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慢,而且折磨。
“可以了。”萧瑾伸出手,不着痕迹地拨开了楚韶的?手指。
被萧瑾拨开手之后?,楚韶微微皱眉,仰起头,疑惑地看着对方:“王爷,只?差最后?一下?了。”
萧瑾没有多作解释,避开了楚韶的?眼神:“辛苦王妃了,最后?一下?,本王自己来即可。”
听见这句话,楚韶也没有说什么,静静地立在原地,看着萧瑾低下?头,扣好了螭带。
事情本该就此告一段落。
但楚韶看着萧瑾那张淡漠的?脸,突然想起了一件有趣的?事,唇边也不由得弯起了微笑:“王爷,您昨夜没有休息好吗?”
这话把萧瑾吓了一跳,然而表面上还是要故作镇定,皱眉问:“王妃何出此言?”
楚韶笑道:“因为从刚才开始,您的?心脏好像就……跳得有些快了。”
“……”
萧瑾面无表情地反驳:“错觉。”
话音刚落,还没等?萧瑾装模作样地摸一摸自己的?心跳,楚韶再?度笑了笑:“是么?现在好像更快了呢。”
萧瑾依旧板着脸。
毕竟她?当然不可能说出,自己其实是被梦给吓得心跳加快。
只?能轻咳一声,岔开话题:“母妃让本王去拜见长公主,王妃也整理一下?仪容,早些进宫吧。”
听见“整理仪容”这句话,楚韶蹙起眉,随意在房中找了块铜镜,盯着镜子仔细看了看。
瞧了半晌,依然觉得自己穿戴整齐,仪容得体,应该没什么需要收拾的?。
好在萧瑾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因为楚韶一心想找出自己到底有何处不得体,所以将?方才的?疑问给抛在了脑后?。
楚韶拿着镜子看了许久,直到萧瑾都有些心虚了,对方却放下?铜镜,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妾身这就回房整理仪容。”
当然,萧瑾是不可能知道楚韶到底明白了什么的?。只?是目送着楚韶离开了居室,长舒了一口气。
松了一口气之后?,萧瑾却再?度皱起了眉。
不对,我为什么要长舒一口气?
……
直到准备动身前往皇宫,萧瑾依然没有想明白让她?胆战心惊的?原因。
但坐在轮椅上,想起昨夜所做的?那个梦,反复回忆蛊虫卡在喉管里的?窒息感,却陡然想明白了另一件事。
任凭是个人,这么大一颗香丸噎在喉咙里总会有知觉的?。
如果这枚香丸一开始就依附在刺客的?咽喉上,那么他肯定能察觉到。所以,基本上可以排除幕后?之人强制给刺客下?蛊的?可能性?。
说明,刺客是自愿服毒的?。
再?结合那名刺客在烟雨楼说的?话“为尊贵之人办事”、“知晓自己命不久矣”。
或许刺客从一开始就知道,完成刺杀自己的?任务,多半是要把命交代在这里的?。
而齐国能够主宰生杀予夺的?“贵人”说起来不少?,但“最尊贵的?人”这个定义,却有待商榷。
也有可能,刺客所说“最为尊贵之人”不是广义上的?尊贵,也可以是一种唯心的?尊贵。
即刺客自己认为最尊贵的?人。
这样说来,幕后?之人就多得要命了。皇帝、皇后?、太子、四皇子,还有那两位长公主……等?等?,都有可能是刺杀她?的?主使。
但问题在于,对方并不想要自己的?命。
萧瑾托着下?颔,不由得陷入了沉思:不想要自己的?命,却在刺向楚韶的?匕首上淬了毒,这是什么意思?
就在这时,张管事的?声音打?断了萧瑾的?思绪:“昨夜风雪大,老奴见王爷宿在书房,便把门窗都关了,不知您昨晚睡得可好?”
“……”
萧瑾满脸黑线:“可好,好极了。”
她?总算知道梦里的?那股窒息感是怎么来的?了。大冬天的?关门关窗,把她?闷在屋子里熏香,怕不是在烤腊肉吧?
空气这么闭塞,不做噩梦才奇怪了。
张管事注意到了萧瑾并不愉快的?脸色,但他以为这与自己毫无关系,照常赔笑:“只?要王爷睡得好,老奴便放心了。”
二人对话时,楚韶已?经收拾好了仪容,带着笑从门外踏进来了。
萧瑾抬头一望,以她?的?直女视角看,乍一看,倒也看不出什么区别。仔细瞧了瞧,才发现对方今天稍微穿得不那么像是奔丧了,换下?了那一身皎白素衣。
蓝衣银袖,额间依然贴了枚冰菱花形状的?花钿,别有一番遗世?独立的?意味。
只?是不管穿成什么样子,终究也改变不了楚韶有大病的?本质。
事不宜迟,萧瑾见楚韶收拾妥帖了,准备动身出发,谁知门外慌慌张张跑进来一名侍女,跪地行?礼。
“王爷……外头来了位公公,说是来传昭阳长公主口谕的?。”
“传长公主口谕?”
