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起那?段纤细冰凉的指节,用自己的嘴唇,轻轻碰了?碰对方的手背:“夜深了?,王爷的手这般凉,看来是时候该回房歇息了?。”
温润柔软的嘴唇覆在?肌肤上,萧瑾瞬间更?僵了?。
她几乎都快忘了?,自己本该从楚韶的掌中抽回手,将冰凉的指节,放置在?同样冰冷的轮椅扶手上。
待到萧瑾回过神时。
楚韶已经将她推回房中,飘飘然转身离去了?。
这时候萧瑾垂下眸,动了?动僵硬的手指。
才发现,刚刚被楚韶用嘴唇触碰过的那?只手,正是揉过叶绝歌头发的手。
而对方的亲昵举动,与其说是带有关怀意?味的触碰,不如说成是一?个吻。
一?个有些认真,有些幼稚。
——同时还?有些可爱的吻。
想?到这里,萧瑾缓缓抬起手,将指节搭在?了?扶手上。
手心刚触碰到表面?,手背却突然生出了?一?股灼烧感。
像是被火吻过之后,残留在?肌肤上的余热。
长夜漫漫。
楚韶走了?,留下萧瑾和瓷碗里的锦鲤一?起发呆。
第97章
整夜,萧瑾辗转反侧,却始终难以入眠。
思绪不断,时而想?起叶绝歌所说的那些信息,时而又想?起还?没做完的任务。
直到天大亮,最后残留在脑海里的,却是楚韶立在月光下,那段带笑的眉眼。
萧瑾深吸一口?气,闭上眼,再?睁开眼。
浮现在脑海里的人影,仍是挥之不去。
饶是如此,萧瑾还?是得收好思绪,认命起床。
岂料银朱刚给?她?披上衣服,便见叶夙雨推门而入,屏退一众侍女,低声说:“王爷,血雨楼的人已经来了。”
萧瑾看着腰间系了一半的玉带,眉心微跳。
忍住每天都想?杀掉叶夙雨的冲动,缓声问:“来的人是谁?”
叶夙雨回忆着那人的装束,答道:“白色长袍,头束玉冠,脸上带了半块面具,手上还?摇着一把折扇。”
听着叶夙雨的描述,萧瑾大致可以确定对?方是谁了:“他看起来是不是吊儿郎当,像极了附庸风雅之人?”
叶夙雨面露讶然之色,赞道:“王爷猜得好准,看来您对?此人印象颇深。”
“是啊,毕竟是王安石的粉丝。”萧瑾的语气很淡然。
叶夙雨眯了眯眼,没听懂萧瑾在说什么。
萧瑾并不在意?对?方到底有没有听懂。
只是摸了摸腰间还?没有束好的玉带,然后抬起头,瞧了一眼仍然立在原地的叶夙雨。
她?不由?得微微皱眉。
都已经暗示到这个地步了,还?不打算走吗?
叶夙雨没有领会到萧瑾的暗示,却发?现了萧瑾对?血雨楼来人的毫不在意?。
于是疑惑地问:“王爷,您已经回绝了血雨楼多次,这次还?是不打算见他们吗?”
眼见暗示无效,萧瑾索性放弃了。
伸手拿起椅子上的外袍,信手披上,淡然道:“横竖都已经回绝了多次,也不差这一次。”
“再?说了,如果血雨楼只是为了换回沈澜,完全?没必要死缠烂打,这般跟我们周旋。”
叶夙雨的思维还?算敏捷,立刻就听出了弦外之音:“王爷的意?思是……除了换回沈澜之外,血雨楼恐怕还?有其他目的?”
萧瑾披好外袍,颔首道:“大抵是这样。既然血雨楼有求于我们,那本王为何要主动去见他?过些时辰,等他们再?来找就是了。”
萧瑾的这番猜测有理有据。
毕竟沈澜没了,血雨楼还?有个沈琅。
血雨楼副楼主看起来并非重情重义之人,整个组织行事也多??x?是利益至上。
如果血雨楼别无所求,大抵不会纠缠这么久。
萧瑾是这么想?的,叶夙雨看她?的眼神却悄然发?生了变化。
如同寺庙求签那般,她?笑眯眯地问:“王爷料事如神,那么您可还?知道血雨楼之所以来此,目的到底为何?”
听完对?方的话,萧瑾沉默良久。
过了片刻,她?问:“叶夙雨,本王看起来像神算子吗?”
叶夙雨将萧瑾看了半晌。
然后若有所思地抬起手,摸了摸下巴:“似乎有点像。”
萧瑾点点头,对?叶夙雨说:“多喝点菊花茶吧。”
叶夙雨有些不解:“王爷,为何?”
