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摸了摸耳朵,说:“第一个是顺利考入京大,第二个是和骋哥你永远在一起,第三个是……是骋哥的愿望都实现。”
庄骋一愣,他是有想过术尔会许跟他有关的愿望,但没想到一连三个,其中两个都是关于他的,而且最后这个……他些微迟疑,很快便回忆起之前哄人时,他曾对尔尔说过他去年生日愿望没许,白费了三个机会。
所以尔尔这是替他把那三个愿望要回来?
其实说得严肃点儿,今天也不是术尔的生日,但因为术尔生日那时候还没放假,只能紧赶慢赶给他过一个,生日蛋糕起初没在庄骋的设想里。
大概是梦到好多次尔尔不好的,最严重一次是胸腔中弹倒下,庄骋心中有了计较,比起那些华而不实的蛋糕,他其实更愿意承接长寿面带来的吉利,但那回返校后他又沉着地想了想,两者并不冲突。
于是把做蛋糕加入了待学。
许是比别人都多活了一辈子,庄骋学东西很快,因此没让术尔发现异常,他就暗中学会了做蛋糕。
联想尔尔的三个愿望,一个比一个简单易实现,这才是真正的朴实无华吧。
庄骋依次作答:“第一个愿望四个月后已经实现了,至于第二个,尔尔问我,自己手里拿的什么花。”
“自己”指的是谁,两人心知肚明。
花粉过敏原因,术尔对花类品种识不大全,也好奇那个紫红色花是什么花,乖巧问他:“我手里拿的什么花啊?”
“木槿花。”庄骋启唇吐出三个字,而后解释给术尔听,“木槿花的花语是坚韧,永恒,生生不息,尔尔,我们互为彼此的永恒,而永恒刚才被你吃下去了,所以第二个愿望也实现了。”
“接下来说第三个。”比肩叹息,庄骋眼眸幽深下来,他要高一些,做这个动作就得矮点儿身子,“我该说好灵验还是浪费了一次机会,尔尔不愧是小福星,这么快就实现了。”
术尔:“?”
脑子慢慢转过弯,术尔张了张唇,半晌说:“骋哥。”
庄骋回应:“嗯?”
“……我们会长命百岁的。”
生日蛋糕还剩小半,吃不完,庄骋放冰箱里了。
两人各自回房睡下。
夜晚和做梦有时候是解谜的最好良剂。
庄骋从有印象起就在一片白雾缭绕的空间里漫无目的地走着,突然,四周两道声音响起。
“请放下凶器,不要做无畏的反抗。”
“要快乐…要自由……”
一道是术尔的,声音弱得只剩下气音在搅和,就跟好久没说话了似的,而另一道听着正气凛然。
两道声音很明显处于对立面。
忽地,一声枪响划破长空,带来冰冷的寂静。
接着画面一转,术尔胸口被子弹贯穿,献血顷刻染红了胸前衣襟。
下一刻,术尔却笑了,眼里有解脱,那些久积他眼底的疯狂与偏执一点点散了……
世界开始颠倒,庄骋看到另一头,一个穿警察制服的男人手正保持着举枪的动作,但他目光呆滞,表情看起来居然有些许错愕。
是在错愕什么……?
庄骋半夜惊醒,穿起鞋子来到术尔房门面前。客厅里漂浮着的冷空气将他吹醒,他缓了缓,手掌贴上门板,保持了大概几分钟,他转了个身,后背抵靠在墙边。
为什么又梦到这个画面。
真的是他一个虚幻而无厘头的梦,还是预示着某些可能会……
庄骋喉咙干涩,勉强咽了咽口水,起身去厨房倒了杯水喝。
冰凉的水顺着喉管滑入胃里,庄骋挪着步子来到餐厅里坐着,一坐就是两个小时。
天雾蒙蒙亮的时候,他勉强去睡了几十分钟,之后如常地起床,给术尔做早饭。
但在做饭前,他问术尔要了一个拥抱,抱得很紧。
术尔敏锐地察觉到庄骋情绪不对,那点不适被担忧取代,他抱回去,轻轻问道:“骋哥,你是舍不得我去上学吗?”
庄骋一顿,眼睫微阖,嗯了声,手臂不动声色地收紧。
然后他收获了尔尔的安慰。
今天早饭是葱油面,搭配着凉拌土豆丝,术尔吃得打了个饱嗝。
报到时间到中午十二点截止,吃过早饭,在家里修整一下,庄骋送术尔去学校。
只有高三返校,学校没有很热闹,庄骋一路送到宿舍,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两人一起铺床单,装被套,半小时不到做完所有工作,离中午饭点尚早,去严老师办公室报道完,出来后庄骋问他:“现在想去哪儿?”
