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一说,就又乐了。
关岁理都没忍住又去瞧了眼,实在没明白这个果子有什么好乐的。
季开沉着力气分了果子,掰开一半送到关岁理手里,关岁理实在没什么胃口,但清甜的味道弥漫在鼻尖,咔嚓的脆响回荡在耳边,他不由吞了口口水,接了过来。
第一口咬下去,丰盈的汁水流入喉腔,一路的苦味都被洗涤。
季开才终于想起来一样,笑眯眯告诉他:“哎呀,忘了说,吴侬那边的新婚夜,就是要一起分一个苹果的。”
关岁理咬到一半,登时咬也不是咽也不是,卡在一半卡得想揍人。
季开还不知收敛:“可能是我们权限差别太大了,他以为你是我的小情人,你这病恹恹的,我下次见到跟他好好解释解释。”
“他怎么能以为我们是刚刚要睡一起的小夫妻,我要好好提醒他,你早就是我的人了。”
关岁理咔嚓咬下一口苹果,觉得那是季开的脑袋。
关岁理几口啃完苹果,气得也不想搭理他,就又躺下去。
他实在太累,躺下几乎片刻就睡着了。
季开脸上的笑这才收敛,伸手去摸关岁理的额头。
烫得他整个人都黑沉沉的。
他嚼着嘴里的苹果,都嚼得仿佛要杀人。
苹果嚼完了,他闷着头去拿水,小心翼翼泡湿了一小片外套,搭到关岁理的额头上。
他在一边守着,关岁理烧得发沉,他却什么都做不了,他一时间只觉得五内俱焚,他只觉得自己的无能为力,他甚至是惶恐的,他不敢想关岁理这场烧究竟要烧到什么时候。
他在一边躺下来,紧紧裹着关岁理,半刻不敢闭眼。
隔一段时间,季开就会给关岁理换布,顺便再试试关岁理的温度,可直到半夜也还没有恢复。
他索性拿出了最后那颗药,他烦躁地想看说明,想知道这药还能不能再吃一颗,可一看,才发现上面什么都没有标注,他甚至怀疑这玩意还在不在保质期内。
可是没有办法,关岁理的脑袋烫得简直要炸掉,他只能扣出来,喂给关岁理。
关岁理在睡梦中紧咬牙关,仿佛跟他作对一样,药一直喂不进去。
他索性一口含在嘴里,合着水一起渡了过去。
关岁理含糊着挣扎,都被他不留情地压回去,他撬开了关岁理的嘴唇,一托关岁理的后颈,将药一点点,不容拒绝送进了他的喉咙。
听着耳边响起吞咽的声音,他才稍微放下了心。
他再次抱着关岁理,真诚地祈祷,希望关岁理能好过来。
好在天快亮的时候,关岁理的脑袋终于降了点温度,他仿佛刚刚挨过一场酷刑,整个人都有种虚脱的疲惫。
他劫后余生紧紧抱着关岁理,仿佛抱着失而复得的珍宝。
“亲爱的,你可真会折腾人。”
他心满意足,抱着关岁理眯了一会儿,又出去给关岁理收拾吃的。
于是关岁理醒来,就见到季开端着一个石碗进来,袅袅冒着热气。
关岁理浑身有点软,肚子叫了一声,就要起来吃饭,可一动,季开就赶紧过来拦住他:“你歇着吧,别动了。”
季开有点不情愿,半响一咬牙,才把石碗推过来,里面面包和其他乱七八糟的谷物被煮成了一团,水又快煮干了,第一眼一看,简直怀疑那是一锅泥。
季开难得挫败:“我想着多煮会儿,没想到就成这样了,”他拿回去,“算了,我去看看其他人有没有什么软的食物,给你找些来。”
关岁理却难得心软了些,季开眼下一片青黑,也不知道多早就起来了。
他捏着碗边,没让季开拿走:“我饿了。”
季开后知后觉松了手,关岁理竟然真的盛了一勺奇怪的糊糊吃了下去,立刻脸色就有点噎得慌。
季开本来惊喜,见状也立刻去抢那个碗:“算了算了,我自己吃吧。”
关岁理坚持咽下去:“给我拿瓶水。”
季开就给他一瓶水,关岁理就着水,一口口吃完了一碗糊糊。
季开听他一口口吞咽,时不时咳嗽几声,尴尬非常,恨不得把之前的自己拉出来打死,问问是不是脑子有病。
可是关岁理愿意吃,他又很高兴,关岁理是怕他白忙一场难过吧,其实完全不会,他是个很明白事理的人,不能吃的东西就该扔掉。
可是这并不妨碍他现在高兴。
不过他怎么就能出这种错误呢?他不是很聪明的吗?
