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后来,他对学习用心也不过是因为尉殊在主动教他。
尉殊喜欢他努力,他就努力给他看看吧,那个时候,是这种想法。
他以为努力是徒劳,也只是能让尉殊高兴的举动,可成绩的突飞猛进让他陡然有了一种感觉,他似乎真的看到了渺茫的未来流转在指尖。
沈渊的反应不咸不淡,林嘉木反而不高兴了,他用肩膀挤着问话的男生,语气不悦:”你这眼神什么意思,渊哥和尉殊考试离了多远你不知道啊。”最后一个字,咬字极重。
男生看了他一眼,讪讪地走开了。
林嘉木望着他的背影轻嗤,“什么玩意儿啊,自己抄了都考不好还以为人人和他一样。”
林嘉木从来都瞧不起抄袭的,自欺欺人有意思么,反正人都到承裕了,就要承认自己的平凡。而且就算抄的分数再高又如何,高考的时候不是照样落榜,未来照样籍籍无名。
反正像他这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人,遇上不会的别说想着抄了,他连个多余的“解”字都不想写。
包扬附和在一旁:“就是,眼神都在渊哥和殊哥身上瞟了几个来回了,还在这儿给我阴阳怪气地问‘真的?’我真他妈哦。”
他说完,又嬉皮笑脸地凑上脸问:“渊哥,实话实话呗,你是不是考前摸到了大学霸?”
沈渊一愣,包扬这话说的他不敢轻易回答。
再说了什么叫考前到摸了大学霸?
林嘉木比沈渊还懵,连忙问:“你在说什么?什么东西?”
“大学霸”自己也有些好奇,凑上前撑着脸说:“我也想知道。”
“殊哥你不知道?!”包扬语气怪异,“我每次考试都靠你的buff啊,就考前拜一下,诚心一点,然后考试成绩就会上升。不信你问周文栋,”包扬说着,拍了拍同桌,“你说是不是。”
周·水军·文栋点了点头:“是啊,包扬第一次数学10分,拜完学霸就35了,这次期末又涨到了40。况且这是期末,难度那么大。”
十分满意周文栋的话,包扬摸了摸他的头,一脸的孺子可教,转而看向沈渊:“所以渊哥你这种突飞猛进,难道不得拉着学霸摸一把才能有?”
他说完,觉得自己说的极为有道理,摸着下巴又点了点头。
沈渊无语,果然不该期待包扬能说出什么有意义的话。
倒是尉殊一反常态地点头,摸着下巴,有些后知后觉的恍然大悟:“怪不得沈渊期末考那几天总是偷偷和我接触,有一次甚至还拉上了我的手。”
包扬激动到拍手:“是吧!我就知道渊哥的的成绩离不开你的buff,学神的光芒果然可以帮助我等凡人渡劫。”
沈渊想说点什么来着,却又慢慢绷紧了唇。
偷偷和他接触,甚至摸了他的手确实有过,可这和什么学霸buff有毛关系啊,单纯就是他在学校忍不住想捏捏他而已。
视线扫过尉殊脸上佯装的豁然,沈渊安安静静地看他演。
林嘉木被包扬说的有点心动,突然也摸上尉殊的手,“我居然现在才知道。”
尉殊笑着抽回手:“别摸,有点恶心。”
林嘉木:“……”
然而不等他说话,教室里传来阵阵呜咽,不轻不重,听得人却十分压抑。
“文涵怎么哭了?”
“我第一次见她哭。”
班上喧嚷渐渐平息,随之而来的是众说纷纭。
“好像是觉得成绩不好。”
“不至于吧,考不好有什么哭的。”
“你懂个屁啊,人家和你不一样,人文涵一直都稳坐前三的。”
宋阳也不和人闹了,连忙凑上前问:“你哭什么啊,谁欺负你了?”
文涵将脸埋进胳膊里,闷声道:“别管我。”声音带着哭腔。
沈渊让她觉得自己的努力廉价,她那么努力却比不上他随随便便的用心。
“别呀,你告诉我,我帮你出气啊。”宋阳依旧好脾气地开口,向来张扬的脸上多了几分讨好。
文涵抬头,清秀的脸上挂着泪痕,扬声迁怒道:“不用你管!”
“宋阳,你就别管了,让她自己哭呗。”姜兴安看他实在没得个好脸色,上前拍了拍宋阳的肩拉着他就想走。
宋阳挣开他的手,“你也别管。”
姜兴安无趣地转头,驱散着身边一堆吃瓜的人,“走走走,别管。”
“哎呀,这不看看我宋哥怎么哄人嘛。”
有人咳了咳,装腔作势:“会不会是,女人,你别哭,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耳边是喧嚷的哄笑,宋阳转头喝到:“滚犊子。”
他说完凑近文涵:“别哭了,不就是一次考试么,下次一定还会考回来的。”
文涵依旧在呜咽,却努力忍着哭腔,认真道:“你很烦你知道吗?”
