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的，我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你冻死？”
　　十分钟后，裴轻栎出了一身汗，他放下手里的铁锹，说什么都不干了。
　　“蒋颂眠，我们凿冰干什么？”
　　蒋颂眠一铲子下去，冰花四溅，他言简意赅：“钓鱼。”
　　“水都结冰了，上哪去钓鱼啊？”
　　“……”蒋颂眠怕他捣乱，把人轰到岸边，“去帐篷里坐着，待会儿喊你。”
　　说完“吭哧吭哧”干起活来。
　　等终于凿出一个可供两人同时钓鱼的坑，蒋颂眠才抄起铁锹往岸上走去。
　　他拨开帐篷，往里探头，“栎栎——”
　　帐篷中空无一人。
　　“栎栎？”蒋颂眠迅速直起身子，朝四周看了一圈，抬高声音喊道：“栎栎！”
　　无人回应。
　　“栎栎！”
　　蒋颂眠把手里的工具随手一丢，正要朝更高的地方走，便听见帐篷后头传来一个声音。
　　“happy birthday to you，happy birthday to you……”
　　高悬着的一颗心猛地砸进肚子里，蒋颂眠深呼吸几口，绕到帐篷后面，裴轻栎正蹲在地上看着他笑。
　　他怀里捧着一束粉白相间的洋桔梗，脚边放了个蛋糕，身后还堆了两个胖乎乎的雪人，雪人脑袋上各扣了一只马克杯。
　　“蒋颂眠！生日快乐！”
　　蒋颂眠无奈地笑了笑，走到裴轻栎跟前，学着他的样子蹲下。
　　裴轻栎把怀里的花递过去，“你好像没有喜欢的花，所以我就买了你妈妈最喜欢的洋桔梗。”
　　蒋颂眠接过去，摸了摸裴轻栎冻得冰凉的手，“嗯，洋桔梗我也挺喜欢的，但最喜欢的还是红玫瑰。”
　　“蒋颂眠，我给你准备了生日礼物！”裴轻栎兴致勃勃拉着蒋颂眠站起来，把他推到两个雪人跟前。
　　“他们都说送杯子是把自己的一辈子都送出去，但我们情况特殊，所以我送你两辈子！”
　　一句话说的特别慷慨，像是在等蒋颂眠跟他说声谢谢，他好跟上一句不用客气。
　　裴轻栎沉不住气，又催促道：“蒋颂眠，拿下来看，里面还有小秘密。”
　　蒋颂眠依言取下一只马克杯，在转正杯口时发现了刻在里面的字。
　　裴轻栎。
　　他猜另一只刻的是蒋颂眠。
　　正要去拿第二个杯子，却被裴轻栎一把按住，“蒋颂眠，你猜猜这只里面刻了什么字？猜对了才能给你。”
　　蒋颂眠装模作样想了会儿，裴轻栎又忍不住了，“有一次场外提示机会，要不要——”
　　蒋颂眠：“要。”
　　裴轻栎清了清喉咙才开口，“听好了，这个人呢，他长得英俊潇洒——”
　　蒋颂眠立马猜到：“裴轻栎。”
　　裴轻栎给他竖起大拇指，“有眼光！”接着把第二只马克杯放在蒋颂眠手里。
　　蒋颂眠看了眼，果然是两个一模一样的杯子。
　　然后他突然道：“你骗我，刻的不是你的名字。”
　　“啥？”裴轻栎傻了，他明明定制了两个一样的杯子啊，怎么可能不是他的名字？
　　“难不成他们给我弄错了？我看——”他扒着蒋颂眠的胳膊看，看清杯子里面的东西时，话一下闸住。
　　第二个马克杯底，有两枚闪闪发光的钻戒，一大一小并排在一起。
　　嘴角不受控制地缓缓上扬，裴轻栎拿着杯子晃了一下，钻戒碰到杯壁上的声音居然那么清脆悦耳。
　　蒋颂眠突然单膝跪地，直接把手里的杯子举了起来，“栎栎。”
　　本该是浪漫又神圣的场景，裴轻栎却被他这一举动弄笑了。
　　别人送戒指求婚都有好看的小盒子，怎么到蒋颂眠这里，举起来的却是个杯子？
　　蒋颂眠也笑，他把戒指从杯子里拿出来，放在手心里提前捂热。
　　“栎栎，今天开心吗？”他问。
　　裴轻栎点头，“开心，不止今天开心，最近一段时间都好开心。”
　　蒋颂眠执起他的手，合在掌心中哈了一口气。
　　“栎栎，我想……我想让你以后每一天都开心，我想成为你的合法伴侣，想做你的家人，想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不管有多少辈子，都跟你在一起，栎栎，我爱你。”
　　说完，他把那枚捂热的钻戒拿出来，缓缓推进裴轻栎的无名指中。
　　周遭是无垠白雪，阳光照在雪地，映衬着天地间所有事物都在闪闪发光。
　　被这种气氛感染，裴轻栎吸了吸鼻子，说话时喷出一口热气，“蒋颂眠，这是你的生日愿望吗？”