萧瑾有些意外,面上却没什么表情:“本王即刻便要动身拜见昭阳姑姑,为何还要遣人来传口谕?”
侍女并不知晓太多事情,小声道:“回王爷的?话,奴婢也不知道……不过那位公公看着面善,确实是长公主身边的?人。”
就在这节骨眼上,萧瑾虽然搞不明白昭阳长公主的?想法?,但也不能直接把对方的?人给干晾着。
思及此处,便颔首:“让他进来。”
不多时,那位公公便带着笑走进来了。
手里拿着拂尘,穿的?是圆领窄袖紫衫,看样子的?确是品阶极高的?太监。
太监先是对着萧瑾行?了一礼,而后?笑道:“燕王殿下?,奴才奉昭阳殿下?的?命令,来此传一道口谕。”
萧瑾点?了点?头,示意让他讲。
却不想她?点?头之后?,周围的?人都纷纷跪倒在地,聆听长公主旨意。
此时,萧瑾终于体会到了昭阳长公主的?权势滔天。一道口谕比圣旨还让众人惶恐,也就架空网文敢这么写了。
只?有她?坐在轮椅上,才勉强逃过一劫。不然以昭阳的?辈分,自己恐怕也得乖乖跪下?。
然而等?了片刻,萧瑾发现宣旨的?太监依然笑眯眯地立在原地,眼睛盯着一处地方,丝毫没有要开口宣旨的?意思。
顺着太监的?视线望去,瞧见了面含微笑,站得笔直的?楚韶。
“……”
萧瑾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好家伙,居然比她?还刚。
第36章
太监笑眯眯地看着楚韶,一挥拂尘,道:“燕王妃娘娘,请跪接长公主口谕。”
楚韶站在原地,亦报以?微笑,然后说?出了一句让众人都感到匪夷所思?的话:“公公,妾身是尧国人。”
太监皱起眉,没听明白楚韶到底在说?什么。
萧瑾坐在轮椅上看着这一切,虽然还没发生任何事,但她心里总有一种很不祥的预感。
果然,下一刻预感就成真了。
楚韶笑了笑,继续对太监说?:“妾身生在尧国,亦是一国公主。依照大齐律法?,各国公主只需跪拜齐天子,除此之外,无需跪拜任何人。”
此言一出,跪倒的众人皆静默无声,就连萧瑾都微微皱眉。
毕竟楚韶已?经?是亡了国的公主了,若依然按照律法?来论事,似乎不太能站得住脚。
话说?回?来,楚韶居然如?此精通齐国律法??
也?是奇事。
那太监本就是昭阳长公主身边的红人,恭亲王和太子见了他,尚且都要客气?寒暄两句。
如?今楚韶不给他面子也?就罢了,居然连长公主的面子也?不给,还口口声声扯到了齐国律法?。
她一个尧国女子,懂什么齐国律法??
太监当即面色一沉,尖声道:“王妃娘娘,您既然已?经?成了燕王妃,自然也?算是我大齐子民。见长公主旨意而不跪,可谓不识礼数!”
听到这话,楚韶摇了摇头:“公公此言差矣,自古及今,所谓律法?向来都是要大过礼数的。”
“更何况妾身如?今身在大齐境内,自然要先要遵从律法?,再讲礼数。如?果人人先讲礼,而后讲律法?,只怕本末倒置,秩序将会趋??x?于混乱。”
楚韶从容自若地讲完了这番话,太监却傻眼了。
萧瑾面上毫无表情,心里却着实有些想笑。
本来她还在思?考要怎么替楚韶打圆场,没想到,对方一开口直接抬出大齐律法?,愣是把太监给说?得哑口无言。
不愧是将来要当女帝的人,瞎扯起来头头是道,几乎让人找不到什么逻辑上的错误。
太监确实也?没想到,楚韶一个深居尧国的公主,竟对大齐律法?了如?指掌。
“各国公主无需跪拜除天子以?外的任何人”,他都不知道律法?里有这一条!
太监气?得脸色发白,奈何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出什么理由反驳楚韶。
但楚韶只是一个亡国公主,尧国都没了,此人还有什么本事在他面前叫嚣?
