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略微有些讶异的看着，安娜的头发。
　　“我说……”
　　怎么回事，金色的头发？
　　班森捂脸。
　　“啊，这个啊。”
　　安娜笑着说：“索莎表姨给我染的头发，好看吗？”
　　她不仅仅是说，甚至还转了个圈。
　　埃米尔无语。
　　傻不拉几的。
　　染色的头发，发根能是金色？
　　乐了，金色还能压下褐色？
　　他默默看向班森。
　　班森无话可说。
　　“呀，到时间了。”
　　安娜赶忙站起来。
　　“我去隔壁找一下赫蒂小姐，马上回来。”
　　“……去吧。”
　　班森不准备跟着去。
　　这间房子，恰好用着透明的琉璃窗户。
　　从屋里向外看，能看得一清二楚。
　　“你没跟她说。”
　　这是一句陈述句。
　　班森无奈。
　　“是啊。”
　　他目送安娜，走进隔壁的房间。
　　“所以，索莎女士是谁？”
　　不用问班森就知道，她肯定早就对安娜的事心知肚明。
　　“……我不知道。”
　　班森无奈的叹气：“她肯定不简单，一定是个贵族……但，我不能肯定，她是不是白桦国的索莎皇后。”
　　他说话断断续续：“……我没办法，跟着安娜。”
　　归根到底，班森只是个仆人罢了。
　　埃米尔找个椅子坐下。
　　“安娜肯定，不希望你对她太客气。”
　　他看出班森的想法：“她当你是朋友，你很清楚。”
　　“是，我很清楚。”
　　班森重复埃米尔的话。
　　“我……”
　　叹气。
　　“如果我有资格的话，就好了。”
　　若是他能跟着她，他就有办法，保证她的安全。
　　但没有如果。
　　埃米尔不想，把班森逼得太紧。
　　“她怎么跟赫蒂，混到一起了。”
　　说实在话，他不太想见到赫蒂。
　　他们不是同类型的龙，无法在一起共处。
　　班森用低沉的声音，解释道：“赫蒂小姐，是少有的接近安娜的人。”
　　或许是因为，她们都是贵族吧。
　　埃米尔再一次沉默了。
　　“如果……我是说如果。”
　　人形的黑龙，问出一个略显奇怪，却又在情理之中的问题：“她不再需要你，你想怎样生活？”
　　安娜是贵族，班森只是一个雇佣兵。
　　班森双手交握。
　　他将手放到腿上，微微低下头。
　　“我不知道。”
　　他的记忆，从离开水的那一刻开始。
　　“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他负责照顾安娜小姐，从一开始。
　　“或许……会继续游荡。”
　　没有归宿，进行一场没有终点的旅途。
　　埃米尔故意移开视线。
　　“你没想过，找寻自己的过往？”
　　说不定能有所收获。
　　班森摇头。
　　“没有，我不在乎。”
　　不去找，就不会失望。
　　“从海上回来……我不愿意想那些。”
　　除了比常人更好的身手外，他一无所有。

第 72 章
　　埃米尔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和你很像。”
　　他的生活，也是从进入人类社会开始。
　　“我没有父母，也没有朋友。几乎可以说，是一个人长大。”
　　他是被遗留下来的龙蛋。
　　而龙族对幼崽，也只是散养罢了。
　　至少，对于他。
　　埃米尔听到，旁边的人缓缓说。
　　“抱歉。”
　　“你不需要，向我道歉。”
　　埃米尔摇了摇头：“我只是想要告诉你，我们都是一样……你我，并不孤单。”
　　他们曾经孤独，但又获得情感。
　　那份等待是值得的，因为想要收获，必然需要付出。
　　班森自嘲：“我没有，你那样豁达。”
　　他只是伪装出来的不在乎。
　　“如果，我能像你一样厉害。”
　　那么，他会不会更加轻松一点？
　　埃米尔拍拍班森的肩膀。
　　“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你不如想一想，以后该怎么办。”
