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知道?我要是知道我找他要钱去了。”
万元急了,他明明是受害者,怎么会突然冒出个阿詹呢?到底是什么人冤枉他?为什么要冤枉他?是金民吗?
一想到这种可能,他简直怒不可遏,他没想到学坏能这么容易,更没想到金民能做到这么可恶的地步。
第二天一早,医生看过了许缙云的复查报告,他脚跟的恢复得很好,已经能靠着支撑走路,医生建议他住院再观察几天,这回许缙云没有拒绝。
轮椅出不了医院,许缙云现在有了双拐行动要自如得多,等过了查房时间,他便找了个机会出了医院大门,找了个摩托,在司机师傅的帮助下,直奔批发市场。
岑烟容的灯具店并不难找,这偌大的批发市场,做灯具生意的屈指可数,岑烟容的大名也有不少人知道。
当许缙云杵着拐出现在岑烟容的门前时,岑烟容先是一愣,目光在许缙云身上上下一打量,她一眼便看出对方不是来买东西的。
“您好。”许缙云没有进去,直截了当地询问万元的去向,“您知道现在人在哪儿吗?”
许缙云的名字当即跳入了岑烟容的脑子里,即便是两人没见过面,她也能肯定,眼前的年轻人就是许缙云。
见许缙云行动不是很方便,岑烟容立即起身,把人迎了进来,“坐吧,许缙云?”
许缙云点了点头,“岑老板。”
“你从万元老家来的?”
“是的。”
岑烟容有点意外,一直以来,她都是从万元口中了解这个叫“许缙云”的年轻人,她一直以为,许缙云还坐在轮椅上,现下看来,许缙云的情况已经比以前好了很多。
更让她意外的是,许缙云能拄着拐从那么远的地方,找到县城来,也不知道他花了多少工夫,才找到自己这儿来的。
岑烟容看向许缙云的眼神又敬佩,难怪万元总把这个弟弟挂在嘴边。
“怎么找到我这儿来的?”
许缙云实话实说,这个时候,他很需要岑烟容的帮助,“万元给我写过信,我都记得,岑老板,你知道万元去哪了吗?”
“我以为他早去市里进货了,谁知道他市里没去成,人也不见了,前几天还有公安来问话,我这才知道万元被扣下了,说他和周金民涉嫌贩卖假烟。”
为什么会有万元?许缙云大惊。
别说是许缙云,连岑烟容也觉得奇怪,“周金民做违法乱纪的事我倒不意外,我是没想会……”
“万元不会做这种事情。”许缙云厉声打断了岑烟容的话。
岑烟容一挑眉毛,其实自己也不信,万元的为人她还是信得过,如果说万元是那种为了快钱铤而走险的人,哪儿能沉得下心思来帮自己打理服装店。
“你了解他的为人,但人家公安得讲证据,人家不光在他包里搜到物证,现在还抓了个同伙,也算是人证,我让我老公打听过,现在抓到了一个叫阿詹的人,一口咬定是周金民和万元一起跟他拿的货,周金民现在下落不明,肯定不会放了有嫌疑的万元的。”
难怪周金民大半夜地跑回了老家,难怪听到万元的名字他会那么慌乱。
“我知道周金民在哪儿。”许缙云捏紧了拳头,想起小店老板的话,周金民跟人通过电话,还担心万元的情况,他肯定是知道万元被抓的事情,也不知道跟他打电话的人是谁,他会不会跑呢?“前些天,我在万元老家见过他,就是不知道他现在有没有跑。”
如果周金民听到任何风声,又或者被人怂恿跑路,那万元就算是有嘴也说不清,就得万元替他顶罪。
周金民跑回老家,岑烟容一点儿也不意外,只是明显是有人叫他跑,他被许缙云看到,肯定会换地方,只要是有心想躲,天大地大的,想找一个人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我也想找他,他好像把我跟万元进货的钱拿了,钱倒是小事,只是我咽不下这口气。”岑烟容补充了一句,“他如果要跑,肯定还是会来县城的,也不知道他身上还有多少钱,县城里还有没有他会联系的人。”
许缙云再次想到了发廊里那个女人,可是今天没法再去见发廊女,他出来有段时间,医生护士发现倒是其次,他怕陈远闻来了找不到他的人,只能先跟岑烟容道别。
“岑老板,我得走了,给我留一个你的电话吧,我最近这几天在县医院住院,有什么情况,我会联系你的。”
县医院?
