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陛下关心,微臣不要紧。”
祁余察觉内心的担忧被男人识破,及时敛去眼底失落,扬起一个恬淡柔和的笑容。
褪去阴霾的明眸晶莹透亮,不掺一丝杂质,不点而朱的薄唇微微上翘,落在怀颢眼里,如同冬日的一轮暖阳,照进他冰封的心。
面对来自前朝的不断施压,佞臣阿谀谄媚,祁余的乖巧聪慧知分寸,在这硝烟弥漫的朝廷里显得更加难能可贵。只要看到祁余,怀颢就倍感舒心,仿佛周围空气都得到了净化,变得清甜。
情思渐浓,怀颢垂眸吻上祁余的唇。
祁余紧张得顿时勾起指尖,不过多时又放松下来,随着内心指引小心搭在男人劲瘦的后腰。
二人的衣带被怀颢摩挲着缓慢拉扯,又随着彼此交织纠缠,重新系到了一起。
殿内伺候的宫女太监见状,都识趣地退到殿外关上了门。
之后的几天,前朝众臣前所未有的齐心协力,把矛头全部指向了祁余。
祁余不吵不闹,一如既往为怀颢分忧,只不过怀里靠近胸口的一侧,从此多了一枚同心结。
对他而言,这不光是从此不再孤单一人的证明,更是帮他抵御流言蜚语的勇气。
朝堂上,嵇策正色直言道:“陛下,应世臣他蛊惑君心,秽乱宫禁,臣以为,凡有害于江山社稷者,按律当诛。”
沐子辛当即反驳:“嵇大人仅以应世臣身为男子,便断定他必然祸国殃民根本不足为据。据史载,偏好男风的帝王亦不在少数,这不过是稀松平常之事。”
“稀松平常?”嵇策哑然一笑,“该不会沐尚书也对那狐媚子动了心罢,听闻那日翰林院,沐尚书不辞辛苦从城外赶回,顶着圣怒英雄救美,如今得知那人爬了龙榻,心里可曾有过不甘啊?”
“嵇策!”沐子辛怒目横眉地瞪着对方,心里痛恨极了,咬着牙声音颤抖,“天子面前,你休得信口胡言!”
“这难道不是事实?”嵇策讥笑反问。
“住口。”怀颢沉声打断二人,表情凝重,锐利的目光酝酿着怒意,“朝堂之上岂容你们争论喧哗。”
霎那间,刚还眼神私下交流的文武大臣都僵成了雕像,大气儿也不敢喘一下,生怕引火烧身。
就算嵇尚书平日嚣张惯了,也不该大庭广众这般口无遮拦。
如今圣上对祁余的恩宠,连天上的鸟儿都知晓,嵇策无凭无据臆测他和别的男人有私情,就是视皇帝的颜面于不顾。做这种蔑视皇威的事情,怕是皇帝怪罪下来,分分钟能要了他的脑袋。
嵇策面对呵斥没有流露一丝畏惧,脸上反倒有种发挥到一半儿被戛然而止的不快。
怀颢俯视面前朝臣,冷峻的面容透出与生俱来的威严:“朕心意已决,众爱卿不必再劝,后宫之事也到此为止,如有再犯,一律视为抗旨。”
“退朝。”
怀颢按捺着心底积压的忿意回到书房。
狂妄之人往往最容易得意忘形自露马脚。为了得到扳倒段文栎的铁证,怀颢自登基以后,一直对嵇策容忍放纵。却不代表这一桩桩、一件件,他都可以当没发生过。
今日彻底断了段家光明正大立后的路,想必那帮人并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怀颢指尖抚过一摞摞被精心分门别类过的奏疏,心中郁气随着祁余隽秀的笔锋烟消云散。
入夜,怀颢挥笔回复最后一个朱批,放下手中毛笔,闭目揉了揉额头,空余的左手伸向一旁半空,等待祁余默契出现,把自己交到他的手心。
然而,耳畔适时传来齐运鸿抱歉的声音:“陛下,应大人已经卧床一天了,小贤子刚伺候着他吃过药睡下。”没有人会来牵他的手了,陛下的希望注定是要落空了。
什么,
卧床一天?
怀颢这才意识到整整一日,他都没见到祁余的身影。
祁余性子坚韧,若不是病重,不至于连床也下不来,怀颢的心神不宁,思绪一路朝着最糟糕的情况发散。
“朕过去看看。”
怀颢顾不上齐运鸿给他披上披风,阔步一路来到祁余房间,推开偏殿房门,室内温暖如春,再往里走几步,就看见床边并排放着三个火炉。
这么怕冷的吗?
