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手捧花
老丁和张阿姨在今年的第一个高温天热火朝天地去领了证,接下去可能就因为有了持证上岗的自信,几乎很少再回家了。
丁洋倒也乐得轻松,他要工作和备考,本来就已经没什么时间再为老丁考虑一日三餐和家里家务的事情了。
今年夏天,丁生煎不再需要不锈钢脸盆和摇头扇了,它一天二十四小时享受着宋如琢为他开的中央空调,偶尔趴在窗户口看看外面弄堂里的人来人往。眼神中却没有了过去那种凌冽霸气的光,变得十分平静安详。实则内心正在非常不屑地嘲笑那些屋外的行人。
丁生煎想:这种进化了千万年,拥有了巨大脑容量,号称已经到了食物链顶端的两脚兽,居然还需要在四十度的天气外出捕食,真是难以理解。
它从窗户上跳了下来,信步来到沙发旁,发现自己的地盘再一次被家里的两个仆人占领了。
丁生煎咧嘴刚想发出抗议,却看到宋如琢竖起食指放到嘴边,冲它比了个小声的动作。
“嘘,不要吵醒丁洋哦。”
他的膝盖上枕着丁洋的脑袋,手里还捧着一本英语书。
刚才丁洋想让宋如琢帮忙背一背英语作文。
结果因为昨天去当了徐东明的伴郎,喝酒太多还没缓过劲来的缘故,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宋如琢发现他背着背着声音越来越轻最后没有了动静,低头一看看到膝盖上的丁洋闭着眼睛,唇瓣微张,已经打起了轻微的鼾。
他盯着这张脸看了一会儿,然后用手在丁洋刚修剪过的头发上揉了揉。
手感有些硬,远远不及丁生煎的的皮毛柔软细腻,但他就是很爱。
失宠的丁生煎觉得索然无味,又踏着它的猫步绕到了客厅另一边,抬头突然发现茶几的花瓶里多了一束之前没见过的花。
丁生煎找准角度,弯曲后退,绷紧上半身,一跃而上,轻盈地跳到了那花瓶边。
它用粉色湿漉漉的鼻子凑近嗅了嗅,新鲜的香味,里面还夹杂着许多陌生人的气味。
丁生煎试探性地伸出一只爪子拨弄了一下那花瓶,花瓶不算太重,微微往茶几边挪动了一点。
它又扒拉了一下,想要把这花瓶连同花一道从茶几上推下去。
倒不是因为它不喜欢这花,这纯粹是出于猫的本能,想要犯犯贱。
经过丁生煎的努力,那花瓶最终还是“不负猫望”,从茶几上掉了下来。
好在茶几位置不高,地上还铺着一块地毯,花瓶没有碎裂,花也没有散落一地。
只是那砰一声的动静,还是把屋里的两个人类吓了一跳。
丁洋更是腾得一下从沙发上弹起,睡眼惺忪地擦了擦口水环顾周遭,一下子就看到了茶几旁那个扰人清梦的罪魁祸首。
犯罪分子十分嚣张,不屑地瞥了他一眼,然后嗖的一下钻到了沙发下面再也不出来了。
“侧那,丁生煎你脑子瓦特了啊。”
他骂骂咧咧打算起来收拾那掉落的花瓶和花束,然后去收拾丁生煎那个不孝子。
结果宋如琢把他按回沙发坐了去。
“我去收拾吧。”宋如琢说着起身走到茶几边,一手拿起花瓶,一手握着那束花的花杆,小心翼翼地尽量将他们保持原状地扶起,然后放回了原来的地方。
然后宋如琢又细心调整了几支花的角度,发现其中还是有一根粉色玫瑰的花茎被折断了。
他皱了皱眉头,脸上露出了少有的不大高兴的表情。
“生煎,你不可以这样做。这束花是你爸爸昨天好不容易抢到的。”
他破天荒地头一次训斥了丁生煎。
丁生煎钻在沙发下面,两只眼睛时不时反射出两道光,脑子里不明白:花有什么好抢的?愚蠢的人类。
花瓶里的那束花是昨天婚礼上新娘的手捧花。
丁洋听人讲过,抢到了结婚当日新娘手捧花的人,可以收获与新婚夫妻一样的幸福。
于是他从一大早接亲就盯上了小杨手里的那束花。
他问徐东明那花可不可以内定给他。
徐东明则十分为难地告诉他,小杨的的姐妹团里都是单身适婚年龄的姑娘,新娘捧花恐怕是个抢手货,丁洋得凭实力去抢,开不了后门。
那天接亲做小游戏的时候,小杨的伴娘和姐妹团的姑娘先看到和其他几个伴郎,都是是徐东明的同事。
姑娘们看着那几个二三十岁已经发量捉急的IT男眼神都没有了光,甚至是有了杀意。
她们刚想下决心要好好整整这些人的时候,丁洋自告奋勇冲到了最前面。
看着这个穿着订做的修身西服腰细腿长一米八五,五官好看得比得上小明星的新郎的发小,姑娘们最终还是收起了“刀”。
新娘小杨看出了自家姐妹明显的手下留情。
为避免她们的感情错付,小杨很快就找了个机会点醒了这些怀春的少女。
小杨:“别惦记了,人家有男朋友。”
姐妹团:“???”
