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那人才让他知道,凡事都要靠自己?去争取,拿在自己?手里的,才算真正属于自己?。
他不恨她,也不再恨沈重棠。沈重棠野心勃勃,总有一天要牵连整个沈家全盘覆灭,他没有必要去恨,只远远看他们自取灭亡罢了。
得知当年的真相,沈琉墨也解开了一个心结。
“那之前本宫问,本宫儿时是否与方?絮有几分相像……”
早就知道逃不过这个,柳昱坦然道,“殿下儿时,与方?絮长得十?分相似,这也是沈重棠将殿下锁在府里,不让殿下外?出的原因。”
因为实在太像,一旦被人发现沈重棠必将颜面扫地,方?武将军不会跟他善罢甘休,沈重棠官路也到?头了。
“殿下小时候瘦瘦小小的,唯有一双眼睛生的炯炯有神?。”柳昱仍记得第一次见到?沈琉墨时,差点将他认成?方?家那个被受宠爱的庶子?,后来接触过后才知道虽然长相相似,他这个表弟要乖巧许多,也十?分怕人。
后来,十?几岁开始,沈琉墨样貌开始变化,许是长开了,慢慢长成?倾城之色,浓颜夺目。方?絮却与儿时并?无不同,只是长大了些。
“难怪……”沈琉墨呢喃出声,这也可?以解释,萧吾泠为何会认错了。
“其实细看,殿下与方?絮还是有几分相似的,陛下会认错,或许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柳昱看着这些年沈琉墨一点一点长大,与方?絮慢慢变得不再相像,他也是庆幸的。
“殿下打算告诉陛下真相吗?”
“暂时不会。”沈琉墨道,他没想好如何说?明被顶替之事,只是打算告诉萧吾泠他和方?絮的关系。
“表哥你觉得这世上有未卜先知吗?”
“未卜先知?”柳昱不知沈琉墨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但是想了下还是作了解读,“前朝有位国师,据说?有通天的本领,能看见未来国运,应属于未卜先知吧。”
“是真的?”
“自然是假的。”柳昱摇头笑道,“故弄玄虚罢了,说?白了就是哄那昏君高兴。”
果真是没有未卜先知的,沈琉墨有些失望,又不由庆幸。
“殿下为何问起这个?”
“本宫前些日子?做了噩梦,梦境十?分真实,像是将要发生的模样。”
“或许只是曾经见过类似的场景,且在心中留下了极深的印象,才会不由自主?梦到?。”柳昱沉思后道,“殿下不必多想,也不必担忧,一切都有陛下与下官在。”
“嗯。”沈琉墨点头,对他微微一笑,“最?近朝中似乎很忙,表哥要照顾好自己?。”
“好。”
二人又聊了几句家常,柳昱就告辞离开了,他还有很多事需要亲自处理。
——
往年春猎在三?月中旬,今年顾忌着沈琉墨的身子?,萧吾泠就取消了春猎,但这几日,尤其知道沈琉墨在沈府的过往后,萧吾泠总觉得不能让沈琉墨时常闷在宫里,要带他出去走走。
春猎也算热闹,萧吾泠打算抽个时间举行一次,让沈琉墨出宫游玩几日,也能散散心。
萧吾泠和沈琉墨商量起这件事。
“墨儿觉得如何?”
春猎是看别人打猎,虽然有些意思,但萧吾泠是不会上场的,沈琉墨想让萧吾泠带他打猎。
这几日萧吾泠对他过分关心了些,不知是发生了什么,沈琉墨不敢恃宠而骄,他试探着开口。
“陛下可?否带着臣一起,另外?再邀上三?五好友,不必像春猎一般大张旗鼓。”
“也好。”沈琉墨难得提个要求,萧吾泠自然是满足的。
很快,萧吾泠派人联系了好友,沈琉墨询问他附近有什么好玩的山。
“墨儿想玩什么?”京城的几座山几乎都差不多,除了观景狩猎,也没什么趣儿。
“白天打猎,晚上大家可?以聚在一起喝酒闲谈,喝醉了就席地而眠。”沈琉墨一不注意把?心里话都说?了出来。
似乎有些闲逸越礼了,不知道萧吾泠会作何反映。
“墨儿从哪里看的,喝醉了还要席地而眠。”在深山里,席地而眠怕是要被猛兽叼走吃了。
“从一本游记上看的。”萧吾泠似乎不在乎他说?的话,沈琉墨心里隐隐放开了些。
闲来无事的时候,他什么书都看,只是未曾体验过这种生活罢了。
“要满足墨儿的要求怕是难,不过可?以让人开辟出一片场地,专门为墨儿席地而眠做准备。”
听出是在打趣他,沈琉墨也不生气,继续和萧吾泠商讨着,看起来十?分新奇喜悦。
“改日一同打猎的人,臣是否认识?”