岑烟容在心里叹了口气,许缙云自顾不暇,难得他还能对万元的事情这么上心。
“对了,还有件事。”留下联系方式后,岑烟容又道,“万元上次老家回来,我就觉得他有点古怪,那个时候是不是就出事了?他有跟你提过吗?”
许缙云瞳孔收缩了一下,很快恢复了镇定,他摇了摇头,他在想,那个的万元,还在因为自己的事情烦恼吧,如果不是因为他让万元分心了,万元可能不会那么着急来县里,也不会遇上周金民的事情。
从批发市场回来,许缙云运气好,没有碰上陈远闻,只是被护士说了几句,陈远闻是晚上才来。
看到许缙云积极配合治疗,还有了显著的效果,陈远闻很欣慰,又跟许缙云聊了聊志愿的事情,在专业和学校的选择上,他给了不少的建议。
这一聊时间也晚了,陈远闻笑了笑,“是不是打扰你休息了。”
许缙云连忙道:“远闻叔您工作繁忙,还为了我特意来一趟,怎么会打扰,反倒是我,耽误您的时间。”
陈远闻怕许缙云会心急,指着旁边的拐,“虽说现在能自己走动,但是别太着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那我先走了,有别的事我们再电话联系。”
许缙云还想要起身送送陈远闻的,被陈远闻拦了下来,他眼睁睁地看着陈远闻走出病房,有点气恼,又有点茫然。
白天王秘书的话,确实让他清醒了不少,万元的事情对他而言是十万火急,但是他不能总麻烦陈远闻。
万元能帮他,他也能帮万元,求人不如求己。
被镇上好几个人认出来后,金民便换到了另一个稍远的镇子,这个镇上都是生面孔,没人认识他,他找了个有座机的小店,又给吴张陈打了电话。
“我现在怎么办啊?我又不敢回家,又不知道能去哪儿……”
吴张陈已经有点不耐烦了,他知道周金民是个孬种,胆子小,没想到他能没主见到这个份儿上。
这段日子查假烟查得特别紧,眼看着快查到自己头上,吴张陈这才找了个信得过的人顶罪,他给了阿詹一点好处,让阿詹替他在里面待一段日子。
但是周金民是个孬货,他要是进去了,说不定几句话就把自己给抖了出来,所以拿到钱后,他让周金民赶紧跑路,跑到外省去最好,周金民胆子是纸糊的,吓得屁滚尿流,就算是对污蔑万元的事情有愧,他也不敢站出来多说什么。
“我都让你去外省了,你还留在这儿干啥?你真怕公安找不到你?”
“你不是说有个大买卖吗?怎么会弄成现在这个样子……我以后怎么跟万元交代?”他只是想拿万元的钱,没想到会污蔑万元卖假烟。
现在知道怕了,偷钱的时候胆子不是挺大的。
吴张陈想把他哄远一点,耐着性子,“买卖都有风险,现在盯得那么紧,就是做不了啊,你赶紧走,走得越远越好,你就别担心万元了,现在已经抓了两个人,没有别的证据,抓不到我们头上,他也顶多在里面待一段时间,又不会把他怎么样,难道你想拿你自己去换他?”
一听到这话,周金民老实了,人都是自私的,就算他对不起万元,等风头过了,他一定回来好好跟万元道歉。
第39章
许缙云打算再去找找那发廊女,从医院偷溜出来的时候,正好碰上了岑烟容。
“岑老板?”
“你去哪儿啊?”
