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就立春了。”方含章殷勤地给李安之夹了一块红烧肉,说,“过几天带你去春游,让你好好看看春天的样子。”
“嗯。”李安之无精打采地扒拉着饭,看上去很没食欲。
“桃花,杏花,杜鹃,梨花,水仙,迎春,山茶,芍药。”方含章报出一个个花名,问,“还有好多种花,你想看哪个?”
方含章假装沉吟一下,然后笑着说,“小孩子才做选择,成年人全都要!到时候开着车多逛些地方,反正春天很长。”
“吃饱了。”
李安之很快吃完饭,放下筷子,把自己的碗洗干净,坐回沙发,跟着ipad学习了一会儿,没电了就放到一旁,看起电影。
方含章看向她的碗,虽然是吃了一碗,但按照李安之的饭量,她得多食欲不振才能只吃这么一点。
方含章很头大。
明明是个有话直说的超级直球,现在忸忸怩怩的是什么情况?
收拾完餐桌,方含章走近沙发,拿起ipad,说,“我帮你充会儿电。”
“嗯。”李安之没抬头,专注地看着电影。
回到房间,充上电,方含章开始翻起iPad的浏览记录。
喜欢是什么?
如何判断喜欢一个人?
情侣是什么?
情侣要做的事情。
不是情侣可以牵手吗?
看到这里时,方含章脸上还带着笑,翻到下一页时,笑容立刻消失。
结婚是什么?
结婚要做什么?
为什么要结婚?
杀人有什么惩罚?
刑法。
如何毁尸灭迹?
哪里没有监控?
......
方含章走出卧室,李安之正坐在沙发,用石块磨着匕首。
“你磨刀做什么?”方含章面色阴沉。
“刀钝了。”李安之没抬头,磨刀霍霍。
“你曾经拿这把刀两次放在我脖子上。”方含章沉声说。
李安之抬起头,又站起身来,面带歉疚,“对不起,当时我太害怕了。”
“这我知道,我早原谅了这件事,只是我记得当时和你说过,现在可不是末日,除非生命危险,不然不准出手。你记得吗?”
“嗯。”
“那你现在是要杀谁?”方含章冷声道。
李安之瞪大眼睛看着方含章,心虚道,“我什么时候要杀人?”
方含章拿出iPad,把浏览记录一亮,“那请麻烦你解释一下,你搜索这些做什么?”
“这是...没错,我是想杀人。”看到证据,李安之没狡辩。
听到这答案,方含章冷哼一声,胸中憋闷,本以为自己教好了她,但未曾想她将自己的话当成耳旁风,行事还是按照末日那一套,竟然想杀人。
“宋玉明?”
“嗯。”
“你为什么要杀他?”方含章拧眉。
注意到方含章失望的眼神,李安之硬着头皮道,“抢夺猎物,就是仇人。”
“他抢你什么了?”方含章的眉毛愈发拧巴。
李安之深深注视着方含章,答案不言而喻。
抢东西,就要杀。方含章痛心她固执的三观,用鼻子哼出几个字,“好,那他抢走我了吗?”
“你准备和他结婚。”李安之辩驳道。
“我说过很多次,那是交易!”
“可是只有情侣才能结婚,一个人只能有一个情侣。”李安之讷讷道。
“所以?”
“我想当你的情侣,但他把这个身份抢走了。”
“就算我和他结婚,也是假情侣。”
“我想你只有我一个情侣。”李安之颤声道。
她眼眶泛起红,方含章气顿时消了大半。如果是一言不合导致的仇杀,那简直离谱到家,但若理解成情杀,虽然仍是大错,但也能理解一些。
李安之的泪水在眼角摇摇欲坠,但这事情可不能就这么算了,方含章绷着脸继续教育她。
“你就算想实现目标,也不能用违法手段,不仅会伤害别人,也会伤害你自己。你连浏览记录的存在都不知道,你凭什么认为自己能干干净净的毁尸灭迹?如果这次我没拦着你,要是暴露,你就会被抓起来,下场很惨!”
“那你帮我?”
“谁要帮你犯罪!”
