与星月，低头看看大马路，忽而笑道：“当年行军打仗，没有营帐的时候，也差不多。”
　　“哎呀，将军，我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机场离市区很远，离各个景点也都不近，我们又没有坐骑……这路上恐怕得打车或者走过去了！”
　　“哦……这里有马么？”
　　“没有吧……至少咱们不可能骑马去啦！”
　　“那走吧！走一晚上总能到了！”
　　一晚上能走多远不说，先给人累趴下了。
　　“这倒不必，我想想，我们可以隐身坐机场大巴，实在不行就车顶上，跟他们去市区，或者海边。”赵双雁琢磨片刻，考虑到和当地人交流可能有点儿语言障碍，他还是打算利用神仙的优势免费出行。
　　语言障碍其实并不算问题，单纯是他不知道雅典哪里好玩儿，想着跟机长看一看异国他乡，也就没做准备。不用说，机长肯定又是老老实实住的附近酒店不再出来，恐怕这点儿也没地方买纪念品。
　　而他们俩既然跟来了，总该走访一圈。
　　于是他们跟着大巴车，来到了富有希腊风情的建筑群之中。
　　夜色中的大理石柱，干净朴素的纯色小楼，高大威严的教堂，狭窄的蜿蜒小巷，白色的拱形门，彩色分割的玻璃，明亮的灯箱招牌，阳台上的花藤……
　　说与在和平市游览有什么不同，建筑与周边环境的风格么，确实有种闲适的海岸气息，色彩似乎更加明媚，再多的，这俩人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他们从火车站跟随某出租车来到一家海边的度假村。
　　和平市里看不到无边无际的海，只有一条江水滚滚东流。
　　眼前的海被浓郁而无尽的夜幕笼罩，穹顶星月晴明，微微闪烁，海的尽头则薄雾朦胧，一片祥和。海面的波浪缓慢翻涌，映着淡泊寒光，由远及近，聚集，消散，层层推向白色的细沙海滩，洇湿，褪去，哼唱着吹拂与抚慰的安眠曲。
　　或许是椰子，或许是橄榄，岸边的叶片轻柔地摆动。
　　偶尔有些小生命在海滩上爬行，时而被水淹没，时而迅速爬行。灵活自在，悠然自得。
　　“等天亮了，可以来一场日光浴！”赵双雁眺望海边，“我没怎么见过海，大海还真是辽阔。”
　　秦铁寒眺望着，忽而忆起塞外的茫茫荒漠。
　　截然相反的湿度，不再晃眼不再炎热的海洋，竟也能将这种宽广以如此柔和的形式体现。昔日沙海连天，今日水天相接。
　　啊，真好看，这是不是所谓“铁汉柔情”？
　　“将军，咱们去度假村的沙发上休息到天亮吧。”赵双雁伸个懒腰，“坐了这么久的交通工具，真要把人累坏了。”
　　“沙发不适合本将军！”秦铁寒指着远处的海，“虽然没太阳，但，是俺起床的时间了！我要去游水！”
　　起床的时间？啊，如果是在东方，现在的确天亮了！
　　赵双雁连忙拉住他，“将军，海不比湖水河水，大晚上的又黑又冷，咱们还是等太阳出来再游吧！”
　　秦铁寒嘬了嘬牙花子，“好吧。你去躺着，我要去周围看看，能不能找点吃的！”
　　口腹之欲，口腹之欲！
　　不过赵双雁没有阻止，“这点儿估计不好找，想去的话，看看也行。记得天亮了回来，我们一起日光浴呀。”
　　秦铁寒欢天喜地地出去撒欢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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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年大年初三，我有幸在登机口候机，透过玻璃看到疑似机长的人穿着小马甲和工服大衣顶着大风在飞机下抱着胳膊冻成鹌鹑（X）然后从廊桥旁边的楼梯上去。


第8章 海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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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赵双雁所料，秦铁寒没能在大晚上买到啥好吃的。
　　不过秦铁寒既然回来，肯定不能两手空空。
　　——他居然抱了一桶酸奶回来。
　　是的，抱在怀里那么大的一整个塑料桶。
　　“旁边有个农场，养了牛，旁边的房间是处理牛奶的，我进去抱了一桶，应该是人间的酸奶。我也给他们留了一小块金子。”
　　“金子真的是全球的通用货币……”赵双雁有些无奈，且不说顺手牵羊行为是否合适，“这么一桶，真的能喝完？”
　　“给你尝尝鲜，喝不掉，这不还有我？”
　　赵双雁失笑，“初来乍到，将军你的东方胃小心水土不服。”
　　“不管，反正是好东西，带过来尝尝！”
　　秦铁寒摸出两把木质大汤勺，塞给赵双雁一把。
　　赵双雁无奈，舀出半勺送到嘴边。
　　别说，这呈现半固态的希腊酸奶闻起来确实有种醇厚的奶香，入口香浓稠密，抿唇即化，微酸微咸的口味骤然绽放，使人眼前一亮。
　　“还挺好喝。将军还真有眼光！”赵双雁夸了夸，看秦铁寒一副骄傲模样，也不禁笑起来，“你也吃吧！”
　　于是两个人躲在度假村无人之处，围成一团，一勺接一勺，真的吃掉了一整桶酸奶。
　　此时天光已明。
　　“将军，你这白胡子可生得够茂密！”赵双雁抬头，忽而喜笑颜开，开着玩笑，又将随身带的帕子递向秦铁寒。
　　秦铁寒反应片刻，嘿嘿笑着，从口袋里掏出餐巾纸晃了晃，“刚刚我随手拿的！这年代，可没人用帕子了！”
　　赵双雁一怔，是啊，手帕已经几乎被卫生纸替代了……
　　还没等他多想，对面的秦铁寒胡乱用餐巾纸抹了嘴，伸手过来，将那方帕子抢走，“既然是你心意，俺也不拒绝，就当是我去找酸奶的酬劳，拿来吧你！”好一副逗哏的模样，弄得赵双雁啼笑皆非。
　　不过是一张粗布白手帕，角落绣了成双的大雁，是当年某位绣娘作为谢礼赠送的。
　　秦铁寒大咧咧揣起手帕，摸着肚子，望向逐渐明亮的大海。
　　晨光由东方升起，半是丘陵半是海，在天空与海面间形成丝丝淡粉，交织着橘黄的金波晕染、舒展。凉风吹向海面，海浪翻向岸边，白沙细腻，渐渐染上日光的色泽。
　　大早上的，海滨浴场的沙滩上竟没有人。两位神仙吃饱喝足，想着趁人少，准备来个晨光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