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疼吗?”尉殊轻声问。
尉愈还在抽噎,但是没了哭腔,“不疼了。”
医生拿着小夹板固定好,绑上吊带,“好了,去拍片子吧。”
“谢谢医生。”
拍完片子给医生看完后已经是下午六点多,给尉愈请了假,尉殊把人送回了家,顺带还带人去了一趟超市,买了好多零食。
“现在的小孩子都这么恶毒?”秋舒兰皱眉,一脸心疼地望着女儿,捏了捏女儿的脸,“遭罪啊,想吃什么,妈给你做。”
“我已经解决了,”尉殊起身,“那个女孩会转学的。”
走之前尉殊还从袋子里抽了几颗糖,“我走了。”
等到坐车去学校,晚读已经开始了。
“沈渊?”尉殊才拐进走廊,就见沈渊靠墙站着,整个走廊只他一人。
沈渊斜靠着墙,十分懒散的样子,“你的事情解决了吗?”
“解决了,你怎么回事。”
林嘉木手上拿着一本单词册子在班上绕了一圈,领导视察一样,余光撇进后门口的尉殊,踱步走到后门口:“你来啦,老易让你来了就去找他。”
“你厉害啊,考试接电话,还中途离校。”
尉殊轻轻皱眉:“沈渊受罚了?”
林嘉木:“可不,从保安手里抢钥匙开门,承裕建校这么久来第一次。”
“怎么罚的。”
“晚读罚站,写检讨,明天晨会的时候在全校面前念,还有三楼走廊的地板、玻璃,还有厕所都是他的。”林嘉木偏了偏头,耸了耸肩,“你快去吧,你那性质也挺恶劣的,不知道要怎么罚。”
尉殊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掏出糖给沈渊递了两颗,“光站着多无聊,吃糖。”说完就去了教师办公室的方向。
“我的呢?”林嘉木看着尉殊给沈渊掏了两颗糖就走了,他没有?
沈渊握着糖突然笑了,将糖踹在兜里也没有给林嘉木的意思,“背你的单词。”
“背不下去,一看就困。”
“那你帮我写检讨书?一千字。”沈渊一笑,十分真诚地开口。
“……我还是背单词吧。”
教师办公室里人不少,多半是带课老师在阅卷,还没考的科目老师就坐在一边听改卷老师吐槽。
易文成早就做好准备等着尉殊来,一直盯着门口,尉殊刚走到门口,易文成已经开始招手,“过来过来。”
易文成一开口,办公室的人都停了,齐齐转头盯着尉殊。
尉殊走到位置上站定,易文成放下手中改卷的红笔,喝了一口茶,语重心长地开口:“尉殊啊,不是我说,你怎么能考试的时候接电话还直接弃考呢?什么事这么急,你知不知道监考老师小报告都打到校长那里了。”
尉殊低头听着,也不反驳,低头“嗯”了一声,表情异常严肃。
只是易文成的话左耳进右耳出,十分顺畅。
“别的试卷你答的满满的,就我的地理,你给我做了几个选择题交上来,尉殊,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
“小易啊,这话就说差了,我的历史人都没来,白卷啊,这话要说也是我说吧。”一旁的历史老师笑了两下,也看向了尉殊,只是他倒是比较在意另一个方面,“你这是出什么事儿了急成这样。”
“我妹妹被人从楼梯上推下去了。”
“什么?!”尉殊一开口,易文成脸上严肃都装不下去了,眉头一皱道:“被推下去了?”
办公室的画风突变,从对尉殊的口头批评教育变成了对郑可可行为的批评和分析。
老师问一句尉殊答一句,气氛尤为和睦。
“你妹妹还好吧,我大学时室友骨折,正骨的时候叫的那叫一个惨。”
尉殊:“还好,就是右手得养一个多月。”
“我给你说啊,小夹板固定没有石膏稳,你记得让你妹妹千万别动,怎么吊的就怎么放,方向都别乱转,万一没对上,又得遭一遍疼。”
尉殊点头:“谢谢老师。”
“那个小女孩有点反社会吧,怎么能第一时间不是慌张而是笑呢。”
“可能真的是,没有羞愧感,行为冲动又有攻击性。”
“总归不怎么健康了,唉,才多大的孩子。”
“转学了?”
