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跟着他过来了,没想到他会真的来这南庑,而且还能准确的找到这里的一个狗洞。
这多少有些奇怪。
宋怀净是不知道他曾经在这里当差的,只是即便是在这里当差,也是不可能进得了这南庑里头的。
可是这个狗洞?
难道他曾经进过这个冷宫,还在明知道这里早就没有人的情况下,又过来了一趟?
旧地重游?
宋怀净垂眼,看着这个狗洞,然后又后退了两步,看着这南庑高高的院墙。
他助跑了两步,直接翻身进去。
院子里的晾衣绳上,还搭着一件裤子,他也没有在意,到几间房里看了看,只觉得破旧晦气。
他没待一会儿,就打算走了,可是在路过那晾衣绳之后,却猛然间想到了什么,直接上手,在那裤腿的里侧翻看了一下。
他看着上面的一处墨痕,瞳孔猛然一紧。
陈年墨,百年不褪。
谷祥雨,宋止戈。
800文一丈的布料,两件裤子,那是当年的那个小太监一个月的月奉了。
他们……
宋怀净突然想到那捶丸,那个平地而起的皇子,自从回到京城,一直都是一副冷心冷面的样子的宋止戈,毫无芥蒂地给谷祥雨提了一下裤子。
他当时并没有怎么在意,想着谷祥雨既然与蒋家亲厚,宋止戈想拉拢一番,也并没有什么奇怪的。
可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他们两个人的渊源,可不止那一点。
跟个亲王纠缠不清,而且还是近身服侍皇帝的人物,这件事儿一旦被人知晓……
宋怀净将手攥紧。
谷祥雨一回去就看像那株金香玉,觉得那是真的漂亮,只是一看到它,就不免想起宋止戈的那幅哀怨的样子。
自从这株金香玉进了院子,宋止戈每每过来的时候,都会冷着脸看上一眼,那介意的劲儿,简直让人受不了。
谷祥雨以前交往的女孩儿,有敏感的,有理智的。
敏感的是见不得他身上有一点前任的痕迹,理智的会在将一切说的明明白白之后,开开心心的拿着他前任留下来的东西用。
宋止戈绝对属于理智那一挂的,可有时候却实在是小心眼儿都不行。
谷祥雨是真的有点舍不得,毕竟这么难得的一株金香玉,即便是在皇宫里头,也见不到品相这么好的。
宋止戈的生辰,谷祥雨闲来无事的时候就会想想送个什么东西,想着重点送他一个贵一点的,让他能够带的出去的。
至少不会显得违和。
一百多两,够买一块品相好一点的玉了,只是雕刻却成了一个问题,如果是托旁人雕刻,也不好雕刻一些新奇的东西,日后再被人察觉了。
谷祥雨到底是买了一件玉石,只是为了让种水好一点,只能退而求其次,捡了一块有一点纹裂,还带一点黄皮的。
他刚买回来玉,还没有来得及动手,之前被他赶走了宋止戈又“若无其事”地逛了过来,跟以前一样,第一眼就去看那株金香玉。
可是,他却没有看到那株金香玉,直接就问谷祥雨:“那株金香玉呢?”
谷祥雨挑了一下眉毛,说:“养死了。”
宋止戈的嘴角控制不住的上扬,“死了?”
谷祥雨看着他,“嗯……”
宋止戈上去搂他的腰,嘴里还说着:“死了就死了,等过几天我再托人给你找一株更好的。”
谷祥雨很是认真的看着他,见他高兴,嘴角也是控制不住的上弯,“也行。”
宋止戈高兴成这样,送走那株金香玉,也算是值了。
宋止戈也渐渐习惯了跟谷祥雨的相处,有时候过来一趟,什么也不干,就这样看着他忙活着一些东西。
宋止戈说:“你怎么什么都懂?”
谷祥雨说:“我都只是懂一些皮毛而已。”
宋止戈说:“你见到什么,就非得要学一下吗?”
谷祥雨说:“多学一些东西,总觉得后半辈子这么长,总有用到的时候。”
第147章 宋止戈失踪
谷祥雨又问他:“你这样每次过来,这样看着我,不觉得太过寡淡了一些吗?”
宋止戈:“不会。”
谷祥雨将手上的黏土稍微弄掉了一些,看着捏出来的卡通版大头“殿下”,嘴角弯了弯,却说了一句:“你会不会喜欢我很久?”
