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L百合] 哨向特别行动小组—— by作者:灰色曲率 完结+番外
佚名  发于:2023年04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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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廖老师反而不说话了,她给史薇倒了一杯水,放到史薇的手边。史薇说:“她是个有情有义的人。我曾经以为自己也算有情有义,可她总能告诉我,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你说的是真的吗?就是,你放她走的事情。”
  “真的。“
  沉默半晌,廖老师长舒一口气,她好像不打算再和史薇争执下去了。她说:“原谅我情绪激动过头,你做过的有些事情,我实在没法理解。但你毕竟年轻——“
  “客厅我借给你一晚上,有一些影像资料,我觉得你会想看看。”
  廖老师打开电视机,调出一个文件夹,史薇一眼就看出,夹子里露出的图像很像盛毓潼。她说:“我做这些不是为了你,是为了盛毓潼,她是我最心爱的学生,我不想看到她被你彻底摧毁。”
  电视机里,五岁的盛毓潼扎着两个小羊角辫在盛家堡垒的一楼操场上跑。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呀?”
  小盛毓潼突然颠颠地跑到镜头前,可爱的小圆脸怼着镜头。镜头拍下了她天真无邪的眼睛和因为仰头而分外明显的鼻孔。
  哈哈,史薇在心里无声地笑了笑。
  “我叫盛毓潼,小名潼潼,我今年五岁啦。我家住在盛家堡垒,我有一个爱我的爸爸和一个爱我的妈妈,我爱我的家。”
  影片自动跳转到下一段,是盛毓潼十七岁生日会时拍的,一双手递给她一副天文望远镜。盛毓潼激动地把天文望远镜捏在手里。
  陪着盛毓潼的不再是她的父母,廖老师穿着衬衣出现了,她笑着搂过女儿:“咱们盛毓潼以后要读大学,上天文系!”
  盛毓潼嘟着嘴,迟迟不愿说下一句。画外音鼓励了好久,她才不情不愿地说:“要是没考上该怎么办啊?”
  “没事儿,今年考不上明年再考,总有一年考得上的。”
  史薇忍不住笑出声。
  随着拍摄时间渐渐靠近现在,慢慢的,影像资料清晰起来,史薇认出,这是在天枢塔校通讯室。想来是这位廖老师和盛毓潼通电话时特意录下来日后自己翻看的。
  “潼潼,最近过得好不好?”
  屏幕上,盛毓潼穿着天枢塔校制服,笑得有点傻。
  真是这个呆子。史薇微微前倾了身体,这是她所熟悉的盛毓潼了。
  “好,史薇班长可照顾我了。廖老师,还有廖婆婆,你们一定也要照顾好我自己。我在天枢塔校每天都过得很开心。为我加油哦!”
  盛毓潼傻乎乎地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接下来屏幕黑了,史薇以为电视机坏了,正想走过去敲一敲电视机,画面忽然显现出来:那是一段从高空俯瞰地面的镜头,隐隐可见地平线上模糊到极致的天枢塔校飞行器训练场。
  这是盛毓潼自己拍的?
  史薇眯起眼睛,她听到了熟悉的准备口令,接着,几团飞机云从地上起飞,直达天上。她忽然发现其中有自己,因为按照时间推算,在这个时候喜欢玩眼镜蛇技巧的天枢塔校学生,只有史薇一个人。
  镜头也恰好聚焦她,她是天空里唯一的主角。她半空中一个翻转,恰似停滞在半空中预备攻击的眼镜蛇头,之后又翻身向天上冲去。那时史薇和龙仪等人都还是二年级生,夏季两人约在飞行场碰面。飞行器引入天枢塔校的第一年,飞行器就是最时髦的运动。龙仪告诉她,史薇,我知道你飞行器玩得好,但你要是能用飞行器写个字出来,三个月内,你的外套我都帮你洗。
  行啊,就这么定了。
  远处,空军□□发出了指令。史薇背着飞行器冲上天空,就像鱼儿回到海底。她就像鱼儿在海里畅游一般,在天空自在翱翔。
  那天的晚霞是粉红色的,四周空旷无人。当她面朝天空假装坠落时,她看到天上留下了自己的名字,Swan。
  为什么名字就一定得是规规矩矩的?十八岁的史薇最讨厌规矩。她落下地面,听到龙仪耍赖——怎么可以写别的名字呢?
