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门关——
“一组唐门弟子,退后,第二组,上!”
沈碧元一甩袖袍,往前一指,唐门弟子有序地撤离,上前,释放手中的弓弩。
“唐门的远程武器准度还真是一等一的。”剑门关守军将领宋间赞叹道,“进攻压力瞬间减轻了好多。”
“而且,唐门的美人也是一等一的。”宋将领朝着沈碧元深施一礼,“您一定就是唐老太太的孙女了吧,完全可以从您的容貌窥见当初您祖母是个怎样倾国的美人。”
沈碧元微微一笑:“您的确可以窥见。”
“因为老娘就四你嘴里辣锅唐老太太。(四川话)”
宋将领傻了。
武胜关——
“我去,这群娘们怎么这么凶!”武胜关的守城将领是个大老粗,心高气傲的,平日里就没见他把什么人放在眼里过,别说女人了,在他的印象里,女人都是娇滴滴弱柳扶风三步一喘的,没想到这群女人杀起人来这么恐怖!那气势,让他想到了家里的婆娘做饭的时候,好家伙,这是纯纯把人当菜切了!
武胜关将领的旁边是一声不吭的叶清荷(徐凤冕的爱人,凤阳门副门主)。一开始,他在想凤阳门的掌门是疯了吗,不仅让一群女人来帮忙,还让一个又呆又迟缓的女子来带领她们,他甚至怀疑叶清荷会不会说话。
结果没过两个时辰,这个看起来木木的女人都彻底击碎了他的三观,她竟然是个过目不忘,所有的地形图她看一眼就能全记下来,而且听力超级好,甚至可以通过靠听判断哪边人多哪边人少,写字速度更是惊人得快,每次开会,十个书记官记录的东西都没她一个人多,她甚至可以一边记一边划分类别以及画出重点,仅仅过了几天,武胜关一群大老爷们对凤阳门这群女人佩服的是五体投地。
南海之上——
沈琼(元嘉裕的师父,王京岛岛主)盘腿坐在海面上,竟然没有丝毫下沉的趋势,仿佛坐在平地上一般。却见他双手微抬,抚动膝盖上的九弦琴,悠扬的乐曲回荡在水面上,听起来非常空旷悠远,但是在岸边的王京岛弟子却能听出海底下隐秘而剧烈的闷响。
距离沈琼不远的地方,正是几艘造型古怪的船,看起来不像是本朝的手艺,有一种神秘古朴又危险的感觉,而且大,非常大,比普通的船只大了一倍有余,行驶的速度也快得惊人,浩浩荡荡地朝沈琼碾压过来。
就在这时,沈琼手指一用力,随着撕裂一般的裂帛铮鸣声,众人就见整片海面都剧烈地震动了起来,随后,众人就见那些古怪的大船后面,骤然出现了数十丈高的海啸,咆哮着朝那些黑色的船队扑过去,狂暴地将船队拍碎!
“这就是传说中的音海怒涛吗……果然是了不起的招数。”一个轻灵的女声轻轻地念了一声,旁边的人似有所觉地往旁边看了一眼,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
“原来是各位英雄仗义出手,才保得我南唐边关安宁,请在此受朕一拜!”
“陛下不必如此。”五人往旁边一躲,躲开了皇帝这一拜。
唐静海说道:“虽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但是我们也是要在这片土地上生存的,可不能让外族人占了去。”
“虽说如此,但各位还是有功之臣,朕定要给予厚赏!”
“陛下偏颇了,我们来到这里,本也不是为了讨赏赐的。”林玉晚的声音硬邦邦的。
和陆朝风一样的油盐不进啊……皇帝也不禁皱起了眉头:“那各位英雄此番造访京城,莫非只是为了替苏阖求情?”
