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珩轻嗤一声:“这里远离市中心,又交通不便, 房价很便宜, 段行飞是家里破产了吗, 来这里看房?”
景然一愣,顿时拍手夸赞:“哇, 你好聪明。”
谢珩凉凉:“别拍马屁, 解释。”
景然见无法浑水摸鱼,咬了咬嘴唇,迟疑道:“没错, 这不是段行飞买给自己的房子。”
他在心中默念了三遍“对不住”, 在谢珩探究的目光中,坚定道:“这是他买给小情的房子!”
好兄弟就是要互坑才是好兄弟。
这次,先对不住了!
景然万分心虚,谢珩一顿:“小情?”
“对。”一但编了开头, 后续就会变得简单, “他之前在外面看上了一个人, 但是你也知道, 他爸很古板,因为对方家庭条件不怎么样,他们家又讲究门当户对,所以一直不同意。”
“段行飞与他爸绝食抗争,割腕自杀,也一直没有结果。”
景然一口气说完,又补充:“段行飞没有办法,只能金屋藏娇,把小情安置到这里。”
听了一场宛如八点档狗血剧的八卦,谢珩沉默了一下:“那他为什么要买这里的房子?”
言外之意就是这里太便宜,要是真爱,怎么会舍得?
景然道:“因为他的小情也是有骨气的人,不愿意接受他送太贵重的东西,所以太好的房子肯定不愿意住。”
谢珩蹙眉:“真的?”
景然睁眼说瞎话:“当然是真的,不然我怎么会跑到这个地方来。”
谢珩颔首,又抛出了另一个疑问:“那你一开始为什么要撒谎。”
景然原本松懈的神经瞬间紧绷起来,他想了想,道:“因为段行飞出了这个事情,作为朋友的我,应该帮他隐瞒……不过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的,还是不小心把他的秘密告诉你了。”
他装模作样地瞪大眼睛:“你一定要替我保密啊。”
谢珩:“我没有那么大舌头。”
景然松了一口气,笑的眼睛弯弯,抬起手:“那我们拉勾?”
谢珩手指微动,轻嗤一声:“……幼不幼稚。”
景然叭叭:“这怎么能叫幼稚呢,这明明是有童心。”
“不过你要是不想,也没关系……”
“嗯。”话被打断,谢珩轻声道,“拉勾。”
景然一怔:“那你不许告诉别人这件事,我只告诉过你,你要是说出去,不遵守承诺的人会变小狗。”
谢珩嗤笑,语气却很温柔:“好。”
挂了电话,景然这才发觉胃部传来一阵刺痛。
这具身体本来就胃不好,只不过他在谢家吃的精细,又有人监督,才一直没有发作。刚才经过了剧烈运动后,又高度紧张,现在终于原形毕露。
他弯着腰忍了一会儿,大步走向售楼处。
段行飞正靠在一旁等他,见他来,眉头一皱:“怎么出去一趟脸这么白?”
景然虚弱地笑了笑,同时又心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改天我请你吃饭。”
段行飞扶着他:“怎么了?怎么突然请我吃饭?”
景然道:“刚才谢珩打电话来查岗,我用你撒了个谎。”
段行飞:“这有什么,多大点事,好兄弟之间不就是互坑吗?你现在怎么样?胃疼?”
景然被扶着坐在靠椅上,段行飞道:“我是那种因为这个和你计较的人吗?只要不是造谣我的情史,那有什么?”
景然身体一僵:“……”
段行飞试探:“你用我编花边新闻了?”
景然心虚点头。
段行飞:“那你能编多离谱啊,没关系,难不成你能编出我为爱买房,金屋藏娇吗?哈哈哈哈哈。”
段行飞笑的放肆,余光瞥见景然的脸色,微微迟疑:“你真编的这个?”
景然沉默,景然试图装死。
然后扛了没两秒。告诉了段行飞实情。
段行飞沉默片刻,嘴角抽搐:“……你可真不把兄弟当外人啊。”
因为差点被谢珩看出了意图,为了保险一点,他决定暂缓买房的计划。
紧接着,他就因为胃痉挛被送到了医院。
他像只大虾米一样缩在座位上,雪白的小脸上冷汗如豆般,本来红润的嘴唇褪去血色,紧紧抿住,疼的眉头紧蹙。
段行飞一脚油门跺死,一边开车一边喊道:“你坚持住啊!”
景然虚弱抬脸:“……如果你开车再不看路,就真的坚持不到医院了。”
“……”段行飞默默扭脸,“那你到底吃了什么吃坏肚子了?”
