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车在学校门口停下，他们付了钱下车，邱啸宇输入好的那串文字始终没发给柴初一。
　　刷脸进了学校，长长一条林荫路，路面上铺满了落叶，两人不徐不疾踩在树叶上，发出吱喳声响，偶尔还能听到校外道路上的车笛声。
　　走了很长一段路，邱啸宇默不作声调转方向，朝不远处的小道走去。
　　柴初一在岔路口顿了顿，望着邱啸宇心事重重的背影，抿了抿唇大步跟上去。
　　趁着没有路灯照明的漆黑，柴初一准确抓住邱啸宇的手，浅笑道：“你可真能忍，我实在憋不住了。”
　　“你……”邱啸宇嗓音带着惊恐，引得柴初一笑的更放肆。
　　邱啸宇清了清嗓子：“你可别乱来。”
　　“我乱来什么呀？”柴初一心里得意，不禁挑了下眉，“你这正正经经的好学生，心里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呢？”
　　邱啸宇反手握住柴初一手腕，“我没想什么。”
　　柴初一撇撇嘴，忽然停下脚步往邱啸宇那边凑过去，“刚刚在车上，你想给我发什么？”
　　“你看到了？”邱啸宇一扭头，薄唇好巧不巧蹭着少年微凉的侧脸擦过，他嗓子莫名燥热，不自觉吞咽了下口水。
　　“嗯。”
　　少年鼻腔的闷哼带着得意，“都看到了。”
　　柴初一：“我挺想回答来着，可是你一直不发给我。”
　　“所以你刚刚说你憋不住了，是因为这个？”
　　邱啸宇脖子一热，脑袋里一团混沌。眼前一片朦胧漆黑，柴初一没由来的说了那么一句令人遐想连篇的话，他还以为……
　　“不然呢？”柴初一从邱啸宇掌心抽回自己的手，一把圈住他脖颈，逼得他脸颊贴着自己的，然后沙哑着嗓音问：“难不成我要跟你在这来一次？”
　　明显感觉到怀里的人怔住，柴初一“噗嗤”笑出声来，“这么冷，环境这么差，我这细皮嫩肉可不允许。”
　　邱啸宇暗暗咬着下唇，一把勾住他腰际，把柴初一从自己身上扯开，闷闷来了一句：“懂了。”
　　他自顾自往前走着，柴初一双手插兜慢悠悠跟着，“你不高兴？难道你想……？”
　　“我没！”邱啸宇从牙缝挤出俩字。
　　他需要冷静一下。
　　过了会儿，快到柴初一宿舍楼下的时候，邱啸宇最终还是停下脚步，一脸认真的看着柴初一。
　　邱啸宇：“既然你看到了，那你的答案是什么？”
　　少年垂眸，看着邱啸宇有些拘谨的捏在一起的手指，“我也是个男的。”
　　邱啸宇瞬间明白这句话的潜台词。
　　只是，他一时无法接受。从意识到自己的取向问题，到和柴初一确定关系，事情发展的太迅速突然，他很难短时间把这些问题消化掉。
　　察觉到邱啸宇的不自然，柴初一拍了拍他，“我其实都行，你别有压力。”
　　很明显这句话并没有让邱啸宇把心态调整过来，柴初一刚要上前一步，不远处的脚步声愈来愈靠近，他不得不把手缩回口袋，把拎在另一只手上的药递给邱啸宇：“药记得饭后吃。”
　　邱啸宇接过去，把药随意揣进口袋。
　　直到人走远，柴初一才小声说：“别想那么多，好吗？”
　　被小自己的人这么一安慰，邱啸宇才意识到自己有多么多愁善感。
　　他也挺讨厌自己这么磨磨唧唧的德行的。
　　没好气地瞪了柴初一一眼，“走了，明早一块去图书馆？”
　　柴初一点头，“我帮你带早餐。”
　　“那不是你应该做的吗？”邱啸宇扬着下巴，扭头就走，“走了。”
　　柴初一站在原地，看着步伐缓慢的那道身影，冲他喊道：“你肠胃真没事吧？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邱啸宇回头，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滚。”
　　少年扶额轻笑，笑声中带着浓浓的愉悦。
　　星河烂漫，岁月如歌。
　　他暗淡的光阴，有了其他的可能。
　　临睡前，邱啸宇洗漱完刚爬上床，就收到柴初一发来的微信。
　　大二的柴初一：【照片／】
　　他点开，是一张和他的微信聊天界面的截图，顶端清晰醒目的四个大字引入他的眼帘———我男朋友。
　　大二的柴初一：【晚安，明天见。】
　　邱啸宇垂头暗笑：好梦。
　　那边的人像是不困一样，又回了一句：好的！
