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渊有点搞不懂他的脑回路,动了动嘴提醒:“没必要。”
尉殊挑着眉梢,有些得意,“就是单纯想给单身狗们分享一下恋爱人的快乐。”
“但是你这么做,”沈渊停了一下,斟酌着开口,语气显得认真:“可能会被单身狗打。”
“不是有你么。”
“人多了,我也没办法。”沈渊抿着唇,实话实说。
想着沈渊生日那天几个单身狗人声讨罗向晨的架势,尉殊承认自己确实是招架不住,摆了摆手:“那还是算了,只给邵嫡他们送就行,他们打不过我。”
沈渊彻底无语。
他本来还有些欣慰尉殊放弃了这个不着边际的想法,结果后面的话让他彻底明白了,这人就是单纯的想秀,什么都阻止不了。
沈渊硬朗的眉目板着,尉殊看他表情乐了,乐够了才开始说正事:“既然都来找你了,那就当面说好了,星星假期要去燕城,我妈有事去不了,所以我得去陪着,要不然那小姑娘一个星期能把自己饿五斤。”
他其实想着把星星拜托给邵嫡,后来又想着小少爷的不靠谱,星星指不定成天跟着疯玩,所以还是得去管着。
尉殊耸了耸肩,有些遗憾:“好不容易有个假期,本来还想和你一起的,看来是没办法了。“
沈渊倒没什么:“你妹妹当然更重要,我又不是小孩子,还要你陪。 ”
尉殊看向他,眼型出挑的琥珀眸里莹润亮泽,满是认真,说:“可我是小孩子。”
沈渊抿紧了唇,这句话让他耳根泛软,有点烧。
“怎么不说话?”尉殊问。
他指着喉咙,修长的食指骨节分明,说:“我嗓子疼。”
尉殊扫着他爬上红意的耳尖,知道他被自己一句话说害羞了,也不挑破:“我其实是怕我走了管不到你,毕竟成绩才刚提上去,有点担心。”
沈渊拉着凳子坐到他对面,盯着他的眼神深邃幽暗,认真道:“我们定个目标吧。”
期末成绩出来后,一些想法雨后春笋般地从他心里冒了出来,当时他觉得过于大胆没有理会。可是在今天他被沈放山三个字惊得慌乱无措时,他破天荒地想的不再是沈放山为什么还没死。
而是……逃离这里吧,他可以做到的。
下定决心是在尉殊到兰府巷时,他那吊在深渊,颤巍如蛛丝一般的精神因为他,倏忽间变得坚韧无比,所向披靡了。
他几乎按耐不住地想要开口,告诉他:“我不想逃避了,我想离开这里,想和你一样变得不同,所以我会努力。而且播音老师说我很有天分,外形条件又好,好好学的话艺考一定能有个不错的成绩。”
他盯着尉殊,黢黑的眼里有光:“所以我们定个目标吧,不论你去哪儿,这次,让我去迎合你。”
尉殊静了下来,“不是说嗓子疼么,还说这么多。”
沈渊摸着嗓子揉了揉,语气舒缓:“吃了药不疼了,所以,你的目标是什么?”
沈渊的房间很小,小到仅有一张不大的单人床,小小的木制衣架和一个书桌,书桌上是老式的木窗,窗子不大,又因为背光的原因没有太阳直射,整个房间都罩在一层昏暗的阴影中。
尉殊盯着那扇不大的窗,从这里看过去正好是楼下大院,他又想起了沈渊曾亲口告诉他的童年,那段残酷的过往被沈渊用极致平静的语气讲述着,却让他深深地明白,那是长久被围困后的妥协。
他问过林嘉木了,沈渊没有搬过家,这里就是他从小生活到大的地方,那些足以让沈渊崩溃落泪的记忆,也曾发生在这间不大的房间里。
胸腔中突然生出一股酸涩,尉殊将视线移回落在沈渊脸上,少年俊秀的脸上看不出一丝阴郁。
是了,这才是沈渊,经历了人性最大的恶,却能在穿荆度棘中生出极致的温柔。
尉殊张口,只说了两个字:“燕大。”
别无其他。
沈渊没有意外,“我想也是,那我艺考的时候,也只在燕城选学校。”
尉殊笑了,又慢慢摇了摇头说:“不用,我希望你有最适合自己的学校。”
“但我觉得燕城就够了。”
“那你可要比现在更努力才行,”尉殊看向他,声线清冽。
“我知道。”眼中没丝毫退怯,沈渊声色如常:“我会很努力的。”
沈渊一路陪着尉殊走到巷口,看着他坐上车,眉尾扬着一抹自信的弧度,说:“安心去照顾妹妹吧,我会跟老师好好学,也会好好学习文化课的。”
出租车扬长而去,沈渊踩着积雪在巷口踱步,户外严寒,温热的呼吸在离开人体的一瞬变成白色的雾气,随即隐没。
他哈着气,慢慢踱步走到巷口路灯,盯着车辆转弯消失的地方。
这个假期应该见不到他了吧,他想。
他回想着尉殊上车前对他说的,言犹在耳:沈渊,努力追赶我吧。
他深吸了一口气,将冷气一路从咽喉灌到肚里,逼着自己清醒。
没事的,他还只有十六岁,还有很长的时间。
还好,他遇到尉殊够早。
Chapter69
尉殊到了燕城将所有的一切安顿好,便马不停蹄地带着星星找到李老师,一切处理完,他领着星星站到了一间公寓门口。
门铃响的时候,邵嫡还在睡,门铃响了两声,小少爷一脸烦躁地从床上掀开被子爬起来,怒气值达到极致,十分暴躁地想着他倒要看看那个胆肥的敢大清早敲他房门,不想活了?
