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死神赛跑,从死神手里抢人。
这个定义太过伟大,他的初衷只不过是在发生意外时,自己有能力去挽救一些什么。
一片雪花悄悄掉落进邱啸宇眼眶,他下意识眨了下眼睛,雪花在眼眶中融化,最后变成了水雾。
又是一年冬,又是一场春来前的除夕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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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这几天,家里人来人往也不怎么间断。邱啸宇还比较幸运,他顺利考上大学并且学业水平也算优秀,倒霉的就成了邱嘁嘁。
只要有人带着小孩来,总能拉着邱嘁嘁踩高捧低一番,邱嘁嘁的脸从除夕的乐开花,到初五下午最后一波客人走光,青涩生气的脸蛋已然变成了刚烧火做完饭的杨排风,灰头土脸不说,还被摧残的蔫了吧唧。
还没等她靠在沙发上喘口气,对门教务处冯副主任的小女儿冯婷就站在门外大声喊着邱嘁嘁,叫她出去一块玩。
虽然是小女儿,但她比邱嘁嘁还大一岁,而且常年在国外待着,就过年这几天回来,养的性子也比较娇纵直率。
邱嘁嘁这个莫名其妙的胜负欲,邱啸宇实在怕她再跟人有点什么言语摩擦,到时候被冯副主任找上门来,免不了一顿说教。
他手上端着水杯,懒洋洋打了个哈欠打算制止她出门。
扭头一看,邱嘁嘁小脸拧成一团,满是疲惫地朝他撇撇嘴,“你快说我出去玩了不在家。”
邱啸宇忍不住笑了,趁机提要求,“去你房间给我拿包辣条。”
小姑娘沉沉点头,“好……”
果然,一颗祖国的花骨朵,在大人的疯狂攀比下摧残的颓废不堪。
他搁下水杯,走到门口一把掀起棉帘,朝一头卷双手叉腰站在他家门前的小姑娘说:“我家七七出去玩了,不在家。”
小女孩一脸懵:“我刚刚在家还听到我爸打电话说她考试没考好,过年都没心情,想着来安慰她一下呢。”
邱啸宇:“七七刚出门不久,应该没走远,说不定你找别人的路上还能碰到她。”
嗯,毕竟年龄在这放着。
脸不红心不跳说个谎,对他来说不成问题。
邱啸宇刚到楼梯拐角,就见邱嘁嘁一脸不舍得拎着一个塑料袋,袋子里满满当当除了辣条还有别的零食。
他也不觉得害臊,伸手等着邱嘁嘁把袋子挂在他手指头上。
他笑:“你私藏了这么多呢?”
邱嘁嘁纠正:“不是私藏,是我攒的钱。”
最后他只拿了一包辣条,邱嘁嘁颇为意外。
“看在你这个新年过得这么惨的份儿上,哥哥就不欺负你了。”邱啸宇晃了晃手上的辣条,“一包就行。”
邱嘁嘁红着眼睛就快要哭出来,“我可真的太惨了。”
……
开学后,邱啸宇就彻底忙了起来,从早上七点起床一直到晚上十一点上床睡觉,繁杂的学业和忙个不停地修学分,让他无暇顾及除此之外的其他琐事。
相比较上个学期,他们宿舍的范文言变化最大。
从开学到校当天晚上,他就踏踏实实坐在宿舍学习,好像是他爸爸的公司突然宣布破产,被讨债者追着连年都没过,这大概就是他性情大变的最主要原因。
这下,宿舍里唯一一个爱折腾的人也安静下来,学习氛围到大了静幽静状态。
但好像又有点死气沉沉的感觉。
晚上七点多,邱啸宇关了电脑打算去食堂吃点东西,正要问宿舍有没有需要带饭的,手机突然震了下。
上边显示着快递电话,但他最近没有网购,就直接挂了。
见他起身,范文言愁眉苦脸靠在椅子上:“哥们,帮我带个你网名,加两个蛋,两个肠。”
额。
他网名———一套煎饼果子。
其他两个人纷纷表示来个一样的,统计完,邱啸宇随手拿了件外套出门。
才出宿舍门,手机又响了,还是刚刚的快递电话。
“是邱先生吧?”
