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黎目光向詹伯延身后扫视一圈,确认了一排眼神躲闪的Beta正是刚才劫持祁余的人,他感觉有一股恨意井喷式直冲颅顶,激发出内心嗜血的冲动。
如果可以,他一定要让这帮人给自己死去的孩子陪葬。
但是……
詹黎并没有动手,而是耗尽所有定力,对抗自己愤恨的情绪。
即便双拳暴起青筋不住颤抖,心跳剧烈面颊滚烫,他始终记得,他的爱人还虚弱地躺在病床上,需要他的照顾。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就是小世界大结局啦~
\(@^0^@)/撒花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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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我爸他已经老了!
“你们几个在劫持顾桓的过程中, 都有谁碰过他?”詹黎语气冰冷,逼近这帮人,从他们面前走过。
几人在医院见到詹黎时就知道今日在劫难逃, 男人落在他们身上飘移的阴鸷视线, 如同黑洞洞的枪口,仿佛随时都能取走他们的性命。不过片刻,其中三人战战兢兢从众人中向前半步。
“我、我们只是按规定办事……”
詹黎遏制着怒火,如恶魔低语:“好, 那你们告诉我, 是谁撞了顾桓的肚子,说!”
三人一怔, 簌簌颤抖得愈发厉害, 其中一个Beta横心咬牙指着旁边的人:“是他!我们两个只是控制着那个Omega, 是他嫌人挣扎得厉害,下了重手。”
詹黎闻言,慢慢走到被指认的人面前:“他说的,是真的吗?”
那人被吓得像是被钉在地上, 双腿抖得像狂风中的树枝:“对、对不起, 当时,太心急了。”
詹黎得到肯定答案, 顿时用了十足的力气,轮圆一击重拳冲向他的腹部。那人被打得不轻, 表情迅速僵硬扭曲, 瞪着双眼大张着口,不敢发出一声叫喊, 抱着腹部慢慢摔倒在地上。
詹黎回首继续问:“你们除了今天对顾桓动手, 还伤过别人没有?”
指认同伙的Beta生怕自己成为下一个, 吓得连连摆手:“没有了没有了!”
詹黎眯起眼睛打量他,把他看得浑身发毛,那人又支支吾吾地低声改口。
“昨天晚上在南门街口和几个醉鬼起了争执,上周末在商大……教训了几个不还钱的学生……您相信我们,我们真不知道那小白脸儿是您的人,不然我们哪里敢动他一根寒毛!”
詹黎忍耐对方口中无礼的称呼,更痛恨詹伯延派这么一帮不知轻重的闲散劣徒伤害祁余。
詹伯延觉得这是教育儿子的一部分,并无不妥,站在不远处若有所思地看着詹黎,目光却最终被他身后坐在长椅上的人所吸引。
能在深夜面对如此阵仗却丝毫不畏惧的人,不似寻常角色。
詹黎目的达成不再多费口舌,转身来到长椅附近:“汪警官,这帮人您可以带走了,后面的事就拜托您了。”在决定好如何帮祁余出气的时候,他就拜托了关秋扬在警局的关系。
汪警官闻言起身,掏出口袋里的录音笔按下暂停键,起身拍了拍詹黎肩膀:“这次就算了,以后记得不要殴打嫌疑人了。”詹黎默默点头。
明明早已做好挨打准备的Beta看着事态有意料外的发展,一个个都面露惊愕,谁会想到詹黎竟会当着警察的面儿在医院动手。
然而自曝的那些细节若是深挖,已经够关他们好一阵子,他们到底没能逃离法律的制裁。
汪警官叫回了在上厕所的徒弟,二带七有些麻烦,詹伯延特意拨了手下帮忙把人送到警局。按说他作为主谋有脱不开的责任,但在绝对的资本面前,总会有人为了钱把嘴闭严。
解决完一件事,空荡的走廊剩下詹氏父子二人。
詹黎站在詹伯延面前看着陌生的父亲,内心五味杂陈。
他烦躁地用手胡乱捋了下头发,稍稍镇定了情绪,梳理好思路,尽可能压低音量推心置腹地道。
“他这些年为江垣做出的努力你都看在眼里,他如何对你心怀敬慕,剖心坼肝,你也必然一清二楚。你肆无忌惮地利用他,因为知道即便伤害他,他也不会怪你。
可是你怎么舍得下手,让他怀着詹家的骨肉经历这些危险。”