“谁啊,大清早有……”病啊,这两个字他到底没说出来,嘴边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十分利索地抿紧了唇将脏话咽回肚子里。
“你好啊。”尉殊展颜,对他友好地摆了摆手,“好久不见。”
尉愈被他哥按在身前,也十分乖巧地打着招呼:“邵哥哥好。”
邵嫡有些反应不过来,没睡醒的脑中一片混沌,愣在门口足足有两分钟才反应过来,一把跳起来跑着尉殊,惊呼:“哥……你来燕城了!”
小少爷不住邵氏公馆,在学校附近自己买了一套房,一个人住,尉殊的突然上访让他有些猝不及防,被吵醒的暴躁却消失的一干二净。
尉殊猝不及防被人搂着脖子挂在身上,身形晃了晃靠在墙上,“你给我下来!”
挂在尉殊身上将人摸了一遍,邵嫡在尉殊动手前跳下来,皱着眉说:“哥,你怎么又瘦了。”
尉殊拉着星星进门,撇着他,“你上次也这么敷衍我。
“哪有,我都摸到你手上骨头了。”
尉殊睨了他一眼,一手捏上邵嫡腕骨,“你这不也有么。”
握着腕骨的手泛着凉,指腹揉搓的地方用了力气,“疼——”邵嫡苦笑,抽回自己的手揉了揉,念叨:“我们都大半年没见过了,你还是这么不温柔,你那同桌知道你是这种人吗。”
邵嫡说完,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噤声,盯着尉殊,眼神又慢慢撇向尉愈,在两人间反复。
“紧张什么,星星知道。”尉殊淡声,神色如常:“当然,沈渊也知道。”
“卧槽,你这是已经给家里摊牌了吗?”邵嫡瞪大了眼惊呼,看向尉愈,“你真的知道?你哥喜欢的人是的男生?”
尉愈剥着葡萄,点头:“知道啊。”
一手摸上星星的头,邵嫡看向尉殊 :“你真摊牌,你也太勇了吧。”
“没有,只是告诉了星星。”
“哦。”邵嫡慢慢点头,趿拉着拖鞋走到卫生间说:“我得先刷个牙收拾一下,殊哥你和星星先坐会儿。”
邵嫡含着一嘴牙膏沫,摇头晃脑地开口:“我还以为你谈个恋爱重色轻友,还打算去看你呢。”
“星星在这里找同学玩,顺便报了美术班,我也是早上刚到,收拾好就来找你了。”
“还有围棋。”尉愈补充。
“都不是你要学的么。”尉殊揉着她的脑袋,轻轻弹了一下她白净的脑门,“好好学,下次带你去考级。”
尉愈随手拿过沙发上的狗头抱枕,抱在怀里问,“考什么?”
尉殊淡定地吐出两个字:“都考。”
小姑娘脸色一垮,没说话。
邵嫡洗漱完,拿出一堆零食放在茶几上,给星星打抱不平,“你这哥哥心也有太狠了。”
他说完,逗着星星,“当我妹妹,我给你找最好的辅导老师,别说考级,保管让你不出五年就能上台拿国际大奖。”
尉愈看着他,不作回答。
她还是更喜欢尉殊当她哥哥。
星星不说话,邵嫡懂了,捂着胸口做伤心状,“太伤心了,星星每次都这么敷衍我,我不好吗呜呜呜呜呜?”