　　“是。”
　　“可是这样说出来就不灵了。”
　　“……”
　　裴轻栎粲然一笑，“不过没关系，我会帮你实现的。”
　　蒋颂眠也笑着回应，把另一只稍大的戒指放在裴轻栎手中，温柔注视，“栎栎，给我戴上。”
　　裴轻栎脸上的笑容突然僵住，接着一点一点消散。
　　“栎栎？”蒋颂眠不明所以，他站起来，把自己的手又往那边递了一下，诱哄着。
　　“栎栎，给我戴上，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
　　“栎栎，给我戴上。”
　　“栎栎，带我走。”
　　“栎栎，我们马上要通关了。”
　　……
　　裴轻栎张了张口，耳边突然响起很久很久之前蒋颂眠说过的话。
　　……
　　“你都不觉得这个故事很震撼人心吗？多么凄美啊！”
　　“更凄美的事我都听过。”
　　“什么事？”
　　“……以后再讲给你听，等有合适机会的时候。”
　　……
　　“栎栎？怎么了？”蒋颂眠伸手，帮裴轻栎拨开散落在下巴的发丝，他不明白眼前人这种突如其来的情绪转变是因为什么。
　　“蒋颂眠。”裴轻栎突然开口，“我是不是快死了？”
　　山间突然起了一阵风，簌簌声中，几团积雪突然打在蒋颂眠肩头，可他却一动不动。
　　过了很久，他才重新学会如何发声，“栎栎——”
　　“蒋颂眠，别再骗我了，我是不是快死了？”
　　又是长久的沉默过后，裴轻栎才听到蒋颂眠的回答。
　　“是……”
　　裴轻栎长呼一口气，本来挺直的肩膀微微塌下，似乎把那一直扛在肩头的东西丢掉了。
　　“其实我早就知道了，我偶然看到了我亲生父亲的病历本，他是弥漫型胃癌去世的，这种病……这种病会遗传的。”
　　然后他突然笑了，故作轻松道：“一开始我觉得，我还这么年轻，就算查出胃癌也可以治好，但我把你给我的药拿去检测了，他们说，那只是止痛药，我就知道，我肯定是没救啦。”
　　“不过没关系，这一个多月我、我过得很开心，我……”他脸上虽是笑着，但一眨眼，却滚出几颗泪珠子，“我也终于不用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了，那样好累啊。”
　　他深吸一口气，胡乱擦去脸上的泪痕，仰着脑袋看向蒋颂眠。
　　“蒋颂眠，现在可以给我讲那个更凄美的故事了吗？”
　　--------------------
　　这段跟前面密室逃脱那几章呼应嗷
　　今天更新比较早，我也终于写到这里了_(:з」∠)_
　　唉，先让我缓几天，这几天会修修文


第59章 热烈而灿烂
　　如果要蒋颂眠评价一下从前的自己，他能想到的只有一个词。
　　狼狈。
　　在那次自以为是的练习之后，蒋颂眠很久都没有见过裴轻栎，迟钝如他，也感觉到了裴轻栎的疏离。
　　直到他被人骗到一家名为轨戏的地下酒吧，在一群群魔狂舞里看到了坐在卡座中手足无措的裴轻栎。
　　良好的家庭教育驱使他立马走过去，不由分说带走了裴轻栎。
　　对于裴轻栎去不正经的酒吧喝酒这件事，蒋颂眠甚至连原因都没问一句，直接对着他教育了一顿。
　　“那不是什么好地方，你应该能看出来，如果是你自己去的，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去了，如果是别人带你去的，你可以考虑不再跟他做朋友。”
　　这时裴轻栎好似已经习惯了蒋颂眠对他说教，十分配合地点点头。
　　“是是是，好好好。”
　　蒋颂眠：“……”
　　他转过头去认真开车，想到什么，特意在路边停下，打开了早就下载好的富贵逼人。
　　裴轻栎突然笑着看向蒋颂眠，有点小得意，“蒋颂眠，你对我还挺上心的嘛！”
　　蒋颂眠把这句话当夸奖，胸有成竹地清了清嗓子，开口就是五行八卦。
　　“五行之中，相生相克，其中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
　　他突然停下，因为好像听到副驾传来一道细微的嗤笑声。
　　“抱歉抱歉。”裴轻栎正襟危坐，认真听蒋颂眠讲五行。
　　虽然意识到不太对劲，但蒋颂眠还是坚持把话说完，“……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金克木。”
