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在这里不仅耽误他?的事,还净惹事。张津易不再理会张泓琰,径自去忙自己的去了,昨日那?解毒方还没研究清楚呢。
张泓琰见他?铁了心赶自己走?,只?好不再纠缠。
“行吧,师兄过几?日再来找你。”张泓琰失望道。
“不要来了,下次来小心被暗卫射成筛子。”张津易冲他?摆手?,随手?掏出药方。
后方男人微眯着?双眼,“师弟,你打算破解师傅的毒方?”
“嗯。”张津易随意答道,“对?了,你哪里有没有其他?师傅的遗物,我翻遍了师傅留下的古方也没有头绪。”
“师傅只?给?我留了毒方,难道师弟你忘了?”
“也是。”张津易又赶他?,“那?你走?吧,没什么用。”
当年二人的师傅临死前,让他?们选以后要走?的路,张津易想行走?天涯,悬壶济世,张泓琰生性散漫,除了毒和蛊,对?什么都没有兴趣。
二人骨子里完全相反,选择的也是截然不同的路。
“那?师兄就?走?了。”张泓琰从身上摘下一?颗虫卵扔在张津易面前,“这可是师兄的宝贝,你好好养着?,日后师兄将另一?只?养大了,好来跟你一?较高下!”
张津易额头一?跳,想回头骂他?,那?人早已跑远了。
“什么破虫子……”张津易嘀咕道,随手?把虫卵扔在了不远处的透明琉璃瓶中。
在药房中忙碌了整整一?日,太阳落山后,张津易点上蜡烛。
烛光微黄,夜风微凉,吹得烛火摇摇晃晃的,张津易伸了伸懒腰。
暂时弄清了大体的思路,再给?他?一?段时间一?定能将解毒方研究出来,张津易想,打了个哈欠打算继续干,目光凝在刺啦刺啦的蜡烛上,脑海中忽然浮现出那?日柳昱的话。
烛火昏暗,对?眼睛不好,要多多休息。
唇角无意识勾起,张津易反应过来赶紧换上一?副正经表情,虽然无人看见他?还是不太好意思,干咳一?声,张津易哼道,“这次就?听你的……”
也不知道有没有安全到达江南,人走?了就?不知道寄封信回来,张津易想着?想着?生起气来,全然忘了这才?第三日,柳昱就?是真往宫内寄信,他?也要过几?日才?会收到。
长乐宫内。
深夜漆黑昏暗,唯有几?缕月光从半开的窗外如银丝般洒落进来。沈琉墨安然睡着?,四周寂静无声,萧吾泠却无论如何也睡不下。
他?反反复复的回忆前世种种。
唯有与沈琉墨大婚之日见过柳昱,从此便再也没有接触,柳昱前世似乎一?直都在京城,没听说过什么其他?消息。
若是身陷囹圄,他?这个皇帝不可能不知。
难道是他?们死后?萧吾泠想道,他?们死后这天下是萧吾傥的,是否是萧吾傥将柳昱抓来,行刑逼供。
可柳昱又有什么值得萧吾傥逼供的。
怀中人□□几?声,打断了萧吾泠的沉思,他?习惯性伸手?拍了拍沈琉墨,后者在他?怀里重新?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又睡了。
天快要亮了,萧吾泠闭上了眼。
罢了,明日加派几?人,必定不能让柳昱出事。
第二天休沐,二人睡到日上三竿。
睡醒,用了早膳,萧吾泠打算带着?沈琉墨出去散散心。
“墨儿有没有什么地方想去的?”
沈琉墨想了想,他?一?直在深宅大院里,还真没有感兴趣的地方。
“陛下呢?”
