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雨嫣先前被打得昏了过去,现在才醒过来。
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她发出了绝望的呼救,以及徒劳无力的挣扎。
梁雨嫣的声音让岑千山一下子从梦呓般的状态中惊醒了。
他的脸色骤变。看上去不再过分颓废,眼神变得严肃而又机警。
以一种难以描述的眼神望了一眼客厅房间,岑千山走进了卧室边的浴室中。
从浴室出来的时候,他的手上多了一块毛巾。
很快他就拿着毛巾去到了客厅。
躲在衣柜中的时踪看不到他去客厅做了什么。
但从喊叫声消失这一事实判断,梁雨嫣的嘴被这块毛巾堵上了。
过了一会儿,岑千山再度去到了卧室旁边的浴室。
再从浴室出来的时候,他的头发已经被打理得颇为整齐,脸上的胡子也没了,竟像是费了功夫将自己仔仔细细打扮了一下。
床旁边的椅子上摆放着一套西服,西服还是放在干洗袋里的。
看来它还没来得及被放进衣柜,也许才刚被送来。
岑千山将干洗袋打开,将西服一丝不苟地拿出来,小心翼翼地穿上了,甚至为自己系了一个红领结。
做完这一切,他走至穿衣镜前,握起拳头给自己做了个类似于打气的手势。
然后他挤出了一个笑。
可那笑容比哭还要难看。
人生已走至至暗时刻。
强挤出来的笑容只会让人感觉到扭曲与古怪。
岑千山面容英俊,五官非常出挑。
可颓丧的眼神以及古怪的笑容让他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恶魔,无法让人心生半点好感。
把自己收拾妥帖后,岑千山离开卧室,去到了客厅。
时踪听到他这样对梁雨嫣开口——
“雨嫣,你爱我吗?
“从此以后,只爱我一个。好吗?
“宝贝,现在我把毛巾拿出来了,你可以说话了。
“但是你不可以对我撒谎。
“你如果撒谎,我一定会看出来。
“否则你和那些男人的事,是怎么被我发现的呢?
“我最亲爱的宝贝,我不仅会知道你什么时候说真话、什么时候说假话……我甚至还为你的谎言计了数。
“宝贝你听清楚了,但凡你再骗我一次,我就会在你身上动刀了。
“你撒了多少次谎,我就在你身上划下多少刀。这个主意棒不棒?”
岑千山话到这里,空气一度陷入沉默。
许久之后,梁雨嫣才用极度惊惶的声音开口。“你、你想知道什么……你问,我不会撒谎,我再也不会撒谎……求求你放过我!!”
“好。我再重复一遍问题——
“告诉我,你现在是否只爱我一个?是否愿意这辈子只守在我一个人身边?”
“我、我我我……”
“宝贝,记住了,你要说实话。如果你撒谎,我就动刀。”
梁雨嫣崩溃地哭出了声。
“放了我吧。求求你。我…… 我现在只感到害怕。千山,我害怕。放过我!我从没想过你居然……是、是我不对,都是我不对!是我贪慕虚荣,是我享受被很多人讨好的感觉,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
“我愿意以后尝试着只守在你一个人身边,可我现在、我现在……”
岑千山的声音幽幽地响起。“你现在不爱我了,对吗?”
梁雨嫣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很快,刀刺入血肉的声音骤然响起。
那声音并不大,但几乎让人毛骨悚然。
时踪猜测,梁雨嫣应该是对岑千山摇了头,给了他一个否定答案。
现在的岑千山,她当然爱不起来。
按理她该捡好听的话说,按理她应该回答从此只爱他一个。
可是她根本不敢撒谎。
梁雨嫣很快尖叫出声。
“你食言了……你食言了!是你不让我撒谎的……你不让我撒谎……
“我……我好疼好疼……求求你放过我……你放过我吧千山……”
岑千山接下来的声音如恶魔的低语——
“你撒谎,我会划伤你的皮肤,我会折磨你,我会在你身上刻很多刀。
“可如果你不爱我,我会杀了你。
“宝贝你看,我从来不会食言。”
“不……不——!!!!”
