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思怡有种天然呆,他总想起星星。
视线在曲思怡身上看了看,尉殊目测这人的身高体型。
“你要是……没有准备,我……我可以给你带……我妈的礼服。”尉殊说着,摸了摸鼻尖,难得有些不好意思。
因为他知道,自己其实和曲思怡不是很熟。
“啊?”
少女呆愣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尉殊一手捂着脸低语:“没什么,没什么。”
对不起,他后悔开口了。
“不是不是……我要,谢谢。”曲思怡依旧低着头,脸又红了半边,低声细语。
尉殊说:“你有160吧……”
“163。”
“刚好。”揉着鼻子说完,尉殊也有点尴尬,说完就转过了头。
沈渊还没来就已经排到了尉殊,没办法只能让曲思怡先进去。
刚进去,沈渊就来了。
从沈渊手里接过衬衣,看了看像是新的,“你哪来的?”
“在易文成衣柜里找的,路上才拆的盒子。”
尉殊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一脸佩服地比了个大拇指,“……还是我渊哥强。”
Chapter52
沈渊从没想过正装的尉殊是什么样子。
——不太合身的正装,形制一般,好在衣服舒展没有褶皱,落在少年挺拔的肩上,走线十分流畅。白色衬衫意外的合身,收在裤腰里完美地展现着精细的腰身,与肩膀形成规正的梯形。
衣服纽扣全部扣着,翻折的衣领褶子锋利,领边上露出精致的喉结,衔着少年流畅的下颌,雅人深致,少年如玉。
唯一的缺陷是脚上的帆布鞋,却又减了成熟,添了几分少年感。
“怎么样?”尉殊站定问他。
目光稳稳地落在他身上,沈渊低声:“很帅。”
尉殊笑出了声,笑完了推着他往外走,“等会儿排练的时候你先回去吧,明天再来,看太多就没意思了。”
沈渊偏着脑袋回应,“那行,我回去了。”
尉殊松手,拍着他的肩:“划得题记得看,殊老师会抽查。”
“知道了,殊、老、师。”
*
到了校庆的时间,承裕全天没课,自由情绪不是一般的高涨。
包扬晃着脑袋进了会堂,他运气好,抽签的时候抽到了里面,要不然还得拿个凳子在外面看。
冷风都吹成什么样了,还让人裹个羽绒服在外面看,校领导着实傻逼。
心里骂完,又想起被骂的是旁边某位的爸爸,有些心虚,脖子都缩了缩。
“心里偷偷骂人呢?”林嘉木在旁边看着,嘲了一句。
他现在看包扬很不爽,见面就想掐。
上次明明是他的问题,还害得两个人一起挨骂。
郑威罚得什么屁玩意儿,两个人互相带饭一周。
包扬也不否认,抬着下巴大咧咧回了一句:“昂,怎么?”
林嘉木冷哼:“今天的早饭吃挺香是吧,知道我在里面加了什么吗?”
“你能加什么?你这个隐性洁癖敢吗。”
林嘉木还没说出去的话就这么被堵在了嘴边。
沈渊在两人后面跟着,见林嘉木一路吃亏,出声:“别刺激他了,气急了还让我帮忙打你。”
沈渊一开口,包扬立马安分了。
这事儿林嘉木敢说,沈渊就敢揍。
会堂座椅呈梯形,舞台灯光翻转跳跃,上方的横幅忽明忽暗,上面是黄色的大字——庆祝承裕高中建校三十周年。
沈渊平时都爱坐后面,今年不一样,进会堂第一时间就挑着前面中间的位置。
会堂音乐没有停止,熟悉的音乐仿佛刻入骨髓。
尉殊听得头大,活动没开始前放的是《运动员进行曲》,听着就想让人去升国旗走方阵。
低头,指尖落在手机屏上敲打。
-你坐第几排?