萧瑾答道:“明目。”
“……”
叶夙雨一时无言,半晌才幽幽怼道:“王爷,您倒也不必如此费心,给?属下赐茶。”
“属下还?年?轻,眼睛可亮得很。您瞧瞧,属下是多么地恪尽职守,一大早起来,在庄子外头瞟见一堆戴面具的人,便知是血雨楼来人了。”
萧瑾嘲道:“是么,但凡不是个瞎子,都知道来的是血雨楼的人。”
叶夙雨又不说话了。
“你?说说,试问还?有谁来山庄游玩,会神神秘秘地戴面具?更何况还?不是来一个,而是一次性来一堆。”
萧瑾深谙网文套路,不由?得冷笑一声:“这还?不是血雨楼,那怎样才算是?就差直接把‘我是江湖组织’六个字刻在脸上了吧。”
叶夙雨又哽住了,半晌才说道:“王爷,其实认不认得出来,倒是其次。”
对?方接下来说出的话,却让萧瑾有些意?外。
“只不过属下见血雨楼众人装扮诡异,行迹可疑,而且身后还?跟着一辆用黑布遮蔽的马车,所以便把他们拦下了,没让他们进山庄。”
话虽然说得轻飘飘,但叶夙雨的语气倒是罕见的认真。
萧瑾眉峰微皱,直觉此事不简单。
血雨楼来找她?谈判,队伍后头却跟着一辆神秘马车,未免有些奇怪。
被叶夙雨拦住了,居然还?不硬闯,就更奇怪了。
思及此处,萧瑾缓声说:“本王此番来月夕山庄,带的人并不多,血雨楼也并非好拿捏的软柿子。”
“你?把他们拦在庄子外面,他们难道不想?硬闯?”
叶夙雨似乎早有所料,答道:“血雨楼自然是不服气的,只不过外头有叶统领和王妃娘娘守着,他们没这个能耐,也不敢硬闯。”
原来如此。
萧瑾中肯地作出了评价:“还?算识相。”
有楚韶在,还?敢硬闯。
怕不是嫌自己在阳间存活的日子太长。
片刻后,萧瑾蹙着眉,突然意?识到了哪里不对?:“等等,你?刚刚说,王妃和叶统领一起在外面守着?”
叶夙雨不明所以:“对?啊。”
听见这句话,萧瑾顿时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
沉默半晌,她?束好腰带,对?叶夙雨说:“推本王去看看。”
想?了想?,补充道:“要快。”
……
月夕山庄外。
上官逊自认为,虽然他的剑法称不上顶尖,好歹也算是上乘。
但还?没等他拔出剑,楚韶的剑就已经直逼他的面门了。
面对?那柄离脖颈只有一寸的剑。
上官逊咽了咽口?水,十分识趣地撂下了兵器,举起双手:“王妃娘娘,咱们好歹也见过几?面,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楚韶看着上官逊脸上的笑,唇角微弯,也跟着他一起笑:“上官院主,在此之前,或许你?应该先管好你?手底下的人。”
说到此处,楚韶转过头,轻飘飘地瞄了一眼亮出兵器的血雨楼众人。
她?的笑容分外柔和,弯出的弧度也婉约清浅,但却让在场诸位莫名感到畏惧。
上官逊先前被叶夙雨拦住,本是有意?纵容手下去闹的。
此时被楚韶用剑指着,却是变了脸色,呵斥道:“一个个的都把剑拔.出来干什么?还?不快放下。”
下属们心中虽有些不服气,但见主上发?话,也只得悻悻地放下了兵器。
上官逊这才舒了一口?气。
然而他不敢动,只能僵着身体问楚韶:“王妃娘娘,兵器既已经收好,现下可否把剑挪一挪了?”
楚韶本来打算收回剑,只不过看着上官逊宛如惊弓之鸟的模样,觉得分外有趣。
又将剑尖往对?方的咽喉处迫近了些,唇边弯着笑意?,有些期待他到底会作何反应。
果然不出她?所料,眼见着剑刃越来越近,上官逊的声音都开始发?颤:“王妃娘娘,敝人的属下已将兵器收好,您……”
楚韶含着笑,反问道:“所以呢?”
上官逊愣住了。
楚韶手持长剑,柔声问:“上官院主,方才我有答应过你?什么吗?”