“家里人不重视,以后指不定还会出什么事儿。”
易文成本来是挺想批评尉殊两句的,可他插不上话,办公室十几个老师一起说话,吵起来和学生没什么不同,你一嘴我一嘴的。
终于等到老师们声音小了些,易文成赶紧开口:“就算有事,但你就是考试确实早退还离校了,所以还是得罚。”
尉殊轻“嗯”了一句,“我知道。”
“一千字检讨,明天晨会和沈渊一起上去念,原本打算让你和沈渊一样。”易文成摆了摆手,“算了算了,你去罚站吧,晚自习下之前别回教室。”
尉殊盯着他,语气认真,“我还是去擦玻璃扫厕所吧,我爱动,你让我只站着,折磨人不是。”
“怎么,心疼沈渊啊。”易文成抬了抬眼皮,扯什么鬼话,班上就他最安稳,还爱动,他傻吗。
尉殊压着唇角,也不否认,“他是为了帮我才抢钥匙的。”
易文成没好气地开口,“你也知道啊,要不是沈渊我看你得翻出去,今天这门要是翻出去的,你小子别想了,什么玻璃,楼下大厕所都是你的。”
“那我擦玻璃去?”
“去吧,擦干净,擦不干净别想进教室。”易文成挥了挥手,突然觉得这小子爱惹祸的潜力。
尉殊笑了笑,“嗯”了一声,转身跑了。
易文成闻声,歪了歪头疑惑道:“怎么听着还有点开心?”
一旁的徐琳刚改完尉殊的卷子,单独抽出来往桌上一拍,一脸满足:“我在承裕当老师这么久了,第一次遇到满分卷,有点不真实的感觉啊。”
别班老师一听,猛然抬头,“尉殊同学的?”
“还能是谁。”
“老易啊,我有个成熟的小想法。”
易文成熟练的戴上耳机,“不听不听。”
*
“怎么去了这么久,挨训了?”沈渊盯着尉殊问,都快下晚读了才出来。
尉殊回想了一下办公室的场景,也没有恶语相加,挺正常的,“没有吧。”
沈渊:“怎么罚你的?”
“和你一样。”往沈渊身旁一站,尉殊看向他,眼里是很直白的笑。
“你怎么还笑。”
尉殊声音微扬,带点调戏意味,唇角扬着,语气轻快,“本来呢我是不用体罚的,我这不是心疼你就来陪了吗。”
“……”沈渊的声音卡在了喉咙里,他在尉殊的声音里听出了强烈的“求表扬”。
“三楼玻璃很多的。”
尉殊:“一人一半就不多了,你一个人的话今晚回的去吗?”
晚读还有两三分钟下,班上人早已按耐不住,三三两两地从后门探出半个脑袋。
包扬对着尉殊比了个大拇指,“大佬。”考场接电话,承裕闻所未闻。
宋阳也盯着尉殊,跟在包扬后面点了点头,被剪秃的头发长出来了一些,没了毛绒感,看着反倒觉得扎手。
林嘉木手上还拿着单词本,一页没翻,“老易怎么罚你的?”
“和沈渊一样。”
“殊哥,你写过检讨吗,我这儿有万能模板你要么?”开口的是宋阳。
包扬和姜兴安都是个嘴大的,尉殊救过沈渊命这件事在承裕不胫而走,班上叫沈渊“渊哥”的人也开始叫尉殊“殊哥。”
叫的人多了,就成了一种约定俗成,除了女生,男生们都已经习惯了,宋阳也不例外。
尉殊偏过头去看他,有些惊讶,又觉得这人立马顺眼了很多,“马上发给我。”
宋阳有些为难地看着尉殊,“先加个好友?”
从兜里掏出手机,尉殊划开微信二维码,“自己扫。”
趴在门框边的人好几个没尉殊的微信,借机也扫了一遍。
尉殊收回手机,一连收到好几个好友通知。
铃声响了,门口的人也散了,沈渊也不站了,进门背坐在椅子上灌了一瓶水。
尉殊跟着进去,手上翻着宋阳发给自己的检讨模板,看了看觉得实在有难度,“这个……有点难写啊。”
沈渊瞥了一眼尉殊,“没写过?”
“还真没。”
“每周晨会都有几个念检讨的,你都没听过?”
