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开刚想提醒这绷带不行, 关岁理已经果断打了结:“别浪费,待会儿再给你换。”
季开语气一噎,忽然有种自己还不如一卷绷带的错觉,他瞧着那个精准到完美的小蝴蝶结,没忍住:“关所长这个结比之前……”
玩笑开到一半,之前一下子被勒住的回忆猛地跑了出来,仿佛再说下去又要来一遭,他心有余悸迅速收回手,明智止住了话头。
关岁理不懂季开又要作什么妖,但季开主动停下来也就没追究,他们难得安静走完了这一段。
之前跑出来时生死时速,这么跟着往回走却觉得其实也没有多远,不知不觉,他们已经跟着来到了之前栖身的山洞,木偶无差别闯入洞穴,寻不到人后,才又晃了出来,继续前进。
傅松柏看得干吞口水,他不敢相信,要是他们没跑出来,现在是个什么后果,他更闭紧了嘴。
出了山洞后,木偶们没有再走多远,忽然停了下来,不等季开他们察觉到端倪,头顶那张网已经迅速回收,无数木偶惨叫着腾空而起,飞到一半瞬间消失了。
关岁理和季开迅速追上去,却一点踪迹都找不到了。
这么凭空消失,他们无一不震惊不已。
傅松柏还猛仰着头:“这,这上面有东西?”可研究半天,也什么都没找到,“这是联盟搞出来的?”
关岁理和季开没办法告诉他真相。
季开神色凝重:“看来我们很难找到他们的弱点。”
关岁理立刻作出了结论:“我们没有权限,既然找不到弱点,遇上这东西最好的办法就是躲过去,我们对上这东西很难有胜算。”
季开却还在思索:“真的见到了,要躲过去也很难,除非能提前预见。”
傅松柏越觉得这个人简直是在胡说八道了:“这个风来得一点征兆没有,你要怎么预见?”
季开却意味深长看向了远处:“这不是一个人的事,要是想活下来,光靠我们太难了。”
傅松柏瞬间意识到他话里的意思:“你想干什么?”
“这里的环境太糟糕了,权势倾轧,资源剥削,还有神出鬼没的这股风,我要让更多的人活下来。”
季开说完这句,情不自禁转头去看关岁理,却发现关岁理异常平静:“你早就猜到了?”
关岁理眼皮子都懒得抬,指了指地图上多出来的无数个详细标记,那是他们来的路上季开一直在做的事情,他点点头:“这是你的工作,”又问,“需要我做什么?”
季开忽然笑起来:“亲爱的,当然有很多事情要你帮忙,不过现在能做的,”季开一提傅松柏,“你跟他或许有点共同语言,帮我劝劝他?”
傅松柏忽然被提到两个人中间,立刻全身一凉,那种面对大领导的感觉又出现了,这些人果然是要让他干活!
啊啊啊,他就知道那个可怕的大个子对他居心不良,他抱着自己拼命大喊:“不行!不可能,我是不会屈服的!”
“就这鬼地方,不要做梦了!”
关岁理一愣,默默移开了视线。
这个活,不适合他。
***
傅松柏当场就想跑,可是在关岁理和季开面前,他的体力就是个摆设,没几步就被提了回来,反手扔进了一个新的山洞。
他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简直怀疑这两个人是什么特殊人物,他很担忧自己的人身安全。
他实在很想辩解,可是关岁理走过来,往那一站,凉飕飕的眼神看过来,他一下子就不敢说话了。
总觉得这位大佬脾气不好,一个拳头就能砸下来。
傅松柏战战兢兢等着,可是关岁理依旧没有开口。
他心里更七上八下,不会这位大佬是不耐烦了,准备直接暴揍他一顿吧,他简直要被吓坏了。
可他都准备求饶了,关岁理竟然走了。
走了?
傅松柏简直风中凌乱,他实在看不懂这个发展啊,这些人要干什么能不能给个痛快。
关岁理不知道傅松柏的心理活动,他走出来,就看见季开靠在洞口思考。
几步走过去:“抱歉,我不知道怎么说。”
季开也不意外:“没关系,我让你试试,是因为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服他。”
关岁理惊异地看向季开,像是第一次发现季开竟然会有觉得做不到的事情。
季开被这么一看,不免羞赫:“我也不是什么都能做的,”他不自然干咳了声,摸了摸脸,“要让他干活的法子是不少,威逼利诱都行,应付一般的工程也够了,可要在这里建立项目,光靠这些不够。”
他实在被看得不自在,扭头磨牙:“我不知道维斯特穆那帮老头子平时都怎么说我的,不过关所长,你看人可不是只听人说吧?”