这是实话。
楚韶刚刚只是让上官逊管好手底下的人,却并没有承诺过对?方什么。
叶绝歌站在一旁瞧着,本来对?楚韶的处理方式感到颇为佩服。
擒贼先擒王,的确是上策。
但在此时,叶绝歌瞧见楚韶依然拿着剑,把上官逊的喉咙给?指着,不禁生出了些许担忧。
杀了上官逊事小,但在守备分散之地引来血雨楼其他人员,实在有些冒险,而且得不偿失。
考虑到种种因素,叶绝歌硬着头皮上前一步,低声提醒道:“王妃娘娘,来者即是客,再?者……此地不宜动武。”
话虽说得隐晦,但楚韶并非愚昧之人,自然是听得懂的。
楚韶笑了一声,缓缓放下了剑,对?一颗心提到嗓子眼的上官逊说:“上官院主,你?的运气实在很好。”
剑刃一松,上官逊便摸着喉咙,自觉跟楚韶保持了三尺远的距离。
听见这句话,他心中骂骂咧咧,没搞懂对?方说的是什么意?思,表面上还?是只能赔笑:“是是是,在下运气极好。”
至于到底好在何处,他反正是没感受到。
不过下一刻,上官逊就懂了。
楚韶并未收剑,反倒将剑尖对?准了另一人的方向。
眉梢和唇角都浮起笑意?,柔声说:“叶统领既然深谙待客之道,也不忍心瞧见客人受伤。那么,就由?您来代替上官院主吧。”
叶绝歌微愣,尚且来不及逐字逐句消化楚韶的话中之意?。
那柄夺人性命的剑,转眼间就斩向了她?。
事发?突然,不仅叶绝歌愣住了,而且就连血雨楼众人也懵得不轻。
刚才明明还?好好的……怎么燕王妃突然就开始砍自己人了?
由?于楚韶是萧瑾的王妃,叶绝歌额上冒汗,却也不敢对?她?拔剑相向。
侧过身体,堪堪避开一击后。面对?接踵而来的下一剑,只能用剑鞘去抵挡。
楚韶心情愉悦,语调都上扬了不少?,微笑着对?叶绝歌说:“叶统领,为何不拔剑?”
剑锋划破了叶绝歌的衣袍,力道之重,险些刺入皮肤。
叶绝歌挡得吃力,却是咬咬牙,问道:“王妃娘娘,您为何要对?属下刀剑相向?”
楚韶面上含笑,却并没有答话。
她?将长剑轻轻地握在手中,挥斩出的剑影却破空有声,招式也越发?凌厉,好几?次都直指叶绝歌的要害之处。
眼见叶绝歌疾步往后掠去,被楚韶的剑锋逼至山庄牌匾底下,已是退无可退。
叶绝歌的手腕处也被剑刃划出了一道血痕,顺着伤口?淌下鲜血。
楚韶看见叶绝歌步步败退,心中愉悦更甚,五指攥住剑柄,唇畔扬起一抹微笑:“叶统领,为何还?不拔剑?”
“莫不是自负如斯,以为不出剑便可胜我?”
叶绝歌根本无暇回答,手中剑鞘便被楚韶给?挑落在地。
“咚——”
剑鞘坠地的响声极为清晰。
楚韶看着叶绝歌,面上的笑容却不再?兴味盎然。
朱唇轻启,似厌烦似惋惜地叹了一声:“实在无趣。”
下一刻,将剑锋刺向了叶绝歌的眉心。
剑势如白虹贯日,难以阻截。
却在听见车辙碾过石板的声响时,陡然停滞在了对?方苍白的面容前。
楚韶笑望着叶绝歌,将她?的眼睛看了半晌。
随后干脆利落地将剑刃收回剑鞘,轻声说:“叶统领,承让。”
上官逊退避得远远的,却将形势看得清楚明白。
二人打了这么久,胜负早已见分晓。
燕王完胜。
……
萧瑾赶到现场时,瞧见的便是这样一幅画面。
血雨楼像避瘟疫一样,为了躲楚韶和叶绝歌,离得远远的。
而叶绝歌和楚韶站在牌匾下。
前者的衣袍划开了一条口?子,腕间似乎还?流着血。后者立在原地,正转过头,含笑望着她?。
许是因为昨夜的事情,此时对?上楚韶的视线,萧瑾微微垂下眼眸,抚摸着手上的玉扳指,略显不自然。
不过待到出现在血雨楼众人眼前时,萧瑾抬起头,面色已变得淡然。
启唇寒暄,嗓音还?有些冷漠:“夏日炎热,上官院主竟也有此闲情逸致,来此地消暑。”
上官逊一拱手,行礼道:“见过燕??x?王殿下。”
血雨楼众人也跟着他一起行礼。
瞧见上官逊身后被黑布遮蔽的马车,萧瑾微微皱眉,勉强说了一句免礼。
上官逊察觉到了萧瑾的眼神,付之一笑,道:“素闻庆州的月夕山庄乃避暑胜地,敝人神往已久,故而慕名前来。”
萧瑾坐在紫竹轮椅上,忽地笑了一声,颇为散漫地问:“既是神往已久,如今见着了,可还?合上官院主的心意??”
上官逊也笑了笑,意?有所指道:“王爷名下的庄子,自是别有洞天,美不胜收。只是敝人自小在云秦长大,更向往大江大河,波涛万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