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住宿只能在六人间,结果运气不好遇到了个喜欢挑刺找事的舍友,令方润苦不堪言。
思绪繁杂,方才那股一往无前的热意渐渐冷却降温,方润的头脑也慢慢清醒起来。
这种事不可能直截了当做决定,她思忖片刻,垂眸敛睫。
几秒后,方润把六点的闹钟打开,让自己窝进松软的枕头里,静静看着天花板。
算了,明日事明日毕。
睡觉重要。
一夜无梦。
待闹铃响起,方润像之前那样,懒懒散散起床洗漱。
她把自己拾掇得精致漂亮,丝毫看不出昨夜的隐秘疯劲,好似重新变回那个乖巧懂事的小润妹妹。
出来时,恰好跟晨跑回来的裴洛对视视线。
裴洛把早餐在盘子里摆好,朝她微微一笑:“小润醒了?”
方润也勾了勾唇,露出一抹乖巧的笑容:“本想早点起来给裴洛姐做饭,没想到姐姐居然又跑完步回来了。”
宿醉的滋味不算好受,方润确实没想到裴洛的自制力这么强,一夜过去几乎看不出对方的疲态,精神奕奕好似充满活力。
闻言,裴洛摇头:“还是有点不舒服的,不过习惯早起跑步,生物钟改不掉。”
她捏了捏后颈,揉着颈窝,继续说,“不要学我,喝酒伤身的。”
女人穿着一身休闲的运动装,不施粉黛的素颜状态也很优秀,眼镜卡在高挺鼻梁上,整个人散发出一种闲适又健康的气质。
这样的气质,难怪能招蜂引蝶。
方润敛起眼底一闪而过的阴郁,上前几步,走到裴洛身边。
“之前我妈妈颈椎不舒服,我专门学了点按摩手法,裴洛姐不嫌弃的话,就让我帮你缓解肌肉疲劳吧。”方润说着,纤细白皙的手指轻轻触碰在对方的手背,传过去些许微暖的体温。
在裴洛侧目看过来时,她轻松随意地笑着:“就当是答谢姐姐的早餐啦。”
这样迂回的话术,令裴洛无法说出拒绝的话。
她坐在椅子上,腰背挺直,肩颈比例优秀。
方润站在她的身后,垂眸静静看着对方毫不设防的姿态,停顿几秒,将手放在那散发热意的皮肤上。
指尖找准穴位,轻重交错,缓慢揉捏。
方润没有说谎,她确实学过一点皮毛,不过不能跟专业技师相比,只能勉强缓解疲劳感,但在这种情况下,也已经足够了。
她看不到裴洛的表情,可对方的肌肉渐渐放松下来,无声透露出信任舒适的讯号。
涂着豆沙色口红的唇瓣微微勾起,方润也愉悦起来。
今天不需要赶早八的课,方润控制着时间,私心多按了一会儿。
她觉得自己在慢慢变坏,根茎腐烂发黑,无法掌控对裴洛的喜欢和占有。
那炽热滚烫的目光落在面前人的后颈,又有些胆怯挪开,重复多遍,好似盯上猎物的蟒蛇。
想要更加亲近裴洛,
想要多些陪伴的时间机会,
想要让裴洛身上全是她的气息。
裴洛身上有着薄汗,和木制香水混在一起,变为辛辣涩味更重的气息。
方润也喷了点香水,是温婉娴静的花香,两种气味纠缠在一起,带点无声的暧昧绻缱。
方润愉悦地眯起眼睛,指尖不由得微微用力,陷进对方的皮肤里,按出淡红的印子。
可惜时间不能永远停驻在这一刻,她看了眼挂表,惋惜收回手。
“好啦,姐姐快去冲个澡,我们一起吃早餐。”方润嗓音甜丝丝地说。
她的按压手法很有效果,裴洛不小心浅寐了半晌,闻言眼睫颤了颤,睁开眼睛怔怔看向前面。
方润正好从她面前路过,朝餐桌的另一边走去。
昔日总喜欢跟在她身边要糖吃的小妹妹长大了,腰细臀翘,胸丰腿长,加上那张略施粉黛的温柔面孔,活脱脱是个十足的人间妖精。
具有冲击感的画面在她脑海中消散不去,裴洛下意识随着对方的身影微微侧头。
那身段,好似跟前天初见时重合。
——确实是个清媚尤物,真是不知道以后要便宜了谁。
许是宿醉带来的后遗症,裴洛觉得太阳穴开始作痛,后知后觉感到口干舌燥。
她没有心思深究刚才突然冒出的念头,仿佛刻意回避着这种类似于大人对家里小朋友成长太快而表现出的惋惜。
也许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小润妹妹早就心有所属了呢。
