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楚风心中一动,本想再揶揄他两句刚才不是还闹着要绝食,最终还是没说出口,不仅收了手,还贴心地将他的衣带系好,
“去吃吧。”
燕意欢这才敢动,直到菜入了口,他才彻底放松下来,急急吃了两口,心中的委屈就好似开了闸的江水,是管也管不住了。
自己从小到大,就没受过这样的委屈!
想他在临京,别说受这样大的罪,就是磕碰一下都得惊动大半个王府,活了这些年,他还是头一次尝到饿到前胸贴后背是什么滋味。
燕意欢把头埋进碗里边吃边抽鼻子,他也不想在赵楚风面前丢了脸,可就是忍不住。
“我今天又没怎么着你,哭鼻子干嘛呢。”
赵楚风拉了把凳子坐在桌边,话刚说完,燕意欢的头从碗里抬了起来,一双桃子似的双眼用最凶狠的目光瞪向了赵楚风,
“我没哭!”
“好好。”赵楚风没有揭穿他,反而答应着,还为他夹了菜,“饿久了要慢些吃,不然一会儿腹中难受,你走不了了如何是好?”
燕意欢背过身去,用袖子使劲抹了把眼睛,然后将赵楚风夹给他的菜都乖乖吃下,直到看到了赵楚风赞许的微笑,心中忐忑才放下了些。
等着吧赵楚风,待我回到了燕王府,定要让你付出百倍代价。
到时候把你绑起来,先用鞭子抽一顿,然后再饿上三天,然后再……再像你对我那样,让你在老子身下哭着求饶!
赵楚风托腮看着脸色忽晴忽雨的燕意欢,目光落在了他逐渐闪烁的眼神和被红晕侵染的耳尖儿上。
这刚吃饱了几分,就开始胡思乱想了?
鲜红欲滴的耳尖趁的耳垂更显白润饱满,赵楚风想起那晚自己将其含进口中之时,燕意欢不由自主地缩起脖子,口中溢出的嘤咛声辗转甜腻,越是躲,自己便越是追逐,最后身体越绞越紧……
“我吃饱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赵楚风的遐想,他难得有些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原本平放的双腿翘起一个,搭在了另一条腿上。
“快送我回行馆吧。”燕意欢这话说得小心翼翼中带着几分讨好,生怕一个不小心再惹到这位阴晴不定的主儿。
“啧,多大个人了,还吃的哪儿都是。”赵楚风像是故意吊胃口似的并不回答他,而是掏出帕子细致温柔地替他擦去嘴角的残渍。
燕意欢不情愿又不敢躲,只得僵直着后背任他擦拭,这样画面若是外人看来都不由得叹一句,好一个宁心柔静的场面。
燕意欢偷偷抬眸看了眼近在迟尺的赵楚风,只见他满目温蔼,动作细致轻柔,若是在那晚之前,这样一个美人如此对待自己,那不知道要多得意。
可如今只要想想眼前的美人那晚惊人的力气以及狠劲儿,燕意欢头皮发麻,汗毛都要竖起来,他忍不住轻推赵楚风的手腕,
“可……可以了。”
赵楚风见好就收,在燕意欢诧异的眼神中将这擦过他嘴角的帕子重新放回了身上,然后他听到了如天籁般的声音,
“去将那身衣服穿好,淮德会安排轿子送你回行馆。”
燕意欢激动地差点儿跳起来,他极力克制住自己上扬的嘴角,小鸡崽般的低着头去拿起衣服,他想让赵楚风出去,可转身看到他仍坐在桌前,抱臂而坐,俨然没有出去的意思。
罢了罢了,再忍这一下,现在万不可惹恼了他。
燕意欢战战兢兢地换好了衣服,直到拉好了衣摆赵楚风也没站起来,这让他长长舒了一口气。
后面的一切极为顺利,除了双眼依旧蒙上了黑巾,燕意欢晕晕乎乎地不知道晃了多久,轿子停了下来,然后眼前一亮,黑巾被拿了下来,
“三公子,到了。”
“少爷!!”熟悉的哭喊随着一个如风般的身影钻入轿中,燕意欢身上一沉,身影重重扑在了他的身上。
“阿应……”燕意欢也忍不住哽咽,分别不过短短几日如同数年,可即使是从小与他相伴长大的阿应,他现在也不敢将经历讲与他听。
主仆二人抱头痛哭了一阵,阿应擦了擦眼泪转身对淮德拱手道,
“多谢你家少爷搭救之恩,此恩等我们回到燕王府必定报答。”
燕意欢惊得差点儿滑到地上,赵楚风胡编乱造了些什么,竟然让阿应以为是他救了自己?