邱啸宇“嗯”了声。
对方嘟嘟囔囔说了一通,最后丢下一句“快递放十二栋宿舍楼下了,尽早去拿”就挂断了。
他实在想不到是什么,到一楼进门处,邱啸宇走到临时存放窗口看了看,果然有他的快递。
而寄件人,姓柴。
打量着快递包裹的大小,他多少猜到可能是他年前放假那会儿让柴初一穿走的外套。
这小学弟,说他讲究还真一点不假。
只不过都在一个大学里,就算平常各忙各的没时间碰面,男生宿舍就都在这一片,真不值当再弄个快递来。
晚上快十一点,宿舍四个人都躺床上准备睡觉,闲聊着什么时候一块组团去洗个澡。
邱啸宇突然想到快递还在楼下临时存放处没拿。
翻来覆去也是睡不着,他索性披了件衣服去楼下拿。
拆了包装,不出意外正是他的那件衣服,衣服上还残留着淡淡的橘子味皂粉的味道,他挎在臂弯夹着回宿舍。
突然有东西从衣服口袋掉出来。
一个长长的白色盒子,上边贴着一张已经被快递揉搓的看不出原本模样的蓝色便利贴,文字潦草却不失铿锵,收笔处愈发干脆利落。
【新年快乐,这是送你的新年礼物,希望你会喜欢。】
邱啸宇打开盒子,里面规规整整放着一盒医用签字笔。
他抑制不住嘴角上扬。
这小孩儿,很难让人不待见。
他随即拿出手机,对准手里的盒子拍了张照片发给柴初一。
一套煎饼果子:【谢谢,我很喜欢。】
觉得这样回复过于直白生硬,邱啸宇又编辑了一句:以后想打球的话,只要我有时间就一定去。
柴初一大概睡睡着了,一直到邱啸宇迷迷糊糊睡着前,手机都安静的没有一条消息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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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一年祝大家身体健康,心想事成。
元旦快乐~
第8章 攒学分去啊
从马教授办公室出来,太阳光洒在他脸上有点暖。
他眯着眼睛抬头看向天空,光秃的枝干已经被疯狂抽出的绿芽占据,春天的气息愈发浓郁清爽。
想起刚刚被批的一无是处的论文主题,邱啸宇有些烦躁。
在路过楼梯拐角的时候,骨指懒散勾起垃圾盖,把手上的详细计划书丢了进去。
学校公告栏上贴着琳琅满目的社团活动,他只粗略扫了一眼,但都提不起兴趣来。
快回到宿舍大门口,范文言一通催命电话呼过来,让他速到奋发楼前,慌慌张张说着就挂断了电话。
邱啸宇瞥了一眼即将走到的宿舍大楼,反正自己现在的心情估计也学不进去,就又调转头朝着奋发楼方向走。
才走了不到七八分钟,前方范文言骑着不知道哪来的小电驴,摇摇晃晃直冲着他来,“兄弟!快上车,攒学分去啊!”
范文言头发被吹的一片凌乱,扯着一口白牙心情还不错的在他跟前刹住车。
“哪来的小电驴?”邱啸宇眼底的烦躁之意还未散尽,眉心微蹙着。
范文言调转车头,摆着手示意他上车,“快点先上来再跟你解释,一会儿大巴该走了。”
看他一副不熟练的车技,邱啸宇一脸嫌弃的把人赶到后座,“我来带你。”
范文言美滋滋从车座上滑到后边载人的车座上,邱啸宇车技平稳但速度不减,范文言忍不住吹了个口哨,自顾自在后面说着:“今天不是植树节嘛,我早上跑步的时候听到校领导谈话,说最好各个系里找几个大年级的学长学姐一块带着大一的小毛孩更好。”
他嘿嘿一笑。
“我这就厚着脸皮上去问了句,跟着去有学分吗?领导当场就敲定让我带队。”
邱啸宇回头瞥了眼美滋滋的范文言:“是实在找不着人了,抓一个算一吧?”
范文言拧着眉头在邱啸宇后背抡了一拳。
“屁嘞!学长我怎么也算英俊潇洒,玉树临风吧?跟我一块去植树贼有面儿!”
邱啸宇无语。
到奋发楼,看着眼前一片稚嫩的脸庞,邱啸宇有点后悔,并且打算找机会开溜。
因为,他前前后后扫视好几遍,除了范文言和他,他找不出第三个大年级的医学系学生。倒是范文言乐乐呵呵穿梭在人群中组织大家排队上车。
就这么看了一会儿的功夫,邱啸宇忽然又打消了想要溜走的念头。
看范文言在这卖力吆喝的倒霉蛋儿身影,留他一个人好像有点太不仗义,就自主朝人少的那辆车走去。
忙活完的范文言快步跟上来,“这一趟你来的绝对不冤枉,”他凑到邱啸宇耳边,关子似的小声说:“今天我可是领头人,到时候学分后边给你加个零,不就给你省出来更多时间干别的事了吗?”
