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初一闷笑了声,“有人今天好像不怎么顺利。”
邱啸宇伸了个懒腰,撑着胳膊从沙发上坐起来,借着窗外的幽光,附身把坐在地毯上的柴初一拉到沙发上,又摸到自己蹬到脚边的外套蒙在他身上,才伸手打开沙发旁边的地灯。
“我哪不顺利了?你少诅咒我。”说着,邱啸宇就要起身,“晚上吃东西了吗?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我不饿。”
他的衣角被人扯住。
邱啸宇回头,就见柴初一了然于胸的表情旁边,修长的手指中间正夹着一根他不知道掉在了哪里的烟,“心情好为什么要拿着烟睡?”
“也不是心情不好。”邱啸宇折回身,重新坐在柴初一旁边,语调比刚被吵醒那阵清醒了不少,“毕竟是从学校到了社会上,一些之前没有接触过的东西确实需要时间习惯不是?”
这话柴初一是信的。
邱啸宇这人就不会说谎,要么就别扭的死活不说,只要他说出来了,那话的内容百分之百都是真的。
柴初一起身准备去洗澡,邱啸宇也起身跟了过去。
到浴室门口的时候,柴初一脸色惊愕地回头看着一路跟过来的人,“?”
邱啸宇捏着眉心失笑,“很晚了,你想什么呢?”
柴初一瞬间脸色发怂,正要去卧室拿睡衣,人就被邱啸宇拦住。
他无奈仰头,“几个意思?”
“一个意思。”
柴初一紧绷着下巴。
邱啸宇立马把脸伸过去,小声说:“你进去洗,我给你拿睡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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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怕弄疼你
早起柴初一睡醒睁开眼的时候,邱啸宇已经洗漱好准备出门。柴初一躺在床上也没打算起,远远朝门口拜了拜手,准备再接着睡。
“锅里有粥,包子在笼屉里。”临出门前,邱啸宇回头叮嘱懒床的人。
柴初一晃了晃手表示知道了。
到医院,邱啸宇换了衣服默不作声拿上病历本跟在蒋星后边一起去病房区。
医院的麻醉医生很紧张,全科室的几个麻醉医生查完病房就纷纷去负责自己原本的工作,邱啸宇又被安排下来写病理报告,他什么也没说,也没像昨天那样表现出什么难以置信的表情,就顺从的接受了这样的安排。
连着一个星期,群里不少同学字里行间都透露着实习后的所获所得,只有他安安静静的尽量把自己当成一个隐形人。
病人的咄咄逼人,蒋星的冷眼旁观,同学肉眼可见的进步,写不完的病理报告,不同顺序但却绝不会缺少的,每天都出现在了他的世界里。
晚上下班的时候,邱啸宇忍不住冷嘲。
就算是张煎饼,也不过如此吧。
正面煎完反面煎。
已经快晚上九点,下午的时候刚下过雨,走到一楼大厅门口的时候,外面的风突突吹进来,夹杂着空气中的湿气,即使进入了夏天,还是有点冷,他不由地缩了缩脖子。
斜对面的挂号窗口已经灭了灯,但一个老人坐着马扎明晃晃坐在挂号窗口前。
老人手上拎着一个透明塑料袋,袋子里放着两个白面馒头,老人穿的干干净净,白花花的头发也挡不住老人挺着直板板的背。
因为一楼来往的人稀少,邱啸宇一眼就注意到了坐在那的老人。
一直走到门口,他又忍不住回头朝老人走去。
急赶急的过了一天,他声音也有些疲惫,动作缓慢在老人身边蹲下。
问了才知道,老人已经连续来了三天都没有挂上号,他也不会用智能手机,今天还是跟老婆子商量好,早早喂了饭他才到医院来排号的。
邱啸宇二话没说,登录了医院的官网信息,帮老人挂好了第二天的号,并告知老人第二天几点准时过来就行。老人感动的眼眶都红了,好像下一秒就真的能掉下来眼泪。
他笑着摇头。
做医生是为了救死扶伤。
做人也差不多。
看着老人步履蹒跚地走出一楼大厅,邱啸宇长长舒了一口气。
没想到,积攒在他心头一段时间的阴霾,会因为小小的一个帮助人的举动而冲散干净。
他想,大概是那等同的帮了人的满足感,让他在医生的道路上有了一点点的安慰。