“那我该怎么实现目标?”李安之请教道。
要方含章教,怎么成为方含章唯一的情侣,那可真是和出题人要答案。
“我不准备结婚了。”
方含章心中叹了口气,早知道她这么抗拒,这场交易从一开始就不会成立——筹码不对等。本来形婚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两人省些面对世俗的力气,李安之如此不情愿,那就本末倒置了。
“不行。”李安之头摇的像拨浪鼓,“你以后要和我结婚。”
“同性不能结婚。”方含章语气遗憾。
“啊?谁定的?”
“大部分国家都这样。”
“所以,是法律不允许?”李安之疑惑,“可是结婚和法律有什么关系?我们那时候结婚,就只要找个见证人就行,特殊情况下,见证人都不用找,只需要双方许下生死契阔。”
方含章恍然,未来没有拥有强大执行力的部门给她发红本本,她自然不会觉得红本本有什么意义,她的目的只是想成为自己唯一的情侣。
第一次谈恋爱的人,是要更反常一些,方含章一下理解了李安之近期的沉默寡言,忸怩作态。
“你有想过自己的婚礼吗?”
“想过,本来想着让阿爸做见证人,应该是没机会了。”李安之眼神一暗,“不过要是不来到这里,阿爸应该也没机会见证,我大概会孤独终老。”
“我会把我们的故事写到启示录中,若是阿爸在未来看到了,就是跨越时空的见证。”
窗外的树长出几片嫩芽,轻轻地,轻轻地呼吸着,树梢隐隐地起伏,仿若在静静地思索。
“那我们现在是情侣了吗?”李安之忽然抬头,凝视着她,眼中泛着光。
“那些问题,你想明白了?”
“没有,我觉得我短时间内想不明白。”李安之摇摇头,然后身体不由自主的靠近了些,言语恳切,“可我现在就想和你做情侣。”
“那你怎么确定对我不是依赖,不是朋友间的好感?”方含章担心李安之搞不懂感激与喜欢的区别。
“我觉得你把喜欢想得太复杂了,我和你在一起很开心,一看到你就想和你做实验,不能做的话,我就很难受。”
李安之眉目清泠,像是一整季的雪,她轻咬下唇,眼神逐渐坚定,身体如她的眼波般微微摇曳,随后站定,微微仰着脑袋,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方含章,贝齿轻启,声音柔和而坚定,像挂在屋檐上正消融的冰。
“我搞不清楚那么复杂的感情,但我无比确定我喜欢你。”
方含章醒悟,原来不止她在努力憋着爱意,李安之心中也有万般柔情未曾诉说。
无数画面涌上心头,初见惊魂的月下猛人,卸下面具的柔弱少女,一步步建立的信任......
“那我们是情侣了。”
方含章泛红的脸上漾出笑意,像温暖的阳光。
今年是极冷的寒冬,遍地是雪,到处是冰。李安之眼里,也一直是冰和雪。但春天快到了,太阳热切,于是冰化了,雪融了,
一整季的冰雪都融化在李安之眼里。
她扯着嘴角,眯着眼睛,方才摇摇欲坠的泪水顺着眼角流下,像在笑着哭。
那笑,是大海拥抱海岛,是星星跳跃浪花,是枯木长出嫩芽,是春天遮掩冬季。
眼泪,被太阳蒸发,告别水的映影,随着风的轻歌,化作雾气飘上天空,成了云的留痕。
李安之一下扑进方含章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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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甜甜!
节奏比计划快,但爱情就是这样不讲道理,不讲逻辑,不讲大纲。
第26章 严苛
李安之扑进方含章怀里,情绪激动,没收住力气。
方含章一下被扑倒了。
还好身后是沙发,才没酿成惨剧。
方含章被她压在沙发上,胸前软软的,但还是挤压得她喘不过气。
方含章双手在沙发上用力一撑,纹丝不动。
方含章使劲推她,纹丝不动。
方含章对未来的姿势产生怀疑,她怕不是永远得不到主动权,永远只能被压在下面。
“起来。”方含章红着脸说。
李安之坐起来,双腿叉开在方含章腰两侧,双手撑着方含章柔软的腰,疑惑的问,“情侣不能拥抱吗?”
