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重生] 裂竹帛—— by作者:一只小蜗牛 CP完结
佚名  发于:2023年04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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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狄迈这时已走到帐首帅案前面,向众人介绍:“这是本将的军师,姓吴。先前本将对他另有指派,他刚刚从金城过来,吴军师,先落座吧。”
  “是,”刘绍对众人再度致意,“见过各位大人。”
  这次有人对他微微点头。狄迈的亲兵搬来只小马扎,放在大帐最后一个角落,刘绍既然已经进来,当下也不扭捏,一撩后摆,神色如常地坐了上去。
  狄迈没再同他说话,又和众将讨论起刚才的事来。
  刘绍坐在远处,仔细听着,心说这般规模,看来要说的不是小事。
  狄申当先道:“我看事情很明白,定是有人把作战方略给泄露了出去。”
  刘绍吃了一惊,转头瞧向他——一上来就这么劲爆吗?
  其余众将暗暗点头,但因为知道泄露的人肯定在帐里这些人中间,连带自己也有嫌疑,倒也没人出声附和。
  “千防万防,家贼难防!”这次开口的是狄庆,“依我看不先把吃里扒外的内鬼揪出来,往后回回都得像上次那样。你兵马还没动,人家已经知道你要打哪了!”
  狄庆是狄迈的六弟,和老九狄志两人常去四王府做客,有时还和狄迈刘绍他们结伴出去打猎,彼此间十分熟悉。
  自从狄况死后,狄迈就把这二人当做同胞的小弟,对他们多有爱护,打仗时也带在身边,算是弥补对自己亲弟弟的亏欠。
  刘绍听他开口,往旁边一瞧,果然也见到狄志。狄志察觉到他的目光,转过来,对他微微一笑,刘绍也笑笑,随后转开了眼。
  狄迈抬手止住狄庆,“其实倒不一定是谁有意泄露出去的,我已查出了点眉目,现在看来,大概是无心之失。”
  众人互相瞧瞧,均不解他所说的“无心之失”是指什么。
  似乎是知道他们心中疑惑,狄迈又继续道:“早在出征之前,我就召集诸位议事,几次强调军纪。我说:帐中所议之事,一律严禁外传,一应军事调动,只许提前一个时辰告知众校官,以让其早做准备,普通士卒,只许提前半个时辰知道拔营消息,大军要去何处,落脚之前一概不许其得知。”
  “我还说:出了这大帐,无论是你们的心腹谋臣,你的八拜之交,还是你床上的娇妻美妾,这些机密之事,对他们统统都不能说,谁要说了,就是犯了军法,务须从严治罪!”他环视一圈,“这些话,想必大家也还记得。”
  众人又纷纷点头。
  “我狄迈年纪很轻,带兵打仗的时候不长。在座的各位,有些最早从先帝时就追随他南北征伐,至今已有十余年了;有些从军稍晚,但也打了七八年的仗;有些是我的叔叔、伯伯、兄长,出了这大帐,解了这兵符,路上碰见,我还要给各位见礼。”
  刘绍只听前面,就知道他是先抑后扬,后面肯定要放狠话,果然随后就听他又道:“可朝廷既然信任我,将大军交在了我的手里,委我以重任,就说明我狄迈用兵行事,总还有几分可取之处。”
  “诸位既然来我麾下,归我统领,就须得守我军中的规矩,谁也不得擅自行事,再按自己之前的那套来。否则大家各行其是,你做你的,我做我的,这仗还有的打么?”
  “因此一开始我就和诸位约法三章。这话我先前说过,这次再说一遍,请诸位记住:国家有国家的法律,军中有军中的规矩,犯国法者,朝廷自有说法,犯军律者——不论你是先帝留下来的老人,是我狄迈的长辈,还是朝中哪位大人的心腹,我一介晚辈,是多大的面子都能给你,但我手中这把刀,可没长眼睛,认不得人!”