“叫太医来瞧过了没有。”怀颢越过小贤子直接坐到床沿,看到祁余就连睡梦中都在瑟瑟颤抖。
小贤子连忙行个大礼,答道:“回禀陛下,太医来过了,说大人这是忧思过度,受到湿邪侵入,引发了高热……奴婢怕大人凉,就在房里多生起两个炉子。”
忧思过度……
“朕知道了。”
怀颢目光扫过桌面已经见底的药碗,心里多了一份踏实,又用手背试了试祁余额头的温度,触手滚烫和他想的一样。
“齐运鸿留下,其余人都下去罢。”
守在门口的太监领旨最先退出门外,小贤子瞪大的眼睛担忧瞅了祁余一眼,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大门重新关闭,怀颢低头扯松自己的衣带,齐运鸿赶紧上前帮忙更衣,伺候的同时还不忘念叨两句:“大人前几日就表现出失眠胸闷的症状了。”
“嗯,朕知道……”怀颢不急不缓地说完,刚好脱下外衣,赤着上身一步跨上祁余的床。
等齐运鸿拿来寝衣的时候,怀颢已经钻进被窝,用自身胸膛的温度紧贴着祁余,侧身将人拥在怀里。
齐运鸿见状不再多说什么,默默帮二人落下了帷帐。
怀颢感受着怀里祁余滚烫颤抖的身躯,胸口沉甸甸的,装满了自责与心疼。
回想前朝对他铺天盖地的弹劾,多少还是让原本细腻敏感的内心藏下不少委屈。
慢慢的,祁余在怀颢的安抚中,浑身逐渐放松下来。
与此同时,嵇策趁着夜色怒气冲冲赶到丞相府,计划着如何将祁余先杀而后快。
第54章 陛下的弃子
天才刚蒙蒙亮, 祁余在男人怀中渐渐睁开双眼。
透过996的远程监视,看了一夜丞相府的密谋直播。
嵇策和段文栎各种献计献策,包括但不限于买通太监给他下毒, 逼他自己羞愧难当选择自戕, 等待他出宫的时机派杀手刺客围剿……手段恶毒,层出不穷。
反之相比他搜寻到的应祐忱记忆,更能让人感受到这世间的真诚与美好。
祁余小心翼翼从被窝抽出自己的胳膊,依着记忆中的动作, 用双手食指和拇指用力, 在自己眉间挤住一会儿,印堂处立即出现了一颗淡红色的四角小星星。
996看着新奇, 询问道:“前辈在额头挤个方片做什么?”
“我在帮应祐忱找回记忆。”
“原主曾经失忆啦?”系统简介里没写着啊……
“没有失忆。”祁余继续在原处补掐了一下, 以防颜色太浅消失太快, “是他儿时的认知有些偏差,导致长大之后的记忆错漏。”
“可是错漏就错漏了,这和咱的任务有什么关系?”谁还不会记错点儿什么了。
“有关啊,你还记不记得小贤子被派过来时, 我脑海闪过一个小太监。我当时觉得蹊跷, 时隔多年应祐忱还记得那个人的话,为什么不去找找, 于是在宫里多留意了一下。
结果,我发现那人根本不是什么小太监, 而是当今的圣上。”
“什么???”
996止不住惊讶, 这些隐藏信息连它一个系统都不知道,结果前辈靠着蛛丝马迹自行找到了?
祁余笑着解释:“一般来说, 宫里的男孩不是太监就是皇子, 八岁的应祐忱还没有冷宫的概念, 看到一身粗布衣裳躺在破败没人管的床上,自然以为对方是个可怜的小太监。
怀颢儿时像是被丢垃圾一样跟着不受宠的生母,身边儿没人伺候营养也跟不上,岁数显小。一面之缘之后经过四年,怀颢身份容貌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应祐忱进宫伴读,按照年龄和身份自然半个人影也找不到。”
996调出怀颢儿时记忆,的确发现二人记忆错位的重合,惊叹之余对祁余的敬佩又增加两分,跃跃欲试地分析。
“所以前辈利用怀颢,让应祐忱知道自己当初救了一个负心汉,利用完他祖父又来骗他感情伤他心,陷入极大痛苦,加深二人的裂痕,就能填补隐藏剧情,提升整体任务的完成度!”
这么细节的问题都能被前辈发现,他可真的太厉害了!