邱啸宇没吭声,抓起搭在他肩膀的那只烦人的胳膊,“别老勾肩搭背的。”
范文言嘿嘿一笑。
不远处另一辆车上,靠窗的柴初一目光失神地看着有说有笑上了车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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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目的地后,范文言为了要当个好优质学长领头人,首当其冲嗓中带笑,举着小旗子指挥大家领锄头铁锹,以及水桶等所需要用到的工具。
烈日当空,混杂着泥土气息的风吹在脸庞,多了一丝惬意和温柔。
邱啸宇随着大队一起去领工具,最后他被范文言分在了三个女生的组,加上他一共四个人。
范文言走开前还朝他挤眉弄眼。
邱啸宇无力吐槽,坑刨了一大半,他主动担起去不远处水车上拎水的活。
在水车旁边接水的人也不少,趁着接水的功夫在玩水的人也不在少数,邱啸宇孤身艺人,好似不属于眼前这片欢声笑语的气氛里。
接满水,他刚转身迎面就看到拎着两个桶走来的柴初一,神情明显一怔。
对方眸色平静,眼眸微垂,看起来好像心不在焉,就连从他身边路过都没注意到。
邱啸宇心中冷哼,撂下水桶,一手叉腰回望着排队接水的柴初一。
没一会儿,他一手一个水桶走过来。
邱啸宇脚步一横,拦住柴初一的去处。
“想什么呢?熟人也看不着?微信也不回?”他勾着嘴角,笑中带痞。
柴初一明显刚回过神来,眼眸涣散,“邱学长?”
邱啸宇嘴角一扬,“嗯。”
“想什么呢?”他扫过柴初一手上的两个盛满的水桶,伸过手夺去一个,又反身把自己水桶拎起来。
柴初一明显感到诧异,站在原地没动,“?”
“愣着干什么?走啊。”邱啸宇吼了一嗓子,水车旁边的人不由朝他们这边看。
柴初一大步跟上,目光落在邱啸宇左手上本该他拎着的桶,“我自己可以。”
“可以什么呀?”邱啸宇顺着接道:“我一个身强力壮的人才拿一个桶,结果你拿俩,这让我脸往哪搁。”
少年眸色一紧,喉结上下动了动,嗓音沉了下来。
“我只是前段时间免疫力不好。”
听闻语调闷沉,邱啸宇抿了抿嘴,有些不知所措,“我不是这个意思。”
“没关系。”
柴初一附身,将邱啸宇手中的桶夺了过去,然后快步走在前面,很快跟他拉开距离,最后步入眼花缭乱的人群中。
邱啸宇放慢脚步,敛收回自己痴呆望着的目光。
冷不丁笑了声,“这小孩儿,脾气还不小。”
等他回到小组的时候,三个女生累的各个脸颊通红,甚至还有个胖胖的女生衣袖都挽起一截,一手扶着铁锹一手叉腰,目光犀利质问他:“学长~人家隔壁坑都接两桶水了,您怎么一桶才回来?”
邱啸宇笑笑,“刚接了导师的电话,聊了几句论文的事。”
三个女生纷纷应声表示理解,这事也就翻篇儿了。
邱啸宇心中暗暗感慨,果然人生处处是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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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尾声准备收拾东西上车离开时,范文言焦急万分从不远处跑来,因为土路不平,他被土块差点绊倒,“兄弟,那什么你等等先……”
邱啸宇跑过去,“怎么了?”
范文言喘着粗气,手指不停往他身后的位置指着,“那边有个人,刚刚凑一堆爬水箱车,一头水箱里边溺水了,领队老师的车刚走,你跟我一块去看看。”
“带路!”
两人吗不停歇在田野间跑着,周围的学生纷纷给他们让出一条道来。
邱啸宇神情冷静自持,“那你不在旁边检查,还跑过来。”
范文言懊恼丧气,“这不书到用时方恨少,我上课就没好好听过,万一一个操作失误,给人弄出个意外怎么办?”
“你别骂我了,先救人去。”
……
现场周围不少人围着,邱啸宇让范文言疏散人群,他单膝跪在地上,挨个检查溺水学生的生命体征,胸腔微弱起伏,嘴唇也变得发白。
“怎么样啊?能不能行?不行咱打120吧?”范文言也急得手忙脚乱一头懵。
邱啸宇沉着思绪,“气息微弱,需要人工呼吸,你帮我……”
范文言点头如捣蒜:“行行行,你说,我按照你说的做。”
柴初一推开人群挤进来,就见邱啸宇沉着冷静,单膝跪在昏迷不醒的学生脑旁,一手捏着他的鼻孔一手钳着他下巴。
他屏息凝视,垂在裤缝的双手不由地攥紧。
这是救人,人工呼吸是一个医生的应做的分内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