尉殊被这一串呜呜呜恶心到了,整个人生理反应抖了一下,拍开他:“行了,别在这西子捧心了,再这样下去我怕我会忍不住打你。”
邵嫡躲过,骤然打了个哈欠,眼尾泛着生理盐水。
尉殊看着他困乏的眼神疑惑:“不是已经下午一点了么。”
拍了拍后脑勺,邵嫡的声音里掩不住的疲乏:“我昨晚打排位,五点才睡的,哈——”
“那你补觉去,睡醒了我们再去找柏昀和韩世江。”顺势躺在沙发上,尉殊掏出手机开始敲键盘,
柏昀两个字从耳边滑过,邵嫡身形明显一僵,低声应了一声,半敛着眉走进卧室。
时间转瞬即逝,闹钟响了一次又一次,等到邵嫡迷糊中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已经过去两个小时。
邵嫡盯着手机眨了眨眼,福至心灵,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弹起,“卧槽,怎么过去两个小时了。”
尉殊听着卧室的动静,推开门,颀长的双腿交叠靠在门框上,态度随性:“看过一眼,但是看你睡的熟,所以大发慈悲让你继续睡。”
“我本来就是打算睡着半小时的……”
眉梢一挑,尉殊音色懒散,“行了,你又不是第一次认识你。”
小少爷脸一热,小声咕哝:“真的。”
“我知道,就是闹钟叫不醒你,我给你关过好几次你知道吗?”尉殊说着,回想起自己一遍一遍进门给邵嫡关闹铃的场景,头又开始疼了,咂了咂嘴摇头,哀叹:“你真是,猪都比你觉浅。”
小少爷脸更红了,向来肆意的脸上闪过一抹难为情,盯着尉殊尴尬地笑了笑。
尉殊失笑,“睡好了吗?”
邵嫡弹舌,小少爷眉间带着三分野,“那是,精神饱满。”他说完顿了一下,“那我睡了两个小时,你们不得很无聊。”
“没事,我现在是有家室的人,不会无聊。”尉殊跟着他出来,又坐回沙发上,随口道。
邵嫡闻言,默然片刻,“是我草率了。”
不想再被喂狗粮,邵嫡起身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冷水灌了一口,问:“星星呢?怎么一直不见她。”
“刚才来了几个同学,去玩了。”
拿出一瓶水递给尉殊,邵嫡失望道:“本来还想领着星星去吃私房菜的,就在对面小区,我带着……”邵嫡停口,柏昀两个字实在吐不出来,只能讷讷地开口说:“他们吃过了,味道绝对可以。”
尉殊听着他话语中的别扭,停下滑着屏幕的手,说:“你和柏昀的关系还是很僵么,你有给他明说过吗?”
室内再无其他人,邵嫡坐在沙发上不声不响,过了几秒,摇了摇头。
拿起沙发角落的狗头抱枕,尉殊同样沉默,等着他先开口。
手上捏着抱枕耳朵,尉殊看向他,视线轻描淡写地落在小少爷眉眼,少爷深棕的瞳仁里没了肆意,就连那习惯了张扬飞舞的眉都放低了姿态,俯视睥睨的眸子慢慢敛迹,却又似乎不小心低过了头,显得卑微。
那个在燕城肆无忌惮,恣意妄为的小邵爷,就这样被一段不为人知的感情消磨了。
窗外风流云散,不知道过了多久,邵嫡终于开口了。
声音意外的平淡:“我想过和柏昀讲和,可没等我说话,我就看到有女孩子给他递了情书。”
尉殊知道这件事,韩世江说过,邵嫡隔着老远突然冲上去,拿过女生的情书说:“喜欢柏昀,成绩有年级前五十吗?没有就不行。”
韩世江啧啧称奇,“你不知道他当时的语气,嘲讽技能拉满,欠的不行,送情书的小女生当场眼睛就红了,差点就哭,结果因为邵嫡表情太凶又没敢哭。不过这俩人还是没和好,平日里什么屁事都能骂起来,现在倒好,一个比一个倔,就是不和好,还闹得更掰了,一个个的拿我当夹心饼干。”
韩·夹心饼干·世江,怪声怪气地说:“我给你说,这两个幼稚死了,加起来不超过三岁的那种。上次实验作业他俩拿我当传话筒,中间就隔着半米空气,给我整乐了。要不是知道声音可以在空气中传播,我都想说一句,原来我才是那个介质。”
尉殊想着当时视频里韩世江皱着眉的帅脸,有些好笑,怪不得韩世江说邵嫡当时一点不给女生面子,原来是小少爷打算求和,结果这人撞枪口。
瞥了一眼邵嫡的脸色,还算正常了,尉殊笑了一下说:“我知道,你说你好好的给人家女生发什么脾气。”
从他手里抢过狗头抱枕,邵嫡低声:“我就是嫉妒她,为什么她喜欢柏昀就能随随便便的递情书,然后昭示所有人。可为什么到了我,别说情书,我都害怕只要自己表现出来,都不用等到晚上,不是柏昀离开,就是我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