虽然楚韶的背后站着萧瑾,但以?楚韶亡国公主的身份,并不能为?萧瑾带来什么好处。
以?色事人,色衰而爱驰,能得几时好?
太监既然争不过楚韶,干脆就不争了,只待日后走着瞧。
现?下他只需要抬出自家主子:“王妃娘娘,您说?了这么多,但在大齐境内接昭阳殿下的口谕而不跪,便是对殿下大不敬。”
一旦扣上大不敬的帽子,事情就变得严重起来了。
萧瑾看着气?急败坏的太监,再看看面色柔和的楚韶,总感觉楚韶此时像是在摆烂一样。
不管太监怎么说?,反正?就是不跪。
又想起系统发布的冰菱花素帕任务,好像和昭阳长公主也?有些关联。
将两件事情串在一起之后,萧瑾直觉楚韶怕不是跟昭阳长公主有仇,所以?才这么执着于钻法?律的空子。
毕竟见到齐皇的时候都跪了,楚韶也?不是无脑傻白甜,没必要这么刚。
此时她和楚韶是一条船上的人,于是萧瑾出面维护,附和道:“王妃所言有理。”
话音刚落,太监的脸色就变得极为?难看,就连跪在地上的王府众人,都将颤抖着将身体伏得更低了。
燕王殿下是昭阳长公主最为?宠爱的王侄,这是京城人尽皆知的事。
如?若不是这样,就凭燕王那无恶不作的臭脾气?,如?今废了双腿,落井下石的人怕是不少。
一人一口唾沫星子,都足以?淹死他了。
不过,萧瑾根本不惧众人的骂声,因?为?真正?的萧瑾已?经?凉了,现?在的她只是一个无情的做任务机器罢了。
任何妨碍她完成任务的人,都是需要排除的阻力。
面对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阻力,萧瑾明白对方是昭阳长公主的人,肯定还是要讲一讲理的。
掀起眼皮盯着太监,接着说?:“昭阳姑姑身份尊贵,作为?小辈自然要向她行礼。”
听到这话,太监的表情稍微好了一些,觉得燕王还算识大体。
岂料话音刚落,萧瑾话锋一转:“然而我大齐乃万乘之国,礼仪之邦,向来奉行的都是先君后臣,先礼后兵。如?此说?来,王妃不行跪拜之礼,也?并无过错。”
太监愣了愣,脸上青白交加,半晌都说?不出什么话。
他身为?长公主身边的人,何时受过这种冷遇。
奈何萧瑾这话说?的滴水不漏。
虽没说?全,但言外之意却很明显:齐皇是君,昭阳长公主是臣,长公主的身份就算再如?何尊贵,难道还能大过皇帝不成?
昭阳长公主权倾朝野,是众人都知晓的事,但若要修改律法?,肯定还差了一块玉玺。
太监一时吃瘪,本是咽不下这口恶气?。
不过一想到长公主接下来要颁布的口谕,脸上的笑容又重新?变得灿烂起来:“如?此,那便请燕王殿下和王妃听旨吧。”
萧瑾颔首,顺带看了楚韶一眼。却发现?对方正?好也?在看她,唇角依然勾着微笑。
她也?是很佩服楚韶,刚刚险些摊上掉脑袋的大事,现?在居然还能笑得出来,还敢在她面前卖乖。
只不过长得好看的人,卖起乖来,总归也?是赏心悦目的。
萧瑾能够纵容楚韶卖乖,是因?为?此人是任务进?行的必要条件,且武力值突破天际,没人能拦得住她。
但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这并不代表,楚韶不会受到别人的制裁。
比如?现?在,报应就来了。
太监清了清嗓子,将昭阳长公主的语气?模仿得惟妙惟肖:“来见本殿,只燕王一人即可。”
萧瑾愣住了。
只一人即可?这就差直接把不见楚韶说?出来了吧。
即便还没见过昭阳长公主本人,萧瑾也?能通过这句话,想象到此人说?出这句话的慵懒神态。
又看了一眼楚韶,却怎么也?想不明白,昭阳长公主为?什么要特意针对楚韶。
毕竟按照原著剧情来说?,这两人根本没碰过面,完全不应该争锋相对。
楚韶听了太监的话,似乎也?有些讶异。
不过让她感到讶异的倒不是这道口谕,而是有些好奇,萧瑾究竟会做出何种反应。
不止楚韶好奇,就连传口谕的太监,还有跪在地上的王府众人,其实都在关注着萧瑾的一举一动。
毕竟萧瑾接下来做出的反应,将代表整个燕王府的立场。
此时萧瑾却有些犯难了。
她总觉得自己?陷入了“老婆和姑姑同时落水,必须只能救一个”的千古难题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