许缙云答道:“想再去万元他们租房附近看看,找人问问情况。”
岑烟容忽然明白万元为啥能这么心疼这个“弟弟”,许缙云能拄着拐为万元的事情奔波,也是真心换真心了。
“你来找我的?”许缙云想着岑烟容会不会有别的消息。
岑烟容给许缙云让出一条路,“边走边说吧。”她叫来了一辆车,两人齐齐坐进了车里。
这两天,岑烟容也让她老公帮人查过,给周金民提供假烟的,是另一个叫吴张陈的男人,好像还跟万元他们是同乡,只是现在找不到吴张陈的人,因为阿詹什么都认了,暂时没有别的证据,只有找到周金民,看能不能有其他的进展。
许缙云听罢便说道:“今天要去找的人,或许能联系周金民,至少周金民会联系她。”
车子到了巷子里口就进不去了,许缙云连下车都不怎么利索,还得岑烟容搭把手,他才能扶着拐站稳。
顺着巷口往里走,路渐渐宽敞起来,两边也逐渐有了商铺,那家发廊店今天好像是没有营业,卷帘门拉了一半,里头的灯光顺着卷帘门下边的空隙照了出来。
虽然没有营业,但是里头是有人的。
见许缙云是冲着这家店来的,岑烟容拦在许缙云前头,“我去敲门吧。”
卷帘门动静很大,岑烟容没使多大力,那动静还是震耳欲聋,还夹杂着女人的声音。
“谁啊?今天不做生意。”
岑烟容跟许缙云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挺有默契的,这个门肯定是只能强进了,岑烟容蜷起手指,又轻轻敲打在卷帘门上,声音极其慵懒,“聊聊呗,妹妹。”
里头安静了片刻,就在他俩以为对方会继续装死的时候,卷帘门从里面被拉起来一点儿,女人弯着腰朝外面张望,岑烟容她没见过,但是许缙云算是老熟人了。
果然是躲得了和尚躲不了庙,女人没有办法,把两人招呼进来,又将卷帘门彻底关上。
“又有什么事啊?”女人冲着许缙云道,“我不是说了嘛,我跟那个周金民不熟,我跟公安说的,也只是我看到的,别的事情,我帮不上忙的。”
许缙云也没有跟女人绕弯子,“最近周金民有联系你吗?”
女人没料到许缙云能问得这么直白,脸色一顿,想糊弄过去的时候,已经有点来不及了,只能沉默。
“他联系过你。”许缙云的语气非常肯定。
女人和周金民的事情,许缙云也是从万元的来信中得知的,知道周金民特别喜欢特别维护这个女人,还总想着跟着女人有什么以后。
“你知道周金民他卖假烟,也知道万元帮他顶罪的事情。”
女人脸色愈发难看,随后瘪了瘪嘴,“我知道什么啊,我只是个女人,一个女人背井离乡的,想要在外面立足是很难的,我只想安生点做我的生意,我跟周金民真的不熟,是他一厢情愿,为了他这点儿事,已经很影响我的生意了,我还要吃饭呢,干嘛跟我过不去呢?”
女人不想惹上麻烦,毕竟给周金民提供货物的吴张陈,吴张陈背后还有其他人,她怕她说太多,有人会找她的麻烦,她谁也不想帮,谁也帮不了,最多帮帮自己。
早知道周金民的破事那么多,她才不会招惹这个穷酸小子。
岑烟容在这个时候开口,“周金民那小子偷了我的钱,你怕别人找你麻烦,就不怕我找你麻烦吗?”
女人上下打量了一下岑烟容,岑烟容衣着光鲜,妆容精致,连身上的脂粉味儿都显得很淡雅,就算是没势,也是有点钱的,跟自己这种做皮肉生意的是两码事。
女人确实在县里没什么人能依靠,被岑烟容一吓唬,没有再说话,岑烟容见状,态度柔和了不少。
“你也知道,没啥背景的人出来找事做不容易,万元帮我打理服装店,早出晚归的,也辛苦得很,你说老老实实生活的人,要替周金民那种违法犯罪的人背锅,是不是太没有天理了?”
果然如此,这女人是那服装店的老板,现在能开店的人,多少是有点关系,有点家底的。
岑烟容又道:“你这也不是什么正经生意,干啥不好呢?非得要男人来糟践你。”
大抵是岑烟容的话触及到了女人的痛楚,她垂下眼皮,重重呼出一口气。
“周金民是给我打过电话,前几天的事情,他说他回老家了,那会公安找上门来,人家问啥,我就答啥,问万元跟周金民关系咋样,他俩吵完架还能住在一起,关系肯定不一般,那个假烟,因为周金民让我卖了几包,后来被人发现了,就没卖了,我怕查到我店里,我不想惹事,才没有为万元说话,再说了,我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跟周金民一起干卖假烟的事情。”
既然安生不了,女人已经不想在这儿继续做下去了,“周金民几次说要我跟他走,别干这一行了,他又没什么钱,我就当笑话听了。”
烟柜上座机在这个时候响起,店里两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女人,女人也莫名紧张起来,她的直觉告诉她,这通电话应该是金民打来的。
许缙云先一步按住了听筒,“如果是周金民,麻烦你问问他现在在哪儿,就当是帮帮我。”
女人也就跟许缙云见过几次面,可这几次面,许缙云给她留下的印象很深刻,许缙云看旁人的眼神有些清高,甚至有些傲慢,头一次能在他的眼睛里看到央求之色。
女人没有说话,清了清嗓子,接起电话,那边的声音很耳熟,果然是周金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