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一那姑娘把戒指吞了下去呢?
想到什么,时踪侧头往身边的贺真看了一眼。
他顶着“男主”的一张丧系美感的脸,望向外面的时候一点表情也没有。
正常18岁的男生,还在青春期,正是荷尔蒙上头信息素爆棚的时候,看到这种画面难免身体出现反应。再不济也要脸红气喘。
然而贺真半点反应都没有。
看来这人是木头做的。
对了?他刚才说什么来着?
说他自控力强?
时踪觉得有些好笑。
接受到时踪的目光,贺真也瞥了他一眼,然后又不言不语地冷着脸朝外看了
时踪想,也许在他看来,自己也是木头。
床上的情况逐渐激烈,两个人的喘息声也越来越厉害。
气氛正浓时,女人开口说了声:“千山,你真的好厉害。”
男人紧跟着道:“雨嫣,你才是最棒的。”
冷不防看见另一个自己和一个女人在床上是什么心情?
冷不防听见自己说出极度油腻的台词又是什么心情?
扮演人间道岑千山的时踪:“……”
扮演地狱道岑千山的贺真:“……”
时踪脑中随即传来了系统提示——
【你来到了2001年的3月4日,见到了活在这个时期的岑千山】
【通过亲眼见证他的经历,你可以对自己有进一步的了解】
【任何时候打开你身后的门,你就可以回到古堡】
【但请谨记,每个门每晚只能被同一个人进入一次】
【一旦你让这个时空的岑千山和你打照面,时空将产生不可逆转的紊乱,届时你将迷失在这里,无法逃脱,直至死去】
【切记,不可让这里的岑千山知道你的存在】
床上的两个人总算完事儿后,又一起去洗了澡。
岑千山先洗完澡出来,梁雨嫣还继续待在浴室。
待岑千山穿戴整齐,梁雨嫣的手机响了。
岑千山拎起她的包,走到浴室前,扬声道:“雨嫣,你有电话。”
“千山,不如你帮我接?”
梁雨嫣的声音隔着水声传来。
略作停顿,她又补充了一句:“我知道,我绯闻很多,圈里又老有人说我玩得开……
“那些都是黑我的人乱说的。你千万别信。为了向你证明我没问题,我决定让你随便翻我的手机。密码是你的生日。”
岑千山拿起她的手机看了一眼,随即走向浴室,隔着房门把手机递了进去。
“还是你自己接吧。来电显示是娱记。如果听到是我接的电话,他们没准会乱写。”
“好吧。估计是记者找我核对采访内容的,真是的,找经纪人就可以了嘛。
“我洗完澡得去片场。今天恐怕没时间,还不知道怎么应付呢。真讨厌,对了千山你——”
“你多休息一会儿再去片场吧。我倒是马上得走。我跟你说过的吧?我有个访谈节目,现在就得赶过去了。抱歉,今天送不了你了。”
“不要紧,你开车慢点,千万要小心。”
梁雨嫣娇滴滴地说完这句话,这才接起手机。
“好。”
说着这话,岑千山从浴室门那边走出来,把梁雨嫣的包放在了床头柜上。
那是个很漂亮精致的手提包,上面的“LV”标志非常明显。
时踪多看了那包几眼,随即便见着岑千山开门离开了。
开门与关门的声音相继落下后,房间内陷入安静,只有浴室不断传来沙沙水声。
盯着空无一人的房间,时踪心想,他和贺真只是不能见到这个时空的岑千山而已,但见梁雨嫣,向她打听几句消息,应该没问题。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岑千山不会去而复返。
想到某个可能,时踪暂停了出柜门的打算。
不过他还是看向了身边的贺真,眼神往柜子外一瞥做了个示意,想知道他是怎么打算的。
贺真迎上他的目光,然后快速摇头,表示要继续待在柜子里。
做决定做得这么快?
时踪不置可否地转过头,重新透过柜子缝盯着外面。
仅仅15分钟后,岑千山还真回来了。
浴室的水声已经停了好一会儿,但梁雨嫣还没有出来,也不知道是在上厕所还是化妆。
应该是听见了岑千山的脚步声,梁雨嫣问道:“是千山吗?你怎么又回来了?”