“我知道,”他接下这话,“我只是觉得你没必要为了成绩哭。”
到底是在班里,文涵控制着情绪,不让自己在宋阳的问话中崩溃,“你别说了,离我远点,让我一个人待会儿。”
她不需要安慰,她只需要一个人安静的疏通情绪,而不是有人凑上前来用温柔瓦解她,越安慰越想哭。
她一直明白沈渊比她聪明的多,因为哪怕不怎么听,沈渊的数学也永远能上一百,所以她一直想着他永远不要努力,就这样一直一直堕落下去吧。
她甚至有些卑劣地想,沈渊就该想以前那样,才更像个校霸。
林嘉木坐在桌上吃瓜,顺手嚼了颗口香糖,说:“宋阳这小子,对文涵脾气也太好了。”
宋阳还在一边好脾气地安慰,文涵却哭得更凶了,尉殊摇了摇头道:“我看不懂。”
沈渊附和:“我也不懂。”
他回答着视线慢慢扫了感觉有人注视着他,跟过去却只见到几个女生在一起说话。
易文成从外面进来,“办公室去几个人搬暑假作业。”他说完,瞥见讲桌下的文涵在哭,问道:“怎么哭了?宋阳你小子又欺负同学?”
宋阳无辜躺枪,有些烦躁地反驳:“我没!她自己哭的,我他妈在这儿哄呢。”
易文成疑惑,对着文涵的同桌动了动嘴,无声问:“怎么了?”
薛文星指着成绩公告栏,小声道:“没考好,哭了。”
他点了点头,无意安慰,对最后排的尉殊喊道:“尉殊,跟我去办公室。”
尉殊脚刚踏进办公室立马感受到了一堆火热的视线,他扫了一眼办公室,一众老师看他的眼神如狼似虎。
一个地中海老师快步凑上前,搓了搓手道:“尉殊同学,来我们七班吧,女同学可多了,还个顶个的好看。”
尉殊后背发凉,没有吭声。
“哎呀我不骗你的,我们班女孩子的颜值那都是有目共睹的,每天老多臭小子在我们班门口搞路过呢。”
“还有,我们班可安静了,一定比十四班更适合你。”
尉殊嘴角崩成一条线,没有回答,思考着这些话是不是不太适合在办公室说。
果然下一秒徐琳就开口了,“老韩,你要不要脸。”
“有这苗子我还要什么脸。”老韩摆手,继续对尉殊说道:“怎么样,考虑一下?”
尉殊不想说话,结果易文成在一旁喝着枸杞茶也不帮他,甚至还十分温吞地在后面笑,他只能开口:“不用了,我挺喜欢十四班的。”
“十四班一堆男的有什么好的。”
尉殊接话:“我就喜欢男的。”
地中海一愣,有点的没反应过来,过了一会儿豁然开朗道:“你是嫌女孩子闹腾吗,那你放心,我们班女孩可安静了。”
易文成吃够瓜了,放下茶杯笑道:“尉殊,过来。”
尉殊连忙对地中海说:“我班主任叫我了,那我先过去了。”
易文成从办公桌下搬出几堆试卷,说道:“这是我托人找的一中卷子,那边教学组自己出的,寒假作业你就不用做了,做这个就行。”
尉殊眼皮一跳,“这有点多吧……”
“多吗?一门课十五张而已,假期放五十天呢。”易文成看着他反问道:“一天不到两张,多吗?”
尉殊话到嘴边突然说不出去了,他忘了楚城寒假很长,三缄其口:“……不多。”
“你放心,我们老师都一起商量过的,这些就是你所有的寒假作业了。”
原来如此,尉殊放心了,连忙点头:“那我就谢谢老师了。”
“快拿去吧,小心老韩。”易文成拍了拍卷子,对他挤了挤眼示意身后的老韩。
尉殊点头,抱着一堆试卷就从办公室跑了出去,老韩追了,结果还真追不上这些十七八的小年轻,无奈只能在办公室叹气。
易文成宽慰他:“认清现实吧。”
老韩自顾自念叨:“为什么尉殊没来七班啊,为什么!”