他在一边吃着自己干巴巴的早饭,一会儿高兴一会儿挫败,最后都平复下来了。
能听着关岁理的声音,一起吃早餐,他只觉得,关岁理活着真好。
吃完东西,季开有些纠结:“我们今天得赶路了,你的烧只是压了下去,根本没退掉,我们不能等了,得赶紧拿药。”
季开望向头顶,那个数字2毫无变化:“这一关应该是个长期关卡,我们得做好准备。”
“可是我不知道这样会不会让你更严重,但我不敢把你留在这里,希望你理解。”
关岁理已经从床边站起:“走吧,我的身体我清楚,这点路能到。”
季开停顿片刻,点头:“路上如果不舒服,不要硬撑,还有我。”
他们再次踏上了路途,山区的人送了他们两身白袍子,他们穿上,离开了山区。
他们的身影落入苍茫大地,就像这里无数赶路运送货物的人一样,渺小卑微,前途未卜,却从不停止,他们要活下去。
离开的时候,村民们就一直在远处眺望着他们,他们什么都没说,也都知道说什么也可能没有用。
但是季开却知道这些人心中最真切的渴望,他想,这该死的地方,真的该变变了。
季开和关岁理顺着地图往东面的飞行港走,也不知道实际的距离,仿佛这是一场漫无止境的征程。
他们彼此都没有说话的力气,只是沉默地互相拉扯着,分食着不多的食物。
他们不知道走了过久,来到了地图上标注的第一个山区。
有了参照物,两人同时在大脑中计算着剩余的路程和时间,心里有了底。
同时他们往山区走去,希望能补充食物。
只是靠近山区,却一点声息都没有察觉到,甚至这里荒凉死寂,就像根本没有人生存过一样。
季开挡住关岁理:“航天器都有人住,山区不可能空着,过去看看。”
关岁理点头,两人继续深入,可真的到达洞穴,却真的没有见到一个人,一排下来,一个人都没有。
只在一个洞口,发现过一些挣扎的痕迹,两人心头一沉,谁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他们没有时间深究,默默在地图上做了标记,继续踏上了路。
他们一路沉闷着,来到了下一个山区,他们到达前,心中担忧,惟恐又见到之前的空山。
幸好听到了人声。
但没靠近,季开就停了下来,那是争斗的声音,他们远远观望,发现是两个山区之间的争夺和厮杀,两边人早就为了一点食物杀红了眼。
他们现在的状态太糟糕了,贸然过去,说不好会直接被杀了。
季开带着关岁理绕开这处,越靠近飞行港,这样的山区就越多,争斗也从未止息。
天灾,飓风,争斗,倾轧,所有想象得到的灾难都能看到。
他们不知道这里究竟死了多少人。
中间季开挑着和平的几个山区靠近了,他的权限给了他不少方便,人们都没有对他动手。
季开寻求食物和药物,食物倒是有,可是药品竟然统一都摇头。
就好像法涅斯早就准备好了,必须要让关岁理跋涉这一场。
季开愤怒着赶路,但离开前,他还是没忍住,又一次问出了那个问题:“你们为什么认这个权限?”
对方同样茫然:“可是所有人都认啊。”
季开终于明白了,最底层,这些权限最低的人,他们甚至连为什么要遵守权限都不知道。
这地方可真是,什么事都能发生。
“大人,您的权限真高,我要是也能高一点点就好了。”对方羡慕地说。
季开听不下去,带着关岁理再次离开。
他只想,赶紧找到飞行港吧,他受够这地方了。
第195章 领药
漫长的跋涉后, 季开望着前方的大地,再次比对了下地图:“终于快到了。”
他想去喊关岁理,才发现关岁理靠在石头后面没动,听见他的话才慢半拍站起来, 他的心不自觉揪起。
关岁理脸色泛着异样的红, 上手去摸温度又确实不烫。
关岁理打掉了他的手:“没事, 就是有点累。”
说完, 就接过了方向仪:“不是快到了?走吧。”
季开满眼都是忧心,关岁理一路上都没有再发烧了,可状态一天比一天糟糕,他真的怀疑关岁理是在强压着。
但想这些也无济于事,只能祈祷尽快拿到物资。
他追上去, 拿着地图给关岁理指路。
太阳到达头顶的时候,温度也达到了顶点, 他们浑身几乎被汗水黏湿, 眼睛都快睁不开。
唯一的期盼就是地图上越发接近的点。
季开估算差不多, 停了下来环顾, 不禁皱起了眉:“标定的点就在这附近, 误差不会超过三公里, 可这里什么都没有。”
关岁理同样确认了下周围,又回头看了下地图:“地图是准确的, 我确认过, 和之前运送物资的地图是一样的。”
“那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两人同时对视, 察觉事情有些不对劲。
“别找了, 你们站的地方就是飞行港, ”石头后面钻出来一个白袍子, 掀开兜帽, 露出一张还没来得及晒黑的脸,指着光秃秃的地面说,“刚来的?别找了,飞行港早被吹没了。”
季开都没有察觉到这人之前躲在那里,他看似随意迈开了脚,可浑身已经做好了攻击的准备:“你好,我们刚来这里,对这里还不太了解,我叫……white。”
“傅松柏,”白袍男人浑然不觉季开的敌意,热得甩了甩袍子,可汗依旧不住流下来,他大口喝了口水,问,“你们也是来领物资的?”