“车钥匙落下了。回来拿。”岑千山道。
正对着床有一台电视柜,重新进入房间后,岑千山先去那里翻找了一通。
由于他背对着衣柜,时踪并不能看清他到底做了什么。
约莫三分钟后,岑千山离开了。
时踪清楚地注意到他手上并没有所谓的车钥匙。
又过了大概30分钟,梁雨嫣才慢慢悠悠从浴室里出来。
她化了一个极为精致漂亮的妆,只是身上还穿着浴袍。
走至床头柜处,她先用座机打了个电话。
“是,赶紧过来,把床单、拖鞋,所有东西都换一换。”
打完这个电话,她又拿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千山?已经到采访地点了。好。祝你顺利。结束了联系我。想你哦。”
这还没完。很快梁雨嫣就拨出了第三通电话。
她的声音依然千娇百媚,可电话那头的男人分明换了一个。
“温哥,地址收到了没?快过来呀。
“就要到了?好。我等着你。
“来得匆忙,没有订到总统套房。商务套房也没有,就是普通标间。
“是是是,他不过是个自我感觉良好的穷编剧,哪比得上温哥你。
“去片场的时候,你可别说漏嘴。
“我还骗我们家编剧说,我从来没来过这个酒店呢。”
……
《山海》这个副本刚开始的时候,时踪还没嗅到太多的狗血气息。
这个副本给人的感觉很空、很脱离现实,涉及六道轮回的概念颇有些哲学气质。
然而现在所谓的哲学气质已经彻底荡然无存。
系统在极短的时间内,将八点档狗血剧情一股脑全抛给了他。
他浅打了个呵欠,干脆摆出看戏的姿态,饶有兴味地注视着衣柜之外。
偶尔他也会看身边的贺真一眼。
贺真盘腿坐着,腰背笔挺,下巴微抬,面无表情,还是那副居高临下审视人的姿态。
不认识他的人哪会知道他只是个18岁的大一新生,只会以为他是在聆听老百姓之间的纠葛或者听人伸冤的判官。
看个狗血戏而已。
那么严肃做什么?
时踪继续盯着衣柜外。
片刻之后,被梁雨嫣在手机里称作“温哥”的那个男人来了。
时踪与贺真被迫看了第二场春情。
只不过换了男主角。
约莫40分钟后,梁雨嫣依偎着“温哥”离开了房间。
再过了一刻钟,又有人刷卡进屋了。
居然是再次去而复返的岑千山。
他走到电视柜处,摆弄了一下那里的花瓶,然后拿出一个黑色小物件。
从这个角度望过去,时踪并不能看得特别清楚,不过猜到了那是一个摄像头。
看来岑千山第一次返回房间,声称自己“找车钥匙”的时候,其实就是为了放置这枚摄像头。
可见先前他对梁雨嫣求婚、与她温存的时候,屋内并没有装这玩意儿。
他去而复返放了摄像头,应该是梁雨嫣去洗澡的时候,他有了什么发现和猜测,这才临时做了偷拍的决定。
难道是他帮梁雨嫣拿手机的时候看到了什么,以至于怀疑她可能出轨了?
可他应该并没有解锁她的手机详细查看里面的内容。
再者,梁雨嫣敢让他看手机,就意味着自己手机上与其他男人的暧昧证据全都已经被处理干净了。
岑千山并不是因为梁雨嫣的手机而怀疑她的。
他到底是怎么发现她有出轨倾向的?
衣柜外传来重重的吸气与吐气的声音,那是岑千山在用力呼吸、努力平复心情。
大概他是极不愿意相信发生了什么的。哪怕他清楚地看到了床上的那些暧昧痕迹。
于是他打开摄像头,拿出了里面的磁卡,再打开自己的笔记本,将磁卡插了上去。
乱七八糟的喘息声与拍打声,时踪和贺真被迫听了第三回 。
幸好这次持续的时间并不长。
因为岑千山很快就愤怒地关掉了电脑,开始泄愤般砸起了屋子里的东西,嘴里不断发出咒骂声。
眼前这个调情时说着油腻台词、为了女人发疯发狂的样子……
实在与时踪的认知相去甚远。
作为人间道的岑千山,他记忆里的自己分明是个偏执又木讷的、具有艺术家气质的创作者。
风月与爱情,只是他人生中很小的一部分。
他应该是一副不苟言笑的老学究模样,为创作而痴、为创作而疯、最后还为创作杀了人。
因此,这两个岑千山有明显的区别。
岑千山历经了两次大轮回,去过两次人间道。
莫非眼前这个时空的油腻岑千山,与自己分别属于两个不同的人间道?