淮德看了下眼珠子差点儿瞪出来的燕意欢,依旧是满脸慈爱的笑容,
“我家少爷与三公子相见投缘,不求回报。”
是!他有脸要回报吗,阿应啊!他可是把你家少爷已经吃干抹净了,还要讨个好名声!
燕意欢只敢腹诽,他现在满门心思只想赶紧回行馆收拾行李速速离京,父王母妃说得对,京城不是什么好地方,都怪自己之前太过自大。
阿应见自家少爷囫囵个儿的回来那是欣喜异常,他本想好好问问这几日到底发生了什么,却见他急得满头是汗,嚷嚷着赶紧回临京,也不敢再多言,赶紧收拾起来。
不到一个时辰,燕王府的马车和当初与他们同来的护卫就都收拾妥当,燕意欢坐上马车,阿应推开车门吩咐了句,
“走了。”
车轮缓缓滚动,咕噜噜的声音让人无比安心,燕意欢掀起车帘向外看去,这里是行馆的车马院,只要从这个大门出去便是离南城门最近的一条车道,大约一刻钟就能出京。
太好了,终于要回家了!
燕意欢连头发梢儿都散发着喜气,可还没等他将车帘放下,只听得后面一个有些熟悉的高呼,
“圣旨到,请燕三公子下车接旨!”
作者有话说:
亲爱的宝儿们,本周更新结束啦,下周估摸着应该没有榜单任务,如果没有任务保证三更,不玩周更了,么么!
另外虽然短小了点儿,但是我频率快了呀,嘿嘿。
第11章
燕意欢从听到沈钊泉的声音到下车跪拜时脑袋都是懵的,惴惴不安。
听行馆里的人说,住在这边的几位世子有的昨天夜宴之后就连夜离京,迟一些的也是天不亮就匆匆离开。
皇上并未扣押任何人,他们属实是白担心了一场,再说他连皇上的面儿都没见着,怎么就要独独向他下旨。
迷迷糊糊地接下旨意,沈钊泉躬身向前将燕意欢搀扶起来,恭敬且微笑道,
“御轿已备好,还劳烦三公子抬步。”
“沈公公!”燕意欢低呼一声,身体不由自主地抗拒,“我现在身体强健无需医治,还烦请公公与皇上陈情,我要回临京去。”
“三公子若不上轿那可是抗旨,咱家人微言轻哪里担得下。”沈钊泉笑容十分和善,说话也是轻声慢语,可手上的力道却不减,连推带搡地就将他推入了轿中。
“少爷!”阿应干着急却也不敢去拉扯,不说别的,单就这“抗旨”二字,谁敢说个不啊。
两人一个喊少爷,一个喊阿应,这场面一时间就好似生离死别似的,周围人都不禁有面面相觑。
“咳,三公子不必担心,此次前去并非宫中,是皇上专门赐给您休养的别苑,您的侍从也可同去。”
两个拉着手几乎快要泪汪汪的主仆二人霎时间停了下来,相视一眼后认命地松了手。
坐在轿中的燕意欢是无论如何也想不通,怎么皇上会突然留他在京休养身体,他小时候的确体弱,生出来差点儿就没能养活,要不他父王母妃也不会如此宝贝他。
可随着长大,差不多十一二岁后身体逐渐康健,活蹦乱跳的连他自己都快忘了那段拿药当水喝的日子了。
皇上如今以他体弱治病为借口将他带进别苑,难道是因为燕王府出了什么事不成,可扣押自己一个没什么用的小儿子干嘛,这……这也不符合常理啊。
以燕意欢的脑袋,别说路上这点儿时间,就是再给他几日他也想不明白,他索性走一步看一步,反正自己没回去,父王也定会想办法的。
不过这御轿的确不同,不管外面的路什么样,都好似如履平地般稳稳当当。
燕意欢偷偷掀起轿帘向外看着,只见这轿子穿过街市,走过巷口,虽走了这许久,却依旧没有出了城门,直到目光所及之处皆是郁郁葱葱,这轿子才停了下来。
这就是唯一一间坐落在京城内的别苑,就位于皇家道观清霄观旁,与繁华的内城不同,这里是少有的清净。
燕意欢一踏出轿子,眼前便是一群宫人们呼呼啦啦跪了下来,齐齐高呼,
“恭迎燕三公子。”
燕意欢毕竟也是王府出身,他泰然自若地让众人起身,沈钊泉一改对着他时的笑靥,转而向宫人们时,面色肃然,
“你们时刻都警醒着点儿,要是磕着碰着唯你们是问。”
为首的一位太监忙躬身道,“奴才李姜谨遵公公教诲。”
沈钊泉转过身,眼神转换的来去自如,微笑道,“皇上也特意让奴才给三公子带个话,说三公子喜热闹,所以若想去城内逛逛也可,但为安全需带着侍卫与奴才。”
听到竟然能出去,燕意欢眼睛一亮,心中的忐忑也平息了不少,毕竟若真为质子怎可能会让他出门,如此刚欢欢喜喜地送走了沈钊泉,进门却瞧见了一个人,让他的脸立刻垮了下来。
眼前这个对着他拱手行礼的不正是那个送他进宫去赴宴冷面侍卫。
“你到底是谁?”燕意欢心中警铃大作,不由地周围看了看,“你不是赵楚风的人吗?”