同桌:第三排,正中间的位置,看台上很清楚。
-我到时候上台找你。
发完了消息,尉殊找到曲思怡,把手上的袋子给她,末了还加了一句:“衣服是我妹妹挑的,应该不会差。”
星星选裙子很认真,想着是他的搭档,挑了很久。
曲思怡接过袋子,有些紧张,指尖都快红了。
没敢看尉殊,惯例小声的开口:“谢谢,我会洗好还给你的。”
说完就抱着裙子去了更衣间。
更衣室的门被关上,曲思怡差点滑坐在地,背靠着门摸了摸脸,果然很热。
小心地拿出那件衣服,奶白色,料子她看不出是什么,裙摆上罩着一层蕾丝,花纹复杂。
换好衣服,曲思怡的目光落在镜子上——法式复古的小礼服,奶白色,质感微厚重,像一直矜贵的白天鹅。
目光缓慢与镜中的自己相对,曲思怡对着镜子浅浅勾唇。
镜子里是一张自信的脸。
是她一直想要的样子。
将换下来的衣服塞进书包,曲思怡打开门,刚刚扬起的笑突然就僵住了。
——那个昨天给尉殊表白的女生就站在门口。
黎晴还是昨天那件小礼服,妆容却远比昨天精致,头发也做了造型。
“你身上的衣服,是尉殊给的?”她问,虽然是问,语气却十分笃定。
捏紧了手中书包,曲思怡开口:“是借给我的……我要给他伴奏。”
黎晴的名字,尉殊不知道,她却是清楚的。
承裕出了名的不好惹,打起人一点不输男生,还有背景,性格也绝没有昨天表现出来的温和。
“行。”黎晴点头,“给他伴奏就认真点,要是在你身出了什么问题,我饶不了你。”
还是那张清秀的脸,却摆着与昨天全然不同的表情。
双手紧紧地扣着书包肩带,曲思怡点头。
“走吧走吧,碍眼。”黎晴摆手,目光却紧紧地盯着那身奶白的礼服。
她也想……要尉殊送的衣服。
*
“尊敬的领导、各位来宾,敬爱的老师们、亲爱的同学们,大家上午好。”
舞台灯光几个闪烁之后停留在舞台中央,落在四名主持身上。
“几度春秋过,承裕三十载。冬日初至,寒风吹不散心中热情,在这个特别的日子里,我们欢聚一堂共同庆祝承裕建校三十周年!”
台上的节目落入眼中,沈渊握着手机心里一团乱,越接近尉殊上台,他就越紧张。
“沈渊。”
突然有人喊自己的名字,沈渊回头,见易文成站在身后,没说话,但意思明显——干什么?
“临时加了流程,后面颁奖的时候需要有人上去送花,如果班上节目获奖了,到时候你就和文涵上去。”
“什么花?”
“你自己去后台看吧,我也不知道。”易文成说完,人已经从观众席上退了出去。
沈渊去后台的时候文涵就在旁边,手上拿着新改的流程单给他解释:“是校领导觉得颁奖有些枯燥,所以临时让加的,不过时间不紧完全来得及。”
她指着流程单,“到这里的时候,主持人会读祝词,读完了获奖人员就会上场,等到校领导把证书递给他们,我们就可以上去了。”
沈渊点着头,在后台搜索着尉殊。
文涵看了他一眼,见他心思不在这儿,也不强求,自己去拿了花。
“向日葵啊,好看。”文涵抱着花,艳丽的黄色花朵被枝叶衬托,圆润精致,在后台暖色的光影里色彩饱和度极高。
艳丽同琥珀,阳光又张扬。
“你看看,这样的。我觉得不论男生还是女生都会喜欢的。”文涵说着,将花束凑近沈渊。
沈渊看了一眼掏出手机,过了一会儿才开口,“向日葵,挺好的。”
“是啊。”文涵应了一句,抱着花束不想撒手,顺便还拍了几张照片。
会堂掌声雷动,台上舞者匆匆褪去,主持上台。
“感谢高一(15)班的精彩表演。国家是一个庞大的概念,又是一个简单的概念,有家才有国,有国才有家,我们与祖国紧密相连,一刻也不能分割。”
“下面请欣赏高二(6)班带来的歌曲表演《我和我的祖国》。”
耳边的声音由小到大,沈渊回到会堂椅子上坐定,问林嘉木,“这是第几个?”
“第六个,下一个就是咋们班。”林嘉木说着,扭头对后面的人说道:“下一个就是咋们班了,把手都拍响点! ”
班上的人纷纷附和,“放心,一进场就拍,死命拍,吓死别的班。”
“手没红都不停手,嘿嘿。”
细长的双腿交叉,沈渊低头看向手机,界面还是网页没有切掉。
上面是一条最新的搜索——向日葵的花语是什么。
——沉默的爱,没有说出口的爱。
恍惚中,胳膊被人碰了碰,耳边传来人声说:“渊哥,别看手机了,到殊哥了。”
是包扬,说的时候,双手就没停过。
主持握着话筒,十四班的人拍红了掌心。
“1886年,法国作曲家圣桑创作管弦乐组曲《动物狂想节》,而我们接下来将要听到的,就是其中流传度最广的一首,《动物狂想节》中的第十三首,大提琴独奏曲《天鹅》,有请高二(14)班的同学上场!”