不过时踪暂时没有进一步探索的余地了。
系统提示他在这个世界待的时间已经足够长,要求他迅速离开。
他看了一眼贺真,发现贺真已经先行转身打开了门。
看来他收到了同样的提示。
衣柜里太小,两人又挤得实在太紧,贺真这一动难免弄出了响动。
时踪从柜子缝里瞥见岑千山已经带着疑惑的表情往这处来了,于是回头低声催促了一下贺真。
却见贺真依旧不疾不徐地,以颇为缓慢的速度低下身,像是从来身份尊贵,非常不适应低头弯腰爬这种门洞的样子。
时踪颇不耐烦地一挑眉,一脚把人踹了过去。
一分钟后,古堡三层走廊上,屁股上有个明显鞋印的贺真:“……”
第29章 山海7
昏暗的走廊里, 时踪与贺真四目相对片刻,大概是觉得他脸色不虞,主动开口道:“抱歉, 不过也不能怪我。”
贺真沉着脸, 声色很低地开口:“嗯。我知道。那边的岑千山过来了。”
时踪用很无辜的语气道:“嗯,这是一方面。不过我刚想说的倒不是这个。”
贺真问他:“那你想说什么?”
时踪绕到他身后,瞥一眼他屁股上的鞋印,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道:“我只是想说, 你要怪就怪古堡的地太不干净。我也没走几步, 脚底怎么这么多灰?”
贺真:“……”
沉默了一会儿,贺真径直走到编号为“20010607”的房门口, 屈指在房门上叩了叩, 再回头看向时踪。
“一会儿你先走, 我断后。”
时踪摆摆头:“都是大学生,左三丘比你好逗多了。”
贺真:“…………”
不再看时踪,贺真一言不发推开了门。
时踪倒是迅速跟了过去。
房门打开的一刹,映入眼帘的还是那浓得化不开的雾。
他们一同踏入那片浓雾, 之后再度进入一个狭窄阴暗的空间, 居然还是衣柜。
不过这回的衣柜比上次大上不少。
至少两个人不必紧紧挤在一起。
时踪轻车熟路地小心动作,把衣柜柜门推开些许, 这就再次看到了岑千山。
从3月4日到6月7日,不过短短三个月, 岑千山竟似乎已老了许多。
他不再是干净帅气的、惹女明星青睐的编剧老师, 而已成了一个胡子拉碴,邋里邋遢的中年男士。
这间房应该是主卧, 不过做了玻璃隔间, 隔间内看样子是个书房。
岑千山是个编剧, 或许平时他就在这隔间里写作,写累了,从隔间里出来就是床,他能立刻上床睡觉。
书房内,书架上密密麻麻摆放的全都是书。
书桌上、地上、乃至外面卧室的床上也都散落着书籍。
也不知道是因为岑千山这个人从来都不爱收拾,还是说他只是最近比较颓废。
这会儿岑千山正半躺在床上喝酒。
他的神色颓丧极了。
一边喝酒,他一边苦笑着自言自语:“你不该是这个样子的。岑千山……你不屑于娱乐圈,不屑于曲意逢迎……你只想写出一个符合你心意与梦想的故事……可现在呢……
“你写的是什么玩意儿?烂本子……全都是烂本子……为了赚钱而已……
“你写来的男主角被人骂做是人渣,写出来的台词被人骂油腻……可这是我好不容易学来的啊。我以前也不会的……他们教我的泡妞技术……我学了……我也成功撩上了雨嫣……可是然后呢……
“可她就是个什么男人都可以上的婊子!她跟我好,只是想演我的戏……
“哈哈哈哈,原来我的烂戏也有人抢着想演……
“所以其实她也不值钱……
“不……我爱她……我还是爱她的……
“我真的是爱她的……”
岑千山自言自语了许久,客厅忽得传来一个女人的喊叫声。
听得出她试图喊得非常大声,大概是因为她想用尽所有力气来求救。
可由于太过虚弱和惊恐,那声音也就显得格外微弱。
伴随着喊叫声一并响起的,是疑似木椅滑过地板发出的刺耳摩擦声。
听到这些声音,结合着记忆里岑千山把梁雨嫣从片场带走的桥段,时踪猜测,岑千山应该是绑架了梁雨嫣。把她带进这个屋子后,他应该将她绑到了客厅,并很有可能殴打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