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岁。则会被轻易地划入小孩的范围。
“你叫我一声尉哥哥,我就给你提前算上。”尉殊突然开口。
“不可能。”沈渊头脑冷静。
“可是我想听你叫我哥哥很久了。”
沈渊:“……”
这人果然拿捏了他,又是这种含糊温软的声音。
唇角动了动,沈渊闷声吐出三个字:“尉哥哥。”
少年英挺的脸上表情什么抗拒,他喊完,心里有些绝望地想,他回不去了。
尉殊舒坦了,琥珀色的瞳孔中映着少年脸上的抗拒,可是这种一边抗拒一边又十分听话地喊他“尉哥哥”的样子,让他很难不产生想法。
“谢谢十七岁的沈渊。”他满意地开口,认真而严肃地为他加了前缀。
“能不能再喊一声?”他笑着再问。
沈渊有点想打他了。
尉殊见好就收,笑着将人又抱紧了些,“逗你的。”
他想起沈渊的情书上最开始十分严肃地写了:感谢十六岁的沈渊遇到了十七岁的尉殊。
原来一直很在意啊。
四周的温度都似乎慢慢上升了,寒意悄然褪去,两人在风雪里玩得不亦乐乎。
尉殊捏着雪团在楼下停放的车辆顶部捏了两个挨在一起的小雪人。
沈渊凑上前,心领神会地问:“哪个是我?”
“这个吧。”指着右边的一个不太圆润的,尉殊说。
沈渊哑然而笑,看的出来自己的雪人不太好看。将手中雪团又捏紧了些,手指落在上面将中间慢慢捏出一个凹陷,形成一个明显的心形。
上前,将心形的雪团立在两个小雪人的前面,沈渊开口:“好多了。”
“心尖都磨平了。”搓着手缓和了一下冻僵的五指,尉殊笑道。
“是陷进去了。”沈渊沉声解释,磁性异常。
对这个解释十分满意,尉殊扬唇失笑,这样的沈渊,他怎么可能放开啊。
他想着,脑海中像是有什么东西快速闪过。
“我不会……放开你的。”他呢喃出声,眸子闪了闪。
他想起来了!
“不会放开你的!”他转头,激动地盯着沈渊,又重复了一次:“我说,我不会放开你的! ”
虽然问题想不起来了,可是无论怎样,他都回答过。
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开。
雪色铺地,时间仿若停止。
瞳仁里映着少年张扬激动的脸,沈渊低头,慢慢扬起半边唇角,落在身上的雪花依旧寒冷,心里却暖的一塌糊涂。
Chapter62
楚城多雪,十一月末的一场初雪彻底掀开了冬日帷幕,大雪一场又一场,环卫来不及扫清积雪,城市小径、路边树木、店铺楼宇间留下还未消散的雪色,繁华与破败同时被掩藏,一切都在冬日归于祥和。
等到十二月六号,沈渊生日的前一日,楚城全然一副深冬的样子。
作为寿星,沈渊异常的听话,尉殊说想去滑雪场,二话不说就点了头。
两人低声细语间,包扬林嘉木扭打着经过,听到沈渊生日,连忙松开了相互作恶的手。
沈渊抬头扫了两人一眼,林嘉木他不担心,只是包扬……
双唇还没来得及动,就听包扬已经扬声,惊讶与惊喜参半:“噫!渊哥你明天过生日啊!”