  龙仪,人认赌就要服输。她一边笑,一边把头埋进芳草地里,嗅到夏季青草独有的芬芳。那时她无忧无虑,无牵无挂,爱的人只有自己,牵挂的人只有自己,其余人,她随时可以放心让她们远去。浪漫的玫瑰色傍晚,她摘下飞行头盔,任凭黑色的长发随风吹起。
  那是黑色长发随风吹起的时候啊,笑容是肆意的,理想是充实的,生活是美好的。史薇偷偷把长头发盘起来,让督察猜不出到底有多长,却又想要在晚风中解开,留住任意一个人的眼光。她不要什么爱情,她只要那些惊艳的目光。
  看着我,只看着我吧,在我长发随风飞舞的年代啊。而如今她把头发剪了又剪,只留到肩膀了。这是长度的极限了。再没有玫瑰色的傍晚,再没有随风飘舞的长发。
  “但你首先得回答我一个问题——你想成为一名哨兵吗?”
  彼时稚嫩的盛毓潼还有一双水一般清亮的眼睛。她说,想,之后又说,不想。
  史薇又哭又笑,泪水流进嘴里,古怪的笑声从嘴里出来。她知道这是她最后一次失态了。曾经她不值得被爱,可曾经,她也值得被爱。

让我与你握别
  瘟疫一百二十七年的夏天,联盟西部地区一座名叫“瓦哨”的小城沦陷。接着如野火肆虐过原野,图安告急!瑞城告急!邵县告急!战报一封接一封传回来,都是极为不幸的消息。
  一个黄昏,盛毓潼登上山头,俯瞰山下那条曲折蜿蜒的黄土小路。第三军团的士兵们缩成密密麻麻的小黑点,浩浩荡荡向目的地飞坪,一座孤立于悬崖之上的村寨进发。那是扼住联盟咽喉的关隘,千百年来,奔流的江水从来不曾将它淹没。
  而如今,这个村寨的命运,交到了第三军团的每个人脚下。
  风裹挟着江上呼啸的湿气,重重击打盛毓潼的心房。她数了数,足足有二十五下。
  “风,你尽管来吧!”盛毓潼高喊,“你击打了我整整二十五次,每一次都试图击溃我的意志,但是,不可能,你不可能打败我——
  “你永远无法击溃一个朝前看的人。她不敢说她有钢铁般的意志,可是,她的筋骨比钢铁还硬,你没有办法在任何一个养尊处优的人身上找到伤疤和老茧,因为钢铁的筋骨就是日复一日在汗水和血水中淬炼而出的。
  “回去吧——这是你唯一一次全身而退的机会,否则你会知道,你招惹到了多大的麻烦。”
  在风发起的第二十六冲锋中,它触及盛毓潼胸口时忽然变得羸弱,只是轻轻一拍,就匆匆退了回去。可它又不甘心,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呼啸,足以卷起那些虽生长在夏天却注定衰败的残枝败叶,再度袭来。
  “记住了,和你宣战的人,是第三军团的盛毓潼!她可以牺牲,但是绝不会认输!”
  像是得到了满意的答案,风立刻带着盛毓潼的声音,飞向了队伍的尽头。她要把这个敢于宣战的女孩儿的名字,传到大地的另一侧。
  而远在千里之外的联盟,龙仪顺着滨河公园的绿道慢慢走着,她看到一群手持标语的人涌上街头,他们发出抗议——
  “打败协约众国!”“反对侵略!”“为了和平!”
  他们中什么样的人都有,龙仪走着走着,就走到了队伍之中,跟着头发花白的老人,跟着手牵手的孩子。他们之中领头的那一位带领队伍走到了车水马龙的城市主干道上,她高呼:“反对侵略!”
  身后的人也跟着高呼:“反对侵略!”
  她又高喊:“为了和平!”
  龙仪也不自觉地举起手臂,她跟着队伍一起:“为了和平!”
  队伍的人越来越多,挥舞手臂也变得困难。最后他们走到联盟总部那栋高耸入云的大厦门前,高呼他们的心愿。而在他们的呼声中,天空中的群鸟久久盘旋,迟迟不愿落下。
  “我们不要战争!但我们不拒绝战争!”
  “要获得和平,就要靠双手去争取!”
  龙仪浑身有火焰灼烧的炽热感,使她不得安宁,必须喊上一两句。而在这种时候,有什么比她的心声更应景呢?
  要获得和平,就要靠双手去争取。他们喊到了傍晚,终于得到联盟总部的一个确切消息:联盟绝不会忍气吞声,靠近瓦哨地区的部队已日夜兼程向瓦哨进发,其余军团也收到了紧急集合令,必在二十四小时内集结完毕。
  这是个阶段性的胜利。龙仪同周围人欢呼拥抱,她听到那些人的心愿:
  “我要做一名卡车司机,把物资送到前方去。”
  “我要好好收割我的麦子,可不能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少了粮食。”
  “而我要去前线。”那个黑色短发的姑娘骄傲地说出这句话。她长得可真是熟悉极了。龙仪试探地问:“颜如珏,是你吗?”
  “是我,”颜如珏惊喜,“你怎么在这儿?”