　　邱啸宇算是摸出柴初一的脾性来，他索性不回。果然，二十分钟过去了，柴初一真的没发消息过来。
　　他忽然没了困意，点开朋友圈，第一眼就看到柴初一最新发的一条动态。
　　大二的柴初一：开心。
　　邱啸宇心里默默嘀咕了一句：果然是个小孩儿。
　　－
　　眼看到了元旦假期，柴初一约他约了好几次，邱啸宇实在忙的没时间，每天教室、图书馆、宿舍三点一线，有时候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三餐很多时候都是靠备在宿舍的小面包热肠解决的。
　　元旦前一天晚上快九点，邱啸宇拖着疲惫的身体从图书馆出来。
　　还没走到自行车车棚，远远就瞧见了臭着一张脸坐在他自行车后座山的人。
　　他不禁勾着唇角，越靠近越放慢了脚步，笑问柴初一：“你怎么在这？”
　　“你说呢？”
　　少年伸手，邱啸宇自然掏出车钥匙丢过去让他开锁，柴初一骂骂咧咧低着头开锁，“摸不着就算了，现在连看也看不着，我要不来堵人，咱俩意念式交流？”
　　“那好像还挺轻松的吧？”邱啸宇双手抱臂，看着柴初一把车子推出来。
　　在路过他的时候，柴初一脸色很差的甩了他一记白眼，然后把自行车推给他，“轻松个屁！”
　　邱啸宇慌忙伸手接住车把手，长腿一翘坐在车座上，随手把书包丢进前面车篓里，“上车，哥带你去跨年。”
　　柴初一站着摇了摇头。
　　邱啸宇扫了他一眼，眉头一蹙。顿了两秒，他爽快把自己外套脱下来折好放在自行车后座上，“来吧？”
　　“你不冷吗？”
　　“不冷。”邱啸宇一把抓着柴初一，把他往跟前拽了拽，“快上来。”
　　青阳市的一个世纪广场有跨年倒计时，在距离倒计时大钟还有两个公交车站的地方，邱啸宇停下来把自行车锁在停车区，打算步行跟柴初一一块往倒计时那边走。
　　柴初一明显一惊，“你原本就打算来跨年的？”
　　“没啊。”邱啸宇大摇大摆走着，“某人每天朋友圈发的那些，也不知道是在暗示谁。”
　　柴初一不好意思低下头。
　　近一个多星期以来，他连见邱啸宇一面的机会都没有，也深知他现阶段学业繁忙，发消息又会分散他注意力，就发那种屏蔽了所有人只对邱啸宇可见的朋友圈，一小时一条。
　　路过公共厕所的时候，邱啸宇站着没动，就问柴初一：“要不要上厕所？”
　　柴初一摇头。
　　邱啸宇从厕所出来，见柴初一安静站在原地等他。他走过去，“要不你还是上一个吧？”
　　柴初一：“？？”
　　邱啸宇开始声情并茂说服他，“那边人特别多，结束散场可能一两个小时都不一定能出来。”
　　“我真……”柴初一面露难色，“不太想。”
　　“去吧去吧！”邱啸宇连拖带拽把柴初一推进厕所，“听人劝，吃饱饭。”
　　柴初一抬头看着门口那两个醒目的“男厕”二字：“……”
　　出来的时候，邱啸宇满面春风双手背后站在厕所门口，柴初一路过他的时候直接无视着走开。
　　“这就生气了？”邱啸宇小跑着跟上。
　　柴初一嘴角抽了抽，“你这控制欲挺变态的，逼着人上厕所。”
　　“头次见。”他满眼嫌弃。
　　邱啸宇从身后拿出一支洋桔梗递到柴初一面前，“新年快乐。”
　　少年眸色一怔，他嗅到随风飘扬的花香，“你支开我，是买花去了？”
　　柴初一接过花，低头认真打量着。
　　邱啸宇把手揣回口袋，“虽然我没什么经验，但是会努力做好你男朋友这个角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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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我错了
　　邱啸宇说到做到。
　　虽然大四学业压力很重，但只要有空闲时间，他一定会陪在柴初一身边。
　　年前两天，柴初一说没滑过雪，他直接两张高铁票带他去了北方最大的滑雪场。
　　去往万龙滑雪场的高铁路上，邱啸宇还在拿着笔记本电脑改论文，柴初一看着，忽然沉下眸子。
　　看着窗外广阔无边的萧瑟平原，他说：“我们下一站下车吧。”
　　“嗯？”
　　邱啸宇停下敲键盘的手，“怎么了？”
