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官见?过皇后殿下。”柳昱躬身作揖,沈琉墨赶紧让他免礼,“表哥今日怎么来了?”
见?沈琉墨与入宫前一样的脾性,柳昱脸上的担忧少了许多,“听说殿下坠崖,家母责令下官来看看。”
“牢舅母挂心,本宫没事。”难得一见?,沈琉墨还有许多话想跟柳昱说,“表哥进来说话。”
柳昱点头。
殿里没有外人,沈琉墨和柳昱都自在许多,“表哥找我,可还有其他事?”
“最近陛下待你可好?”
“陛下待我很好。”沈琉墨回想最近这一月,当真是翻天?覆地的变化,“表哥呢,可安好?”
“一切安好。今日朝上,陛下已?将下官升为户部侍郎。”柳昱原先只是个礼部小?官,连进殿面?圣的机会都没有,如今突然成了正?三品的侍郎,说是一步登天?也不为过。
联想最近盛传皇后独宠的言论,柳昱怎会不明白。
“殿下在宫里要小?心谨慎,一步天?一步地,盛宠难享,殿下若有难处,定要与下官说。”
“本宫明白的。”
这三年萧吾泠都没想起过柳昱,如今开?始提拔他娘家人,倒是与萧吾泠所?说的承诺对应上了。
沈琉墨看的很清楚,如今萧吾泠对他有意?,但帝王自古薄情,如今他首要的目的就是抓紧萧吾泠的心。
“表哥,方?武方?将军家的庶子方?絮,此人表哥可知?”
柳昱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的内容,“殿下怎么突然问起他?”
“是这样的,本宫儿时走丢过一次,表哥应当是知道的。”见?柳昱点头,沈琉墨继续道,“本宫当时在庙里遇见?的那个人,其实就是流落民间的陛下。”
“什么?”柳昱震惊,随即眼神流转,半晌才想通,“所?以陛下是知道了当年的事,才对殿下宠爱有加?”
“并不是。”沈琉墨开?门见?山,“如今的宠爱与当年的事没有丝毫关系。事实上本宫怕是被人顶替了,这几年的冷落也是拜那人所?赐。”
“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琉墨详细跟他说了自己的怀疑,最后沈琉墨心底还有个疑问未解开?。
“本宫和方?絮,是否有几分相似?”沈琉墨百思不得其解,哪怕方?絮知道当年破庙里的细节,可萧吾泠又是如何才会把他认成是方?絮。
他和方?絮,长相上实在没有什么相似之处,问过了宫里许多下人,都说他们丝毫不像。
柳昱心中?一震,难怪沈琉墨这几年郁郁不得宠,又难怪京中?传言方?絮于陛下有恩,原是如此。
“殿下如今与方?家那位并没有什么相似之处。”柳昱敛下心中?的怒气,面?上仍是一副和善兄长的姿态,“此事交给下官去查。”
当年说好他们柳家不追究方?絮的事,沈重棠也对发妻和嫡子做到尊重爱护,现在看来,所?谓的尊重爱护都是表面?的,私下里竟敢做出此等腌臜之事!
他柳家肯定不会就此罢了。
“兄长如今青云直上,当万事小?心。”
户部掌田地,钱财,地位特殊,是萧吾傥拉拢的主?要对象之一,虽然知道柳昱不会做出格的事,但钱帛动人心,什么事都说不准。“陛下阴晴不定,脾性怪异,在陛下身边,表哥更要谨小?慎微,以防触碰到他的逆鳞。”
“殿下放心,这些下官都明白。”柳昱心里惦记着找沈重棠算账,又聊了几句叮嘱沈琉墨注意?身子就告辞走了。
在殿门口?,碰到来送药的张津易,柳昱点了点头算作打招呼,张津易却呆了,眼神就像是黏在柳昱身上一样,一直到看不见?人影,张津易才快步走进殿内。
一进来,张津易就道:
“殿下,方?才出去那人是谁?”
“是本宫的表哥,柳昱。”
“柳昱……”张津易在心里琢磨这俩字,半晌道,“真是好名字。”
“怎么,张太?医见?过他?”沈琉墨感觉张津易的反应有些怪异,不由问道。
“不曾。”张津易干笑几声,拿出药箱来,“臣来给殿下换药。”
用?的伤药都是上好的金疮药,不过两天?沈琉墨的伤口?已?经愈合,可以做些简单的事,比如捧起碗喝药。
换了药,沈琉墨也将汤药喝了,张津易却没有离开?的意?思,沈琉墨看了阿七一眼,阿七也是与他一样疑惑。
“奴婢送送太?医?”
“那个……”张津易不好意?思地笑了几声,偷偷凑到沈琉墨跟前,小?声问道,“殿下,你那表哥成亲了没?”
“……以本宫所?知,并未。”
“家里也没有未婚妻之类的?”
