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方含章撒泼大喊。
“九年!”方母的声音更大。
“哼。”方爸冷哼一声。
“看,爸吃醋了。”方含章转移话题,试图拱火。
“他有什么好吃醋的,当年老娘那么多人追,一个比一个帅,最后还不是选择了他。”
“那是因为我有才华。”方爸冷声说。
“才华确实有,就是经济头脑不行,怎么就傻不拉几的把南邻市房子卖了。”方妈惋惜的说,“要是没卖,我们女儿哪里还需要在那边租房子,我们一家三口住一起多好。”
方爸脸上有些挂不住了,沉声说,“那还不是你爸不让你外嫁。”
“那我又不需要你买房子。”方妈叹了口气,“当年被你那几首酸诗骗到,差点和你私奔。”
方爸正色道,“不想你嫁的看上去比别人差。没房子,那些蠢货会笑话你的。”
“哼。”
方妈轻哼一声偏过头,却藏不住眼角皱纹间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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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骗局被戳穿
“别秀了!狗粮吃饱啦!” 方含章喊道。
方爸方妈立刻调转了火力。
“这不是担心以后给你在南邻市买不起房子吗。要是以后只男方有房子,你受气了,就只能往娘家跑。”
“你要是再跑回来,我可养不动你了。”方爸帮腔道。
“给你介绍的相亲你才去过几次。”方妈命令式的说,“这次回来,你必须去相个亲。过完年都27了!还不结婚,连对象都没有,像什么样子!”
“我一年三四十万呢,自己买的起房。”方含章不屑的说,“我读书可不是为了嫁人,反而越是读书,我越是觉得你介绍的那些男的,都配不上我。”
“还有,我过完年26岁。”
“不是27?”方妈问。
“现在哪有说虚岁的!”
“真是傲慢。”方爸说。
“这是偏见。”方妈说。
“对,我就是傲慢与偏见。”方含章顿了顿,在父母即将要杀人的目光中继续说,“里的女主伊丽莎白·班纳特。我这不是还没遇到我的菲茨威廉·达西嘛!”
“伊丽莎白1813年就遇到达西了,而你2023年都没男朋友。”方爸吐槽。
读书越多的人,毒舌起来越能一针见血。
见的方含章的血。
门外劈里啪啦,有人放起了烟花,听的方含章手馋,她瞥了眼正探寻声音来源的李安之。
“爸,咱家烟花放哪了?”方含章问。
“储藏室。”不知何时,方爸又看起了报纸。
方含章去储藏室翻箱倒柜,终于找到了一个大箱子,她把箱子拖出来,对着李安之一甩头。
“走,带你放烟花。”
“叔叔阿姨你们去吗?”
李安之今天一直很有礼貌。
“哈哈你们去吧,我们过了那年纪了。”方妈喜笑颜开,这小姑娘乖巧得很,越看越喜欢。
夜空仿佛一片蓝灰色的海洋,银色的月光映着几缕游鱼般的轻云。
李安之抱着大箱子,方含章在其中挑挑拣拣,问,“想先放哪个?”
“大的。”
多么朴素的末日审美观。
“有时候,最好的放到最后面,才会一直有期待。”方含章提出意见。
“大的。”李安之才听不懂那些玄而又玄的话语。
“行。”
方含章心想就依着她吧。她拿出块头最大的烟花,放在空地中央,掏出火机。
呲呲,引线燃烧。
方含章跑到李安之身旁站定。烟花恰巧射出第一发,直指天空,像是信号枪一般,一粒粒金砂跟随其喷射而出,在空中傲然绽放。赤橙黄绿青蓝紫,样样俱全,姹紫嫣红,把黑暗的夜空装点成艺术家斑斓的画盘。
不愧是最大的烟花,在空中绽放了好一会儿。
她们找了个高台坐着,李安之坐在方含章左边,双手撑着地,双脚悬空,雪白的长靴来回晃动,像两只不安分的兔子。
烟花缓缓升空,然后炸开。
李安之眼睛清澈如湖,漫天烟花碎在她眼里,像花落在湖面。
“真好看。”
“真好看。”
她们异口同声。
不过一个人在说烟花,一个人在说看烟花的人。
看了一会儿,李安之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慢慢变的很空,像湖迎来黑夜,水面映照星星点点的火光。
“怎么了?”