“在下韩祯,的确是……是赵大人手下的人。”
“那你怎会出现在这里?”
“在下虽是赵大人下属,但亦是都察院的人,是被指派到此保护三公子安全的。”
虽觉得古怪,可燕意欢知道这侍卫甚为古板,多说无益,也只得乖乖让众人迎进了别苑之中。
这里虽为皇家之地,却大概因紧邻着清霄观,入目皆是清新素雅,倒好似仙山琼阁般脱俗。
不过燕意欢看出来了,那些乍一看不起眼的摆设皆非凡品,对他的用度也十分仔细,就连随时想喝口茶都是刚刚好入口的温度。
只是每每随着膳食来的还有一碗汤药,整的是煞有其事,燕意欢一闻便知这不过就是益气宁神的寻常药物,皇上这就是留他在京的借口。
戏倒是做得足。
虽在腹诽,却也知道自己也扮在这戏中,不能为燕王府带来麻烦。
燕意欢小心了两日,细细观察下来这些宫人们当真是用心伺候着,他也试探着走遍了整座别苑,直到这第三日,他终于开始尝试走出大门。
“少爷,咱真能出去吗?”阿应紧了几步与燕意欢挨着,眼睛不安地左右瞟着。
“我也不知道啊。”燕意欢心亦忐忑,明明皇上说他可以出去,可走到门口莫名的心虚。
眼看与门不过几步的距离,门口的禁军突然齐齐向他转身,那甲胄铮铮一想,把燕意欢吓得忙止住了脚步。
“见过三公子。”一人上前半步道,“三公子这是要出门吗?”
燕意欢还未回答,便听到身后脚步声渐进,他一回头只见韩祯与李姜已紧随其后,果然这门不是随便出的。
“这里偏僻,若三公子想出去散散心,奴才为您安排轿子。”李姜看起来也就二十多岁的模样,长相虽平平却看起来十分舒服,行事亦十分懂得分寸。
燕意欢见着他来也笑得自然,“那就有劳李公公了。”
主仆二人没想到真就如此轻松地出了门,今日无雨无风,灿阳高照,颇有些秋高气爽的畅意,出门游玩是极合适的。
“三公子是想去哪儿呢?”
李姜边随轿子走着边询问,这让燕意欢一时语塞,他除了打听了那些风月之所,其他的一概不知。
“这……”燕意欢苦思冥想了一阵,突然灵光乍现道,“你可知镇国将军府何在?”
李姜周身一震,眼中的惊诧毫不掩饰地看向了韩祯,而韩祯也眉头微蹙,不解地对李姜地摇了摇头。
李姜对着韩祯使了个眼色,而后语气如常般恭敬道,
“奴才知道。”
第12章
虽说是突发奇想,但也不是无迹可寻,他与镇国将军杜云嵩的确是有渊源,但他想找却是他的儿子杜承恩。
要说起来还是儿时母妃带着他去秦王府小住,当时的杜云嵩还是秦王麾下主将,而他的儿子杜承恩与李玄璟共修学业,情同兄弟。
他去了以后与二人日日混在一起,当年也是跟在屁股后面追着叫承恩哥的,这既然走不了了,倒不若去叙叙旧。
他可不知这顶轿子在离将军府还有二里时,里面就得着了信儿,将军不在府中,杜承恩便忙迎在了门口,眼看着御轿由远及近,他却猜不出这会儿宫里会有什么人会到他府上来。
“杜承恩恭迎……”
恭迎谁呢?杜承恩拱手而拜却不知如何说下去,心中也不免有些忐忑,可见随轿的公公将轿帘掀开,里面坐着的却是个白白净净的俊俏公子,见着他两眼立刻迸发出了光彩,嘴咧的合不住,
“承恩哥!”
这个许久未听过的称呼让杜承恩一阵恍惚,眼前这张脸与小时候那个奶白奶白的瓷娃娃重合在了一起,他心中一喜竟脱口出,
“小娇气包!”
话一出口杜承恩便知坏了,怎能将儿时戏谑的外号给叫了出来,他脸都红了,忙道,
“见过燕三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