于是,“优质资源”变成了“对手”,婚礼最后一环节抢新娘花束的战斗变得十分激烈。
丁洋的皮鞋被不知哪个伴娘的细跟高跟鞋狠狠踩了一下,忍着痛利用身高优势抢到了小杨扔出的手捧花。
然后,丁洋就在一众怨怼的目光下,鲜格格地把手捧花带回了家,醉醺醺献给了宋如琢。
宋如琢当然知道这花的意义,如获至宝地收下了那手捧花,找了个自己最喜欢的花瓶插上,还特地搜了一下如何能让鲜切花开放得更久一些的方法。
结果第二天,就被丁生煎折了一支……宋如琢是真的有些生气。
“小猫咪太调皮了,是会招人讨厌的。”宋如琢双手叉腰对着还趴在沙发下不敢出来的丁生煎训斥。
“是啊,你这幅腔调,老丁以后天天请你吃生活。”丁洋跟着一起骂。
两人一道出国的这件事情上,还有一个不大不小的问题需要解决,那就是丁生煎。
确实是有那种一道带宠物出国的业务,但宋如琢咨询下来,很多国家是需要把宠物防疫隔离好六个月才能让主人带回去的。
他有些舍不得这么折腾丁生煎。
而且,丁洋的课程结束后他们是会回国还是继续到别的地方现在也都还不确定。
于是他们两人商量了一下,打算让丁生煎先跟老丁一阵子,等一切都尘埃落定之后再把它接来一家三口团圆。
作为“爷爷”的老丁表现得很嫌弃,嘴巴里说着:“随便”。
直到张阿姨开口说:“有只猫在家里老鼠也不敢来了。”
老丁才算是找到台阶,半推半就地接受了丁生煎的寄养任务。
而丁生煎自己则根本不在乎这事情,依旧我行我素,在家里嚣张跋扈。
丁生煎想:换个仆人而已。从两个变成了三个。
第107章 夹生的鱼尾巴
在工作、学习、谈恋爱滚轴转的生活方式下,丁洋觉得往年S市难熬漫长的夏天今年过的飞快。
只是一个眨眼的功夫,秋天就悄悄到了。
永福里附近那条网红小街,在毫不浪漫的八级大风的秋风的努力下,一夜之间就被落下的枯黄梧桐树叶盖满,引来了各种各样打卡的小网红。
丁洋踩着咔嚓作响的落叶,融入在街道上的那些怪咖中,牵着宋如琢的手来到了雅思考试的考场门外。
这是他大专毕业后第一次参加考试,即便是觉得自己准备得很充分,他还是十分紧张。
宋如琢察觉到了丁洋的手心一直在冒汗,甚至于有些颤抖,于是安抚他:“别紧张,这考试几乎每周都有,成绩不理想随时可以再来刷分。”
丁洋捏着手里的准考证和证件,咬了咬后槽牙:“可是每次报名都要花两千多呢。考试纸张是金箔纸吗?那么贵。”
宋如琢知道他身上勤俭节约的细胞又上岗了,不顾教学楼门口其他考生异样的目光,给了丁洋一个紧紧的拥抱。
“放轻松。”他说。
在几乎令人窒息的那个拥抱松开后,丁洋身上紧绷的肌肉反倒是放松了许多。虽然心脏还在怦怦狂跳,但脸上终于是能挤出笑了。
宋如琢目送他进考场,然后在附近找了一家咖啡店。
他拿出笔记本电脑,就着秋日暖意的阳光和空气中混合着坚果味的咖啡研磨气味,一边工作一边等丁洋上午的考试结束。
几个小时后,丁洋脸上挂着多日来的疲惫和有些沮丧的表情出现在了咖啡店的落地玻璃窗前。
“我可能没考好,作文出了新题型。”丁洋进店,一屁股瘫坐在沙发椅上,双手摊开在自己脸上搓了搓。
宋如琢安抚道:“没事,你吃点东西吧,下午还有口语考试吧。”
他把菜单翻到食物那页递给丁洋,但丁洋瞥了一眼几十块钱一碗沙拉的昂贵价格,说:“不实惠,一会儿去对面面店吃碗面。”
最近丁洋的状态,宋如琢也看在眼里。
他一边要准备考试,一边要存钱。对非必要的支出压得很紧,换季也没买新衣服,烟也戒了,咖啡也从知名咖啡连锁店降级到了二十四小时便利店十块钱一杯的。
唯一不看价格的,大概就是去菜场买菜的时候。
他知道宋如琢喜欢吃油爆虾,河虾最贵的时候他也能毫不犹豫地买回两斤来做给他吃。
后来宋如琢意识到了这件事。