“想起阿爸了。”李安之眼角湿润,“他没看过烟花,没吃过那么多美味,没用过那么多热水。”
“要是他也来了,该多好。”
李安之哭着,方含章陪着,等她情绪平息,方含章开口。
“你现在看到太阳,比起你之前看到太阳,哪个更幸福?”
“之前。”
“你之前觉得自己很惨吗?”
李安之摇摇头说,“不觉得,我觉得和阿爸在一起就很幸福。”
“要是你没见过现在的美好,你也不会觉得末日是那么贫瘠。你现在吃一顿美味带来的幸福,肯定不如没食物时吃的一块硬邦邦的馒头。我当然不是说末日过的更好,只是,从你现在的角度看,你只会把他们想的更惨。”
李安之若有所思。
方含章说,“末日的问题很难解决,但我们一直在努力去做。至少,我们已经总结了很多信息,要是末日真来了,那本书里记载的植物药性,怪物习性,天气规律等等,怎么也能救下些人。”
李安之点点头,心底升起些希望。
“阿爸要是知道你现在过的这么好,他也会觉得幸福。”方含章揉揉她的头发,语气温柔,“所以你要努力过得更好。”
看了许久烟花,夜已深,苍蓝的夜空,深邃的如同看不见底的大海。
“烟花美吗?”方含章问。
“美。”李安之不假思索地答道。
“和星星比呢?”
“星星更美。”
“未来也能看到星星,你阿爸肯定看过满天繁星。烟花很短暂,但星辰几乎算是永恒,即使未来地貌天气巨变,天上的星空也不会变化。所以,我们和阿爸看到的,其实是同一片星空。”
李安之抬头看着星空,夜空颜色暗沉,像泼了墨,星星被那死寂的黑衬得更亮了。穿梭漫长的时间,隔着遥远的距离,她仿佛看到了雪地里,同样抬头看星星的阿爸。
她顿时泪流满面,很快又破涕为笑,口中一直碎碎念着,仿佛在与阿爸跨时空交流。
又一个烟花放完了,方含章从箱子里再拿出一个,小跑到空地。寒风中,打火机很容易就熄灭。方含章用手挡着风,护着跳动的火苗。
李安之突然觉得自己就像那不安的火苗,所有妄图侵袭自己的风,都被她用温柔的手挡住。
火苗点燃引线。
砰砰。
方含章向李安之跑来,地面上的雪花被她和风掀起飞舞,像灰色的石磨里碾出的白面。色彩斑斓的烟花在她上空炸开,她白皙水润的脸反射五颜六色的光,像另一种烟花。
那一刻,李安之的心也炸成了烟花。
为什么要搞清楚方含章的灵魂和特质呢?李安之觉得方含章把喜欢的概念,搞得很复杂。
这让她很不喜欢。
她全然忘记了这结论完完全全出自于她自己的理性分析。
很快,箱子空了一大半,就连方含章也能抱动了。
回家的路上,方含章想牵冰凉凉小手,淡淡说了句,“实验”。
李安之却没半点动静。
“怎么了?”方含章疑惑。
“我无比的想占有你,想和你亲密接触,所以我才骗你。”李安之淡淡地说,“这是你的说的吧。”
听表白对象念自己表白的话,方含章觉得要社死了,脸微红,说,“嗯,是我说的。”
李安之低着头走了一段,说,“我这几天一直在琢磨你说的那些喜欢我的话,刚刚才琢磨出来,你说的那实验,就是在骗我。”
焯,给她想明白了!
方含章觉得自己不知不觉中又给自己挖了一个大坑。
“所以那些其实是情侣才能做的?”李安之问。
“不是,亲吻是情侣专属,可是牵手,关系很好的朋友有时候也会这样。”方含章狡辩道。
李安之想了一会儿,注视着方含章,说,“我搞不懂这些,你自己扪心说,你想和我牵手,是情侣间的那种,还是朋友间那种。”
既当裁判,又当选手,优势在我!