果然,不愧是包扬……
沈渊咬了咬牙,一手抚上额头,有些无奈地点了点头:“对。”
有了包扬这个大嘴巴,不到三分钟,班上人就都知道了沈渊明天过生日,还要去滑雪场玩,恰好明天周六,一堆人吵着就要跟来。
男生们聚上前乐呵地闲聊:
“渊哥过生日,怎么也得有点阵仗,不然搞得我渊哥没人一样,多寒酸。”
“是啊,我渊哥可是承裕数一数二的校霸,十四班的门面,生日可怜兮兮一个人过合适吗。”
旁边人捧哏:“不合适。”
“那怎么能行。”
女生则比较矜持,只是时不时地插上一两句话,更多的是在旁边附和点点头。
滑不滑雪不重要,重要的是沈渊生日,以前根本不知道。
沈渊本来想说自己不是一个人过的,可是耐不住他们的热情,只能提醒道:“那我先说清楚,我不招待。”
几个女生连忙表示不用管她们,她们会自己玩。
男生们十分豁达,争先恐后地说:“放心,出什么事儿,我就是把自己埋了也不会打扰你的。”
“哪用得着寿星招待,我们自己吃自己喝,醉了自己爬上车。”
尉殊在一旁笑,他乐得看沈渊在人群中显现出的一点局促,会让他沾上几分不常有的无措和可爱。
楚城纬度偏高,虽然是个小城,但因为长雪期与长平山独特的山体优势,十分适宜滑雪,每年冬季一到,长平山上滑雪小镇开始营业,就会有大量人流涌入,其中不乏专程从外地过来的滑雪发烧友和来体验滑雪项目的新手。
第二天一早,一众人就约在一起去了滑雪场,反正人多,尉殊就带上了星星,林嘉木也特意拿上了自己的雪具。
“这规模可以啊。”看着滑雪场导览图,尉殊惊叹,很大了。
林嘉木算是资深的滑雪爱好者,每年雪季都会来滑,闻言立马得意道:“那是,全国都排的上号的,而且我们这边雪期很长的,到三月中还会下呢。”
跟在尉殊身后的尉愈倒吸一口冷气,白嫩的脸上满是震惊,“下到三月!燕城只有最冷的时候会下一两次,还特别小。”
尉殊点了点头应和:“燕城一年下三次我都觉得来年会有喜事。”
燕城下雪,是当天就能上微博热搜的事。
几个人买好雪票租好雪具出了大厅,因为先天的条件优势,几人都不是新手,熟门熟路地穿好雪服和雪鞋。
尉殊帮尉愈整理好护具,又帮她戴好头盔和雪镜,转头看向不远处的雪道问:“寿星你想去那个雪道?”
“三号高级道。”寿星淡声,说完又看向一堆跟来说要给他过生日的人,问:“你们呢?”
因为气候和海拔原因,滑雪场温度低至-16℃,说话时可以明显地看到呼出的雾气。
“我想去中级道,三号道太陡了。”文涵出声。
曲思怡在一旁默默点头,这种活动如果是别人,她一定不会来的,但是沈渊……不一样。
虽然沈渊是承裕人尽皆知的校霸,虽然他睡觉的时候很不好惹,虽然……他对她们的态度只是礼貌,而他们的关系也仅限于同学。
可沈渊对她来说依然是不同的,他不是常规意义上的校霸,沈渊就连声音都不高不低让人感到舒服。
他也没有那么高不可攀,虽然沉默寡言,但其实和班上男生关系都很好,要不然生日怎么会来这么多人。
沈渊,是她觉得很好的人,好到她愿意做一些没必要的事,比如来这里,比如给他准备礼物。
“去什么中级道,那么短,两分钟不到就下来了。去高级道,感受一下。”林嘉木扬了扬下巴,瞄着高级道的方向。
一旁的男生们也开始起哄:
“去高级道啊,来都来了。”
“对对对,来了这里怎么能不滑一下三号道呢。”
“而且是寿星想去高级道,你们这么不给面子?”
沈渊动了动嘴,“没事……”
“你别说话!”是林嘉木,一反常态地呛了一下沈渊。
沈渊:“……”
他不是寿星么,他都说不了话么?
沈渊不说话了,林嘉木继续道: “高级道很好玩的,体验一下你们就知道了。”
“试一下再说嘛,你们都没去过高级道,大不了滑下去再去中级道呗。”
女生们被说的有些摇摆,几个男生见状继续煽风点火,终于将人都骗上了高级道。
长平山的高级道有三条,三号高级道是其中难度最大的一条,雪道长而多弯道,更重要的是其坡度大,坡长高,特别是一段很陡,不说新手,就是滑雪发烧友也很容易一屁股摔在上面。
而这一段,更是被称为人生思考点,因为来此滑雪并试图挑战三号道的人很难不在上面摔到思考人生。
滑雪场人不是很多,三号高级道上更没多少人。
宽阔的雪道旁是蓝色的护栏,护栏后是常青树,树上落满了积雪,拔地而起的树木枝干上覆盖着厚实的雪盖,远处是长平山主峰,山体海拔两千多米,从雪道上望去,山体隐匿在云雾间,随着云层移动若隐若现。