不是所有人都像她一样,整颗心都扑在事业上,单身二十多年从未动过心思。
大学生的日常轻松潇洒,校园里长得好看的同学一抓一大把,小润这样盘靓条顺的美女,应该很受欢迎。
越是懒得想,头脑越是运转飞快,无厘头的猜测如雨后春笋般冒出一大片。
裴洛忍受不住这样的自己,像是疑神疑鬼的八卦爱好者。
她起身去倒了杯水,仰头闷掉才逃似的回了主卧。
若有所察,方润停下,脑袋朝后侧,目光落在那紧闭的房门,露出意味深长的浅笑。
一顿早餐吃得各怀心思,平静无波。
上了那辆见黑色玛莎拉蒂,方润想起论坛里的帖子,犹豫片刻,才对系安全带的裴洛开口。
方润:“裴洛姐,能麻烦你把车停在拐角的奶茶店吗?我答应朋友帮她带一杯咖啡,后面的路我自己走就可以啦。”
裴洛动作一顿,侧头和她对上视线。
女孩眼睛是纯黑而亮的,说完话嘴唇抿着,透出好看的粉豆沙色。
无辜而单纯,像不染污泥的小莲花。
裴洛没来由想起早晨突然冒出的胡乱念头,她本不该多事,毕竟对方只能算是幼时热络些的邻家妹妹。
鬼使神差般,她却淡笑着揶揄:“是关系很好的男生吗?”
说完,便看到了方润因为惊讶而微微瞪圆的眼睛。
裴洛感觉脸上一阵滚烫,她逾矩了,不论作为长辈还是同居舍友,都是一种不该有的试探。
不得体,有失教养。
正欲开口道谦,裴洛却听见女孩的轻笑。
方润眼睛是上挑的狐狸眼,不笑时略有魅惑,含着笑意便多了几分狡黠。
像是小狐狸成了精。
裴洛有些不自在,手指在方向盘松松握握,系好的安全带好似没控制好尺寸,有些胸闷。
“抱歉。”她诚恳而礼貌吐出刚才想说的话。
方润一转不转盯着她,眸底的暗色一闪而过。
方润:“这没什么,裴洛姐不需要道歉。”
方润:“咖啡是送给高中就认识的好朋友,对方是女生,而且我讨厌异性。”
方润:“我是单身哦,姐姐。”
听到最后一句话,裴洛舒了口气,像是从前天便略微有存在感的小石头被人一脚踢开。
她不懂自己为什么突然有些在意这一点,大概真的是对妹妹的怜惜吧。
裴洛有些不确定地想,总归不是爱情这种东西。
脚踩离合,裴洛握着方向盘,侧头看向外面,准备启动车辆。
“那姐姐呢,”方润的声音传来,好似不经意地一问,“裴洛姐恋爱了吗?”
低调奢华的玛莎拉蒂猛地一刹。
方润仿佛受惊的小狐狸,懵懵看向她。
裴洛挥散脑中那些奇怪的念头,挪开视线。
“没有恋爱,”她语气冷静,像是在做工作汇报,“我也是单身。”
第8章
公主驾到
——没有恋爱,我也是单身。
“哎哎哎,大早晨的,遇见什么高兴事了,说出来让我也乐呵乐呵。”温染打着哈欠,“你再不收敛一下笑容,嘴角都要咧到太阳穴了。”
说完,低头看了眼面前的咖啡,苦着脸,“好姐妹,谁没事大清早喝咖啡??x?啊。”
方润这才从神游天外的状态退出来,上扬的唇角也微微下压。
因为裴洛简短的一句话,她心情愉悦到上了两节课还在飘飘然。
听到温染的话,她才像是从美梦中苏醒,好歹加强了表情管理。
方润瞥她一眼,对方正皱眉把咖啡从顶打量到底,一副难以下咽的憋屈模样。
“谁跟你是好姐妹,”方润语气微冷,“昨晚一声不吭从酒吧跑了,温染姐姐这么喜欢找刺激的人,跟咖啡最般配了。”
大晚上的,哪怕京城治安再好,也有摄像头照不到的地方。
哪怕昨晚温染道过平安,今早也一个零件不缺完完整整来上课,可方润仍是有些在意。
印象中,对方不是这么鲁莽冒失的人。
作为好友,方润也很是担心她。
温染表情一僵,有些不自然地扯了扯唇,坐直身体,把咖啡推到桌子上离自己最远的一角。
她沉默几秒,才低声说:“遇到了个故人,怕她不安全。没忍住跟过去了。”
方润几乎秒懂对方所说的故人指的是谁,可愈是这样,她愈是不悦。
为了别人,连自己的安危都不顾。
可斥责的话又说不出口,换做是她,也会在裴洛独自一人走夜路的时候想要悄悄跟一段距离,确保对方的安危。