　　如果安娜，不再需要班森的话。
　　班森叹了口气。
　　他没有回答。
　　一时间，房间里寂寥无声。
　　“埃米尔，……还有班森。”
　　埃米尔向外望去。
　　“尤里。”
　　他抬起手，表示自己已经注意到他。
　　尤里走过来。
　　“……你没事吧，班森。”
　　刚才离得太远，精灵没注意到问题。
　　现在走近了，他一看……
　　霍。
　　“没事。”
　　尤里不可置否。
　　脸色都阴沉了，还说自己没事？
　　精灵坐到埃米尔旁边。
　　他问：“在等安娜？”
　　“的确，我们在等她。”
　　埃米尔并不掩饰：“她去找赫蒂……就是来找我的那个小姐。”
　　坦白从宽。
　　“你不准备，用什么话来搪塞我吗？”
　　尤里眯起，他天蓝色的眼睛。
　　“我和她又不熟。”
　　所以说，他还是没彻底相信他吗。
　　埃米尔无奈。
　　“呵。”
　　尤里笑了。
　　他没有追究的想法。
　　说实在话，他只是想要逗他罢了。
　　“谢里尔长老，告诉我一些事情。”
　　算了，不要逗他。
　　埃米尔看向远处。
　　“直接说出来，不太好吧。”
　　他们都不是精灵。
　　“没关系。”
　　不是大事。
　　尤里慢吞吞的说：“你给我的那个……确实是我们一族的东西。并且，它似乎还带来了，一些意料之外的问题。”
　　“啥？”
　　埃米尔面露疑惑。
　　“我是说……”
　　“等等！”
　　班森听不下去了。
　　“要不等我出去后，你们再说？”
　　这些东西，真是他能听的吗？
　　班森说着，就要往外面走去。
　　“不用，回来吧。”
　　尤里拦住他：“不是太重要的事。”
　　精灵顿了一下。
　　“况且，你还要等人，对吗？”
　　在走廊里等待，显得很寂寞似的。
　　班森观察尤里的表情。
　　希望，他不是在迁就他。
　　“好吧。”
　　虽然他确实不在意，在哪里等人。
　　但被人关心的感觉……也不错。
　　尤里点头。
　　“话说回来。”
　　精灵拉回话题：“不仅仅是传闻……谢里尔长老，还告诉我一些其他的事。”
　　“这一路上，很不安分。”
　　埃米尔拧眉。
　　“你是说……？”
　　多事之秋。
　　人形的黑龙感到烦躁。
　　“是的。”
　　尤里用天空蓝色的眼睛，看着埃米尔。
　　“不仅仅，只是异教徒。还有内斗与干扰。”
　　不管龙族是否会答应，那人的邀请。这些日子，肯定无法太平。
　　至少，他肯定不会应邀。
　　埃米尔在心里嘀咕。
　　黑龙……他应该打得过。
　　要不，他提前教育一下后辈。好让他们明白，别耽误老东西谈恋爱这个道理？
　　嗯？
　　埃米尔抬头。
　　透过透明的琉璃，他似乎看到一个贵族女性。
　　他面目狰狞。
　　这个女人，她不就是白桦国的索莎皇后吗？！
　　尤里对埃米尔的反应，感到不解。
　　他也同样看过去。
　　“……”
　　精灵目光呆滞。
　　班森头顶问号。
　　“怎么了？”
　　一个夫人，她哪里不对劲吗。
　　“你没见过她？”
　　埃米尔一脸诧异：“索莎女士，你没见过？”不可能啊。
　　但班森确实摇了摇头。
　　“没有。”
　　他解释道：“所以，她是谁？”
　　闻言，埃米尔和尤里对视一眼。
　　尤里皱眉：“安娜也没见过她？”
　　难道说他们这段时间，只是在索莎女士家住着？不……还有与赫蒂一起，到教堂学习。
　　“应该是没有。”
　　班森说得，不太确定。
　　“什么意思？”
　　这下，连埃米尔也皱起眉头。
　　安娜不像是，会瞒着班森的人。
　　“我……我不被允许，一直跟着安娜。”
　　班森看起来，有些落寞：“索莎女士那里，有很多仆人……说实在的，完全没有我工作的地方。”
　　虽然他们对他都很客气，但他却始终觉得，他们是在排斥他……
　　而这，才是令班森感到不安的真实原因。
　　很可疑。
　　埃米尔和尤里，同时想到这点。
　　如果不出意料，近几天安娜的父母，就会来到阿娜丝塔教堂。
　　埃米尔觉得仅仅是安娜的话，不足以让索莎女士亲自接见。