“分析得不错,有进步。”祁余欣慰地点点头,没多做评判,静静等着天明。
半个时辰以后,怀颢逐渐从睡梦中苏醒。
“陛下……”
祁余轻声呼唤男人,仰着纤长的脖颈深情凝望着,眼神里充满爱意。
自己作为侍读失职一天,怀颢非但没有怪罪,还……用这种方式帮自己取暖,不禁心头涌上一股暖流,想要和男人靠得更近。
怀颢意识迷离之际感受到祁余小心翼翼将头埋进他颈窝,柔顺的发丝带着些微凉,在他肩头一蹭一蹭,搔得他心里痒痒的,身体立刻有了反应。
等他慢慢睁开双眼,准备拥吻怀中之人,一眼就注意到祁余额头粉红色的印记,心里蓦然一惊。
这是……
怀颢凝眉盯着那个图案,五脏六腑像是在翻江倒海,记忆回到十四年前。
年久失修的房间,他独自躺在床上,没有人会想起他的存在。
瘦弱的身躯已经捱过三天的高热,期间未曾进过一粒米一滴水,他虚弱得连房间都爬不出去,只能奄奄一息地绝望等待解脱。
这时,一个男孩来到被人遗忘的房间,为他带来这辈子喝过最甘甜的水,眩晕之中虽然对方模样看不真切,从谈吐却能听出对方良好的修养。能在皇宫肆意走动的陌生男孩,想必是哪个王爷家的世子。
男孩离开之后没过多久,就有太医赶来救了他的命。
而对方什么都没给他留下,唯有额间一个据说可以清热祛火的痕迹。
和祁余眉心的图案一模一样。
【恭喜宿主触发关键信息,完成度总体提升15%,当前完成度达到46%,奖励额外奖金20000点】
祁余等得久了,抬起湿润的眸光望向男人,发现对方正表情凝重失神盯着自己,心头不禁涌上一丝疑惑。
“陛下?”
怀颢回过神来,四周的环境温暖且柔软,和那阴冷漏风的房间没有半点儿相似,对上祁余一双清澈热忱的眼睛,低沉的嗓音不由得带上关怀的语气:“身体可好些了?”
祁余垂眸不好意思道:“多谢陛下,感觉好多了。”
“你这额间……”怀颢下意识问出了口,又像是在顾虑什么堪堪止住。
祁余沉浸在来自男人的关怀,并未察觉异常:“不过是一些清热祛火的方子。”
“嗯,若是身体哪里不舒服了,及时让小贤子叫太医来看看,前朝的事不必在意,朕已下旨不许任何人再议论你,你就在这里安心养病。”
祁余听到怀颢为自己做的这些,感动得鼻子一酸,眼里蒙上一层水光。
怀颢看着他又惊又喜的模样,也抑制不住心里的喜欢,顾念着一会儿还要早朝,来不及仔细温存,只好克制着冲动,在他额头浅浅留下一吻。
祁余同样意识到了这一点,于是笑着自告奋勇:“让微臣伺候陛下洗漱更衣罢。”
怀颢眼神浮上一丝宠溺的笑意,点了点头,应允道:“好。”
象征着至高无上权利、做工极致精细的龙袍,穿在男人欣长挺拔的身材上,更加突显出帝王不容侵犯的威严。
祁余神色留恋地恭送怀颢离开后,自己简单收拾一下就去了书房。
怀颢在去朝堂的路上,认真吩咐齐运鸿,再多给偏殿挑几个能干的太监,还有……派人秘查祁余都结识过哪家年纪相仿的世子。
祁余坐到书房几案前,和往常一样从怀里掏出同心结,结果装饰的丝线瞬间断裂,玉珠掉了一地……
同心结断,鸾凤分飞。
祁余心道不妙,连忙俯身寻找滚落的玉珠却一无所获。
一股强烈不好的预感浮上他心头,事情也正朝着复杂混乱的方向一路发展。
……
沐子辛在丞相府外监视嵇策整晚无果之后,又尾随其来到名满京城号称第一青楼的雅间。
秦楼楚馆,瑶池阆苑,水晶玉璧,珍珠为帘,歌舞声不绝于耳,空气中弥漫的气味芬芳馥郁。
嵇策没叫一个姑娘,坐在隔壁独酌许久,极度反常的行为引起沐子辛的警觉。
不过多时,他透过门缝,看到华丽走廊上闪过一粗衣男子,格格不入的着装没来得及让他认清那人面目,隔壁房间就传来林茂时的声音。
“嵇大人,您可一定要救救小的啊,自从被那个沐子辛告发,小人家中已经彻底揭不开锅了。”
林茂时说到后半句已经带上了哭腔,嵇策却不慌不忙地道:“你该恨的,该是那应世臣啊。”
林茂时一脸茫然:“还请大人明示。”
“你啊,被那处心积虑的小小侍读给骗啦,当初他装得可怜,和沐子辛里应外合骗得皇帝垂青,这才过去了多久,皇帝就被他哄得五迷三道,连段丞相家的千金都看不上,定是施了媚术。
你当初那样欺辱于他,他又怎么可能放过你?日后若是哪天想起来了,朝皇帝吹个枕边风,就能轻轻松松诛连你九族。”
“这……这……!!!”
林茂时慌乱一瞬,又顿时勃然大怒,回想自己曾在朝堂的八面威风,最终却因个以色事人的下贱坯子闹得身败名裂,差点家破人亡,此等深仇大恨他岂能咽得下这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