关岁理意识到自己的失礼,也迅速移开了视线。
季开这才终于如释重负,关岁理的视线实在太难招架了。
可关岁理转过了头,话却没有停下:“抱歉,我确实听到过一些言论,我无法改变别人的看法,也不知道你作为联盟第一执行官究竟合不合格,我还没有资格评价那些。”
“不过就我个人而言,”他停了下,声音沙哑,可他语气专注,认真到像是在做报告,“很高兴认识你。”
季开啪地捂住了脸。
他心脏扑通扑通跳得根本说不出一个字。
关岁理究竟是怎么回事,他简直要疯了。
第199章 闯G6
季开半天没能说出一个字, 他尽力平复自己,实在不想让关岁理知道,随随便便一句话,就能让他狼狈成这副德行。
哪怕是关岁理, 他也不想认。
关岁理说完, 也后知后觉感到窘迫, 转身就往里走:“时间差不多了, 药该……”
忽然,一阵锐利的箭响破空而至,两人同时侧身躲避,他们防备着突如其来的袭击,心里却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总算是把那股奇怪的气氛破了。
箭扎进面前的地面,关岁理眼角同时掠过一个黑影, 反身就要去捉人, 季开拦住了他:“别追了, 是G6山区的人。”
关岁理立刻明悟:“你已经联系过他们了?”
季开一边点头一边去捡那支箭, 笔直的箭杆, 没有只言片语, 从头到尾都是威慑:“看来这位山长不愿意和我们合作。”
关岁理皱眉思考了一路走来的景象:“G6属于攻击性比较强的山区,你可以先从D2开始, 那边会比较容易入手。”
“我承认你说的是个好办法, 可是我们没有时间一点点整合势力, 要快, 就要从硬骨头下手。”季开扔掉了箭杆站起来, “况且, 还没有跟这位亲自谈谈, 我可不会死心。”
关岁理几乎立刻就点了头:“我跟你去,”然后终于说完了之前被打断的话,“时间到了,先吃药。”
关岁理就回山洞里取了两把药出来,一把递给季开一把自己吞了。
季开一遍遍吞咽药,药实在太多,他只能分多次吞进去,吞得都有点累了,总觉得有点迷幻。
他跟关岁理这两个嗑药一大把宛如重病号的人要直捣人家老巢,是不是有点托大了?
但是关岁理喝完药,一拧盖子,若无其事走了出来:“你准备怎么谈,文谈还是武谈?”
语气实在嚣张,就好像G6固若金汤的防御根本不存在一样,想闯就闯。
对比起来,季开都觉得自己很谨慎了。
季开忍不住笑了:“总要把箭还给他们。”
关岁理了然,捡起箭就走,季开兴致勃勃跟在他身后。
没走几步,傅松柏从山洞跑出来:“哎哎哎,你们去哪儿?”
季开头也不回:“看好东西,我们待会就回来。”
傅松柏难以置信:“可我是俘虏啊!”
他喊破嗓子也没人搭理,关岁理和季开早就没了影子,他站在空荡荡的门口,身边是前所未见的丰厚物资包,他气得扭曲了面目。
“我是要跑路的,不是给你们看物资的啊!人与人之间可以不需要那么多的信任啊!”
他气得吞了一块面包,绝望倒在了角落,这两个人,未免太欺负人了。
***
季开跟在关岁理身后来到了G6山区,守卫们远远就如临大敌:“不许动,站在那儿。”
季开没来得及说话,关岁理已经窜了出去,三十几个守卫举着弓箭长棍,却连他的衣角都没有碰到,关岁理俯身起步,再出现已经站在了守卫身后,轻轻一松手,一堆武器噼里啪啦落在地上。
守卫们惊恐察觉,自己的武器早就消失不见。
守卫队长愤怒指着关岁理:“你是要跟我们G6开战吗?你们是哪个区域的?”
关岁理不开口,还扔了支箭在地上,守卫队长脸都黑了:“你是瞧不起我们吗?”
