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关打开门,一张脸上尽是焦急之色:“李异,我刀不见了!”
第70章 重聚
月影刀莫名其妙失踪,阳关几乎是把李异的房间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自己倒是出了一头的汗。
活了那么大,也混了几个月江湖了,阳关倒是第一次遇见丢兵刃这种事情,而且还是在客人家丢的……这尴尬的。
想着苏阖和阎玉还在等自己,按照苏阖那性格,估计压根不知道怎么跟女人相处,尤其是那个女人他还崇拜得不得了……阳关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算了,不找了!”说着就往外走。
李异一把抓住他:“没有刀你行吗?”
阳关眯着眼睛看他:“没有刀我好歹还有脑子,还有,男人不能说不行……”
李异没忍住,抬手就往阳关脑门上拍了一下子。小屁孩儿一个,还男人……
最终阳关还是双手空空的上了车,马车一颠不到半盏茶的时间又睡着了。苏阖担忧地看着阳关的睡颜,阎玉拉过阳关的手把脉,摇了摇头,对面前的甯步流说道:“我是第一次见一个年轻人身体亏损的那么厉害的,师父,你要是还要这个徒弟给你养老送终,你就稍微好点对他呗。”
“我可没有为难过他。”甯步流盘着腿双手环胸,闭着眼睛淡淡道。
阎玉一时语塞,撇过头看外面赶车的李异。尽管他在认真的赶车,但时不时瞥来的一眼泄露了他心底的担忧。默默的叹了口气,算了,为了艾哥,自己就帮帮这个孩子吧。
那时候阳关还不知道,阎玉的这个决定让他喝了一整年的苦药汁子。
毕竟是练武之人,马车一停,阳关就睁开了眼睛。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晃晃脑袋,随后满意地点了点头,很好,头不疼了。
一马当先撩开车帘,扑面而来就是一阵整齐划一的怒吼:“狗官交出詹大家,詹大家是被冤枉的。”
“嚯,这气势。”甯步流掀开眼皮,“你们这是抓了谁啊,邪教教主?”
“并没有,只是抓了个戏子而已。”阳关耸了耸肩。
“那这个戏子有前途,可以送去和亲,保证把敌国搅得一团乱。”甯步流轻笑一声。
“好想法,但我觉得这货估计不会同意。”阳关说着就撩起帘子下车,一只脚刚落地,人群中爆出了一声喊,阳关还没听清喊的是什么,就见人潮如同洪水一样扑向大门口,眼看着一群暴徒即将冲进衙门——
“砰”一声,阳关就见人群中非常清晰的被分出一长条来,而那一条的人随着那一声巨响,整齐划一的朝后面倒去,最后一排那个人正好摔倒在阳关脚边。阳关一抬头,顺着那一长条倒下的人,阳关看到了那个熟悉的黄色头毛。
阳关的白发一向是极为显眼的,周澄澄显然也看到了他,脸上露出一个笑来,抬手招了招:“哟,阳关!”
阳关抬脚,顺着那被踹倒的一长条的人直接就踩着过去了,走到周澄澄身边时还蹦了蹦,回头看了看那一串还没爬起来的队伍,心中暗暗赞叹几个月不见,周澄澄的腿功又精进了。
然而尽管又被阳关踩了一记,但是那些人明显心中有一股什么力量在支撑着,一翻身就又起来了,顿时,周澄澄和阳关就被起码有一百人的人群包围了。
“人海战术吗?”阳关眯了眯眼睛,周澄澄瞥了他一眼:“你的表情越来越像李异了。”
阳关轻咳一声:“现在怎么办?”
周澄澄惊奇地瞪大眼睛:“你问我?”
“不问你问谁?”
周澄澄嘴角抽了抽:“阳关,你要搞清楚,我只是一个小小的火长,你才是少将军!”
“少……”阳关朝天翻了个白眼,“我爹是个六品县令,你告诉我我是少将军?别逗我了我谢谢您咧!”
“好好好你爹是个六品县令。”周澄澄每次面对阳关都会很无奈,“那反正我是个火长,我也不会谋兵布阵什么的,要么你自己想辙,要门咱俩就被群殴吧,你自己选。”
阳关朝天翻了个白眼,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了,既然你在这里,阿鹞呢?”
周澄澄朝某处扬了扬下巴:“喏,在那儿呢。也不知道谁教她的功夫,人一多就窜房顶上猫着了。”
阳关摸了摸下巴,与此同时,那百来人正在朝他们几个逼近,最前面的那几个人从着装上看不出是个什么身份,手里却握着明晃晃的兵刃,当头就朝着阳关劈来!