　　前提是，她真的有那么忙碌。
　　而尤里觉得，事情不止如此。
　　“她是索莎皇后。”
　　精灵直接挑明：“你说，没见过索莎女士………我们不认为，她是来拜访安娜……以及赫蒂小姐。”
　　“你有没有想过，伊文捷琳夫人与巴德先生的身份，并不普通？”
　　尤里顿了一下。
　　他看向埃米尔。
　　埃米尔回以肯定的眼神。
　　“我有一个猜想。”
　　尤里继续说道：“有没有一种可能，外面的混乱……与他们有关？”
　　如果那对夫妻，真的来到‘阿娜丝塔’。
　　那么，他们到底是因为什么，才刻意落在安娜与班森后面？
　　要知道，他们本可以与安娜一起离开。
　　班森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惊觉，自己已经陷入了巨大的谜团。
　　“我……缺少证据。”
　　班森双手抱头。
　　他垂下头。
　　所有的细节，在脑海中浮现。
　　“安娜家的城堡，果然有问题。”
　　那一天，不是他的错觉。
　　埃米尔问尤里：“你说什么样的情况，才能让一个家庭，刻意提前做出戒备？”
　　其实，他心里早有答案。
　　“那必然是，他们感到危险。”
　　尤里忽然露出笑容：“像你这种类型，也会问别人问题吗？”
　　他还以为，埃米尔早就胸有成竹。
　　“……”
　　埃米尔无语。
　　“说正事呢。”
　　不要随便逗他。
　　他清一清嗓子：“我们缺少线索。”
　　已知安娜家有问题，又知道安娜有着一头金发。他们是贵族，但不好确定，为什么后来变成雇佣兵。
　　此外，他们与索莎皇后的关系是？
　　“姐姐。”
　　“什么？”
　　埃米尔和尤里顿时转头。
　　“班森？”
　　埃米尔问道：“什么……姐姐？”
　　“我曾在一封信里，看见谁称呼夫人‘姐姐’。”
　　班森抬起头。
　　曾经的疑问，在此时获得解答。
　　“她是夫人的妹妹。”
　　这个拥有深金色发的男人，变得冷静而又稳重。
　　“我终于明白，他们排斥我的理由。”
　　因为……他知道的太多了。
　　埃米尔盯着班森：“你是，怎么知道的？”
　　那样的信件，怎么可能会让一个来路不明的男人，轻而易举的发现？
　　“从安娜那里。”
　　班森微微垂下眼眸。
　　他的神情很平静：“应该是，几年前的事情了……那天，我像以往一样，陪着安娜在花园中玩耍。”
　　………
　　“安娜小姐……安娜！”
　　安娜回过头。
　　“快一点啊，班森。”
　　她嘟囔着说道：“要追不上蝴蝶了！”
　　“不可以，您不能过去。”
　　班森一把拦住安娜。
　　安娜气鼓鼓：“为什么嘛！”
　　“那里很危险。”
　　尚且年幼的班森，对安娜说：“今天夫人和大人都很忙，只有我来陪您。”
　　“不要让他们担心，好吗？”
　　“不会的，我才没有那么傻。”
　　安娜不依不饶：“我们去玩，就玩一会儿！”
　　“不可以，安娜小姐。”
　　班森很无奈。
　　城堡外是悬崖峭壁，即便他这种没有记忆的人，也能发现它的危险。
　　若非他拥有超乎常人的力气，大人也不会同意，让他陪伴安娜。
　　安娜噘着嘴，看着班森。
　　“哼。”
　　这个死脑筋的男人。
　　她心里清楚，一旦他认准了某件事，就绝对不可能改变。
　　不过……
　　安娜眼睛一转。
　　“既然这样，那你陪我去书房看看？”
　　她想去书房好久了。
　　班森脸色发苦。
　　“安娜小姐……”
　　巴德大人明令禁止，任何人都不能进入书房。
　　他在不久前听说过，一个仆人擅自进书房打扫……但没过几天，那人就从城堡消失了。
　　所有人都说，那人不是消失，而是……
　　“怎么啦，这个又不行？”
　　安娜没听过这件事。
　　她假装生气：“不行，我一定要去！”
　　他会答应她的。
　　班森没办法。
　　他已经拒绝过一次了，总不能再拒绝一次。况且，这是安娜小姐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