　　“噗——”
　　蒋颂眠：“……”
　　裴轻栎笑得肩膀直抖，心情愉悦时，他又抓着东西抠。
　　“蒋颂眠，你好有意思啊。”
　　今日裴轻栎对他的评价是有意思，而这三个字从来不属于他。
　　他有些紧张，“是、是吗。”
　　“对啊，我突然觉得跟你交流起来也不是那么难了。”裴轻栎话头一转，虚心请教，“那你是什么命啊？”
　　蒋颂眠：“……”
　　他怎么知道自己是什么命？他又不是算命的。
　　但总要说一个，于是蒋颂眠结结巴巴开口：“我、我可能是马桶水命。”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裴轻栎笑得前仰后合。
　　蒋颂眠看着看着，觉得就这样交流下去也不错。
　　裴轻栎一路都没停下，一直在跟蒋颂眠说话，蒋颂眠也不觉得无聊，听得十分认真。
　　旅途短暂，下了高架就是裴轻栎家。
　　蒋颂眠把裴轻栎送到家门口，帮忙按了门铃，甚至很官方的同裴溯见过面才愿意离开，他目送裴轻栎进门，紧接着，二楼一间卧室亮起灯。
　　蒋颂眠站在楼下看了会儿，手机突然震动两声。
　　【裴轻栎：蒋颂眠，路上注意安全，到家跟我说一声！】
　　【裴轻栎：对了，谢谢你今天送我回来！】
　　蒋颂眠勾唇笑了，头一次觉得一个人归家的路途那么令人期待。
　　虽然家里没人等他，但他依旧把油门踩到了最大，因为有个人在等他报平安。
　　他选择了一条最快最近的路，刚踩下刹车，档都没换，就拿起手机给裴轻栎发消息。
　　【蒋颂眠：我已平安到家，勿念。】
　　裴轻栎回复很快，像是在那头等着一般。
　　【裴轻栎：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裴轻栎：蒋颂眠你好呆啊，怎么讲话像上世纪的人。】
　　蒋颂眠看了眼自己发过去的消息，来回读了十遍，很书面很正式，没什么不妥。
　　他虚心请教。
　　【蒋颂眠：那我下次该说什么？】
　　【裴轻栎：当然是：不要担心，我已经到家啦！[开心]】
　　光是那个“啦”，蒋颂眠就从来没用过，更遑论后面带的表情。
　　但他愿意为裴轻栎改变。
　　【蒋颂眠：好的。[开心]】
　　这天起，两个人开始断断续续聊天，聊的不多，也并不深入。
　　蒋颂眠工作太忙，父母留下的东西，他要每天马不停蹄地工作才能守住。
　　而裴轻栎也在准备毕业作品，只要收到蒋颂眠消息，他就会回复几句。
　　蒋颂眠期待同裴轻栎的下一次相遇，在每天例行查看裴轻栎朋友圈的时候，他看到裴轻栎拍了一张隔壁省自家名下酒店的照片，配文是【未来一个月的家】。
　　蒋颂眠连夜赶去，并成功在电梯里制造了一次偶遇。
　　他从负一层升上来，刚好在一层大厅碰上跟同学一起回酒店的裴轻栎。
　　裴轻栎看到他时，眼睛亮了一下，语气里尽是惊讶。
　　“蒋颂眠？你怎么在这儿？”
　　蒋颂眠早就准备好说辞，“我过来出差。”
　　“好巧啊，我在这里准备毕业作品。”裴轻栎说完，在等蒋颂眠接话。
　　但只准备了一句话的蒋颂眠死活憋不出第二句话了，他只能笑笑，看着裴轻栎从六楼下去。
　　为了给裴轻栎送一束玫瑰花而不造成困扰，蒋颂眠给酒店所有房间都准备了玫瑰，但裴轻栎很快识破，当天晚上就主动发来消息。
　　【裴轻栎：蒋颂眠，哪有你这么追人的？你偷偷摸摸的，什么时候才能追上我啊？】
　　蒋颂眠立马准备了第二束玫瑰，打算正式约裴轻栎出去吃饭，计划还未展开，裴轻栎便不见了。
　　监控显示裴轻栎最后一次出现在那个鲜少有人去的河边，工作人员立马提出找打捞队进行打捞的建议。
　　蒋颂眠自以为恶狠狠瞪着说话那人，但也无可奈何，只能穿戴好救生衣，跟着打捞队一起上船。
　　好在转过遮蔽天日的芦苇荡，便看见了窝在小船里的裴轻栎。
　　蒋颂眠第一次当着外人面红了眼圈。
　　因为这件事，裴溯亲自上门感谢了一番，但这次没带裴轻栎。
　　见蒋颂眠朝门外看去，裴溯解释道：“小栎前几天在学校出了点事，人没什么大碍，就是吓到了，最近你先别找他吧。”
　　蒋颂眠去医院看了一次裴轻栎，在裴溯的警告下，这次他没有进屋，只站在门外偷偷听着里面的交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