“陛下……苏阖是谁?”这回轮到元嘉裕发问了,一边的徐凤冕努力咬住牙,迫使自己不笑出声来,真就一点面子都不给皇帝留啊这是。
依旧是林玉晚好心地解答了一句:“苏阖是阳关的养父。”
“哦……原来如此。”元嘉裕点了点头。
“你们……都是为了那个白虎星而来?”李君仁已经有些恼火了。
“阳关与我唐门有恩。”唐静海撇脱道。
“跟我凤阳门有些渊源。”徐凤冕点了点头。
“他是我玉虚宫的贵客。”林玉晚直视着这个自己血缘上皇叔。
“他……是我师父老朋友的额……克星?”元嘉裕搔了搔下巴。
“不是看在那小鬼的面子上,谁乐意来这里啊。”四人异口同声地总结了一句。
“他是我儿子。”一直没说话的陆朝风最后补充道。
“放肆!”皇帝有些怒不可遏,他努力平息了一下自己的怒火,语速快得吓人,“不管怎么说,司天监和罗相都可以作证,此子不详至极,危害社稷,恐有倾覆国祚之嫌,你们……你们都是被他的妖法迷惑了!陆卿你也是,这孩子这么小就离开了你一定是上天昭示你命中有此一劫,你怎么能够确定那个孩子就是你的亲生儿子……”
“那如果我能佐证,罗相和司天监说的都是错的,都是在蒙骗于您,妄图闭塞圣听呢?”外面传来两声突兀的惨叫却又戛然而止,随后,一道温润又清朗的声音从殿外传来。“砰”一声,太和殿的门就这么被随意地推开,一个一头白发,英俊不可方物的男子就这么大踏步地走了进来。
苏阖来了。
第366章 陛下,臣送您顶帽子
其实在苏阖来之前,陆朝风差一点点就要忍不住暴起打人了,但是在生气之余,他也有些奇怪——总觉得,皇帝似乎跟以前不是一个性子。
如果问那些能上朝的官员一个问题:对皇帝有什么印象,那些朝臣别的不一定,但是有一句话一定会说,那就是好脾气,讲道理。
要知道,这个皇帝可是专门在朝堂上设立了一个书记官,一旦在朝上如果有人因为一个问题吵起来,但是双方说的都有理,皇帝就会让想说的一个个说,让那个书记官一条条记下来,下朝后,皇帝再召几个信得过的心腹还有太子从头到尾一遍一遍地讨论,最终讨论出一个相对两全其美的方法来施行。
虽然有的时候会受到先帝的阻碍,但是总的来说,这个方法还是很有效的,先帝驾崩了之后推行得就更顺利了。
有的时候人的确会掩藏自己的本性,一但掩藏不住暴露出来也许会跟原本的性格大相径庭,但是凡事都有个度,一个在处理政事的时候无比耐心的君王会在子嗣的问题上独断专行,这的确让人有些费解。
毕竟,皇帝的家事就是国事,皇帝为什么会那么坚信二皇子就是自己的孩子?哪怕没有一点点的怀疑?这稍有差池,可就是篡改了皇家血脉了,江山易手也未可知。皇帝虽然温和不争,但并不代表他没有脑子。
而且最近时间他对太子的态度也很太奇怪了——有了二胎顾不上一胎的情况的确非常多见,他自己有段时间也是只顾着阳关,完全把陆霁放养(虽然平时也是放养的)。但是据他所知,曾经李晰说了一句“我要当皇帝”,皇上原本只是想当个闲散王爷的,就因为儿子一句话开始争皇位,属于那种天底下找都找不出来的好爸爸,再怎么天家无父子,也不会在顷刻之间反目成仇吧!
还有,不是陆朝风自卖自夸,除非他里通外国意图谋反,皇帝基本上是不会惹他生气的——注意是惹他生气不是跟他生气,之前李君仁跟他说话的时候不要太客气。他应该知道阳关对自己来说有多重要,但是现在居然能跟他说出“阳关是个妖孽他不是你儿子”这种绝对踩他爆点的话,实在是太反常了。
就在这时,苏阖来了。
苏阖后面还跟了一个小孩儿,不过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出来这不是小孩儿,娇小的身躯,手中却拎着两个身高六尺多的侍卫,跟拎两个小鸡仔儿似的,那两个侍卫都翻白眼儿了。
苏阖一行人几乎是跟甯步流同时到达京城的,两拨人正巧是在城门口遇见的。苏阖一上来就关心了一下李异的状态——至于原因么自不必多说,不过甯步流说李异提前了几天就带着扆眉不知道去哪儿了。
此时京城的大街小巷都贴满了苏阖的捉拿榜文,于是苏阖和甯步流两个人一路从京城门口杀到皇城门口,一路上人仰马翻“尸”横遍野,那些捉拿苏阖的官兵还不够甯步流一手指头的。
苏阖和甯步流身后还跟着周澄澄,唐鹞则是因为苏阖担心阎玉她们,所以先一步回到温泉庄子里报平安了。周澄澄也不是空手来的,一手拽着一个一身黑衣的金发人,另一只手拽着的,则是罗相。
两个长相一模一样的人怼在眼前是比任何说辞都要有冲击力的铁证,尤其是其中一个还是金发金瞳明显不是外族人的长相。略微盯着那外族人的眼睛久一些,李君仁就有一种轻微眩晕的感觉,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他莫名地对那个酷似罗相的男子产生了一种诡异的好感,他赶忙甩了甩头,那种诡异的感觉才消散了些许。
“苏卿……这是……”人与人之间的信任被瓦解通常只需要一瞬间,相对的,建立也只需要一点点时间。之前也说过,皇帝不是个蠢人,蠢人做不了哪怕四年的皇帝,就见他一招手吩咐宫人:“把二皇子抱过来!把太子也叫过来!”