“阳关小心!”周澄澄话音未落,却见阳关的身体扭过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躲过了刀锋,随后双手一伸,扒住了其中一个大汉的肩膀,将整个人撑在了半空,随后双腿一曲、一伸,就见那个大汉从头部开始整个倒仰,重重的摔在后面的人身上,带倒了周围一片人。
阳关则是施施然一个后空翻落回原地,捡起地上掉落的刀。虽然重量完全比不上月影刀,让他有种拿着飞镖的感觉,但是有兵器总比没有好吧……大概。
周程程发现了阳关弯腰捡刀的动作,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你刀呢?”
阳关耸了耸肩:“一下子找不到了……不过对付他们我应该还用不到刀。”
“你给我悠着点儿!”周澄澄话还没说完,阳关就又冲了出去。
不得不说,甯步流虽然是个严格的近乎苛刻的师父,但是在他的调&教下,阳关的进步速度可以用一日千里来形容。红衣白发的人影在人群中上下翻飞,所到之处就跟推牌九似的倒了一片,空气中弥散着一股子热浪。
但是很快,阳关的速度就慢了下来,就见他全程握着刀把,但刀就是挥不出去——因为找不到受力的点,也不知道该用多少的力道。最后他索性把那把刀扔了,一个连环踹踹飞两个人,自己又重新回到包围圈中,吭哧吭哧在那里喘气。
另一边周澄澄也打的费劲,空间过于狭小,后面就是县衙的大门,周澄澄空有一根盘花棍,却无处施展。至于唐鹞,周澄澄和阳关不约而同的让她继续在屋顶上猫着——他们都不敢下狠手,就不要让这个小杀星出手了。这些人绝对不能出人命,否则后果会更加严重。
站着的还有五十来个人,也许是被刺激了,那些人更加凶恶,眼睛都红了。阳关一看这不是办法,人数太过悬殊,他也不是什么高手,至于李异和甯步流,还是算了,神仙还是供着比较合适。
抬起脚踹飞了一个正抓着周澄澄的盘花棍和他拼力气的男人,阳关伸手一抓周澄澄的肩膀:“你内力怎么样?”
“不低,少将军第一我第二。”周澄澄也明白这会不是谦虚的时候。
陆霁是将近地字级别的高手,周澄澄比他稍微低一点的话也很可观了。阳关一拍周澄澄的肩膀:“把你的内力灌注在棍子上,往地上砸!”
周澄澄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双手抡了一圈棍子,随后狠狠地往地上一砸。一阵巨响传来,将在场的人都惊了一跳。伴随着巨响的还有土地崩裂的声音,众人低头一看,就见数道狰狞的裂缝从盘花棍处蔓延开来。
“干得漂亮!”阳关刚才只是设想,没想到周澄澄这一砸的效果比他预想到的还要好,随后他抬头,对跃跃欲试的唐鹞喊道:“随便找几个男人,扎他们锁骨下方,注意,只能扎锁骨下方!”话音刚落,屋顶上的唐鹞已经连影子都看不到了。
阳关无奈地摇了摇头,走到周澄澄身后,用他的身体遮掩了一下自己,随后双手握了握,又伸开。随即,掌心中出现了两条细细的火线,比起平时的苍白火焰要更加明亮透明。
随后阳关将压缩后的内力跟埋种子一样埋进了一道裂缝中,无比后悔自己为什么不带一坛子酒出来,不然的话自己也不用那么苦兮兮的压缩内力了。
算了算时间,阳关站起身来往后退了一步,打了个呼哨让唐鹞回来,随手一拽周澄澄让他离那些裂缝远一点。随后几人就觉得脚底下的地面开始震动。
一开始只是几次小震,慢慢地就变成大幅度的震动,地上的石子儿都蹦起多高。饱经摧残的地面就像一只垂死挣扎的野兽,在不断地颤动。
与此同时响起的,还有数声凄厉的惨叫。锁骨下方那一片区域扎上去不致命,但是会疼的钻心。惨叫声一起,余下的人瞬间乱了阵脚,周澄澄趁势抡起棍子,将重心不稳的众人抡倒在棍下。
当震动停止的那一瞬间,那些原本是杀手的衙役们从衙门口冲出来,将倒在地上的百来人全部绑起来押进衙门,阳关在后面摇头,刚做三个月县太爷,苏阖的牢房就要爆了……
这个时候李异终于走了过来,阳关看着他笑了笑:“还好你没动手,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李异却没说话,阳关却感觉到身后一股凉意,随即,两根手指抵在了自己的背上。
阳关了愣一下,扭头一看,却发现自己背上的衣服不知何时被划了一个口子,直接露出了背上的皮肤。从李异手指抵的地方感受到的微微刺痛来看,很有可能皮肤也被划破了。
“哎……这衣服……”阳关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李异一把抓住手臂拽进了县衙。
随便找了个厢房,李异将他拖了进去,刚想关门的时候发现阎玉拿着药箱也跟了进来。就见阎玉将药箱一放,找了个凳子一屁-股坐下,一抬下巴:“脱-衣服。”
阳关原本衣服破了就挺尴尬,刚刚被李异默不作声一通拽更是无所适从,这回直接被要求脱-衣服了,一系列的操作直接突破了他的羞耻底线。两个人就见阳关一张脸涨的通红,咬着嘴唇扭过头,一只手抓着领口死活不放手。
阎玉看了阳关一会,扭过头就用一种谴责的目光看李异:原本以为是个跟李异小时候一样百无禁忌皮得窜天的娃,结果现在告诉我这孩子这么纯情?李异你也下得去手?