季开微笑着说是,他又打量了片刻脚下的地面,依旧没有找到任何飞行港的影子,可排除掉所有可能性,这也确实是唯一一个答案了,没想到飞行港竟然也撑不住。
“是的,我们现在非常需要食物和水,飞行港要是没了,物资该怎么办?”
傅松柏有气无力靠在了石头上,被烫得乱叫着蹦起来,他抱着自己的背抽气:“麻烦呦,飞行港没了,物资都被一帮人管着,他们一般都在附近,不过经常换地方,得找到他们才能拿到。”
季开气笑了:“要是找不到呢?”
傅松柏摊手:“那就算我们倒霉喽,反正每次过来都看命,看东西先吃完还是先找到他们。”
季开思考了一会儿,谁也不知道他想了些什么:“你之前……”
忽然,傅松柏抬手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仔细听着什么,半响惊慌望向远方,他仓惶收拾东西,头也不回就跑了:“风来了,快跑吧兄弟,想活就快跑。”
季开这时也跟着听到一些细微的呜咽,他还记得之前那场肆虐一切的风,面色一变,一拉关岁理,迅速掉头:“快,去之前那个洞穴。”
在他们刚跑开的瞬间,风声瞬间就清晰了,嘶吼的风铺天盖地,从远处袭来,黑云笼罩了世界,他们更加快了速度,搏命一般,要在风来之前逃到一个能活下来的地方。
季开拉着关岁理,两人的脚步都没什么力气了,每迈出去一步都踉踉跄跄,可速度竟然快得惊人。
“关岁理,再快点!”
关岁理咬着牙跟着他身后,季开的力道蛮横地拉着他,风仿佛就追在他的脚后跟上,随时都要将他卷走,他逼了自己一把,身体内所有的力气都被他挤榨,他用力抬起脚步。
他拼命奔跑,最后被猛地一拉,他几乎是被季开拽进洞中的,一进来,风迅速小了,他们跌到角落,不住地喘息。
耳边是外面呼啸的风,仿佛要卷走一切般肆虐,鼻尖刮进来尘土的气息,呛得吓人。
他们大脑一时都是空白的。
寂静中,耳边响起细微的悉索,他们同时抬头,就看见才分开的傅松柏愣在那里。
傅松柏冲他们挥了下手:“好巧,两位。”
季开戒备地看他,傅松柏也依旧像是没发现:“看来我们运气都很好,你不知道,我刚刚都急坏了,闷头乱跑,幸好碰见这个山洞。”
季开打量他一会,也笑了:“是啊,幸好我们都能活下来。”
他太累了,靠着洞壁坐下来:“这风多久能停?”
关岁理也挪到了他的一边,两人抓紧时间恢复体力,季开也拿出了最后的食物跟他分。
傅松柏脸色也不好:“说不准,可能待会儿就停了,也可能一整天,那么多人猜它,也没人猜对过。”
他忽然打了冷颤:“希望这次风是正常的风,不然我们就算一直躲洞里,也活不成。”
季开几乎立刻就想到了之前那些空荡荡的山洞,以及山洞边诡异的痕迹:“风里有东西?是什么?”
傅松柏摇头:“不知道,见到的人都死了。我一点都不想知道那是什么。”
季开越发觉得这个世界的危机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简单:“那些大人,他们不停换住处,也是这个原因?他们也怕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