尉殊上台,会堂掌声引向了高潮。
少年穿着剪裁得当的西服衬衫,比之昨天多了几分端正,单调的颈间多了黑色的领结,矜贵优雅。
尉殊鞠躬上前坐到琴椅上。
沈渊定眼,得体的西装落在身上,与昨日截然不同,如果说昨天是少年如玉,今天的尉殊已然褪去青涩,带着几分成熟。
一旁的曲思怡也没了往日怯弱,含着笑直视台下众人,优雅地俯身鞠躬,像是娇贵的小女神。
耳边的掌声还在继续,林嘉木凑到沈渊耳边:“我今天算是知道尉殊的帅了,不愧是正装,杀伤力就是比校服强。”
沈渊十分认同地点了点头,顺便拿着手机对着台上猛地一阵按快门。
灯光落在黑白琴键上的纤细玉手上,音符在指尖跳跃而出,曲思怡的脸上带着从未有过的自信。
“曲思怡原来这么好看。”林嘉木望着,突然觉得自己谈的小学妹也就那样了。
包扬嗤笑:“小学的时候还有人叫她小女神呢。”
林嘉木挑眉:“你怎么知道。”
“小时候当过同学,不过后来她家里出事转走了,再见就是承裕了。”
大提琴音响起,细腻优雅,低沉如水波。
音乐入耳,仿佛月光下的白天鹅垂着脖颈,羽翼轻轻划过水波。
台上不过两人,却如诗如画,沈渊目不转睛,尉殊低垂着头按弦,冷白苍劲的手指落在琴身,异常显眼。
灯光是冷调的,像是明月清风,轻柔地落在少年的肩头。
像是知道他在看他,台上的尉殊抬头,动了动眉眼。
心跳错了一拍,沈渊口干舌燥。
那笑容并不单纯,眉眼和唇角的弧度与以往不同,清冷的少年多了两分色授魂与。
音乐涤荡喧嚣,会堂从未有的安静,少年的笑容只在一瞬就收回,却落在了很多人眼中。
成了多少人忘不了的惊鸿一瞥。
Chapter53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尉殊起身,台下摄影师调转镜头,给了特写。
少年弯腰鞠躬,灯光从场外落下,依旧是冷调的光,却不显单调。
台下掌声雷动,还有几个不安分的呼出了声。
尖利的呼喊混在厚重的掌声中,含糊不清,隐约能听出最大声的是几个十四班的男女。
尉殊退场,在后台找到自己的手机点开,细薄的双睑微抬,看不出情绪。
沈渊在台下看了那么久居然什么消息都没给他发。
是他表现的还不明显吗?
正想着,手机就震了一下,尉殊低头,视线落在微信里唯一的消息置顶。
同桌:因为在台下目不转睛,所以忘了给你发消息。但是听场上掌声,得奖有望。
尉殊被“目不转睛”四个字哄得脾气顿消,勾着唇角回消息。
-得奖,有什么奖励么。
落在屏幕上方的手指顿住,耳边是主持字正腔圆的声音,沈渊低语:“原来他还不知道。”
声音很清,含着少年变声期的低沉,又带着几分青涩。
动了动手将输入框里的消息删掉重发。
-算是吧,我很喜欢。
找了个墙靠着,尉殊扬着笑回消息。
-什么叫算是。
-你喜欢的话才是。
-只有得奖才有吗?
-不是。
沈渊打完最后两个字,盯着手机笑了笑,不论怎么样,他都想送他。
他只是觉得他的尉殊该在众人仰望的时候接过他“沉默的爱”。
少年适合那样的万众瞩目,就连自己不敢在众目睽睽下说出口的,也该配合他的绚烂。
唯一期待的节目过去,沈渊对校庆完全没了兴趣,找了个空隙就溜了。
教室玻璃隔绝着外界纷扰,室外是盯着屏幕落在风霜里的学生,室内是两个互相依靠的灵魂。
沈渊站在教室门口,看着还是一身黑色西装的尉殊,少年靠在教室墙面上垂着脑袋,耳机扣在耳骨上压出浅浅的粉色,耳机线垂空交缠在少年细长的指节里。
窗外天色略有些的阴沉,尉殊却像是玻璃柜里的艺术品打满了光,从头到尾的圣洁。
沈渊想着觉得自己实在不会打比方,无奈地笑了笑往里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