第71章 关于阳关的伤疤
最终还是阎玉站起身,摸了摸阳关的头,语气温和,但又带着一丝不容违逆的威严:“让我看看你的伤口,那些人的刀上不干净,不洗洗伤口的话会发炎的。”
“发炎?”阳关懵懵懂懂。
阎玉耐心解释道:“发炎就是伤口会肿起来,又痒又痛,有的时候还会引起发烧。”
“啊……我好像经常这样!”阳关一拍手,结果被李异一拽衣服领子:“少废话,赶紧脱!”
阳关撇撇嘴,拍开李异的手,瞪了他一眼,随后乖乖将上衣脱了下来。解开里衣的一瞬间,李异和阎玉不约而同都明白了刚才阳关所说的“经常这样”是什么意思。
过了三个月,阳关的头发已经长长了不少,原本只到肩膀的白发已经留到了肩胛骨,头发依旧是又细又韧,软软地铺在肩头背脊。
然而一头醒目的白发却遮挡不住阳关身上无数的大大小小的伤疤,小的寸余,大的足有半尺,乍眼一看阳关的身体上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其中最大的一条从锁骨直接延伸到肚脐。最让人触目惊心的则是阳关背上的的一片伤疤,从右边的肩胛骨开始一直蔓延到腰部,上宽下窄,深红色,在阳关惨白的皮肤上显得格外的显眼。相比起这些伤疤,阳关之前被人在背上的划的那一道快要愈合的伤痕的确算不上什么。
“这些……是什么……”李异觉得自己的声音都在颤抖,心痛的揪成一团,伸出手指想要碰一碰,却又不敢,唯恐弄疼了他。
阳关倒是一脸没什么所谓的样子,反而因为在女性面前赤着上身而微微有些不好意思。听到李异问他,阳关挠了挠耳朵:“前面这个是我九岁快十岁的时候吧,我们呆的那个地方的县令是个断袖,看上了我爹,我爹不带脏字的把他骂了一顿,结果那个县令居然听懂了我爹骂他的话,恼羞成怒要宰了我们俩,我帮苏阖挡了一刀,然后就留下了这个疤。”
“虽然我止血的确是很快,不过我很容易留疤,你别看我身上吓人,其实好多都是很久以前的伤疤了,我都快忘了为什么受伤这疤还在我身上呢。”
“你……帮你爹挡了一刀?你居然没事?”阎玉倒药酒的动作一顿,饶是她这些年见多识广,此时也受惊不小。
“这个还算好的了,我当时因为失血过多就晕过去了,醒过来后在床上躺了三四天,也没受什么罪。后面那个伤疤比较惨,我记得就前年吧,那年收成不好,我一直没吃饱,然后有次路过一个橘子园,我没忍住就去偷了个橘子,结果被园子主人发现了,那会子他正好烧了一调子开水,直接就往我身上泼过来……”
李异撇过头,不敢看阳关的身体,一双拳头却渐渐握紧,他第一次后悔为什么没有早一点遇见阳关,他恨不能马上回到几年前,把那个伤痕累累的孩子拥进怀中,告诉他,有他在,就什么都不用怕了。
“其实最过分的是苏阖!”难得的,李异听到了阳关对苏阖的抱怨,“他听我说了发生了什么事儿后直接就让我跪下了,跪了整整一下午不准我起来!换正常人早昏过去了,可小爷我牛逼啊,就是昏不过去,硬生生疼了两个时辰!不过从那以后我就再也不敢偷东西了。”阳关耸了耸肩。
此时阎玉已经快手快脚的帮阳关消好毒,尽管伤口快愈合了,但阎玉还是给他包扎了一下。听到阳关的话突然站起身来,一下拉开房门,就见苏阖神情复杂地站在门外。阎玉盯着苏阖看了几秒,突然恶狠狠地“哼”了一声,拎着药箱绕过他就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