“这样的事每天都在发生,你今天帮了张三,明天还有李四,你帮的过来?”蒋星平静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邱啸宇双手插兜,垂眸间嘴角有了一丝松动,“碰见张三就帮张三,碰到李四就帮李四好了。”
“刚来,有新鲜感也是正常。”蒋星冷冷一笑。
邱啸宇站在原地,紧盯着蒋星离开的背影久久不能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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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个月,邱啸宇转到针灸科,全科室上上下下几乎全是男医生,连护士也是男生偏多,他的带教老师是一个不到五十岁,但头发已经全白了的男人。
有了上次麻醉科的前例在先,邱啸宇从转过去第一天就暗暗给自己说,谨言慎行,做好本职工作就好。
意外的是,事实要比他想象中的好很多,空闲时间里,大家其乐融融有说有笑,偶尔大半天科室里也没几个病人,他们在一起谈论专业知识,有人说不过就脸红跳脚,然后晚上烧烤摊上一顿就解决了白天的所有争论不休的话题。
大概是每天心情愉快的上班下班,邱啸宇跟着科室里的前辈学到了不少。
正巧柴初一现在学业越来越繁重,他一回家就把人按到床上,磨刀霍霍,作势要把自己在医院里学到的推拿通通使在柴初一身上。
他手法不错,力道的轻重控制的很好。
被邱啸宇每周来个两三次推拿,柴初一的睡眠质量也好了不少。
七月底,本该热的发燥的季节,忽然一阵冷空气来袭,加上连续一周的强降雨,青阳市早晚温差大的很,邱啸宇早晨出门的时候还得套件长袖才不至于被冷风吹得发抖。
柴初一在学校的这一周,邱啸宇也回家住了一周。两人通了电话说晚上一起回租的房子那,才到小区后门,柴初一前脚刚刷了门禁卡,后脚邱啸宇就紧随其后刷卡进来。
见邱啸宇回来,柴初一下意识后退了两步。
实在是前一阵子这人实在太热火,他现在一听推拿俩字就想跑。
借着楼上住户家里隔窗透出来的灯光,邱啸宇乐呵呵举着伞跟上去,“我还以为你回来得七八点。”
柴初一拢了拢肩头有些滑落的双肩包肩带,下一秒,书包就从他肩头挪走,在他的强势注目下,邱啸宇自然而然把书包抡到自己肩膀上。
邱啸宇的细节,永远是他的心动。
他嘴角动了动,“交了作业就回来了。”
察觉到邱啸宇的肩膀渐渐朝他这边靠过来,柴初一顿了下,吞吞吐吐的说:“邱啸宇……我……胳膊这两天有点疼。”
邱啸宇下意识要说帮他按摩,转而就从柴初一脸上发现一丝不自然的蹙眉,他后知后觉才懂。
大概是他最近一直拖着人弄推拿,洪水猛兽的架势吓到人了。
他努了努嘴,语气沉沉:“知道了。”
……
晚上吃过饭躺床上,看着柴初一胳膊上还未消散的青痕,邱啸宇一阵懊恼后悔。
他最近在针灸科过得太开心了,只想着分享自己的心情,却忽略了柴初一的感受。
回想起每次他给柴初一做推拿的时候,柴初一话都很少,就他滴滴答答一直在说个不停。
他怎么可以这样……
柴初一从洗手间回来,就见邱啸宇枕头旁边放着他脱下来的一套睡衣……以及……贴身衣物。
他一时没反应过来,怎么就他起来上个厕所的功夫,邱啸宇就把在身上穿的好好的睡衣给脱掉。
他走过去,面无表情拉起薄被一角掀开,果然薄被下面的人露着隐隐的胸肌和胳膊上的肌肉,柴初一问:“你是热吗?”
说话间,他已经伸手要去够床头顾上的空调遥控器。
手还没触碰到遥控器,手腕就被藏在被子里的邱啸宇的手一把攥住。
柴初一:“?”
被夏凉被裹得严严实实的男人刹那间,脸上好像有了叫娇羞的东西一闪过了去。
柴初一只以为是自己有些犯困,没看得太清。
紧接着就听到邱啸宇很小声地说:“我伺候了你这么久,你就不打算伺候伺候我吗?”
“什么?”柴初一眉心皱起。
对方觉得舒服了才算是伺候,他邱啸宇一股脑儿的热情推拿如果也叫伺候的话,那他现在把人揍个鼻青脸肿算不算也是伺候?
他火气都窜到脑门上,下一秒就要撒出来。
然后,就看到……
床上的人动作爽快的把夏凉被掀开……跟着,又翻身趴在床上……
额!
柴初一扶额。
邱啸宇又要闹什么?