“嗯…”术尔也想不出来,“随便吧。”
于是庄骋带他随便逛了逛自己的高中校园。
术尔没想到骋哥会带他来这里,一中比三中要大一些,他们高三是初八返校,这个点校园里没什么人。
走到校门口的时候,术尔还怕进不去,结果门卫认识庄骋这张脸,还记得他名字,笑着跟人打招呼:“小庄啊,怎么,回来看看母校?”
庄骋:“嗯。”
门卫往旁边一瞅,是个陌生面孔,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转,问道:“这位是你?”
没什么不好说的,相反他很乐意向四周介绍尔尔的存在,庄骋改握手为十指相扣:“我对象。”
第73章 一家四口
他们相处得越来越自然,术尔已经能够坦然面对男朋友和对象等词。
门卫一边乐呵呵地说大学生回来了,一边放他们进去,庄骋领着术尔来到他高三的教室。
在三楼,楼梯拐上去第二间,现在锁着门,庄骋指给他看:“靠窗那边数过来第三列,我坐第五排。”
术尔幻想庄骋的高中生活,猜测道:“骋哥你成绩好性格又好,平时会有很多人来问你问题吗?”
庄骋点头说:“会。”
术尔具体想象那个画面,觉得理所应当。
庄骋这个人,到哪里都不会混得差。
接着又逛了操场,绿荫小道,和图书馆,出来后差不多到中午饭点,吃完饭庄骋送术尔去学校,下课要上课。
术尔今天穿的是专门为过年买的红色羽绒服,保暖厚实,看着还很喜庆,庄骋替术尔捋了捋衣襟,抱了他一下,挥手告别。
等转身后,视野里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庄骋顿了顿,抬脚跟上去,那人完全不知道自己被跟踪了,庄骋听着他打了一路的电话,直到对方嘴里冒出了一个名字。
他脑中灵光一闪,想起为什么会觉得冯文嘉的身份证号熟悉了。
他在另一个人的高考录取通知书上看到过。
上回想起自己上辈子在医院里度过的最后日子,隔壁病房老人去世,儿子简单讲述父亲的经历,还有一段,只是他听得糙,觉得不重要,没挂在心上。
被他忽视的,正是那位孝顺的儿子手里拿着一份好几十年前陈旧的高考录取通知书,上面写着身份证号,和冯文嘉一模一样。他晃过一眼录取名字,那位去世的老人叫冯其年。
都姓冯……
庄骋心中有了计较。
下午他得去趟欧阳爷爷那里,准备问一问刘奶奶房子的事,上回跟术尔一起看奥特曼,尔尔在场他不好问,这回专门挑了个时间。
不料在门口看到一个人影鬼鬼祟祟。
庄骋观察了几秒,不像是找事闹事的,于是出声示意:“你找谁?”
那人吓了一跳,穿着得体的西装,头发梳得精神立体,他不认得庄骋这张脸,当下心疑道:“你又是谁?”
欧阳老爷子活到最后已是孤家寡人一个,能出现在这儿的,稍稍动脑,庄骋再度回忆隔壁病房那位逝者儿子说的话,报纸上的老爷爷是欧阳老爷子,这个人会不会就是冯其年?
仔细一看,这人和老人的儿子眉眼是有点相似。
想了想,庄骋简单做完自我介绍,开门见山地问:“你知道冯其年吗?”
那人惊讶道:“我就是,你找我什么事?”
庄骋一愣,这么巧么?
他又问:“你认识一个叫冯文嘉的人吗?”
冯其年表情疑惑:“没听过,但是和我一个姓,他和我有关系吗?”
冯其年从小就被告知自己不是父母亲生的,他们把他从外面捡回来,给他吃的,养他长大。他衣服上卡了张纸条,上面写了个冯字,于是叶海和陶凤有了一个叫冯其年的儿子。
但他们很疼他,所以周边邻居的那点闲言碎语就变得无足轻重了。
然而好景不长,十九岁那年,父母车祸去世,紧接着他又被通知高考报考的学校录取名单里没有他。
祸不单行,冯其年彻底崩溃。
当年他一直困在过去,由好学生转变成混子似乎就在朝夕之间,也浑噩了几年时光。后来是欧阳老爷子将他打醒,以自家孙子举例才叫他醒悟过来。
冯其年好久没来这里,本来想的是怎么都得“衣锦还乡”才好意思来见欧阳老爷子,没想到已经天人永隔。
这趟来是想碰碰运气,看欧阳老爷子的孙子在不在,但是这里看起来好久没住人的样子。
这个叫庄骋的男生来之前他已经迟疑地敲了会儿门,半天没见有人来开门,他都准备要走了。
冯文嘉电话里提到冯其年这个名字时,语气是警惕的,这样能得到的可能性实在太多,决不可能是冯其年口中的没听过那么简单。
又或者是冯其年单方面被没听过……
庄骋一针见血地问:“你大学是不是念的燕大?”