詹黎回想着祁余这么些年的错付,满腹苦涩和委屈憋着如鲠在喉,无处发泄。提及孩子,他的胸口开始更快速地剧烈起伏,骤然拉高的血压让情绪即将面临失控。
“如果我哪天死了,你估计都不会感到难过。可他没了这个孩子,会要了他的命……”他咬着牙忍到嘴唇颤抖,双眼布满血丝,堪堪没能爆发出来。
詹伯延没有见过祁余听闻自己身体可以恢复时,眼底的希望一闪而过的样子,没见过他为了求医生尽力保住这个孩子,拉着医生恸哭哀求时的惨状。
祁余于他而言不过是一颗用得顺手的棋子。
詹黎痛心疾首,就快要窒息:“你不爱他,可是顾念这么多年的旧情,你也不该毁了他。”
毁了他此生最爱的人。
男人从牙缝之间挤出来的一字一句,在深夜安静的走廊显得格外清晰,悲切泣血的表情如同一根钢刺,不经意触动到詹伯延冰封许久的心。
詹伯延不露声色的表情终于发生一丝松动。
如果詹黎离世……
他也会难过很久吧。
正因为给予厚望,所以他对詹黎方方面面格外严格,爱情是最虚无缥缈的东西,但是父子亲情不是……
詹伯延感受到詹黎丧子的痛苦,不由得退让了半步:“他在哪儿,带我去看看。”
詹黎发现对方没有趁机赶尽杀绝,意外的同时闪过一丝微弱的希望,似乎对方内心隐约还残存着些许人性,是有沟通余地的,但他并不能彻底卸下心中防御。
詹伯延见詹黎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摆明了不放心,无奈补充道:“我以后不管你俩的事了,副总的位置,你自己看着办吧。”
这是他能做到的妥协。
到底是自己老了,管不了孩子的事了。
如果再僵持下去,恐怕最后一点儿父子亲情也要消耗殆尽……
詹黎闻言,心中对詹伯延的火气顿时散去一半,他甚至不敢相信事情如今的发展。
倘若能和祁余再没有外部阻碍,他就可以全身心投入帮助爱人的身心恢复。不用抱着易碎的瓷器在冰上奔跑,还时时刻刻提防背后淬毒的冷箭。
十几年势如水火的两父子,在这一刻达到了微妙的平衡。
詹黎没说什么,转头走往祁余病房的方向,詹伯延跟在身后,严肃冷漠的视线透露出一丝疲惫。
然而詹黎还没推开房门,就听到门后传来痛苦疯狂的嘶吼。他赶忙冲进房间,看见祁余拔掉自己身上的仪器和针头,鲜血飙了一地,像完全不知道疼似的,在关秋扬双臂禁锢中奋力挣扎。
“詹黎,快,去叫医生。”关秋扬看到救兵一般连忙催促道。
詹黎看到床头呼叫器的线被扯断了,转身就要抬脚出门,忽然被詹伯延一把按住肩膀。
“我去就行。”詹伯延没有耽搁,说完就离开了病房。
詹黎快步赶到床边,想要安抚祁余的情绪,在对方和自己四目相对过后,迎接他的却是更刺耳的尖叫声。
“詹黎!你个杀人犯!你害死了我的孩子!我不想看到你!你快滚出去,滚啊——”
听到爱人对自己声嘶力竭地咒骂,詹黎鼻尖一酸,心痛如绞。
关秋扬用力箍住祁余的手臂和腰,对詹黎抱歉地道:“他睁眼就一直询问孩子的事,我没办法开口骗他孩子还在……”
詹黎面对这样的回答,心中的愧疚更重,在这个世界上骗祁余最深的人,除了自己没有别人。
祁余由于激动,手背上的针孔还在呼呼往外冒血,一滴一滴甩在洁白无暇的被面上,刺痛了男人的神经。
詹黎迅速上前两步半跪到床边,仰望着祁余诚恳地道。
“顾桓,你听我说,孩子还会有的,你还年轻,修养个一年半载就会好的。还记得我跟你提过的专家吗?他们后天,后天就能赶过来帮你恢复,你相信我。”
“我不信!你赶快滚啊——”
祁余情绪越来越激动,说话时伴随着不断的抽咽,就快要背过气儿去。
詹黎忍着万箭穿心的悲痛,刚想要再次开口,匆匆赶来的医生护士瞬间涌入房间,几人合力迅速把祁余死死按在床上,在他手臂注射了一大管透明的药物。
詹黎见状站到一旁,不敢插手阻止耽误救治,又怕他们动作太强硬了,止不住地心疼。
这时,护士态度强硬地道:“你们这么多人赶快出去,不要耽误治疗。”
詹伯延率先出门,留下关秋扬拉着不愿离开的詹黎。
詹黎见祁余挣扎得厉害,不敢离开半步:“我保证不会影响救治,能不能让我留下。”
“请您配合工作。”
“我和他在医院家属登记上是有记录的,是可以留院陪护的,不信你可以去查!”