“大部分都认识。”萧吾泠道,“倒时也不必顾忌他们,他们说?什么你只管笑笑就是。”
“是陛下在军中认识的好友吗?”
“不是。”萧吾泠道,军中的好友如今几乎都在边关,他邀请的是京中友人,“墨儿见了就知道了,都是自家人。”
沈琉墨便不再问,转而想起一件事来。
那日柳昱同他说?的事,还未曾告诉萧吾泠。
“臣有件事要告知陛下。”
“何事?”萧吾泠喝茶的动作一顿,沈琉墨便将那日柳昱的话挑了重点讲给萧吾泠听。
“墨儿的意思是说?,方?絮也是沈重棠的孩子??”
“正是。”
萧吾泠当真是不知如何反应好了,“这么多年,他可?真是藏的严实。”
“臣只是觉得他们关系不一般,就让表哥查了查,谁知竟还有这一层渊源。”
“墨儿与他虽是同一个父亲,不过没有半分相像。”少?顷,萧吾泠忽然道,他抬起沈琉墨的下巴仔细端详着沈琉墨的脸,“墨儿不管哪里都生的精致,尤其一双眉眼,叫人见之难忘。”
沈琉墨心想说?什么见之难忘,还不是早早把?他忘了,而且还将他认作旁人,到?现在这么多年了都没反应过来。
“陛下在意他时,倒不见这样说?。”沈琉墨轻哼了一声,细声道。
“……”
萧吾泠一时语塞,见沈琉墨表情幽怨,赶紧哄道,“朕早早就知道朕的皇后漂亮极了,苦苦忍着罢了。”
“陛下怎的越发油嘴滑舌了。”沈琉墨忍不住发笑,萧吾泠见他只是开玩笑,忙把?他揽住,“说?实话,朕头一次见你就觉得你与旁人不同”
“嗯?”沈琉墨回头去看萧吾泠,刚好被不怀好意的男人亲了下,“其他人朕不会去注意他长得什么模样,是美或是丑,只有皇后,朕见了一次心脏就跳得厉害,只觉惊为天人。”
当年他掀开盖头那一瞬间,仿佛犹在昨日,萧吾泠觉得他这辈子?就不会忘。
“那臣以后老了,不漂亮了,陛下是不是又喜欢其他漂亮的双儿了?”
“当然不会。”萧吾泠无奈笑道,“朕比墨儿年长几岁,墨儿老了朕到?时候也是腰都挺不直的老头子?了。”
“陛下才不是。”沈琉墨在他怀里转身,用眼神?描绘着萧吾泠硬挺的眉眼,“陛下老了也是器宇轩昂,气质凛冽,断不会变成?那样的。”
“那朕就借墨儿的吉言了。”
沈琉墨笑着应下,就是不知他自己?能否活到?那时,就他这副身子?,怕是再有个三?十?年好活就不错了。
不过那时他的孩子?应该也已长大成?人,若萧吾泠爱护他至此,也无憾。
又过了十?几天,估摸着沈琉墨的“伤”好的差不多,春猎开始了。
说?是春猎也不准确,因为除去下人,总共就六个人。
一大早换上专门为打猎准备的骑装,骑装修身,没有宽大的袍袖和下摆,几乎将身形完全显现了出来。
起初沈琉墨还有些不适应,被萧吾泠带着在外?面套了件相对宽松些的短衫才自在了些。
萧吾泠也不愿他这样穿出去,只在屋里穿给他一个人看才好。
因着要骑马,沈琉墨今日没有绾发,只用一根银丝带随意绑着,长发直直垂到?臀上,倒有几分少?年气。
“墨儿这般打扮像是换了个人。”
“那陛下喜欢吗?”沈琉墨悄悄道,萧吾泠往他额上一吻,“自然喜欢。”
往树林去不便坐马车,萧吾泠就带沈琉墨骑马先去,下人在后头跟着,沈琉墨没骑过马,临到?上马前萧吾泠突然想起他怕是受不了。
“待会儿坐在朕腰上。”避开下人,萧吾泠低声道,沈琉墨茫然,不知他为何这样说?。
先把?沈琉墨抱上马,萧吾泠才飞身而上,一手揽住沈琉墨的腰身,一手勒住缰绳,毛色黢黑发亮的汗血宝马高高扬起前蹄,抬首嘶鸣,接着扬起一片尘埃,往远处疾驰而去。
沈琉墨头一次骑马,僵着身子?一动不敢动,生怕坠下马去,萧吾泠一夹马腹,那马儿便慢慢放缓了速度,似是不悦地打了个响鼻。
“害怕?”萧吾泠的声音洒在耳边,沈琉墨往后靠了靠,紧贴在他胸前,“有点。”
“没事,有朕在呢。”萧吾泠安抚道,“转过来坐在朕腰上,不然一会儿磨得大腿疼。”
沈琉墨想了想转过去是什么姿势,连连摇头,脸红到?耳朵根,小声跟萧吾泠道,“这样就好,不疼。”
