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个对玩乐感兴趣,一?个对吃喝感兴趣,凑在一?起,正好把休闲娱乐的场所都罗列齐全了。
只是?燕明当时正处午睡后精神不甚清醒的状态,导致现?在他想了半天,只隐隐约约记得有个什么楼,不过到底是?什么楼来着。
半晌,他一?拍脑袋,想起来了!
明月楼!
傅元晟曾言云京城有一?酒楼,名声虽远不及玉满楼,但老?板花重金从启云各地聘请了厨子,各地风味一?一?俱全,不出京城便能吃到各地特色美食。
另外?还请了有名的班子常驻,整日整日地搭台唱戏,许多?戏痴子常年地流连在此,直至晌午太阳落山时也不肯离去,要等到自己?的家人妻子气势汹汹地来唤呢。
听着十分?有意思。
“我们便去明月楼吧。”
他们一?个穿越人士,一?个外?地人士,对云京都算不上太过了解,本以为谢君竹会同方才一?样任由他安排,谁知他很明显地愣了一?下,反问道:“明月楼?”
虽然只是?一?个像是?确认一?般的反问句,燕明莫名有种对方不太乐意的感觉,他对人的情绪感知向来敏感,不乐意去便不去,谢君竹的心情当然更为重要。
“那就不去了。”
“去吧,我也想看看。”
看什么?
燕明有些不解,但更多?的是?担忧。
从刚才开始他就发现?谢君竹有点不对劲,这种不对劲是?情绪上的不对劲,很明显感觉到谢君竹不似出府时那般放松自在了,好像心里压着事一?样,于?是?他将手伸出去摸摸对方的额头,“是?身体不适还是?如?何,你不用勉强的,我们回去休息吧。”
“没?有身体不适,”谢君竹将他的手拿下来,借着袖袍的掩饰握在手里,很珍重轻柔地摩挲着,“就去明月楼吧,走了这许久,腿不酸吗?”
燕明还真仔细感受了一?下,瘪着脸苦哈哈道:“不说?我还没?察觉到,你这么一?说?……”
他觉得自己?的腿还真的有点酸!
并且有越来越酸的趋势。
所有的疲惫劲儿约好了似的,一?齐找上了他,叫他直感腿酸脚疼。
“行吧,那就去明月楼,这种酒楼肯定?有包厢可供休息。”
明月楼和玉满楼分?别立于?云京最?繁华的两个街巷中,明月楼向来低调不争,楼外?的修缮平平无奇,从外?头看并不太吸引人;相较之下,玉满楼更为嚣张阔气,老?板将酒楼修缮得又高又大,外?层还漆上了显眼的红漆,楼内装饰富丽堂皇,到了夜里,蜡烛不要钱似的燃着,整栋楼里灯火通明,华丽异常。
这种华而不实的地方最?吸引纨绔公子哥,以前?的燕少爷也确实是?玉满楼的常客,酒楼里甚至都有专门为他留的包厢。
以上当然都是?听宝生说?的,燕明对这个明月楼一?无所知,只知道里头常年有戏班子搭台唱戏,环境不似一?般的酒楼喧哗,是?个静静休息的好地方。
下午光景,正是?休息的时间,酒楼外?的街巷并不十分?热闹,里头的人也少,一?进去就能瞧见大厅正中搭了个显眼的半圆状的戏台子,后面立着一?块方正的木板,板上画着一?男一?女两个角色,深情对望,想来是?上一?场戏的背景板。
台子上并没?有人在唱戏,下头也人影寥寥。
看来是?他们来得不巧。
大厅里人不多?,随侍的小侍们便也趁着人少抓紧时间休息,他和谢君竹二人进来许久都没?见有人上来询问。
不知该说?随性,还是?服务态度差。
还是?一?个坐在角落,靠着门框打盹的小侍瞧见了燕明,眼睛瞪得大大的,左右瞧了一?圈,发现?大厅里确实只剩下他一?个人,于?是?不情不愿上前?去。
“两位客人,今儿我们老?板不在,不做生意。”
他嘴里说?的是?两位客人,眼神却直勾勾地盯着燕明,那股不欢迎不乐意的情绪只差没?从他的眼睛里满溢出来。
不是?,还有这么做生意的吗?
将客人往外?赶?
不得不说?燕明还是?有些属于?少年的叛逆心在身上的,他也没?有转身就走,而是?很认真地问起了原因。
“老?板不在便不能做生意吗?”他有些好奇,便随口问了一?句,“你家老?板是?何人。”
哼,小侍从鼻孔里哼出一?声气来,内心气愤地大声道:只是?不做你的生意罢了!
老?板是?谁你不认识?还装!