　　“你每天这么忙，好不容易有时间休息，我还拖你出来玩。”少年声音很轻，内疚意味浓重。
　　邱啸宇忽得笑了，伸手捏了捏他手腕，“想什么呢？这次出来可是我提的。”
　　他带着柴初一的手腕揣进自己大衣口袋，左手把电脑合上，长长舒了一口气，“睡会儿。”
　　柴初一低头在手机上定了个闹钟。
　　没一会儿，邱啸宇感觉到自己的肩头一沉，熟悉的沐浴露清香飘过，他轻微抬起手臂把柴初一胳膊夹住。
　　……
　　下车后，扑面而来的寒风吹得人直打哆嗦，检票出了车站，两人打车到提前定好的酒店入住。
　　就在万龙滑雪场附近的一家民宿，老板很热情，进门的时候还帮他们把行李箱拖进去。
　　“小伙子啊，你们穿得可有点薄啊！”
　　邱啸宇淡然一笑，“带了厚衣服。”
　　老板娘笑着帮他们办理入住，递给他房卡的时候还不忘叮嘱，“如果实在冷的话，我们家也有厚棉服可以租用。”
　　她扫了一眼邱啸宇身后的柴初一，“你看你朋友冻得都发抖了。”
　　正在抖肩膀上的积雪的柴初一：“……”
　　邱啸宇回眸一瞧，柴初一正面无表情用手拍打积雪，他友好回应老板娘，“有需要的话，我们会找您。”
　　回到房间，柴初一拿着电热壶钻进洗手间接水，邱啸宇把行李箱打开，把他们的洗漱用品和睡衣往外拿。
　　一切都收拾好后，柴初一还在络绎不绝地烧水。
　　邱啸宇半倚靠在洗手间门外，鼻腔发出一阵轻笑，“好了没，先出去吃饭了。”
　　“不行，我有强迫症。”柴初一把烧好的水沿着马桶边浇了一圈，然后又接了凉水拿到外边烧。
　　见邱啸宇眉心皱了下，柴初一淡定解释，“都要用热水烫三遍才成。”
　　“成什么成？”
　　邱啸宇一手抓起柴初一的外套，一手圈住他脖子往外带，“先吃饭，回来我弄。”
　　柴初一站着没动，明显一副对邱啸宇的话不怎么信任的模样。
　　临出门前，柴初一意味深长的看了邱啸宇一眼，“不做的话我会把你踢出去。”
　　“我保证。”
　　－
　　第二天一早两人就步行到了滑雪场，早上的人比较少，从买票到排队进场只用了不到十分钟。
　　穿好装备，两人齐齐站在滑雪道最顶端。
　　柴初一问：“你划过雪没？”
　　“没。”邱啸宇目光直视着不远处滑雪滑的贼溜的小孩，头盔下的眉心紧紧皱起，“你呢？”
　　柴初一摇头，看向他，“我也没。”
　　所以，他们俩没一丁点滑雪经验的人，为什么要来凑这个热闹？
　　“没关系，实在不行我们就玩那个。”
　　柴初一指了指身旁坐在滑雪圈上准备出发的小女孩，“那个应该也挺好玩的。”
　　两人透过头盔镜相视一看，算是默认。
　　一旁的小女孩在滑出去的瞬间，朝他们笑了声。
　　邱啸宇觉得，她的笑有点嘲笑的意思。
　　……
　　两人灰头土脸尝试了半个小时，最后在教练员的一次次没有底气的鼓励下决定放弃。
　　虽然没滑多久，但耐不住跌倒的次数多，柴初一已经扶着围栏在一旁休息。
　　见他停下，一直不断尝试的邱啸宇走过去，紧挨着柴初一扶栏站好，他调侃，“幸亏戴着头盔别人认不出来。”
　　柴初一没吭声。
　　这绝对是他有史以来最丢人的时刻。
　　柴初一：“还玩吗？”
　　邱啸宇朝顶端的充气滑雪圈指了指，“我还想坐那个。”
　　透着头盔镜，少年眉眼带笑，“那就玩一个。”
　　邱啸宇扶着柴初一往外栏走，忽然一个女生往下滑过来的时候方向没控制好，速度飞快朝他们这边冲过来，柴初一惊呼间来不及做反应。
　　蓦地感觉自己被人推开，邱啸宇转身半蹲下，双手做接人架势，在女生冲过来的时候起到一个缓冲作用，然后借着脚底滑雪板的冲力带着女生一直降速到安全区域。
　　女生连连像邱啸宇道谢。
　　邱啸宇回头，站在围栏边上的那抹身影渺小可爱，明明什么也看不清楚，但他就是心虚觉得柴初一在甩他白眼。
　　“是不是得呱唧两下？”柴初一早早摘掉了头盔夹在臂弯，发丝被头盔压的凌乱不堪，嘴角噙着似有似无的笑意，“英雄救美？”
　　邱啸宇没心没肺赔着笑，“我错了。”
　　刚刚邱啸宇在女生身侧护着她，调转方向左转压弯时，重心放右，雪面上划出一个漂亮帅气的弧度，怎么都不像是没经验的人干出来的事。
　　柴初一朝顶端扬了扬下巴，“再滑一遍，刚刚我没看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