陆朝风就见皇帝一屁股坐在龙椅上,一张脸涨得通红,明显是被气的,甯步流见状,对几个江湖人招招手,几人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周澄澄犹豫了一下,也跟着他姐姐走了出去。殿内只剩下了陆朝风还有苏阖。
林玉晚一走出殿外就抓着周澄澄问道:“弟啊,怎么回事?”
之前在橘杏谷的时候,两人虽然都有些不尴不尬的,但还是姐弟相认了。阳关他们在玉虚宫闹腾的时候,两人也是有书信往来的,所以远在京城的苏阖等人也能了解到玉虚宫那边的状况。当然,后来打起来了之后林玉晚就顾不上了,阳关阵亡的事情她也没敢写信告诉他们。
但是苏阖之所以能叫来那么多江湖高手来保护阎玉她们,却是全靠周澄澄给林玉晚写信求援,然后由玉虚宫帮忙传信给各大门派,这才有了之前在温泉山庄前江湖人和皇城军分庭抗礼的场景。
周澄澄小声地把苏阖跑遍了唐门所查到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们,把众人听得一愣一愣的:“所以,那个罗家家主心甘情愿戴绿帽子的原因其实是因为被金瞳鬼的孩子蛊惑了?”
殿内传来砸瓷器的声音,听大小应该是个茶杯吧。周澄澄缩了缩脖子,继续压低声音道:“金瞳鬼婴儿时期几乎是无意识地会使用幻术——应该也不能叫幻术吧,算是一种天分。但是效果其实微乎其微,稍微有点内力的人都不会中招,只会觉得这孩子挺讨人喜欢的。那个罗家家主中毒那么深,应该是被成年的金瞳鬼使用过幻术,当然除此之外,更有可能是因为被下了药或者中了毒……”
“哐啷啷……”这会应该是个花瓶被砸了,随即传来李君仁气急败坏的声音,“把方淑妃和朕平时用的器具拿来!再把太医找来!”
一群躲在殿外八卦的就看到一堆宫人来来回回跑,过了一会一群太医带着医箱跑来了,最后阎玉和阎秋绫都跑来了。
一群大夫检查了一下皇帝平日里所用的杯盏碗筷,到被褥枕头,最后阎玉在香炉里发现了不妥,里面被人下了一种能使人亢奋的草药,但是离了这种熏香就会让人感觉非常疲惫,且暴躁多疑,长久以来精神衰弱,性情大变。
罗相的那个同胞兄弟罗棱也交代了,自己曾有一次假扮成罗相的样子对皇帝使用了一次幻术,皇上本来就对孕育子嗣这件事情耿耿于怀,这一系列操作下来,造成的结果就是皇帝对于二皇子异常的狂热。
“所以,这案子理一下,就是二皇子应该是金瞳鬼的混血后裔,因为金瞳鬼的天分,所以皇上坚信二皇子是自己的种,其实根本不是。但是在场谁有金瞳鬼的血脉啊……所以说到底其实是……这是罗相的孩子?罗相……给皇上带了绿帽子?”徐凤冕一边听着里面的声音,一边双眼放光地做着总结。
“罗相……年纪大了点吧,方淑妃才三十不到,不一定愿意吧,可能是儿子或是孙子,孙子可能性大一点,所以罗相才会那么帮方钦和方淑妃……”八卦果然是女人的天性,林玉晚一只手微微掩着嘴,非常自然地接过话头。
“咣当!”又是一阵摔东西的声音传来,不过听动静那玩意儿八成是铁或者铜的,应该摔不碎,随后就听到皇帝恼羞成怒的声音:“外面的几个人给朕滚进来!”
几人进来的时候,罗恒、金瞳鬼以及刚才曾经应该来过的方淑妃已经不见了,地上瓷器的碎片也不见了。几人下意识地在找刚刚摔的那个铁还是铜的东西还在不在,果不其然,在龙椅不远处,众人看到了一个肚子略微有一点点瘪掉的铜娃娃……
“咳咳……”苏阖轻咳一声,让众人回神,“陛下面前不得失仪。”
众人也知道这好歹是个皇上,最好不要随随便便去招惹,便也敛了神色,垂手肃立在下方。
皇帝看着下面一排武林高手,因为习武的原因,看上去最年长的唐静海也比自己要年轻很多——甯步流就不用提了,那个不属于正常人的范畴内。
当年他私自跑出皇宫,却不巧遇上了山洪,被路过的唐静海所救,结果唐静海因为救他也被困在了山上了。两人在荒山野岭跟野人似地过了一段时间,直到他的侍卫们找到他。在这期间,他们从一开始的缄默无言到无话不谈,只觉得越聊越投契,遂欣然结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