“一会儿要疼的。”萧吾泠道,腿根的肉是最?软的,他当年刚学骑马的时候都磨出泡来,别说?沈琉墨这细皮嫩肉了,少?不了要吃苦头。
“那也不能那样,要是被人看见多不好啊……”况且一同打猎的都是萧吾泠的熟人,多丢人啊。
“只有四个人,有两个是你认识的,剩下两个是朕的皇姐和驸马,有何不好意思的。”萧吾泠继续劝他,不然晚上回去难受的睡不着,心疼的还是他。
“长公主??!”沈琉墨一听更加拒绝起来,“那更不行,不成?体统。”
他还没见过长公主?呢,总得给人留个守礼的好印象。
萧吾泠无奈,“那一会儿难受了记得跟朕说?。”
“嗯。”沈琉墨心道,就是难受也不能跟他说?。
二人一路说?说?笑笑,很快到?了几人约定好的地点,其他四人都到?了。
长公主?与萧吾泠一母同胞,比萧吾泠年长两岁,是个十?分明艳的女子?,一身红色骑装十?分显眼,她身边站着武安侯世子?,也就是驸马。
另外?两人是张津易和柳昱,张津易远远就朝他们招手,柳昱一脸漠然站在离张津易约有一丈远的地方?。
萧吾泠收住缰绳,在四人身旁勒住马。
“就等你们了,快让本公主?瞧瞧你这金屋藏的什么娇娇小心肝儿 。”萧明裳走到?马下,调笑道。
萧吾泠暂且没理她,先下了马,又把?沈琉墨抱下来。
其他几人都跟萧吾泠行了个礼,萧吾泠挥手,“既然出了宫,就不讲究那么多礼数 ,随意就好。”
沈琉墨也见了萧明裳,被她方?才一句话打趣地面色微红,下意识施礼,“见过长公主?。”
萧明裳几年前也是京城的风云人物,沈琉墨只知其人倒是一直未曾见过。
今日一见果真如传言,是位十?分美艳大气的女子?,隐隐能看出与萧吾泠有些相像。
“这般多礼作甚。”萧明裳早就想见沈琉墨,奈何皇帝藏的好,连根头发丝都不让见。
宫宴的时候她和驸马外?出游历去了,大雪封山没能赶回京城,也就没见到?。
“果真是生的一副好模样,难怪皇帝藏着掖着,这么多年都不让见。”
看沈琉墨不好意思了,萧吾泠把?人揽到?身后,“皇姐,他怕羞。”
“那我不逗他了就是。”萧明裳冲沈琉墨眨眨眼,几人短暂说?了几句话,就准备策马打猎去了。
“中午再聚,倒时看谁打的猎物最?多。”萧明裳一袭红衣潇洒上马,扬声道。
“不如两两一组。”驸马姜璃提议道,“柳侍郎似乎不会骑马,还有皇后殿下。”
“行,那我跟狗……我跟柳侍郎一组。”张津易抢先道,朝柳昱得意洋洋地抬抬下巴。
萧吾泠早知这二人之间的血雨腥风,干脆随他们,只是叮嘱了句,“柳爱卿明日还要帮朕处理朝事。”
“陛下放心好了。”张津易道,他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能把?柳昱怎样。
感觉到?气氛有些微妙,沈琉墨还没来得及问,被萧吾泠一把?抱走。
“表哥不会骑马,不会出事吧?”柳昱小时候被马蹄踩过,从此就对马产生了恐惧,今日柳昱能来实在是出乎沈琉墨的预料。
而且,他怎么感觉张津易看柳昱的眼神?有几分怪异。
“没事,墨儿放心,张津易心里有数,暗处也有暗卫。”
有暗卫沈琉墨就放心了,老老实实坐在萧吾泠身前屏息凝神?。
到?了树林深处,四周时常传来野兽的吼叫,沈琉墨恐惧之余感觉十?分震撼。萧吾泠不求猎得多少?,主?要就是带着沈琉墨出来玩,因而二人悠闲地逛着,偶尔看到?一只猎物,萧吾泠才会拉弓射箭,一击毙命。
双眼一眯,又一只兔子?被锋利的箭矢刺穿,倒在地上抽搐几下随后一动不动,沈琉墨没看兔子?,反倒盯着萧吾泠认真的脸。
“怎么了?”男人在暗卫收完兔子?才注意到?沈琉墨一直在看自己?,轻蹭了下沈琉墨柔软的脸颊。
“臣觉得陛下今日格外?英武。”他真正开始心悦萧吾泠,就是从当年萧吾泠凯旋,满身肃杀之气,骑着□□这匹黑马威风凛凛回京之时开始的。
周围人说?萧吾泠小小年纪就满是煞气,看着暴戾不好惹,沈琉墨反而觉得他英勇无比,所谓的暴戾也不是对着自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