“可能是命运的安排。”易文成喝端着自己的保温杯,吹了一口说。
老韩无语,“喝你的茶,要是尉殊不是你们班的,我看你喝不喝得下去茶。”
易文成语气平淡:“这不是在我班里么。”
老韩:“……”这小子怎么能嘚瑟成这样还不显山露水的,狐狸。
尉殊回去的时候班上寒假作业已经发完,教室黑板上写着各科的寒假作业,班上气息十分消沉。
“怎么了?”
“很明显,寒假作业太多了。 ”沈渊掀了掀眼皮回答,视线又落在他身上,“你抱的什么?”
把试卷都放在桌上,尉殊开口:“很明显,我的寒假作业。”
沈渊颔首。
“不过遇到个很有意思的事……”尉殊勾着他,话到一半止住了。
“什么?”
尉殊看向他,笑道:“七班班主任让我转去七班。”
沈渊:“你怎么说的?”
“我说我考虑考虑。”
沈渊不做回答,摸出手机敲字。
尉殊见状掏出口袋里的手机,摁开就见微信聊天界面上显示:考虑考虑?
-谁信啊
-也不知道谁当时火急火燎地说我喜欢你
-你离得开我么?
唇角勾起似有似无的弧度,他就喜欢沈渊这该死的自信。
他盯着手机打字:继续保持
沈渊看向他,困惑道:“保持什么?”
手机传来震动,他低头,聊天界面上闪出一句话:
保持对我爱你的自信。
Chapter67
沈渊坐在书桌前做题,实在想不通他为什么寒假也得这么忙,可是殊老师喊了他又不能不听。
播音老师是省级电视台主持人,节目原因只有周末有时间,所以周内他基本只是做做早功,然后按照老师教的方法自己练习,哪里有问题发个微信过去也会有十分详尽的解释,老师意外的和善。
沈渊作业写累了,点开尉殊给他找到课程视频看。
沈学民敲了敲门喊他,“小渊啊,出来吃饭了。”
按下暂停键,沈渊出了房门,看着饭桌上摆好的餐具和菜碟,沈渊眉头轻皱:“不是让你随便做点就好了吗,怎么还炒了三个菜,吃不完的。”
“敞开了吃,我看你又瘦了。”沈学民这几天心情好,乐呵呵地说。
沈渊成绩上去的事情老师给他打了电话,说沈渊成绩进步快,照这个样子坚持下去,高三指不定能上个好大学,可把他高兴坏了,有时间也不让沈渊做饭了,叮嘱着一定要好好学习。
“你呀就这么保持下去,考上大学找个好工作爷爷就放心了。”
沈渊哄他:“我没瘦,体重稳得跟您老血压似的。”
“你看你那胳膊,都细成什么样子了,人家齐阿姨家的孙子手腕都比你粗。”给他碗里夹了一块肉,沈学民拿筷子的手比划着一个大小,“这么粗呢。”
“齐阿姨一家就是喝开水都会胖,我和人那大胖孙子比什么。”沈渊知道齐阿姨家里人都什么体型,反驳说:“不健康。”
沈学民瞪着眼,“你才不健康,白白胖胖的多好。”
沈渊懂得挨过饿的老人对白白胖胖的执着,没有继续反驳,应和道:“是,白白胖胖的最好。”
他说完开始转移话题:“今天又是下午五点交班?”
“嗯,不过你在家好好学习,不用送我了。”
“说什么呢,我又没什么事儿怎么就不能送你了,再说外面又下雪了,你一老头不小心那儿摔了,我上哪儿找去。”眉间微拢,沈渊有些愠怒。
爷爷七十四了,已经很老了。
那个小时候可以抱着他到处走,在沈放山发疯时拦着让他快跑的人已经驼了背,幼年记忆里和蔼的脸上是岁月游走留下的深深褶皱,几乎让他从那里看不出爷爷曾经的模样,所以他哪敢让他一个人。
沈学民知道沈渊生气了,没再多说。
快吃完饭的时候,他又有些小心地说:“明天就是探监的日子了……”
“我不去。”身体猛然绷住的,心里弦骤然紧张,沈渊出声干脆。
“可是小渊,他是你爸,不管怎么样都是你爸。”
沈渊咬着牙,一股莫名的情绪在心里翻腾,但是话到嘴边只有三个字:“他不是。”
他说不了重话,因为他清楚不论自己的态度如何,爷爷对沈放山依旧有着深厚的亲情,即便他无论如何都想不通为什么对于那样一个儿子,爷爷的态度可以始终是原谅。
“放山已经在监狱呆了一年了,上次我去他还说很想你呢,还告诉我等他出来一定会好好过日子的。”沈学民自顾自地说着,语气有些难得的轻松:“你爸啊,终于像个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