护士依旧面不改色地道:“不好意思这位家属,这是医院的规定,正是出于对患者的考虑,才希望您配合工作在门外等候,您在这里只会耽误医生救治,请您相信医生的技术,冷静配合。”
“你——”
詹黎还想继续争论什么,被关秋扬生拖硬拽拉到门外。无法陪在祁余身边让他情绪掉到低谷,不过十米的距离,成为他可望而不可及的地方。
随着药效的发挥,情绪失控的祁余慢慢恢复安静。
詹黎被再次允许回到病房,看着爱人重新陷入昏睡状态,自己的情绪也冷静下来。
他向医生担忧地问道:“大夫,他怎么会这样?”
医生耐心解释道:“孩子没了导致他体内的激素水平骤降,体现出来就是情绪容易剧烈波动,这一点需要家属的细心照顾,给多一些耐心,避免发生意外。”
詹黎把注意点一个字一个字刻进脑海。
与此同时,医生回身对詹伯延客气道:“詹总,我们院已经收到Omega医学研讨会特邀嘉宾James教授的通知,后天会为患者出具一份详细的治疗方案。”
詹伯延点头表示认可:“麻烦蔺主任了。”
等医护人员离开,病房重新恢复安静。
关秋扬看着严肃站在面前的二人,感觉自己在这个空间已经没有存在的位置,拎起自己的东西,语气平缓:“呼叫器我明天会找人过来修,其他你们想要带什么的,发信息告诉我就行。”
詹伯延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离开。
詹黎突然开口:“你能不能去帮我要一份猫咖店的联系方式。”
关秋扬闻言顿住脚步,临走前从衬衣口袋掏出印着粉红猫爪的卡片,走近詹黎塞到对方手里。
詹黎低头看着卡片,仿佛肩头的责任骤然重达千斤。
即便自己干了那么多荒唐事,关秋扬到底还是愿意相信自己的……
詹伯延在二人沟通的空档,目光一直没离开祁余。他从始至终认为温柔似水Omega根本不会发火,结果在他离开病房时,听到身后传来的怒吼才明白,对自己一向顺从的祁余也是有脾气的。
他从不亏待情人且出手阔绰,所以有大把的美人前仆后继想要爬上他的床,年轻的躯体不过是装点枯燥生活的调味料,都是逢场作戏而已。
唯独祁余跑来说要和他分开那天,詹伯延难得真的动怒了。
他无法忍受对自己百依百顺的乖巧Omega对自己的背叛,久而久之养成的习惯突然变了,像是心里被挖去了一块。
更过分的是取代自己的那个人,正是自己的儿子……
詹伯延叱咤风云几十载,从没有哪一刻让他体会到这般挫败。结果,在冲动和胜负欲的驱使下,他将祁余一步步逼入深渊绝境,造成无法挽回的局面。
他知道不继续加深伤害的办法,就是知趣地选择离开。
至于詹黎能不能重新获得对方的信任……这些都与他无关了。
詹伯延无奈地接受了现实,留下病房支离破碎的两个人。
詹黎坐在床边轻轻牵着祁余的手,眼巴巴盯着一直到了天亮。
……
窗外的天空灰蒙蒙的,乌云压得极低,似乎随时都要会开始一场暴雨,连平常欢叫的鸟儿都不见了踪影。
祁余缓缓睁开眼睛,就看到詹黎布满血丝的双眼直勾勾看过来,下一秒,映满自己身影的瞳孔微微一颤,随后浮上无法掩饰的笑意。
“顾桓,你口渴不渴,我去给你打些热水?”詹黎轻声细语地询问。
祁余本来还不觉得,听他一提,就感觉嗓子又干又疼,咽口水觉得像是在吞刀片。他试着抬起手臂,薄被压在身上沉沉的像是吸饱了水。
持续积累的虚弱让他动弹不得,索性不再逞强,微微点了下头。
詹黎小心翼翼观察祁余情绪似乎是稳定下来了,悬了半夜的心也稍稍落地。
他从元小东送来的大包小包里翻出一个热水杯,折回来给祁余重新掖了掖被子:“你再闭眼休息一会儿,一分钟,我马上回来。”
祁余点头,视线追随着男人离开,然后头摆正盯着天花板,在被子下的手缓缓移到腹部,覆盖在平坦的一片。想到那里从此再也不会孕育出新生命,祁余默默闭上双眼,眼角划过一道泪痕。
回忆一个多月前,他刚得知孩子的存在,无法与人分享的激动喜悦让他整夜未眠,不过一晚上的时间,他的幻想已经从孩子出生,一直持续到他成家立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