  他说到这里,声音突高,将腰刀一提,却不拔出,只举在身前遍示众人,顿了一顿。
  帐中一时鸦雀无声,只偶尔能听见一两道沉重的喘息,却不知是哪里传出的。
  狄迈收了刀,放平声音又继续道:“前面一连两次出兵,都被桑塔枝那提前得知,事先做了准备,让咱们吃了点小亏。满营的将士,谁也不是傻子,一瞧便知定是有人走漏了风声。”
  “诸位都是我大夏的股肱之臣,我相信定不会掂量不清孰轻孰重、孰近孰远,帮着外人打自己人的主意。况且任谁都能看出,桑塔枝那已是秋后的蚂蚱,蹦也蹦不高了,要说会有人看不清形势,故意帮着他们,我第一个不信。”
  “我知道许多人问心无愧,也有许多人现在正心里面打鼓,背上也流着冷汗,因为他们每次一出大帐,转回自己帐里,下一刻就会和人卖弄出来,他们也不知道这消息是不是从自己那泄露出的,更不知道最后会不会让我查到头上。一旦查到,是什么罪名,想必不用我说,诸位与我相处多日,心中自然清楚。”
  狄迈端坐在帅案后面,视线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满帐虎将都成了含羞草,被看一眼就低下头去。
  狄迈一个一个瞧过去,不落下一个人,也不在谁脸上多作停留,“要找泄露消息的人,那也好办。竹筒上漏一个洞,眼睛找不着,可往水里一按,就藏不住,哪里冒泡,哪里有口子。不出今夜,我定能破了桑塔枝那的大营,到时一问就见分晓。还望眼下在我说话时正不住流汗的那几位,今夜能奋勇作战,以功覆过,稍赎前愆。”
  “好了!”他猛一挥手,像是挥去了什么,“闲话少叙,现在议一下今夜如何破敌。”
  狄迈神情远远称不上严厉,顶多算是面无表情,可言语间顾盼生威,气度严整,让人不敢逼视,全然想不起来他才刚二十出头,是他们许多人的晚辈。
  这一番话说来,只听得人大气也不敢喘,连互相望望都怕转眼睛的声音太大,让他听见,只好垂首端坐不动。
  有些人背后流汗流得更凶了,加上天气本就炎热,几层衣服都贴在背上,活像是刚刚出水。还有人发觉自己出汗,怕被狄迈看见,猜到自己头上,更加心虚,却又不敢抬手擦拭,心急之下反而流汗更多,不多时就成了水人。
  刘绍隔着八丈远,加上又知道这事和自己半毛钱关系没有,但也觉手脚没地方安置,心头惴惴,坐立不安。恍惚间好像回到小学时候,被班主任点起来骂了一整节班会课,但今天这个相比之下还要更让人提心吊胆得多。
  悄悄抬头看看,见这里面资历最老的元涅、狄申这会儿也都跟孙子似的,心里不觉好受了些,转开眼又瞧瞧狄迈,暗道:敢腰杆这么硬地说话,看来出征以来胜仗的确打得不少。但这么硬也不好,怕是容易撅折了你那小腰。
  这念头还没转完,狄迈忽然也瞧他一眼,随后迅速转开了,可刘绍一愣,不知怎么的,忽然身上一热,就想起……算了,他还是别想了。
  进兵方略反而议得很快,刘绍虽然刚升成了“军师”,但军师的活他是一点也不会干,对用兵打仗的事一知半解,插不进话去,只在角落里不住点头,幸好也没什么人注意他——直到散帐时狄迈单独把他叫住。
  “军师,你留一下。”狄迈一本正经,谁也没觉着奇怪,各自瞧刘绍一眼,纷纷退出帐外。
  刘绍心中大为尴尬,却也不好表现出来,只得面色如常地一一见礼,送大将们出去。
  贺鲁齐路过他身边时,在他前面顿了顿脚,似乎是想说什么话,刘绍赶紧做了个“请”的手势,给他送了出去。
  等人都出去了,刘绍转回身,轻轻叹了口气,“哎,你早不说帐里有这么多人,说了我就不进来了。这下好了,全认识我了。”
  狄迈走上前来,微微一笑,“认识你不好吗?”
  刘绍心说:当然不好,这不是早就说定的么,怎么这会儿反复?
  瞧着狄迈神色,觉着他和之前有点不大一样,却也说不出来哪里不同,两手圈成圈叠放在一只眼睛前面,搭了只望远镜,从圈里瞧他,看了一会儿,评价:“霸气外露,找死!”
  狄迈哈哈一笑,拨开他手,上来就一把抱住,猛一低头吻上了他。


第051章 愿我如星君如月(三)
  过了好一阵,狄迈放开他,微微低头,笑着问:“你还没说,你怎么来了?”
  刘绍这会儿当然不能再说自己是路过,要是在家门口倒还好,哪有特意跑几百里路路过的?
  当下两手环过去,揽在狄迈颈后,拉着他稍稍低头,然后抬起几天没剃过、已冒出硬硬胡茬的下巴在他颌边磨蹭两下,含糊地应付道:“想来就来了呗。”
  狄迈身上发热,两手不由自主地扶在他腰间,抱着他朝自己紧了紧。
  两个人离得这么近,近到他在刘绍颈窝里嗅到淡淡的汗咸味儿,又嗅到一丝热气,让他头脑忽地发昏,好像懵了一瞬,恍惚间身子好像向下一挫,但回过神来,分明还好端端地站着。
  清醒过来之后,重新出现在他脑子里的第一个念头是:三个月又二十四天,他们怎么会分开这么久?幸好刘绍今天来了,如果他今天没来,明天要怎么过呢?明天一定是过不下去的。
  他同刘绍稍稍分开半步,一只手把着他的肩,另一只把手指插进他头发当中,替他一点点拣去粘在发丝间的砂砾尘土,热得手指肚上都冒了汗。
  “这么远跑来……”他没看刘绍的眼睛,只瞧着他的头发,“是不是因为想我啊?”