“应当是没有。”
“好啊!”张津易激动地一拍手,将沈琉墨吓得一激灵,他才赶紧收敛了些,“那个,多谢殿下告知,臣先走了。”
留下沈琉墨心生疑惑。
——
出了宫门,柳昱脸色微沉,仆人在一旁候着,“少爷,咱们去哪儿?”
“去左相府。”这些年他柳家没落,沈重棠就不将他放在眼里,对当年的承诺阳奉阴违。
柳昱的马车刚到左相府门口?,碰巧沈重棠外出,柳昱下了马车直奔他而来。
“左相大人这是要去哪儿啊。”
沈重棠看他走来,微微一顿,“贤侄怎么有空过来,快快,进来喝杯茶。”
“不必了。”柳昱不想跟他多说,“前些年你是怎么答应的,应当没忘吧?”
“嗯?”沈重棠装作不知柳昱的意?思,“贤侄这是何意??”
“阿墨四岁时发生的事,除了我,应该就只有你和姑母知道了。”沈重棠好意?思做出这种事,柳昱不想饶他,“阿墨是你正?儿八经的嫡子,你竟然拿嫡子的未来为别人谋前途。”
“呵呵。”沈重棠脸色一变,“贤侄这话说得就不对了,不管是嫡是庶,都是本相的血肉,本相怎会做出你口?中?所?说之事。”
“究竟做没做你心里清楚。”柳昱负手而立,“别忘了,你还有把柄在我柳家手里,若不是为了阿墨,大不了鱼死网破。”
说完,柳昱冷哼一声甩袖走了,沈重棠重重呸了一声。
“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升了官就敢跟本相叫嚣,什么东西!”沈重棠往将军府走,到了一半心里咽不下这口?气。
“去皇宫!”他要找那个逆子好好算账!
当了皇后还不满足,不但撺掇萧吾泠把方?絮赶了出来,连几百年前的事也扒出来,让一个小?辈威胁到他脸上,真是岂有此理?!
宫内,沈琉墨刚和萧吾泠一起用?完午膳,萧吾泠继续去处理?事务,沈琉墨打算小?憩一会儿,外头通传说是左相求见?。
进宫四年,沈重棠从没来找过他,今日柳昱一走沈重棠就来了,怕不是被柳昱兴师问罪了跑来骂他。
“不见?。”沈琉墨轻阖眼睑,“就说本宫休息了。”说罢走进内殿。
外头沈重棠差点没气死,“既然如此,本相就等他睡醒!”
阿七撇撇嘴,心道那就等着吧,看他能等到几时。
沈琉墨睡了约有两刻钟,醒后得知沈重棠还在,慢慢梳洗后才让人传了进来。
“臣沈重棠见?过皇后殿下。”沈重棠一脸的怒色,沈琉墨面?无表情,“给左相大人看茶赐座,大人找本宫所?为何事。”
“臣有些私事想与殿下商讨。”
闻言,沈琉墨屏退了除阿七和阿绫以外的宫人,阿七二人知道沈重棠什么德行,等下人都走了,沈重棠果然原形毕露。
“殿下如今得宠,翅膀也硬了,敢让他人来怪罪自己老子了!”
“父亲因何事动怒?本宫又何时让他人怪罪过父亲?”
“柳家那小?子,今日来兴师问罪,嫌本相把当年的事告诉了小?絮。”沈重棠装模作样,语重心长道,“你和小?絮从小?一起长大,明明都是双儿,家世也相当,却选择处处压他一头,连皇后的位置也是你的,为当年那一点小?事,又何须同他计较?让一让他又何妨!”
“父亲所?说的一点小?事,可是他顶替本宫之事?”沈琉墨眼神一冷,当年的细节竟是从沈重棠嘴里传出去的!
沈重棠点头,“小?絮也不是故意?的,你却撺掇皇帝将他赶出了宫,你让他日后如何自处。”
“父亲可知,你口?中?所?谓的一点小?事,将本宫害得有多惨!”要不是他命大,恰巧碰到张津易,那次小?产他命都要没了,这四年又有多少次的劫难,沈琉墨数都数不清,这全部是拜方?絮所?赐,沈重棠竟然觉得被顶替只是一件小?事。
“再?者?,他被陛下赶出宫,那是他活该,不过只是个太?乐令,又不是后宫妃嫔,赶出去如何不能自处?活不下去那便一尺白绫吊死,免得活着碍本宫的眼。”
“你,你,你这个……”沈重棠哆哆嗦嗦指着沈琉墨,气急败坏想要骂他,碍于在宫里,憋的一张老脸通红扭曲。
没骂出来沈琉墨也知道他想骂什么,沉着脸让阿七送客。
“日后没有要紧事,父亲还是少入宫的好,惹了本宫,别说是方?絮,就是生身父母,本宫也狠得下心!”