最终,方润只是面无表情把咖啡重新拉回温染面前,冷声说:“不喝完以后别想让我去酒吧捞你。”
温染顿时一脸菜色,仿佛已经能预想到被咖啡苦进骨髓的折磨。
下了课,方润和温染一同出了教室。
“哎对了,最近我们导演系有个活动,每个人都要拍一个微电影当参赛作品,方大系花,你行行好,总不能对我见死不救吧。”温染喝了一整杯咖啡,整个人都有些不好。
她说完话,捂嘴打了个饱嗝,面色有些蔫。
见她这副可怜巴巴的模样,方润心里的气早就消了。
之前温染也找过她一起拍微电影或者小组作业,正巧最近没什么事,方润没有理由拒绝。
“不过,剧本你找谁磨?”方润忍不住问。
温染是社牛属性没错,但她拍作品的时候脾气暴,连方润都骂过,更别提一起磨剧本的编剧。
根据方润拍一次见一个新编剧的经历来看,这次估计又是个新搭档。
温染神神秘秘笑着:“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这回我找了个高手。”
剧作系离她们的教学楼有点远,方润跟那边人接触不多,闻言也只是略有好奇,没放在心上。
想到什么,方润又问:“那你最近岂不是要减少跟女朋友的约会次数?”
虽说温染每天都跟她一起吃午饭,可下午就会带着女朋友去约会,后者对此也基本没有太大怨言。
这还没到一个星期的魔咒,接下来准备拍作品的话,需要整个小组一起行动,不可避免得减少约会次数。
方润回忆一番,依稀记得对方这个周的女朋友是个善妒爱闹的性格。
谁知温染毫不在意摇摇头:“分了,完全没有这方面的担忧了好嘛。”
“分了?”方润诧异地停下脚步。
她正要说什么,脑中忽然一闪而过对方早晨说的话,不由得有些明白。
方润一言难尽:“不会是昨晚分的吧?”
温染坦坦荡荡:“是啊,我不喜欢拖延。”
方润:“……”
此拖延非彼拖延吧?
她无话可说,干脆拽着人往合堂大教室走。
所属的系不同,但总有那么几节选修课是一起的,方润今天没有专业课,上午连着三节水课,权当和温染闲聊碰面了。
只是刚到地方,她们便发现今天合堂大教室的人格外多,许多没见过的陌生面孔占据半壁江山。
“什么情况?”温染有些摸不着头脑。
方润不甚在意,拉着她继续往后走,试图找到一个合适的空位。
结果就是这么点儿背,几乎所有的位置都坐满了,空的也是找人占的座位。
偏偏这节课的教授喜欢点人起来回答问题,无故旷课被发现会记过。
方润有些头疼扶额,四下扫视一圈,空位没找到,倒是看到了个冤家路窄的人。
“哟,方大系花,国庆回来怎么没见你去宿舍啊。”不远处坐在排座最外面的女生看了她一眼,阴阳怪气开口。
温染本来想跟旁边人社交一下,了解今天的特殊状况是怎么回事,听见动静立马回头。
“怎么哪里都有你啊孙公主,”温染挑眉,略有不悦,“这儿又不是你家,耍什么威风呢。”
孙珠,方润原来宿舍的一员。
据说家境小资,父母合开一家公司,本人性格趾高气昂,总是喜欢出风头。
大一开学,方润因为一张军训素颜照意外变成新系花,让盯准这个位子的孙珠捶胸顿足,记恨到现在。
孙珠认为她是故意的,平时没少刁难使坏,阴阳怪气更是数不胜数,还搞小团体孤立方润。
方润不想和她起冲突,处处忍让,谁知换来的是对方变本加厉,甚至趁她不注意把妈妈送的生日礼物新包包划坏了,用涮拖把的水弄脏了方润的床铺。
不仅如此,还要倒打一耙,指责方润买山寨货。
方母得知后,干脆果断选择让她在外面找房子租着住,因此阴差阳错让方润住进了裴洛的房子里。
方润不想起冲突,不代表温染能忍气吞声。
温染八卦也不问了,抱臂居高临下睨着孙珠:“真以为叫你一声公主你就真的是公主了啊,也没见哪家公主穷得连国外某奢侈品都看不出真伪,啧,该不会孙公主是因为平时山寨货背多了,所以才觉得正品不是真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