“情侣间那种。”
方含章恨自己的自制力!
“嗯,那成为情侣再牵手吧。”得到答案的李安之做出决断。
“可是...”
“嗯?”李安之抬头看她一眼。
“没什么。”
方含章摇摇头,只觉两手空空,怅然若失。
回到家中,方爸方妈都睡了,两人蹑手蹑脚的进屋。
“唉,没办法,只有一张床。”方含章叹了口气,看上去很惋惜的样子。
“不是情侣也可以一起睡吗?”李安之问。
“同性别可以。”
“嗯。”
到了卧室,床上有方妈贴心铺的两条被子。
“你想睡哪边。”方含章瘪瘪嘴,心想家里只有两张床,只买两个被子就好了,准备这多余一条被子做什么。
越看那条被子越觉得多余。
“都好。”李安之没睡过这样的床,她目前睡过最好的地方,是方含章家的沙发。
“那我靠窗睡,你睡左边吧。”
“嗯。”
简单收拾了一下后,方含章把两套睡衣从行李箱拿了出来,把那套白绒睡衣放在李安之的被子上。
“...”
“...”
“看什么,脱啊?”
李安之一动不动的站着,方含章忍不住想逗逗她。
“不是情侣可以在对方面前脱衣服吗?”李安之问。
方含章理所当然的说,“同性可以,不然大家去澡堂洗澡要穿着衣服吗?”
得到确切的回答,李安之不再犹豫,很利索的脱下衣服。
羽绒服刚进门就脱下了,她身上只有一件灰白色针织棉衣,棕色外裤,还有内里的保暖裤。
她唰一下脱掉棉衣,像热腾腾的牛奶从灰白的壶子里泼出来。
图画纸一样笔直单薄的肚皮,挺拔但多余的内衣,滑溜溜的肩膀依次暴露在空气中。
她有很多伤口,这是最引人注目的。伤疤中没有一块是新的。它们像天寒地冻的雪地中裸露岩石的地方一般突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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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苏州旅游,停更三到五天。
数据惨的像烟花冷却后的烬——路人都不屑一顾。
第24章 相亲
方含章为了防止被踹飞,本是站的远的,但看到那伤痕,忍不住走上前。
李安之站在那一动不动,只是盯着她。
方含章手指抚过她侧腰上那道最深的伤痕,语气怜惜。
“还疼吗?”
指尖仿佛带着电,李安之强忍着方含章指尖传来的酥麻,摇摇头。
“不疼。”
要是以前的李安之,早一脚把她踹飞了。但现在的李安之已经习惯了方含章的触碰。她给自己洗脚时,总是这样轻抚自己的伤痕。
那时,她眼中的怜惜,像阿爸。
感情会影响判断。李安之曾十分抗拒那种感觉,像一脚踩进精心布置的陷阱。
后来习惯了方含章的怜惜,她就心甘情愿的踏进了陷阱。
反正,骗就骗了,自己也难以判断。
李安之揣摩这种心态,很像方含章提过的摆烂。
反正自己的境遇不可能更烂,就顺其自然。
李安之觉得自己必然不是摆烂,应该是堕落,也可能是沉沦,沉沦在方含章的好意——她堂堂第八幸存区的战力担当,怎么会摆烂呢?
方含章每抚过一道伤痕,只觉得心上就被捅一下,绽出一个血泡,像一只饱含热泪的眼睛。
这该有多疼啊?
方含章不忍再看下去了,偏过头一言不发。
方含章眼神里流动着李安之完全不理解的复杂情绪。
“怎么了?”李安之不解地问。
“你受过不少伤呢。”方含章平复了会儿心情,才敢再看向那些伤口。
李安之随意摸了摸伤口,说,“这都是小伤。”
“这还只是小伤?”方含章愕然。
“对啊,都不致命。”李安之立刻满脸骄傲地说,“说到这儿,那我就不得不提我的辉煌战绩,曾经我探路时,在山洞遇到了三只德拉,一打三赢了呢!那次肚子都穿了,肠子流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