宋止戈:“会。”
谷祥雨却支着头,偏头看着他,“王爷,你知道吗,通常情况下,一个人不会一辈子只喜欢一个人的。”
宋止戈嘴角下抿,不高兴了。
谷祥雨却继续说:“只是在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总觉得那样炽热的感觉,肯定能够燃烧一辈子。”
宋止戈上去捂他的嘴,狠狠的捂了一下,像个闹脾气的大孩子。
“别总把一些歪理讲出一些道理来!”
谷祥雨却攥住了他的手,在他的食指指背上吻了一下,又扣着他的手,抱上他的脖子后才松开,额头也跟他抵上。
“就像现在,危月,现在,我想的就是一辈子。”
“哗啦——”一声,宋止戈急躁地将谷祥雨整个抱在了桌子上,洒落一地的瓶瓶罐罐,“你就非要刺激我?”
谷祥雨躺在桌子上的身体向后逃了一下。
“把蜡烛熄了!”
宋止戈的手掌向后捋着他额前的发,露出了他的一张完完整整的脸。
“可是我想看着你。”
语罢,谷祥雨的手陡然收紧了,又被宋止戈一口咬在了肩头。
……
宋止戈将已经晕过去的人抱到床上,又将桌子收拾了一番,看着那个已经碎了的陶瓷小碗,怕他明早起来,见了之后怪在自己的身上,便想了想,最后走的时候,将碎瓷塞到屋里一盆长青绿植的盆子里。
可等他近看,却看到盆子里有着一些药渣,想来是不想浪费,做成了饲料。
药渣?
他是病了吗?
宋止戈又朝着谷祥雨走过去,朝着他熟睡的脸捏了一下,看着他微微皱眉的样子,今夜,属实是不想走了。
“公公,我今晚不走了好不好?”
“好啊?”
宋止戈将靴子脱了,上床,将他给整个拢到怀里,这下才总算是满意了,就这样放松了下来,睡着了。
一醒来,就是天大亮。
今日,是宋止戈的生辰,此时却是日上三更。
谷祥雨看着抱着自己的宋止戈,一下子回想起来昨天的事,又想到现在是个什么情况,现在是哪一天,现在是什么时辰……
谷祥雨猛然坐了起来。
“宋止戈,赶紧起来!”
宋止戈刚醒来,眼睛都还有点睁不开,谷祥雨为了给他提神儿,直接上手朝着他的脸捏了一把。
“你昨天晚上怎么没有回去呢!”
宋止戈一副不明白是什么情况的样子。
“被你榨干了,太困,回不去了。”
“……今日可是你的二十三岁生辰,去给你贺岁的人肯定不少,你看看现在都已经是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能……在我这里呢!”
天已大亮,外头街上又全是人,他连走都不好走了。
“那就在你这里过,难道还能有人搜你的院子不成吗?”宋止戈一副并不是很在意的样子,“都已经这样了,也就只能如此了吧。”
“你!”
谷祥雨知道,他的心思一向缜密,做事也比起自己要大胆一些,只是自己现在可是跟他栓在一块儿的。
但就像他说的,都已经这样了,又能怎么办。
“那你在院子里待着吧!”
谷祥雨直接下床,穿了鞋子,也顾不上吃饭了,就要往外头走。
宋止戈也清楚。
自己失踪了,谷祥雨可不能也失踪了。
不然,若是被有心人猜到的话,难免会麻烦。
“你早点回来!”宋止戈在谷祥雨出门的时候,扬声说了这么一句。
谷祥雨简直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
他图什么呢?
谷祥雨进宫的时候,已经有些迟了,一进皇宫听到的就是给镇国尊亲王贺岁的事儿,就连下早朝的时候,一般的声音都是在讨论着这件事儿的。
太子为表兄弟和睦,是亲自去了一趟的,但去了之后却没能见到宋止戈的人,就这么一张热乎的脸贴过去,冷着一张脸回去。
温继雨知道了一点儿什么情况,但也只能露着一张笑脸打圆场,只说实在是不凑巧,镇国尊亲王前一日正好大病一场,现在都还卧病不起。
又有几人能信的。
有人猜测,怕是因为之前伺候的,准王妃先是失洁,后又跟人一块离了京,镇国尊亲王这是伤心过度所致。
一帮大臣分析的头头是道,给宋止戈找足了理由,这下子,反倒是不会让人怀疑了。
可温继雨不一样呢。
宋止戈不在王府,他是知道的,可是他如今又在哪里呢?