大尾巴狼!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燕明完全没?多?想,结果说?完之后突然凭空多?出两道灼灼的目光落在他脸上,一?道是?那个侍童的,另一?道,则是?谢君竹的。
燕明:?
别人就算了,谢君竹你这么看我作什么?
大厅里还是?有着少数几个客人的,听到燕明这句问话,不敢相信,热心地上来给他做介绍。
“这明月楼的老?板,也是?京中的一?大名角儿,艺名玉仙儿是?也。”后头这人还口不停歇地说?了些什么,燕明全然没?在意,他的注意力全在玉仙儿这三个字上。
这名儿……怎么这么耳熟?
在记忆里搜刮了一?会,燕明一?拍脑袋,终于?找到熟悉感的来源,玉仙儿玉仙儿,这不是?傅元晟上次说?的他在明月楼闹着要赎身的那个人吗!
感情人家不是?卖唱的,而是?酒楼大老?板。
傅元晟还说?这件事闹得很大,甚至惊动了他爹和祖父,流言口口相传,不会传到过谢君竹耳朵里……吧。
思及此,他略有些气虚,缓缓地,慢慢地转过脑袋,就这么撞进了谢君竹深沉一?片的漆黑眸子中。
得,这态度,也不用问了,必然是?听过。
哥,你容我狡辩!
那都不是?我干的啊!
第63章 坦白
燕明余光一瞥, 就瞧见谢君竹虽然面无表情,但眼?神直勾勾地落在他?身上, 大有?一种“你说吧我听你解释”的意味。他?内心暗暗吐血, 这天?降的大黑锅可?不能背,弱弱道:“我真没干过这种事?……”
可?干巴巴的一句话似乎没什么说服力,他?便补充了一句:“我不喜欢玉仙儿, 我都?没见过他?。”
说这句话时燕明的神色和语气都?很认真, 很笃定,眸子里闪烁着奇异的光彩。他?好?像从来都?是这么好?懂, 谢君竹当然愿意相信他?,但还是多问?了一句:“你没见过真人便敢如?此肯定?”
燕明理所当然点?头。
那?是自然,他?又?不喜欢男的。
喜欢上谢君竹便已经是出乎他?意料的意外了。
再不会有?旁人。
他?们凑得?近, 说话声音也小,那?小童并不能捕捉到他?们说了什么, 想着燕少爷大约又?是来此消遣他?们, 便撇撇嘴, 打算偷偷溜下去。
和这人说话真是浪费了他?宝贵的休息时间。
谁知正要走时便被?燕明叫住:“你去开个包厢,要最贵的。”
不是燕明财大气粗非得?什么都?挑贵的买, 是他?进来之后发现这酒楼内部的装潢也平平无奇, 生怕便宜点?的房间环境糟糕,难以适应。
那?小童瞪大了双眼?。
往常这公子哥儿是看不上他?们这地方,嫌弃屋子小, 内部装潢普通, 少有?的来了几次,那?也是提前打听好?了老板在时才来。
来都?极少来, 留宿就更不用说了。
今儿这少爷是吃了什么药,竟如?此反常。
倒也是隐隐约约有?听说过这少爷似乎是曾重?伤失忆的传闻, 小童撇撇嘴,这话谁信啊,肯定是这少爷又?寻摸到的新花样,借失忆之名在作?妖呢!
“还是说,”见他?不说话,燕明故意到,“明月楼店大欺客,无故阻拦普通老百姓进来消费?”
小童鼓着腮帮子,半天?说不出来话。
你是哪门子的普通老百姓,说这话也不怕闪了舌头。
下次,下次他?就要跟老板建议,在酒楼门外立一显眼?牌匾,上书——
燕大少爷与狗不得?入内!