回到雪道,雪道中央零零散散坐着八九个人,姿势各异,情绪却异常统一:萎靡。
尉殊瘫坐在三号雪道上开始思考人生,他终于明白了林嘉木口中的“体验一下”。
体验一下从坡顶滚到坡底的快乐。
体验一下站起来就摔,滑三米就躺的痛苦。
体验一下正面摔倒啃一嘴雪的滋味。
只是跟着起哄的几个明显也失策了,他们里面除了林嘉木和沈渊,都在三号道的人生思考点跪了无数次。
至于沈渊和林嘉木,虽然说摔的不是很多,但也摔了几次。
尉殊已经跪摔到麻木,又一次尝试起身失败后,他索性放弃在雪道上坐直,回过头去看还在坡顶打滚的几位。
他现在十分怀疑这这些人是来撒欢的。摇了摇头,将视线转到坡下,还好星星摔倒了也笑得挺开心……
几个女生围在尉愈身边,见她长得可爱又是尉殊的妹妹,态度十分友好。特别知道尉愈滑雪经验不是很多后,十分热心地开始了教学模式,顺便人摔了也能帮忙拉一把。
罗向晨从雪地里爬起来,拍了拍手,看着眼前苍茫无垠的雪道咬牙,拿足了气势道:“老子可以的,你们等着老子征服它。”
“呵呵,你可别等会儿把脸都砸雪里了。”
“你看人家女生在坡下面玩的多开心,认个怂,从这里坐下去不丢人。”
文涵几个……是在三号道的人生思考点上坐着滑下去的。
相比于男生奇怪的征服欲,女生们摔倒几次疼了就开始妥协,十分大方地坐滑下坡,到了下面再抬头看着摔得比她们还狠的男生们,笑容肆意而轻快。
“爷要站着,堂堂正正从这里滑下去。”罗向晨一手叉腰,十分霸气地指着不远处的人生思考点。
他说完,对着坡面上坐地思考人生的尉殊摇了摇手,喊道:“殊哥!等我!”
尉殊抬头,就见罗向晨从坡顶滑了下来,十分潇洒地换刃。
“唉——卧槽!你别冲着我来啊。”尉殊没想到这人完全不经夸,下一秒就从摔在了雪道上,并且朝着他的方向滚了过来。
罗向晨一路臀刹,摩擦得屁股发烫,用着比尉殊更绝望的声音大喊:“我也不想啊!我卡刃了。”
雪道一瞬间安静的出奇,只余下两个人惊慌的声音,尉殊一边警惕上方突然窜出人来,一边躲着罗向晨潦草的下坡姿势。
“我——”
粗口被两人的贴面打断。
身体的疼痛抵挡不了形象的损失,在两人抱团滚摔下坡的途中,尉殊难得臭屁地想,他平日苦心经营的伟岸形象怕是彻底没了。
这绝对是他来楚城最狼狈的一次。
雪花被两人脚下的单板扬起,落在脸上,耳边是极速而过的风,空气很冷,依然能感受到扑面来的冷意。
沈渊和林嘉木又结束了一圈三号道,正坐着缆车上山。
气温明显比刚来时低了不少,沈渊看了看天色,心想又要下雪了。
“我靠,下面有人撞了。”缆车上的雪友望着下面的雪道惊呼。
沈渊低头,入眼便是雪道上两个撞在一起摔滚的人影,还没停下来。
林嘉木看着下方惨烈直抽气,摇了摇头说:“这一下,得缓不少天。”
视线落在两个交叠在一起的人影上,沈渊心里陡然一紧,黢黑的眸子暗了暗,有些急切地看了看周围。
“是尉殊他们。”他开口,声音很低,带着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慌张。
千万不要是尉殊……
雪道现场一片狼藉,尉殊和罗向晨身上沾满了雪,黑色的雪服都快染成雪色。
坡下的女生们惊慌地凑上前,语气十分紧张:“你们没事儿吧。”
尉殊平躺在雪道上望天,天色早已昏暗,云层像是又做好了准备再来一场风雪。
因为撞击与翻滚,尉殊的脑中一团乱。
“我感觉我要废了。”罗向晨最先开口,说着咬着舌尖“嘶”了一声,随后开始哀嚎:“疼死了,头疼腿疼屁股疼,哪儿都疼。”
“我也。”尉殊平静地附和,他俩情况差不多,他已经摔得没多少力气说话了,虽然有护具,可该疼的地方还是疼。
他说完,看到星星也在,安慰似地对她笑笑:“不过没事,歇会儿就好。”
沈渊从雪道上快速滑行,林嘉木紧随其后,周围景色在余光中快速倒退,第一次,他追不上沈渊滑雪的速度。
虽然看不清表情,可只是凭着这样的速度,林嘉木就看出了沈渊的紧张与急切。更甚至……他觉得沈渊的举动像极了去年冬天,也是这样快速地从人群中挤进去,扑向一个人。
看清了躺在地上的人,沈渊动作有一瞬间的停滞,藏在雪镜后的眸子一凝,默不作声地红了半边眼眶。他咬紧了唇止住自己不合时宜的冲动,小心而紧张地问:“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