峰叔似乎是知道一些什么,一整日都是阴沉着一张脸,温继雨何等精明的性子,一眼就看出来了是吗。
“那刘氏女子不是早就离了京城吗?”
峰叔干笑。
“是啊……”
昨夜毕竟是没睡好,谷祥雨全身的骨头都是松软的,公务没有处理多少,倒是趴在书案上睡了一会又一会。
中途还断断续续的做了一个梦,一醒来就又什么都不记得了。
精神实在是有些恍惚。
汤英有些担心,道:“领侍,要不这些明日再处理,您先去里间好好休息一下?”
谷祥雨:“不必了。”
他确实精神不济,心不在焉,整天都在想着,宋止戈一个人留在那个小院子里头,会是在做着什么。
“领侍,听说那镇国尊亲王居然失踪了!”
“他不是因赐婚不顺,伤心过度而卧病在床吗?”谷祥雨肯定了这个说法,“怎么又说是失踪了呢?”
汤英其实也是有点不确定。
“反正,传的什么都有。”
闹得这么大,谷祥雨其实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镇国尊亲王连一面都不露,属实将前去贺岁的文武百官给看轻了。
为什么?
骄傲自满?
反正,说什么的都有,甚至都已经调动小批的巡逻军前去找了。
谷祥雨只能安然不动,别人还以为他只是不想凑热闹而已。
第148章 找人
谷祥雨处理了一些东西,但是能推的也都推了,时间实在是空闲下来不少,便在怀里摸出来了一块小玉。
他怎么都没有想好要雕刻什么,本来是现学了一段时间了,只是手艺实在是不行,还不如就这么自然着好。
打个空,穿个红穗子,显眼又漂亮。
就是看着有些敷衍了。
谷祥雨来来回回的想着,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确实是有一点无聊了。
他看了看日头,此时太阳蹉跌而下,正是未时,离他平时离宫的时间,还剩两个时辰。
或许今天可以早一点儿,那就还剩一个半时辰。
谷祥雨想到这里就笑了一下。
汤英还觉得奇怪,今日的领侍光是把玩手里的那个小玉,就已经把玩了有一个多时辰了,至今都没有看够。
不就是一块玉吗,也不见得种水有多好,而且还带着一点儿的黄皮,就连他都不觉得这块儿有多稀罕。
到了酉时,谷祥雨一刻都没有多等,手指间转了一下那块小玉,又握到了自己的手里,然后便离宫了。
现在这个季节,天黑的已经算是有点早了,酉时的时候已经黄霞满天。
谷祥雨的徒步回去,脚下有一些的轻快,可等出了皇宫还没有多久,一人就从拐角处出来,直接拦住了他。
谷祥雨停下了脚步。
峰叔也不跟他打马虎眼,直接质问他:“王爷他现在在哪儿!”
谷祥雨拇指摁着手心的那块儿小玉,用力摩擦着,面色却一点儿都不显,道:“王爷啊,现在可能在我的院子里头,怎么,要跟着去搜一下吗?”
峰叔气的一张脸抖动着,甚至有些扭曲了起来,“一个阉人,竟如此不知羞耻!”
谷祥雨眼直接一厉,笑的带着一丝的狠绝,“您可真是够有意思的,都说是在我的院子里头了,请你去搜,您都不敢去,倒是敢在我的跟前儿口出恶言。”
峰叔活了这么大一把年纪,从来没有见过这种人物,一时间竟然哑口无言起来。
谷祥雨说话毫不客气:“您都这么大一把年纪了,若是不会说话倒也没关系,但不会闭嘴的话,那就是你的不是了。”
峰叔:“你什么意思!”
谷祥雨:“有些话我听着不舒坦,我如果是不舒坦了,自然也不想让旁人好过,只是提一个醒而已。”
峰叔气的大口喘着气儿,“你!”
“你是觉得我好欺负,才逮着我一个人欺负是吧,”谷祥雨将话说的漫不经心,却带着一丝鱼死网破的挑衅,“你若真是想管的话,我今晚就把院门敞的大大的,你若是敢管,那就随你管。”
谷祥雨留下这一句话之后,直接就离开了。
话虽然是这么说了,谷祥雨在走到大街上的时候,脑子有一段时间都是发麻的,回过神儿来的时候,连自己走到什么地方都不知道了。
几个巡逻兵消极怠工,嘴里说着,那镇国尊亲王也不知道平白跑哪去了。
又说,说不定就是卧病在床上了也说不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