方含章躺在沙发上,一手放在胸口,喘着气说,“可以,只是你力气太大,抱得我喘不过气。”
“那我轻点?”李安之眨眨眼。
太阳落山,天彻底黑了。
李安之迷失遗忘了自己,尖尖的下巴紧贴方含章的肩,似乎想扎根在那。月光环绕着她,她像星星一样在方含章的身体上发光。
她们都很笨拙,不过只要能拥抱,那拥抱的笨拙又有什么关系?
黑夜吞噬了一切,包括时间。
意识从黑暗中归来时,已经深夜。
“该睡了。”
方含章一手搂着紧致的蛮腰,一手摸着她的头发。
李安之趴在她柔软的身子上,不想离开,腻声道,“一起睡。”
“啊?”方含章抚摸秀发的手一顿,慢吞吞道,“进展这么快?”
“快?”李安之拔出生根在方含章肩上的下巴,微微仰起头,凝视方含章的双眸,问,“情侣不就应该一起睡吗?”
“情侣一起睡很正常,可是...”
李安之垂下头,又把下巴扎进了方含章肩膀,小声喃喃道,“席梦思看上去要比沙发舒服多了。”
“那一起睡吧。”方含章继续抚摸起她的头发。
过了一会儿,见李安之不动弹,方含章催促道,“起来,睡觉去。”
“不起来。”李安之摇摇头,抱得更紧了。
方含章只好双手撑着沙发站起来,李安之腿圈住她的腰,手臂环绕她的背,像个树懒挂在她身上。还好她够轻,方含章就这样走到卧室,抬起膝盖压在床上,俯身,李安之就躺到了床上。
“好了,放手吧。”方含章拍拍她的背。
李安之摇摇头。
方含章无奈道,“我也想一直抱着你,但也不能这个姿势一晚上吧。”
李安之凝视着方含章,嘴皮翕动,嗫嚅道,“我想做实验。”
“什么实验?”
“亲吻。”
天旋地转。
山峰坠向太阳。
方含章贴上单薄冰凉的唇,仿佛触碰到雪花。唇间的温热下,雪花很快融化成水珠,湿气弥漫开来。
用舌尖一颗一颗数光洁整齐的牙齿,然后缓缓撬开。挑起舌尖,托载她冰凉的小舌,那温度的差异让方含章明确的感受到她的存在。
先是试探,然后是大面积的摩擦,就像永填不满的欲望。
从未有人踏足的领地被侵犯,李安之闭着眼认真感受敌人的动向。敌人很温热,与那冰寒领地格格不入,一进入就宣告了自己的身份,光明正大的宣战。敌人很莽撞,肆意侵犯,处处挑起战乱。敌人很狡猾,每侵犯一处领土,又用怀柔手段,轻轻舔舐,收服民心。
舌尖滑过舌面,像芦苇随风摇摆,像牵手在冰面滑行,舌尖与舌尖对撞,像寻找猎物,然后激烈战斗。
滑冰...寻踪...战斗...把接吻想象成一场完整的战斗,李安之很快就掌握技巧,用灵巧的舌与方含章斗智斗勇,守护着自己的领地。
两军交战,一个是欲望十足,火热的征服者,一个是灵活善战,冰冷的守护者,谁也不服输,战争越发激烈。
李安之一会儿闭上眼,一会儿睁眼看看方含章,敌人越看越好看,自己似乎要中美人计了。
她眼睛一眨一眨,睫毛忽闪,撩拨着方含章的睫毛。
李安之觉得敌人越发狡猾,竟要将自己拉到她的领地,请君入瓮。
脸上的肌肉微微颤动再贴合,唇齿的热量不停交换,李安之觉得自己也变得火热,头脑失去冷静,心中升起强烈的征服欲。
她轻轻一用力,两人翻滚一圈,方含章瞬间被按在身下。
方含章双手都被按住,动弹不得,再次失去主权。
冬天总不会是永远的。严寒一旦开始消退,万物就会破土而出。
心中的坚冰消融后,深埋的情感破土而出。李安之不懂突然涌起的繁复心情,停下舌尖的舞动,微微抬起身子,双腿夹在方含章的腰间,臀轻轻压在她小腹上,深深注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