  刘绍像是被他这句话扼了一下脖子,劲儿不大,但也有两三秒没有喘气。
  过了一会儿,他嘴角动动,然后撇了一撇,“我有事非要对你面授机宜不可。”
  “哦,面授机宜……”狄迈仍热得迷糊,只是不停地拿手指给他篦着头发,忽然没头没脑地问:“我好热,刘绍,你热不热?”
  “热。”刘绍答:“大夏天你贴着我,当然热了。”
  他仍像往常一样,说出的话总不让人如愿。
  可这会儿不知为什么,他的声音压得很低,狄迈听来,只觉它们变成了一只手伸进他喉咙中去,喉头仿佛沸水中的鸡蛋上下翻滚,他咽了咽,也不知自己咽下了什么,忽然把手放下来笑了,“我感觉假的似的。”
  刘绍这会儿也没有实感,他根本想不到自己会说走就走——他本来不是这样的人的。
  路上的这十天如何,地上的草长得多高,树上的花是开着还是败了,趟过的河水凉不凉,这些他甚至都没有多少印象,好像一晃神的功夫,他就到了辕门外面,再一晃神,两人就面对着面、像这样贴在一处了。
  他感到自己被一根看不见的绳子给牢牢拴住,绳子的另一头连着哪里,想都不必去想。
  这根绳子一开始只是松松地拢住他,人畜无害的模样,然后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一天一天收得紧了,再然后猛地一勒——就束住了他的手脚,他的心,束住了他往后那么长的、长得数不清的年月。
  他就像戏文里唱的那样,钻入了个“锄不断、斫不下、解不开、顿不脱、慢腾腾千层锦套头”,落在了天罗地网当中,从此以后想再脱身,怕是就难了。
  他活了两辈子,从不相信有一天会变成这样,可现在由不得他不信,重重罗网上的纵横经纬已经只拿肉眼就能看到,就是煮烂的鸭子也没法嘴硬:他已身陷囹圄,落入彀中了。
  他心里一阵发慌,一阵发甜,又一阵发恼,一阵发狠,忽然在狄迈身前猛地一推,扯着他的前襟将他按在帅案上。
  两摞文书哗啦倒了,笔筒斜飞出去,骨碌碌滚了一丈来远,青瓷杯子炸成数片,水泼出来,濡湿的狼毫在狄迈背后画出长长一道墨迹。
  狄迈折着身子,仰面靠在案上,手扶在两旁,用吃惊的、怔愣的、然而却是烧滚了的眼神紧紧地瞧着他。
  刘绍一低头,猛地咬住他的唇,吮吸着、搅弄着,不住往更深的地方压入。
  他热不热?他当然热,把元宵扔进油锅里滚上一圈,也不过就是这么个热法。
  狄迈两手扶住他的腰,攀上他的背,又紧紧箍住了,手指恨不能插进他脊梁骨的缝隙里去——这些他都没有察觉,他只是尝着狄迈嘴里淡淡的甜味儿,或许有,又或许没有,呼吸着他鼻间喷出的急促的热气,任着那从他面皮后头传来的一道道热浪火辣辣地灼着他的面皮。
  他直起身来,同狄迈分开,张开嘴不住喘息,忽然想:我这是在哪儿呢?
  不等他想出一个所以然,狄迈一仰身又追上来,吐息声落在他耳朵里,闷雷一般响。两片滚烫的唇同他绞在一处,牙齿磕上来,咬他的唇、咬他舌头,一半像在吻他,一般像在吃他。
  身上一阵颤栗,不多时就淌出热汗,像是入了蒸笼坐在火上,被翻来覆去地烤,冒出腾腾的白烟。
  四只手忽然一齐开始解着衣服,但越是心急,就越解不开。
  腰带打了结,衣服拧在一起,里衣像是嵌进了皮肉里,仿佛人自打生下来起身上就已有了这么一件。
  刘绍稍稍偏头,同狄迈的唇分开,却不离得远了,叼住他的耳垂,拿舌头翻弄着,低低地问:“还有多久出兵?”
  狄迈失了耐心,一发狠将他衣服扯开了,又把自己的也扯了,全没想到一会儿如何走出帐外。身下还没去碰,已经快要不行,后背抵在案上,腰却落不下去,绷得发酸发紧,压不住地想向上挺,咬着牙道:“一个时辰……”
  他几乎把什么都抛在了脑后,树叶和青蛙是上辈子的事,戎旅和军务留着一会儿再想,眼下他唯一能做的就只有一件事。
  他揽着刘绍的脖颈,将自己贴近他,额头顶着他的额头,低声催促了句:“快点,我腿都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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