景然思索,无力抬手:“火锅……是火锅,锅里有毒……”
段行飞:“……”
看来短时间内还死不了。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景然抱紧弱小的自己:“乐观,是乐观吧。”
到了医院,如果不是景然及时拦住,段行飞几乎想要冲到急诊。
挂了号,来到门诊,开门的是个温柔美人,带着眼镜,检查了一下胃部,唰唰在纸上写下:“着凉,吃的太多,紧张。吃完饭以后不要剧烈运动,你本身就胃不好,更要注意。”
她把单子一挥:“去那边药房拿药,回家好好休息。”
段行飞看着药单,着急道:医生,他这么疼,不用住院吗?要不抽个血化个验什么的,说不定就有别的毛病……”
“……”景然艰难抬手,捂住他的嘴,“我是胃疼,不是绝症。”
“……”
抓了药回到家,段行飞不想走,最后还是景然劝他,自己家里有阿姨,他才一步三回头的回了家。
临走时,还忿忿道:“你自己一个人,谢珩又不在家,他不是很厉害吗,怎么现在不能赶回来陪你?”
景然叹了口气,摸了摸段行飞毛绒绒的狗头:“他只是比你聪明,不是八爪鱼。”
“……”
段行飞走后,景然躺在床上,吃了药,灌了一个热水袋,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期间,他按照医生嘱咐的时间下床,吃了一点点易消化的晚饭,勉强不饿了,洗漱完以后,又躺回了被窝。
再次醒来,是被电话铃声吵醒。
他摸出来一看,是谢珩。外面天色已经全黑,他的胃还是有隐隐的灼烧感,但比起之前已经好太多,拉开小夜灯,暖橘色的灯打在耳侧,他点击接通。
谢珩那边灯火通明,这里却只有微弱的光亮,谢珩惊讶了一瞬:“睡这么早?”
景然轻轻“嗯”了一声。
谢珩听出他的无精打采,皱眉道:“你哪里不舒服?”
有了上午的前车之鉴,景然不敢撒谎,老实道:“今天中午吃太多了,又着凉,胃疼,去医院拿了药,现在睡了一觉,已经好多了。”
谢珩表情一冷:“好多了,那就是现在还疼?”
景然伸手比划:“只有一点点。”
一股无力感顺上心头,谢珩深吸了一口气,忍不住低声斥道:“你今天中午,是不是为了不露馅从售楼处跑出来的?”
景然呆呆:“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谢珩冷冷,“是你太笨了。”
景然配合捧场:“那你真是好棒棒~”
“……”谢珩一噎,“以后不要再剧烈运动,饭要按时吃,不要只顾打游戏。你的胃本就脆弱,现在胃疼,家里也没人照顾你,知道难受了吗?”
景然侧着身子,尖俏的下巴搁在柔软蓬松的棉被上,眼睛乌黑纯净,软乎乎的道歉:“对不起,知道啦。”
谢珩的目光落在他静谧柔软的脸庞,最终还是忍耐下来,抿了抿唇:“……吃晚饭了吗?”
景然回答:“吃了。”
谢珩静默片刻:“那你睡吧。”
景然盯着屏幕中他那精致英俊的侧脸,心中一动,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呢?”
谢珩:“明天早上。”
“工作都办完了?”
“嗯,还差一点收尾。”
谢珩的眼神专注而平静。
景然想起那天送他去谢珩去机场,开玩笑般说出那句“我想你了。”
现在是真得有些想。
“怎么了?”
景然蹭了蹭枕头,顺从自己的心意,低声喃喃:“我想你了。”
“快回来吧。”
这次不是说谎。
谢珩呼吸一滞,喉头滚动,张了张嘴:“你说什么?”
景然重复:“我想你了。”
心尖狠狠一颤,谢珩怔怔,被简单的词语拨弄的动了气。
“好。”
半晌,他轻轻吐出一口气。
“那你等我回来。”
景然弯弯嘴角:“嗯。”
挂了电话,他自知不过是言语上的安慰,却从中汲取到了奇妙的力量。
昏昏沉沉睡过去时,他想,原来习惯的作用这么大吗?大到只不过是稍微脆弱,就分外想念。
夜半。
木门发出轻微的响声,“吱呀”一下,紧接着,床边柔软的床垫往下一沉,一股冷香倏地萦绕在鼻尖。
他迷迷糊糊睁眼,以为是在梦里:“谢珩?”