瞥了眼床头柜上的闹钟,已经快十二点了,他直接绕到床的另一边,抓起薄被掀开,然后自己直直躺了下去。
感觉到身侧的床垫忽得下陷,以及蹭着他肌肤的被子动了好几下,邱啸宇嘴角的弧度就没下去过。
直到……
他感觉自己后背一片凉意,已经过去五分钟了,房间的灯也黑了,他意想的事情都没有发生,他就知道,事实跟他想的不太一样。
扭过头来,果然就看到旁边的少年眼睛正一眨不眨盯着他看。
他瞬间有点恼火,一下就从床上坐了起来。
柴初一被他莫名其妙的举动引得发愣,慢悠悠跟着坐起来,即使没有灯,漆黑的四周只能看得到对方的轮廓,可刚刚关灯前的景象还在他脑海中,无法挥散出去。
柴初一哑声道:“大半夜你闹什么?”
“我闹?”邱啸宇音调都提高好几个度,“我都这样明示了,你敢说你还不懂是什么意思?”
“你把衣服脱了不就是热得吗?”柴初一喉结不停地滚动,用他仅残留的那点理智压制这心口的燥热,努力让自己说出口的话接近平常一些。
很显然,已经有了脾气的邱啸宇根本就不会注意到这些。
“是!”邱啸宇咬牙切齿,“我特么热的!”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自己忽略了柴初一的感受后,就懊恼的浑身难受,他也不是个情商很高的人,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不就方案,但就是想马上把亏欠柴初一的给补上。
第一次主动献身,结果还被人给无视掉了。
他觉得自己受到了严重的打击。
气呼呼趁黑抓起柴初一身上的被子就要裹在自己身上,只不过被子还没披到身上,某人就凑了过来。
紧挨着他胸口的心跳好像在加速,急促的呼吸声也变得发热,一道挠痒痒似的低声钻进他耳朵……
他的心口猛的紧了下,连带脸颊都热的发烫。
柴初一他说:我怕弄疼你。
邱啸宇也不知道怎么地,说话也磕绊的厉害,但还是硬气的说:“你试试啊!”
下一秒,他声音又不由地软了下来,小声嘀咕:“你倒让我看看有多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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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就现在
炽盛和强烈的碰撞引起了巨大星火,生理上的燥热得到了释放,邱啸宇心疼的将柴初一拉起,指尖蹭到他嘴角上的湿润后顿了下,嗓音沙哑的厉害。
温柔叫着他的名字,然后才说:“这次换我了……”
柴初一红着脸嗯了声。
天旋跟地转本不是一路,却在某一时刻站在了一起。埋藏在心底最深处的奥妙被一探再探,是撕裂开来的真实,也是坦诚相对的最直白表达。
光不由分说勇闯森林之王的领地,却不曾想猛兽也有藏起来的温柔。
事后,邱啸宇温柔看着怀里累到连跟手指头都不想动一下的少年,附身在他额头细细吻了好久,才起身去拿了热毛巾帮他清理。
……
天际泛白之时,柴初一侧躺得胳膊有点发麻,就翻了个身,手习惯性朝一旁摸过去,却只摸到了空荡荡的床单。
邱啸宇没在他身旁。
这一真实感受让他猛的清醒,一个激灵从床上坐起来,下身的酸楚冷不丁刺痛他的神经,倒抽一口凉气后就掀开被子下床去找人。
柴初一匆忙拉开卧室的门。
动作很急,坐在客厅阳台发呆的人在听到声音的时候下意识回过头来。
淡淡的烟草味让柴初一顿了顿,紧接着,顺着窗户口吹来的凉风让他缩了缩脖子。
可能一个姿势坐了很久,在见到柴初一从卧室出来的瞬间,邱啸宇紧忙单手撑地要起身关窗户,结果腿脚发麻让他踉跄了下,半站起来的时候又重重跌倒在地。
见状,柴初一快步走过去把人扶起来。
然后就看到了邱啸宇脚边散落着的三个烟蒂,柴初一眉心紧紧皱起,“你在这干什么?”
邱啸宇笑笑,一脸乖巧朝柴初一伸着胳膊,示意他坐下来。
柴初一看了眼开着的窗户,走过去把窗户关好后坐在邱啸宇身边。
刚坐稳,人就被邱啸宇搂在怀里,刚要挣扎,就听见邱啸宇在叫他的名字。
从昨天晚上开始,邱啸宇就一直叫他名字。
有时候是初一,有时候是柴初一。
“初一。”
“我这人呢,有时候挺不拘小节的,有些时候也光顾着自己开心,忽略了你的感受……”邱啸宇的手冰凉凉的,柴初一没说话,就拉到自己手心替他暖着,谁知就这样一个小小动作,邱啸宇说话的声音带了丝哽咽,“但你可别什么都不说,我哪做的不好的时候你得说说我,适当的批评有助于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