  “我是跟着他们来的。”龙仪说。
  “我也是,”颜如珏说,“我在中央大街上就走进来了。”
  “我比你还要早,”龙仪露出笑容,“早在滨河公园,我就看到他们了!”她的话让人打断了,一个十七八岁的、学生摸样的孩子一本正经地纠正道:“你说得不对。什么他们?是我们自己人。”
  颜如珏和龙仪相视一笑。颜如珏眼中是坚定的柔波。“没错,是我们自己人。”她说着,像是把这句话在自己心上刻了一遍。
  而龙仪也是如此。她听着,就好像用笔在纸上写了一千遍一万遍。
  也在这个傍晚,史薇听到了宣战的消息。她激动得无法静坐,来来回回在屋里走。绕了许多圈,她终于意识到,她不能再一个人待下去了。她要到自己人里去,听听她们带泪的呐喊和带血的期待。
  而当她来到楼下,已经有人在等她。槐花树下,康宇星微黑却发亮的皮肤,使得她活像一直埋伏在阴影里的猎豹。
  “我要走了,今晚。”康宇星言简意赅。
  “这么快?”
  “够慢的了,”康宇星说,“步行十五天,装甲车七天,坐空中运输机也要十六个小时。”
  十六个小时的飞行时间,足以抵达联盟的最西部。在那里,第三军团争分夺秒,誓要赶在协约众国前将联盟的咽喉牢牢攥在自己手里。在那里,史薇牵挂的人已知晓将面临的艰难,却不知道命运是否会额外偏宠自己。
  “你有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康玉星问。
  不是对康宇星说,而是对那个人说。史薇望着天空,月牙已挂在如洗的天空上。她想其实也不是对那个人说,对康宇星说也够了。
  史薇说:“如果你见到她,不要欺负她。”
  康宇星一扯嘴角。“我欺负她?”她反问。
  “还有,一路保重。”
  史薇用力捏住康宇星的肩膀,像是恨不得将康宇星的灵魂扯出一点带在自己的身上。她的祝福都在这用力一握中了。
  今夜的联盟军事机场灯火通明,封之蓝坐在驾驶座上,心跳得厉害。只需一个命令,她将奔赴前线。联盟要求封之蓝辅助第三军团取得阻止协约众国的阶段性胜利。计划有两个:一个假设第三军团成功镇守飞坪,一个假设第三军团失守。前者需要封之蓝补充空中火力帮助第三军团坚守阵地;后者则要求她轰炸飞坪通往联盟东部的唯一桥梁,阻止协约众国东进。
  她不知道她能否把握住机会,凝视着灯光暗淡的跑道,她在心里暗暗埋下一个赌约:要是十分钟内来了一阵逆风,这次飞行必将顺利而归。
  天边只有零星几个星子,它们的同伴似乎被风吹得归了家。头盔下的封之蓝出了许多汗,头发都糊在了脸上。她没有任何参考物,唯一可依据的就是塔台通知。
  两条明黄的灯带亮起,广播里传来坚定有力的声音:
  “轰.炸机T360准备,四号跑道。”
  “滑行准备,风向逆风,祝你好运。”

飞坪
  是日夜晚,盛毓潼所带领的第三军团侦察连,作为先头部队抵达飞坪寨对岸。隔江眺望,灯火通明的飞坪寨就像陷入火海一般。
  不怪盛毓潼这么想,侦察营已滞留岸边仅两个小时了,源源不断的逃难人群堵塞了过江的唯一道路。一个被抱起的小孩在盛毓潼面前掉了鞋子,当盛毓潼弯腰捡起来,那个孩子连带她的家人,都消失于人群之中了。
  联盟迟迟未发来难民统计,盛毓潼无法判断这支人心惶惶的逃难队伍到底有多长。而她的部下已到岸边集结飞坪一带所有船只,一是加快难民撤离速度,二是为军团调度做准备。
  第三点,也是盛毓潼最不愿成真的一点,即消灭敌方潜在的渡江工具,拖延敌方登录时间。
  盛毓潼目光投向铁索桥下方的江水,湍急迅猛,她忽然意识到,也许搜集到的船只,除了销毁,什么都做不到。
  “连长!”
  一个哨兵跑来,她向盛毓潼敬礼:“报告连长,飞坪地区小船十九条已全部搜集完毕。请指示!”
  “能过江吗?”盛毓潼还抱有一丝期望。
  “船家说不太可能,”哨兵说,“这条江上游下了暴雨,现在就是水流最急的时候,小船吃水浅,很容易翻船。”
  “没必要冒这个风险,”盛毓潼低头做好了决定,她说,“集中销毁吧,先把那些船只都登记好,方便以后补偿。”
  “是!”
  桥上传来一阵喧闹,在这个当口,居然有一辆摇摇晃晃的大卡车开了上来。盛毓潼皱起眉头:这种时候了,还舍不得全身的家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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