“有什么好听的,做了什么事犯了什么错,引起了什么什么深刻的反思……不都一样。”
沈渊听着,眼睑微敛,轻笑着开口:“你这不对套路挺熟的吗,检讨又不是作文,不用写多好。”
尉殊拿着手机呆了两秒,愣愣地点头,“有道理。”
沈渊将人拉到椅子上,“别想了,坐坐,等会儿有的忙。”
虽然尉殊等夸的时候他没有说话,但其实真的挺感动的。
他第一次尝试着对人好,也得到了等量的回报。
Chapter42
晚自习铃响了,沈渊才从凳子上起身,一手提着教室水桶,一手拿着拖把。
尉殊就跟在他身后,手上也拿着一个拖把。
拿着拖把往门外一放,沈渊从水桶里拿出几块抹布放在窗台,“先擦玻璃,我去接水。”
尉殊往门口一立,点了点头。
沈渊接水期间,尉殊想了想,三楼一共十个窗户,也算不上多。
“想什么呢。”沈渊提着水来,就见尉殊摸着下巴看窗户。
“十个窗户,一起擦还是分开擦。”尉殊望着他一笑,“我想一起擦。”
沈渊扫了他一眼,“随你。”
承裕近乎“H”形的教学楼挺长,左右两端都有拐角,十四班正好在最左边的拐角。
尉殊拿着抹布擦玻璃,一点没有被罚的感觉,“我给你唱个歌吧。”
“后面就是教室,你安分点。”沈渊拿着抹布擦窗缝,窗户很高,但他伸手就够的到。
“哦。”尉殊应了一声,继续擦玻璃,他心情好,沈渊虽然避着他的感情,但从跳楼机那天开始,已经走近了。
他和沈渊之间那道不知名的隔阂,他会想办法解决。
他会用拉,用拽,给沈渊一个未来。
一个人是成长,两个人也是成长,他喜欢的人,他会负责。
三楼总归十个窗口,但是每个窗口前的玻璃数不一样,有的四片,有的两片。
尉殊擦到一半就烦了,烦的是重复做同一件事的无聊,不同于学习的满足感,这种事只让人莫名的烦躁。
一片玻璃擦了又擦,湿的擦完换干的,无聊透顶还不能听音乐,实在是折磨。
“沈渊,你说说话呗,我无聊。”
沈渊不同于尉殊,十分耐心地擦着玻璃,闻言手上一停看向他:“说什么?”
“随便说点,要不我心里烦。”
“嗯……”沈渊沉思了一会儿,想了想,“不知道说什么。”
“那我给你唱个歌?”
尉殊第二次问这句话了,沈渊叹了口气,重复着前面的话,“后面有教室。”
“那你给我唱个歌?”
沈渊:“我知道你多无聊了。”
两人边聊边擦玻璃,多半是尉殊开口,很无厘头,沈渊有一句没一句地应着。
期间还有不知道那个班的老师从教室里探出半个脑袋,声音很是无奈,“你俩认真点,挨罚态度也认真点好吗。”
班里一众哄笑声。
索性老师也没有放在心上,说完就关上了门,承裕都是这种学生,习惯了,也就释然了。
还好外面两人关系好,顶多就是说说笑,这要是闹矛盾的两人,楼道里又能干一架,罚去扫大厕所。
尉殊还沉浸在沈渊答应以后给他唱歌这件事上。
“不能反悔。”尉殊说着掏出手机打开便签,手指在屏幕上点了点,“我记下了,这是债,要偿的。”
沈渊失笑,少年侧脸线条优越,嗓音清冽带着无奈,“知道了。”
窗外火烧云红了半边天,夜色薄雾般袭来,推挤着夕阳余晖匆匆退去。
等到两人擦完玻璃拖完楼道,第二节晚自习都上了一半,夜色渲染如墨,晚风轻扫。
尉殊玻璃擦的胳膊疼靠在打开的窗户前有一下没一下的揉胳膊。
擦玻璃真的是个力气活。
夜晚的风很柔,又凉,落在少年因为运动而落汗的背上,散了八分燥意。
沈渊也累了,同样靠在窗台上,见他来回捶着胳膊,嘴唇翕动,“后悔没?”
“没有。”尉殊笑着回他。
“那你后悔吗?”尉殊侧过头看他,仰头吹风。
沈渊一手将尉殊脑袋拖在掌心,“别掉下去。”
整个动作只在一瞬,等到反应过来自己在干什么时,沈渊又快速抽回手。
空气里只剩尉殊愉悦的笑声。
“你是不是也喜欢我?”他偏头低声,近乎俯在沈渊耳边开口。
耳边气息温热,顺着耳骨一路向下铺满了整个的脖颈,沈渊耳尖一红没有说话,提着水桶就往厕所走,“都要扫厕所了你还闹。”
“这不是有你么。”视线落在沈渊红透了的耳尖,尉殊心情更好了,因为他很确定地知道沈渊喜欢他。
就算没有回复,但也没有拒绝。
沈渊提着水桶往厕所走,回头见尉殊还望着他笑,耳尖更红了,偏又故作冷淡地开口:“过来扫厕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