“嗯。”额头被放了一只温热的手,“是我。”
他傻笑:“我真的梦见你了,想什么来什么。”
谢珩黑眸沉沉,声音低哑:“做梦?”
“不然呢?”景然小声,“1896公里,开车20个小时,火车15个小时,高铁7个小时,不是梦,难道你是飞回来的?”
四周很安静,安静到谢珩只能听见自己的重如擂鼓的心跳声。
他喃喃:“怎么这个时候记性这么?”复又轻笑,“我是飞过来的。”
絮絮叨叨说了这么多,景然终于清醒过来,意识到了不对劲。
他摸了摸额头上的手,温热,修长。
猛地睁大眼,他骨碌一下子从床上爬了起来:“你、你回来了?”
谢珩轻轻“嗯”了一声,“我回来了。”
这一瞬间,景然心跳得极快,罕见的有些磕巴:“现在几点了?”
谢珩:“快三点了。”
“你坐飞机回来的?”
“对。”
“坐了三个多小时?”
“是。”
“是最后一班航班?”
“嗯。”
景然茫然地睁大眼睛:“这么晚了,你为什么要回来?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情吗?”
谢珩握住他的肩膀,微微用力,把他按回床上,盖好被子,垂眸:“是有着急的事情。”
景然顺从地躺下:“你那边的工作忙完了吗?这么快赶回来,肯定很着急吧,哪个麻烦精非要临时有事?”
谢珩静默了片刻,牵起嘴角:“是有一个麻烦精。”
景然不想承认,但谢珩回来这件事,让他觉得心安。
似是有一种奇妙的磁场,只要在谢珩身边,就能放松下来。
他嘴上骂着麻烦精,但心里又觉得,他沾了麻烦精的便宜。
“那你困吗?”景然调亮一点灯,“下次遇见这种人,就不要回来了。”
谢珩看着他细白的脸庞,心中再难抑制,汹涌的情潮在此刻快要淹没他。
他沉默半晌,无声地笑了笑:“……还是要回来的。”
景然小声叭叭了两句麻烦精真麻烦,一点都不知道这个麻烦精就是自己。
谢珩已经换了居家服,看起来并不是回来以后就来看他,宽大有力的手掌隔着被子放在他的腹部,传来温热的触感:“还疼吗?”
景然摇摇头:“没事了,不疼。”
谢珩轻轻捏了捏他的脸,轻声道:“睡吧。”
暖橘色的灯光虚虚的打在谢珩一侧的身影,半边身体隐在黑暗,整个人都朦胧起来。
说完,他站起身,准备转身离开。
然后,就被拉住了指尖。
柔软的触感顺着手指一路爬上心尖,他一愣,回过身,看见景然钻进被子里,细瘦的手臂伸出来,拉住他的手,出声:“和我一起吧。”
景然耳根有些红,眼睛却格外纯粹:“你刚回家,应该很冷,我床上很暖和的,你来一起呀。”
谢珩的喉结上下滚了滚,“你让我和你一起?”
景然歪了歪头:“不可以么?”
他们不是在一个床上睡过很多次吗?
“可以。”谢珩答的干脆,穿着白色居家服在一侧躺下,动作规整自然,即使睡觉也能看出教养很好。
只不过,景然感受着身旁人的体温,才意识到,往常他和谢珩躺在一个床上,都是一人一个被窝,但现在,谢珩修长结实的身躯,就在他一旁,过高的体温像是若有若无的风,缓慢地包裹住他,让他整个人都暖洋洋的。
不知道到底是给谁暖床。
景然度过了一开始的不自在,就平静下来。谢珩的呼吸平稳,过了一会儿,他忍不住翻了个身,把脸对向谢珩。
谢珩的睫毛很长,此刻轻阖着,借着小夜灯,能看出皮肤光洁白皙,五官英俊年轻,他转过身后也没有破坏这一份宁静,看了半晌,他伸出手,然后,轻轻戳了戳谢珩的侧脸。
触感转瞬即逝,他迅速抽回手,心虚地闭上眼,错过了谢珩睫毛的微颤。
……没事?景然装睡了一会,发现谢珩没醒,更为大胆的伸手摸了摸谢珩的鼻梁。
很高。
能在上面滑滑梯。
他没忍住笑了笑,又戳了戳谢珩的耳垂,动作都很轻柔,和被蚊子叮一口没什么区别。
直到他不安分地把手伸向谢珩的嘴唇,手腕被蓦地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