“嘘。我喜欢你保持安静的样子。那样很乖,很听话。
“那会让我知道。你只属于我一个人。”
乌云袭来,天气阴暗,风吹得窗户咔咔作响。
不多时,一阵电闪雷鸣后,大雨倾盆而下。
而藏在阵阵雷声、以及雨声中的,是客厅传来的一下又一下,利刃刺破血肉的声音,以及女子极度惊恐疼痛,却又因为毛巾堵住嘴而发出的呜呜声。
岑千山就这样杀了梁雨嫣。
时踪与贺真在衣柜里听到了全程。
过了许久,岑千山离开了这栋房子。
他走向客厅玄关的时候,脚步声显得疲惫且沉重。
很快,汽车发动声响起,那是他离开了房子。
时踪看向身边的贺真。“去屋子里看看?”
贺真点点头,继而直接推开了房门。
时踪若有所思看他一眼,试探性问道:“如果他去而复返,我们能听见汽车的声音,能及时躲起来,不被他看见。
“但摄像头呢?你不担心他会录下自己的杀人过程?他也许会的,他已经病态了。”
“你探索。我找摄像头。如果真有,那就把录像毁了。只要岑千山不看到我们的录像,不知道我们的存在,就没问题。”
说着这句话,贺真已离开衣柜。
时踪紧跟其后。来到卧室后,他先走到窗边往屋外看了一眼,发现这是建在半山腰上的独栋别墅,刚才岑千山是开车绕着盘山公路离开的。
这点倒是与大家之前得到的信息一致——
岑千山在山间别墅杀了梁雨嫣。
简单在卧室扫了一圈,时踪就和贺真去到了客厅。
绑人的椅子倒在了地上,那上面布满了鲜血。染了血的绳子静静躺在旁边。
梁雨嫣的尸体已被搬运到了落地窗前的沙发上。
从她身上流的血已经把沙发整个染红了。
在她身后的窗外,青山如墨,山脚的大海沐浴在美丽的晚霞中,就像是被血水染红。
窗外山海相依,风景格外美丽。
窗内发生的却是一场极其可怖的虐杀。
时踪不再耽误,迅速在屋中找起了线索。
贺真则在找摄像头。
然而只过了大概十分钟,他们就收到了系统让他们离开的通知。
两人只得经由衣柜重新回到古堡第三层。
至此,这层楼只剩最后一扇门没有开启。
第一扇门后的时空中,岑千山要么本人出镜,要么偷偷放了摄像头,时踪完全没法离开衣柜,否则会引发时空紊乱。
至于第二扇门,时踪主要的时间也用来听岑千山杀人了。
他离开衣柜探索的时间太过短暂,根本没法发现什么。
因此基本可以判断,系统给出的“不能让门后时空的岑千山得知时踪存在”的规则,相当于只允许时踪旁观、旁听那两个时空发生了什么,而禁止他做出任何干预。
他无法干预梁雨嫣出轨,无法阻止岑千山放摄像头,也无法阻止岑千山杀梁雨嫣。
在这两扇门后的时空里,他完全无法左右这两人的任何行为,也无法见到任何NPC,与他们产生交互。
这两次他的活动范围通通被限定得很死。
那么第三门后又如何呢?
总该迎来一次相对自由的探索机会了吧?
时踪料对了。
走进编号为“20010801”,他与贺真来到了一个小巷中。
两人并没有贸然行动,直到附近一户人家传出了新闻播报的声音——
“凶手岑千山已落网,被捕之前,他将《山海》全新修订版,他的创作心得,以及他杀人的原因,全部刊登在了网络博客中。
“值得注意的是,有不少人在阅读了这个故事后,居然觉得他可怜,觉得他有魅力,继而成为了他的粉丝。
“此事影响很大,请家长注意家中青少年和儿童的心理健康,并予以积极的引导,切忌让孩子们盲目追星,更不可让他们崇尚犯罪……”
岑千山既已落网,当然不必担心正面碰上他。
这个副本可以自由探索了。
确认这一点后,时踪立刻离开了那扇门。
通往这个时空的门依然变窄也变矮了,得弯着腰才能经过。门上的编号布满铁锈,变得难以辨认。除此之外,整个门的颜色几乎与墙体融为了一体,很难被这里的普通人发现。
门前方还放着几个垃圾桶,也就更加不易引起旁人的注意了。
此地臭味熏天,时踪是捂着鼻子小跑着离开小巷的。
无法在现实世界闻到气味的他实在没有过这种经历,走至巷子口后一把扶住了墙,没忍住弯下了腰,差点就要干呕起来。
“怎么了?不舒服?”