“朕出宫一?般只?为?去军营视察。”萧吾泠道,想说军营没什么好看的,沈琉墨却道,“那?就?去军营吧,正好臣从未见过练兵,去瞧瞧陛下的将士是否各个英勇无比。”
“行。”萧吾泠扬声一?笑,“倒是别吓到朕的墨儿就?好。”
“臣才?不会被吓到。”沈琉墨不服气,他?胆子还是很?大的,昨日只?是没有准备,加上从未见过张泓琰那?样怪异的人才?会被吓到。
“那?就?走?吧。”萧吾泠道,“朕先带你去郊外逛逛,这是时辰他?们上午的练兵已经结束了。”
“好。”
八月初十,江南。
柳昱他?们初到流曲郡,也就?是灾情最为?严重的地方。
流曲郡归属渤州,刺史梁知诲早早在此等候。
一?路走?水路过来,柳昱从未坐过船,也不知自己会晕船,到达流曲郡时形销骨立,瘦的苏林都怕他?被风刮走?。
“你说你受这个罪干嘛,坐不了船我们可以走?旱路,你把自己折腾成这样,回去不说皇后殿下,就?是陛下都要绕不了我。”
“无碍,早一?日到达,就?能早一?日知道当地百姓究竟是何情况,也好早做决策。”柳昱笑道,眼看着?流曲郡近在咫尺,他?们不可能这个时候在再选择骑马。
“梁大人想必早早到了,到时候通过梁大人也能知道些情况。”苏林道。
“嗯。”
今日依旧下着?小雨,可以说自从进入江南地界,这雨就?没断过,柳昱不由心生担忧。
梅雨时节已过,这雨的确不是好兆头。
若是涝灾持续已久,为?何无人早早通知朝廷,反而等到如今,百姓快要揭竿而起,地方官员才?坐不住。
“码头到了!”苏林在船头冲柳昱喊道,柳昱收起思绪,站起身来双腿隐隐有些酸痛无力,这几?日吐了一?路,柳昱算是切身体会了沈琉墨的感受,便更觉他?辛苦。
日后他?的妻子还是不要怀孕生子的好……
连忙止住想象,张津易不会生孩子,柳昱露出一?个浅淡的笑来。
船缓慢在码头停靠,柳昱和苏林站在船头,岸边站着?一?群人,中间是个中年男子,衣着?节俭,身形消瘦,看起来十分严厉。
“柳昱,你们文人是不是都长不胖。”苏林好奇道,柳昱觉得他?这话十分好笑,亦同他?耳语,“太傅大人一?年的俸禄不够吃喝,你难道忘了。”
“瞧我,将太傅大人忘了,哈哈……”
二人笑着?,梁知诲迎了上来,拱手?作揖道,“下官渤州刺史梁知诲见过两位大人,路途遥远,二位大人辛苦了。”
“梁大人,久仰大名,晚辈户部侍郎柳昱。”柳昱回了一?揖。
“在下校尉苏林,护卫柳大人而来,见过梁刺史。”苏林抱拳。
“两位舟车劳顿,先随下官入府暂做歇息吧。”梁知诲引领二人上马车。
流曲郡是个很?大的郡,几?乎占了整个江南地区的五分之一?,也是极为?富庶之地,每年上缴朝廷的粮食更是占了江南各郡的三分之一?。
梁知诲千盼万盼,总算将朝廷的人给?盼来了。
七月初他?就?上表江南水患严重,不知怎的,连续几?封信件就?像是石沉大海,直到八月初收到宫里的回信,说是会派人前来,让他?暂且稳定民心。
梁知诲这一?个月吃不好睡不好,硬是瘦了二十斤,本来急得不行,看到柳昱那?苍白?的面色,也只?能掩下心急,让人先好生休息。
刺史府是皇帝亲赐的宅落,极具江南特色。
宅子依水而建,青砖灰瓦,雕梁画栋。墙壁缝隙中生长着?苔藓,挂着?雨滴,显得湿漉漉的。
众人皆无心欣赏这别具韵味的景致。进府后,柳昱只?喝了杯茶水稍作休息,就?去与梁知诲打听情况去了,苏林精神很?好,跟在柳昱身后寸步不离。
“您的意思是说,七月初就?已经往京城送了折子?”
“对?。”
“陛下却是在八月才?收到您的折子。”柳昱道,许是有贼人从中作梗。
“我从北而来,一?路上微雨淅沥,这雨就?这样缠绵了四五个月?”
“正是。”梁知诲忧愁道,“今年的稻子全毁了,本来知道陛下免除赋税,今年百姓们能过个富足年,可这一?场涝灾,废了百姓们半年的心血啊。”
“梁大人莫要心急。”柳昱宽慰道,“陛下既然知道了,就?不会坐视不理,本官稍后会将真实情况通知陛下,届时受灾的百姓,都能得到妥善处理。”
既然水患是真实的,赈灾就?要提上日程。
弄清了这事,还有一?事。
“本官听说已有流民发?生暴动,此事不知是真是假?”
“是真的,下官已经派人前去安抚了。”梁知诲道,“是有几?个村子的百姓见朝廷迟迟发?不下救济粮,被有心之人教唆,这才?出来抢劫掳掠,下官已经将他?们都抓了起来,等着?大人审判。”
“梁大人行事雷厉风行,本官不好逾越,此事便交由您全权处理吧。”
只?是几?个村子的暴动,掀不起大的风浪来,柳昱稍稍放心了。
“本官这就?回信给?陛下,请陛下拿定主意,赈济灾民。”
“下官代表整个流曲郡的百姓谢过大人。”梁知诲总算是放下来心,起初见到皇帝派了个年轻人来,他?还有些不悦,没想到柳昱十分好说话,也不摆京城那?个大官的架子。
他?听闻柳昱如今是陛下面前的大红人,那?柳昱说的话基本就?是陛下的意思,流曲郡终于能重新?恢复安定了。
“这都是本官该做的,梁大人不必言谢。”一?路过来,柳昱对?江南的情况基本有了掌握,路上也碰到过不少乞讨为?生的百姓,拖家带口,那?时柳昱基本就?确定了水患的严重性,所以才?会从梁知诲口中确定了这件事,就?马上跟萧吾泠汇报。
早日开放粮仓,这些百姓也能早日填饱肚子。
“不知梁大人可否派人带本官前往那?几?个村子看看?”柳昱并不是不信任梁知诲,只?是觉得事情或许不止这么简单。
“自然是可以的。”
——
京城,祁王府。
“王爷觉得此事有几?成的几?率能成?”