于是开始每天就用外卖软件买一些食材到家,借口说自己想学做中餐,希望丁洋照着这些食材教自己。
宋如琢知道丁洋是不愿意花自己钱的,只能由着丁洋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存钱。
但他心里知道,财务的问题上自己完全可以为丁洋兜底。
年轻人愿意去尝试就去尝试吧,也算是一种成长和历练。
下午的口语考试,丁洋又没考好。遇到了一个摇头晃脑的印度裔考官,他有好几次都听不懂对方提出的问题,只能一再地说“Pardon?”。
印度考官显然是觉得对面的这个考生听不懂不是自己的问题,毕竟自己可是英语母语使用者。
于是翻了个白眼,有些不耐烦地用他充满咖喱味的印度口音,语速不减,再次重复了自己的问题。
两星期后,这次考试的成绩出了。
丁洋的均分虽然已经超过了6分,可是单项写作和口语确实是考砸了,没有达到申请学校的最低要求。
看到成绩的那一刻丁洋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只是悠悠地叹了一口气。
“可能我学得还是不够扎实吧。”他说。
宋如琢心疼地看着他,想到他这几个月来学习、开车做家务轮轴转的状态确实是太勉强了。
“其实也不是一定要去念书的。”宋如琢觉得自己之前的想法太理想化了,“现在这个状态就挺好。”
丁洋将那张两千多块钱的废纸对折又对折,随手塞到了书本下面。
“不行。我确实不能这么一事无成下去,配不上你。”他摇头道。
宋如琢猜得到他一直来的心思,只是这回是第一次听丁洋主动提起,他便也终于找到了机会能说出自己的想法。
“我没有你想得那么好。除了工作,我什么都不及你。认识你之前,我对自己感情的事情非常胆小,知道自己有一点够不到的,就会选择干脆放弃,逃得远远的。不像你,认定了就能义无反顾拼尽全力。”
丁洋的眼睛看向桌子上的不知某处,可能是回想起了自己为了和宋如琢在一起经历过的那些事情。
外人看来确实刺激,还非常的不切实际,但当时的他怎么就那么心甘情愿不带丝毫的犹豫呢?
宋如琢又自嘲地笑了一下,缓解这沉默的气氛:“而且我是个几乎没有生活自理能力的人,没有你在,我可能会饿死在家,或者吃地沟油外卖吃到器官提早衰竭。”
他说着伸手揉了揉丁洋的头发,丁洋这才回过神,发现已经到了饭点。
“都已经这么晚了。”他说,“我去做饭了,你想吃什么?”
宋如琢把他按回了椅子上,轻轻在他脸颊落上一个吻。
“从今天开始,只要我在家,就由我来做饭吧。”他说。
丁洋惊讶地看向他:“你?能行么?”
宋如琢歪头看他:“你怎么能说一个男人不行呢。”
丁洋那天晚上吃到了宋如琢给他亲手做的第一顿饭。
炒青菜有点咸,有几片菜叶的边缘还有些焦黑。
排骨汤的肉倒是因为使用高压锅的关系,很酥软,但汤却有点淡。
对于宋如琢这样的聪明人来说,懂得一些基本操作原理,然后按照菜谱的指导,做出一些能吃的并不难。
只是中餐菜谱上那些“适量”“文火”之类的词语太过晦涩,很多时候他也只能凭感觉,结果感觉还是错的。
好在东西都熟了,丁洋也不挑食,所以一桌子的菜还是被两人消灭一空。
接下去的日子里,宋如琢果然履行了他的承诺,只要在家就亲自下厨。
经过了铁锅着火、被热油溅伤、被刨丝器割掉拇指上的一小块肉……等一系列的艰难险阻,他逐渐开始上手了,并且还悄悄地练习起了颠勺。
丁洋坐在沙发上背单词,闻到了大蒜在热油里爆出的香气,抬头看向厨房,忍不住开起了小差。
宋如琢背对着他,穿着那条过去只属于自己的围裙。
腰围上的系绳对于身板纤瘦的宋如琢来说有些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