贺真走至他身后伸出了手,似乎想拍拍他的背。
察觉到什么,时踪迅速侧身躲开了,继而给了贺真一个颇为凌厉的眼神。
除了第一次在客栈见到贺真,时踪表现得格外冷漠外,其余时候他都装得挺温柔的。
这会儿他算是暴露本性了。
那眼神俨然要拒人于千里之外。
贺真面上没有任何表情。
也不知道是没察觉到时踪的眼神,又或者他只是毫不在意。
收回手,他上下打量时踪一眼,问:“还难受?旁边有商店,我去帮你买点水。”
时踪面色恢复如常,盯了贺真一会儿后,淡淡笑着道:“那你先得去搞点这个时代的钱。你打算怎么搞?”
问这话的同时,时踪站在巷子口看向这座城市的一隅。
这个副本居然把一座城市搬了过来,时踪不免有些惊讶。
此时晨曦初至,上班的白领还没有出门,在街上活动的基本都是送货的、忙餐饮的、急着早起去菜市场买最新鲜的菜的大爷大妈们。
一个真实而又生动的城市就这么明晃晃地展示在时踪眼前,等着他从中抽丝剥茧找到对破解副本有用的线索。
跟前两扇门一样,他们在这里待的时间一定会很有限。
然而这么大一座城市,该怎么大海捞针地找出会对他们有用的线索呢?
时踪有了主意。他侧头看向贺真:“我们要快点搞到钱。我打算去网吧看看岑千山的博客,看看他到底写了个什么剧本。另外,我还要查出他的地址,去他家一趟。
“你呢?你的计划是什么?”
作者有话说:
这个本后面肯定是还有反转的,逻辑上有点复杂,得捋捋。
第30章 山海8
贺真道:“先去把岑千山的事情查清楚, 再考虑下一步。
“我同意先找个网吧。得找那种不需要身份证的网吧。这个年代,这样的网吧应该不少,查得不严。”
话到这里, 贺真率先朝街道上走去。
“我先去找典当铺子, 用身上的东西换点钱。你去找网吧,如果你找到了,在这边墙上留个信息,我拿到钱立刻过去找你。”
“等等。”
时踪叫住他, 强忍着那股让人不适的气味, 重新走进小巷。
紧接着他的下巴朝一户人家的窗口处一抬,贺真顺着望过去, 这便看见屋内的一个方桌上放着一些零钱。
住在这种巷子里的人家大多是穷人家庭。
房子约莫是一室一厅, 一家人只能挤在一间房子里睡。
客厅非常小, 但即便如此,也尽可能被充分利用了。
它被拆成了三个部分,一部分用来吃饭、一部分用来看电视、还有一部分摆了一张小书桌,这会儿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小姑娘正在写作业。
大早上的不去上学, 而是在写作业, 再结合现在天气炎热的事实推测,她大概是在放暑假。
小书桌旁上摆着半个馒头, 那是她没能吃完的。
客厅杂乱、处处堆放着东西,早饭也只有冷馒头可以吃, 即便如此, 小姑娘写作业也写得非常认真。
看得出她非常勤奋乖巧。
父母这么早就出门了,应该是奔着挣钱去的。
他们的生活应该非常不容易。
但好在小姑娘听话懂事。这对他们来说或许就是最大的慰藉。
时踪望着窗户里的小姑娘, 话倒是对贺真说的。
“这小姑娘的发型和四妹妹时期的你很像。”
贺真:“……”
时踪侧过头望着他淡淡一笑, 再道:“你去把小姑娘引开, 我从窗户翻进去拿点钱。”
闻言,贺真似乎脸色不太好。
于是时踪道:“那我去引开她,你去拿钱。”
贺真眼里透出明显的不赞同,并未立刻应下时踪。
时踪觉得自己大概知道他的症结所在。
尽管在贺家不受待见,尽管父亲是私生子,但再怎么样,他是不缺钱的。
他那有着豪门梦的母亲的出行、吃喝穿戴也都十分讲排场,且为人非常高傲。
贺真从小耳濡目染,也把姿态摆得非常高。
当然,或许他这人的品行也确实不错。
总而言之,他干不出偷钱这种事儿,尤其是偷穷人的钱。
时踪便道:“这不叫偷钱,叫借。等去到岑千山家里,我们拿岑千山的钱还给她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