“七成。”萧吾傥隐晦道。
这几?个月他?一?直在四处招人,趁着?江南水患就?招了一?万多流民,这些人已经被他?秘密安置了起来。
到时候柳昱一?死,流曲郡一?乱,天高皇帝远,萧吾泠想镇压也晚了。
“毒药是从哪里弄的?”萧吾傥问,他?准备了很?多杀招,就?不信柳昱能躲过去。
“这个王爷放心,就?是华佗在世也难救。”那?日张泓琰走?后,方絮打听了一?下张泓琰这个人,后知后觉吓得几?天没睡好觉。
他?那?日能保住一?条命,说不定是张泓琰心情好。
此人尤为?厌恶别人称呼他?为?神医,明明是神医的弟子,却只?喜欢用毒,且只?毒人,不救人。
他?手?中的毒,方絮相信只?要柳昱喝下去,基本离死就?不远了。
“最好如你所说。”萧吾傥复杂地看了方絮一?眼。
起初娶了方絮萧吾傥其实并不满意,除了不知真正实力的飞龙卫,方絮手?中并没有实质性的权利,但是慢慢的萧吾傥发?现,方絮这个人,运气实在是好。
明明自己蠢笨如猪,却总是好命的遇到各种贵人,还能让人欠他?恩情。
娶了这么一?个正君,对?萧吾傥来说,也算是一?种运气。
郊外军营中。
萧吾泠没有任何预兆突然来了军营,将那?些将士好一?个惊。
皇帝自己来也就?罢了,还带着?怀有身孕的皇后也来了。
几?位将军正在操练士兵。
在皇帝面前,他?们要拿出十足的气势来,怕军营出身的皇帝不满意,黑着?脸让他?们加练。但是在皇后面前,他?们又得尽量收着?,口号也不敢扯开嗓子喊,生怕将传闻中皇帝千娇百宠还怀了孕的皇后吓到,再治他?们的罪。
纠结来纠结去,场面就?安静了下来,萧吾泠带着?沈琉墨之后,场上的士兵都停了,几?位将军上前行礼。
“末将见过陛下,皇后殿下。”
“不必多礼,朕只?是带皇后出来皇后,你们忙你们的。”萧吾泠一?摆手?,示意他?们继续去操练士兵。
几?百米宽的练武场上,将士们一?字排开,手?握长枪,喊着?响亮的口号,长枪一?舞。虎虎生风,气势逼人。
练武场沙土飞扬,沈琉墨戴着?面纱,萧吾泠去捂他?耳朵,“墨儿还满意吗?”
“陛下的将士,臣当然满意。”沈琉墨头一?次见这种场面,震撼之余不免好奇。
“等皇儿出生,陛下也教皇儿练武吧。”沈琉墨道,不管是双儿还是男孩,沈琉墨都希望他?的孩子有防身的本领。
“好。”若是个男孩,不但要练武,长大了还要来军营闯荡闯荡,萧吾泠想,若是个小双儿就?算了,得娇养着?。
外面日头太大,萧吾泠怕沈琉墨热到,带着?人进了帐篷。
“陛下以前也在这里吗?”沈琉墨喝了杯水道。
“嗯,朕在这里呆了四年。”从一?名普通的士兵熬到将军,再到元帅,军营对?他?来说意义还是不一?样的,萧吾泠每月都会抽空来几?次。
现在提拔上来的人,多数是世家豪杰,当年和他?一?同在战场上厮杀出来的将军,都被他?派往边境了。
北方的蛮夷一?日不灭,动荡就?难以消停,他?们也难以回京。
许多年未见了,萧吾泠心想,若是今年北边暂且安稳,便让他?们回京一?趟吧,也好与家人团圆。
“陛下在想什么?”沈琉墨眨着?一?双清润的眸子看他?。
萧吾泠回神,理了理他?被面纱弄乱的鬓角,道:“朕在想,今日朝上,有人说朕日日宿在长乐宫,不合规矩。朕思索半日,方才?有了一?个好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