季开这才慢悠悠走过来:“抱歉,谈话的事找我。我是来找你们的山长合作的,这支箭送上去,他就知道了。”
守卫队长立刻就明白了,气得发抖:“派去放箭的就是你们?门都没有。”
他猝不及防一手挥下,守卫们已经齐刷刷围住了季开。
他想着关岁理打前锋,这个或许好对付,可瞧着关岁理纹丝不动,季开被包围也依旧泰然自若,他心沉了下去。
季开站在守卫堆中,破天荒有这种体检,他新奇地站着没动:“我只是来谈判的,不是你们的敌人。”
“我来这里,为了我们所有人都能更好地活下去,一盘散沙轻易就会被吹散,我们需要整合起来。”
“闭嘴。”
季开反而直视他:“为什么让我闭嘴,明明是对大家都好的事情,你为什么不让我说,是对是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判断,你在害怕什么?”
守卫队长被逼得窘迫:“我没有怕。”
“是吗?你最好说到做到。我相信听到的各位都会知道我是对的。”
守卫队长这才觉得不好,转身就看见不少人已经偷偷探出了头,没有人影的山洞也有悉悉索索的动静。
他迫切意识到不能让季开说下去,可现在阻止他,只会显得心虚,他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悄悄拉了个守卫:“快去叫山长。”
守卫也意识到紧迫,立刻去了。
“难道不想要更好的生活,不想要充足的物资吗?”
季开说着,一步步往里走,守卫们拦着他,却根本不敢出手,季开来到了空场中央,已经跟关岁理站在了一起,他们脚边都是武器,却没有谁去捡一个。
“朝不保夕的生活过够了吧,随时就会有风把我们全部绞杀,害怕吗?我们明明能过得更好一点,为什么还要继续忍耐下去?”
人群已经有了躁动,守卫队长再顾不上:“大家不要听他的,他是山长的敌人。”
可这么一说,却并没有几个人呼应他,甚至有人走了出来,眼巴巴望着季开:“真的吗?”
砰一声空枪,出来的人顿时瑟缩回去,季开和关岁理顺着枪声望向来人,看到了高大的山长。
山长大约四十岁,胡子拉碴,一站住就又一次上膛,指住了季开:“在我的地盘撒野,很有胆量啊?”
季开依旧纹丝不动:“我走过友好的流程,可是你没理会。”
“这就是你闯过来的理由?”男人都气笑了。
季开眯了下眼:“是,我必须告诉所有人,我们还有另一种生活方式。”季开望着枪口,“你难道也准备拦着我吗?这些人该知道的,为什么不让他们知道。”
山长眼底真正起了杀心,可瞥到山洞里的动静,他又一笑,他倏尔收了枪:“我没什么好怕的,说好听的谁不会。”
山长大步走到山洞边,人们立刻轰得躲进了深处:“你们真的相信这个男人吗?不知道哪里来的骗子,他说了半天,那么好听,有一句实际的吗?”
“跟这种人合作,才是个蠢货。”
季开忽然笑了:“是吗?没有实际的东西。”
山长心底忽然生出不妙的感觉,好像季开就等着他说这一句一样。
季开举起了手里的腕表:“我知道说太多,大家也不会信,那我就承诺,你们生存最必须的物资,我会给每个人足额的分量。”
山长咬牙:“不要说大话。”
“凭什么说我说大话,我猜你也拿不到足额的分量,但是我可以。”
山长刚要骂人,转头就看见了季开的腕表,刺眼的白,白得他眼睛都红了,周围人也都情不自禁望向了他的腕表,目光全是敬畏。
山长怒骂:“你以为靠这个就可以?”
季开敲了敲自己的腕表:“我不确定它可不可以,但是概率总比你大一点。”
季开提高了声音:“我说的话算不算数,各位看看就知道了,如果不改变,我们就永远要提心吊胆活着,每天食不果腹,更可能,明天来一阵风,我们都全都死了。”
“你们真的就准备这么过下去吗?”
山长掏出了枪:“出去。”
“遇见问题,却避而不谈,这是最愚蠢的做法,尤其你还是这一块的负责人,你的愚蠢会要了别人的命。”
周围的人已经再按捺不住,纷纷从里面走了出来。
山长面色彻底黑了下去,一挥手:“上,杀了他。”
守卫们再次围了上来,这一回,满脸都是狠厉,山长的枪也彻底对准了季开,“是我小看你了,我不该让你开口。”
“不过,不管你准备做什么,你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