“你,你,你这个孽畜!”沈重棠眼前一黑,差点让他气死。
“送客!”沈琉墨头脑刺痛,撑在桌子上揉着额头。
一个好友的儿子竟比亲生的还重要,当真是讽刺!
确定了四年前的确是被顶替,沈琉墨憎恨这些人的同时,对萧吾泠认错了人产生了一丝别样的情绪。
他与方?絮又不相像,沈琉墨心里有些埋怨。
夜晚,萧吾泠快要睡着了,沈琉墨把脸转向他,眼神清醒,毫无睡意?。
“陛下是不是就喜欢活泼会撒娇的双儿?”
半梦半醒的萧吾泠伸出胳膊摸索了下,找到沈琉墨后把人往怀里揽了揽,期间眼睛都没睁开?,“皇后还不会撒娇吗?”他一双清润的眼睛已?经足够会拿捏人心了。
“臣学不会。”沈琉墨没动弹,任由他揽着,一直盯着萧吾泠的脸。
从萧吾泠眉眼盯到双唇,沈琉墨咬了咬下唇。
他身子没调理?好,萧吾泠不碰他,这他能理?解,可萧吾泠亲也不亲他,他要忍不住了。
怎么到头来,重欲的成了他,萧吾泠难不成当真如传言,那方?面?极其冷淡……
幽怨的目光几乎要化为实质,萧吾泠无奈睁开?了眼,带着几分困倦,“今晚怎么了,墨儿不困吗?”
沈琉墨搂住他有力的脖颈,往他身边蹭,“睡不着。”
说白了还是患得患失,怕萧吾泠哪天?对他的态度又恢复到以前。
“为何睡不着,今日可是发生什么事了?”萧吾泠也清醒了过来,摸着沈琉墨的长发。
今日倒是发生了不少事,沈琉墨从中?挑了件可说的。
“谢谢陛下对表哥的信任。”萧吾泠顶着朝中?上下的压力,让柳昱连升三级,对于沈琉墨来说是有利的。
他的娘家说是沈家,不如说是柳家,他自幼与柳昱一同长大,感情深厚,柳昱官职越高,于他而言也就越有利。
“柳爱卿学识渊博,卓尔不群,升官是早晚的事。”萧吾泠早早就知道柳昱的才能,以前不重视其实是误会柳昱与沈琉墨有别样的感情,毕竟一个男人,快到而立之年却无妻无妾,实在说不通,现在萧吾泠知道他们之间没有特殊感情,自然也不吝于提拔柳昱。
“那也要多谢陛下能够赏识他。”沈琉墨唇角微弯,眼神带了些讨好,“表哥今日来了一趟,臣几年没见?过他了,见?他似乎憔悴了些。”
“墨儿与柳爱卿感情很好。”萧吾泠看着沈琉墨的眼睛,平白生出酸意?,“若是思念家人,可让他们时时进宫,朕准了。”
“多谢陛下!”沈琉墨猛地往萧吾泠唇上亲了下,埋首在其胸前。
感觉萧吾泠身子一僵,很快又放松,只是搂住了他就没有其他动作,沈琉墨失望地抿唇,闭上眼睡了。
他睡着了,萧吾泠却全无睡意?,在黑夜中?准确找到沈琉墨的下唇,轻轻咬了一口?,见?沈琉墨没有其他反应,才含住他双唇细细的舔·弄,深入。
柔软湿润的唇舌好似有什么魔力,让人上瘾,萧吾泠捧着沈琉墨的脸颊,无端觉得自己像个登徒子,趁沈琉墨睡着行不轨之事。
动作不分轻重,惹得沈琉墨睡梦中?呻·吟几声,萧吾泠又亲了会儿才依依不舍地退开?,在沈琉墨锁骨上留下一抹红痕,总算心满意?足地睡了。
翌日一早,沈琉墨醒来萧吾泠已?经早早去上朝了,他摸了摸嘴唇,感觉有些刺痛。
“阿七。”沈琉墨坐起身唤来阿七,问他,“昨晚有蚊子吗?”
“殿下,这正?月的天?怎么会有蚊子。”阿七不解,看到沈琉墨微肿的唇瓣,还有锁骨的红痕,阿七陷入自我怀疑,“难不成真有蚊子?”
第28章
今日正月十五, 按理应当准备宫宴,但萧吾泠打算带沈琉墨出宫去?,就取消了宫宴, 让宫里的主子们?各自过节。
一直到?午后, 沈琉墨还不知萧吾泠要带他出宫的事?, 正在纳闷徐福怎么没来?找他商量宫宴何时?开始。
又等了会儿, 内务府送了件衣裳来?。
“殿下,这是陛下亲自吩咐为?您做的,您快换上瞧瞧是否合适。”
沈琉墨一头雾水, 衣裳是件釉红色的常服,颜色张扬, 形制却内敛, 他不欲为?难这些下人,于是果真?换衣裳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