冯其年微微怔住,神情略失落:“你想问什么?我高考志愿是报的燕大,但我没考上,没有去念大学。”
怎么会呢?明明录取通知书上明确地写着冯其年。
那个答案呼之欲出。
庄骋说:“或许你可以查一下冯文嘉。”
冯其年在外做生意,并不笨,电光石火间听懂了庄骋未尽之语。
他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养父母当中又没有姓冯的,为什么会偏偏给他取冯姓……
但如果是丢掉自己的亲生父母,冯其年觉得没必要:“我其实对自己的身世并不好奇,我这一辈子只认叶海和陶凤是我的爸妈。”
庄骋耐心地摇了摇头,道:“你刚才说,没考上燕大,没有去读成大学,我曾无意看到过你的燕大高考录取通知书。”
庄骋这话相当直白,冯其年愣住好一会儿,半晌找回自己的思绪:“你在哪看到的?不对,你说…什么?燕大录取通知书?”
他当年不是没考上吗?
燕大作为沿海城市的本地大学,虽不及京大这样底蕴深厚的百年名校,但和江大是一个级别的,每年吸引大批学生报考。
庄骋不多说,因为他也只是个猜测而已,他最后不太像解释地道:“仔细一看,你和冯文嘉长得也有点像,我在录取通知书上看到了冯其年三个字,和身份证号。”
报完身份证号的具体数字,庄骋顿了顿,才接着道:“这个身份证号码,我在冯文嘉的身份证上也看到过。”
冯其年完全呆住了。
庄骋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他当年高考不是没考上,而是可能被人顶替了,顶替的这个人还有可能和他有血缘关系……
一下子接收到的信息太多,冯其年差点没撑住,扶着墙勉强站稳。
良久,冯其年哑着嗓子道:“你告诉我这些,有什么目的?”
他不是单纯的混小子了,闯荡了几年社会阅历,他不信这个男生单纯是好心。
果然下一秒庄骋非常坦诚地说:“他惹到我了,这样一个不怎么干净的人,从他过往查起最方便了。”
冯其年思绪顿住半秒:“?”
“具体什么事和你没关系。”庄骋说,“现在,我会继续搜集这个人的资料,他不见得会清白到哪里去,如果顶替的事是真的,相信就算有立场你也无法说服自己吧,我们可以合作。”
接下来他们似乎达成了什么默契。
冯其年失魂落魄地走了,庄骋去隔壁敲刘奶奶家房门,刘奶奶告诉他事情在年前已彻底办妥,庄骋捏了一早的心才终于放下。
从刘奶奶家里退出来,他靠在墙边冷静了一会儿,驱散掉心里因为昨晚噩梦产生的惊慌,缓步往回赶。
时间慢慢溜走,到二月底庄骋已经开学一周,前些天店家小姐姐发来消息说小猫崽已经断奶,可以领走了,庄骋抱歉说等周天他再去。
于是等到周末,庄骋去抱小猫崽,回学校的路上给术尔拍了张照片发过去。
术尔周日放半天假,刚拿到手机,看到庄骋发来的猫咪幼崽照片,心脏被萌了一下,回了句好可爱,接着骋哥的视频电话弹过来。
他点击接受,语气特别惊喜:“骋哥,你发的是哪里的小猫猫,好小哦,它才出生吗?”
庄骋嗯完,把怀里的小猫抖到镜头面前,解释说:“两个月,刚断奶,准备和你养一只,尔尔给取个什么名字?”
术尔很突然:“……骋哥你要养猫?”
镜头里全是奶呼呼的喵喵叫,庄骋含笑的声音不见其人:“对啊,给奥特曼找个伴,我先一个人养着,等三个月后我们一家四口就团聚了。”
术尔真的很惊喜,他很喜欢小猫小狗,本来他都已经觉得养猫养狗对他来说得是几年后的事了,没想到这么快庄骋就拎着一只小三花捧到他面前。
果然,庄骋看见术尔的表现就知道自己没猜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