但是也确实,客人提出了要求,也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只是要开个房间,他?没有?道理拒绝,只能掐着鼻子给他?开了个包厢。
燕明本想来听听戏,既然戏班子没开张,他?也没了继续玩乐的精神与体力,只想找个地方休息,便只要了个包厢,没要酒食,谢君竹倒是思虑周全地点?了一壶山楂饮,吩咐小童稍时送上楼来,作?消食解腻用。
引他?们去往包厢是另一个当值的小侍,这个就不同上一个一般话多表情多,引他?们上楼时低眉顺眼?,只沉默地带路,只字不发。
包厢面积不大不小,陈设虽显老旧,但极为干净整洁,想必是日日着人清理打扫,一打眼?看去并没有?什么繁琐的装饰,只有?床榻桌椅香炉铜镜梳洗架等必备的用品。
避繁就简,显得?整间屋子开阔明亮,意外地合燕明的心意。
且一进门便有?一股清凉怡人的香气扑面而来,待燕明定睛一瞧,桌上置着一瓶插着桃花的瓷青花瓶,花蕊含苞待放,还沾着露水,想来香气便是从此而来。
靠墙位置铺陈着一张床榻,上铺设着同色系绣枕锦垫,角落里叠放着一床整齐的被?褥。
一进屋子,燕明两眼?一转,便锁定了床榻,拉着谢君竹坐了上去,夏日将至,蚊蚁多生,床榻上挂了两层帷帐,一层较为厚实,一层较为轻薄,大约是一层挡光一层防蚊。
也不是没有?椅子,椅子上还铺着青缎坐褥,看着定然也极为舒服,可?再舒服,坐着哪有?躺着舒坦。
他?利落地扒了自己的靴袜,盘腿坐在床里面,直直地瞧向谢君竹。
他?还有?些事?想问?。
兴许是楼下就有?戏台子,整日唱戏,明月楼在隔音上花了重?功夫。方才燕明进门时瞧了下,这包厢的木门都?做得?厚实,门后面也拉了一层厚重?的布料,想来隔音效果应该是格外好?的。
既然没有?外人,他?便直截了当地问?了。
“你方才情绪不佳是因为玉仙儿吗?”
谢君竹连思考都?没思考,摇了摇头。
燕明张了张唇,有?些哑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应该问?到这里就截住话头的,因为如?果谢君竹想说,早在街上他?们二人还独处时,在他?问?对方是否身体不适时便会全盘托出。
在孤儿院这种环境里活到十八岁,他?察言观色的能力,对人情绪的感知能力,修炼到登峰造极。
可?心情还是难免沉闷,像是被?人用棉花塞住口鼻,还能呼吸,但异常艰难。
因为意识到谢君竹向他?隐瞒了一些东西。
房间里陷入一阵诡异寂静中。
落针可?闻。
在这阵难以言喻的寂静中,谢君竹先动了,他?搂过燕明的肩膀,轻柔地将他?往床上按下去。
“有?些事?,到了时机我会同你坦白的。”
希望到时候你也是。
燕明陷入柔软锦被?,抬眼?看向身上的少年,阳光从背后打过来,模糊了谢君竹的面容,只留下一双倒映着着他?清秀面容的深邃眼?眸。
他?意味不明地嗯了一声,算是揭过。
燕明方才是盘着腿坐着的,骤然这么一歪,身子是平躺下来了,两只脚还被?他?压在屁股低下,他?用手臂推谢君竹:“你快起来,压着我的腿了。”
谢君竹便将手伸到他?身子底下,摸到他?嶙峋的脚腕,用了些力道带出来,然后抖开被?子将他?裹起来。
温暖舒适的被?窝,安静到落针可?闻的屋子,营造了一个极其适合睡觉的环境。上一刻燕明还精神奕奕双目有?神,下一刻便觉困意上涌,只想好?好?地睡上一觉。
“师弟,你陪着我睡会吧。”他?抓着谢君竹的袖子,有?些眷恋道。
屋内很安静,或许是隔音太好?的原因,连一丝动静都?听不到,只能勉强听闻到一道均匀的呼吸声,他?分辨不出来究竟是自己的还是谢君竹的。
亦或者是两个人的。
燕明睡觉时习惯在怀里抱着一个东西,心理学上说这是缺少安全感的表现。
在现代,他?有?一个老院长送他?的陈旧的恐龙玩偶,身子长长的,他?习惯于抱着那?个玩偶睡觉。
可?是到后来,布料老化陈旧,时常破口,老院长便会拿新的一块布料打上个补丁,虽然针口藏得?极好?,可?到底布料不一样,手感还是不一样,以至于燕明经常抠挖那?触感异常的,打着补丁的地方。
昏昏沉沉中,燕明皱起眉头,他?发现有?些不对。
怎么他?的恐龙突然变得?硬实起来,毛绒绒的触感也消失了,甚至还有?还有?温度,最要紧的是怎么也摸不到那?几个打补丁的地方。他?不由有?些焦躁,手上的动作?便显得?急躁无章起来。
他?刚穿过来时,有?时候睡觉会觉得?怀里有?些空荡荡的,以至于经常将被?子裹成一团当成抱枕抱着。
后来睡习惯了也还好?,可?今日这毛病又?冷不丁地发作?起来,他?只觉怀里的东西怎么摸怎么不顺手,硬邦邦,触感光滑,还很烫手。
他?拧着眉头睁开眼?。
眼?前一片灰蒙蒙的。
他?的眼?睛还没适应眼?前的亮度,却一下子发现了自己的手从谢君竹大张的衣襟里伸了进去,凌乱的墨绿衣边搭在他?细瘦莹白的手腕上,再往里去瞧不分明,可?是更令人遐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