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他知道一切,重逢之后,他怎么有脸对沈透恶语相向?
下一秒,沈透狠狠踩了他皮鞋尖一脚,又趁他吃痛时,双手抱住他的脖颈,用膝盖狠狠攻击他的下盘,最后用力把他一脚踹向了垃圾桶。
那两脚是真狠,宋初衡不设防,被踹得额角冒出冷汗,双手狼狈地扶着垃圾桶边缘,眼里噌噌冒火,下意识扭头怒吼:“沈透!”
“垃圾,”沈透恨不能把他踹成残废,冷眼看着他,拉着行李箱冷声说,“离我远点。”
说完,十分漂亮的顶级Omega在路人吃惊的眼神中转身离开,背影冷酷无情。
宋初衡从未这么丢脸过,就跟渣男当街被踹似的,眼前还是又脏又臭的垃圾桶,双手仿佛爬满了细菌,宋初衡立刻甩开手,寒着脸狠狠踹了垃圾桶一脚。
哐当一声,垃圾桶翻倒,里面的东西摔了出来。
宋初衡一愣,随后薄唇紧抿,臭着脸走过去将东西全都捡了起来。
每捡一样,他的怒气值就越减一分,到最后减没了,又演变成了揪心痛楚,他控制不住地想发疯,周身散发出骇人的信息素,叫路人退避三分,不敢看笑话了。宋初衡把东西重新放进泛旧泛硬的纸箱里,盖上纸盖,看着这些被沈透丢弃的东西,想到沈透身上的伤疤,想到沈透说恨,想到从前的一点一滴,便也产生了自我怀疑。
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事情,是否就全都是他的错,是否真的是他造就了这一切,是否他就是罪魁祸首,可他明明那么喜欢沈透,他想要对沈透好,他想把沈透捧在手心里,但沈透从来都不领情,他为这份爱纠结痛苦过多少次,他真的不甘心放下沈透,直到今天仍然是这样。
难道他喜欢沈透,想要跟沈透在一起,也是错的吗?
是他的执著,毁了这一切?
他爱着沈透,又何尝不是在折磨自己。
他被沈透虐得遍体鳞伤,每每舔舐伤口,都是刺骨的疼痛。
十年后,他想把这些痛都讨回来。
可沈透受过的伤,那又该怎么算呢?
从来没有人来给他抚平伤痛,他的恨也从未消弭过,如今这些加害在沈透身上的苦楚更是变本加厉的来讨伐他,他心疼沈透,可又有谁来心疼他?
宋初衡的内心在疯狂地撕扯着,一边是疯狂的扭曲的恨与委屈,一边是良心的懊悔,他从来都是把沈透放在心上,如今即使假装冷静,也还是忍不住靠近沈透,他从十年前起,就已经陷入了沈透的沼泽里,再也挣脱不出来。
可他终究知道,是自己犯了疯,才让沈透平白蒙受了伤害。
宋初衡想哭。
他被无尽的痛苦淹没得根本无法喘息,他不知所措地抱着沈透扔掉的那些东西,呼吸急促颤抖,胸膛起伏,忍不住崩溃出声。
在人行路边,在云霞落下的傍晚,这个顶级alpha蹲在垃圾堆里隐忍地垂泪,像一只无人理睬的,被丢弃的大狗。
他划下这一亩三分地做了标记,就像当年他标记沈透一样,这箱沈透不要的东西,彻底属于他了。
沈透也把他踹到了一边,彻底不要他,彻底丢下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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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来了??
明后几天大概率不更,给个预警,提前祝大家中秋节快乐??
第56章 56.挺爱你的
半个小时后,某酒店。
开了一间留宿的单间,沈透扣上房门,将行李推到墙边挨着,进了洗手间打开水龙头洗了把脸。
冰凉的水浇灭了燥热,水滴顺着白皙的脸颊蜿蜒滑落。
竟一气之下,不受控制地把那些本该难以启齿的,不堪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沈透深深吸了口气,他还在被那些委屈的情绪左右着,被那些痛楚纠缠着,根本不能摆脱。若不是竭力忍着,恐怕他当场就会哭出来。转身时冷酷决绝,上了计程车后却气闷得想哭。
他不愿意在宋初衡面前哭,那样实在太过丢脸,太过软弱,太过狼狈,从前诸多的示弱,是受制于人,现在已经没有必要了,他看见宋初衡,只想扭头走开,只想跟他划清界限没有任何瓜葛。
即使说出了那些苦痛,宋初衡的言语之间,也仍在怨恨他。
意识到这点后,那些微的恨意更无限地放大,最后变成透顶的失望。
算了。
大不了,以后不再见就是了。
他们本该有各自的生活,纠于从前,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宋初衡这个人,从来都是歪瓜裂枣,不服管教,秉性下等,他本也不指望宋初衡能说出什么好话来。痛被摊开,没有人珍惜,就是一个荒诞的笑话。他也实在没必要为这样的人伤心难过。
从洗手间出来,沈透拿起手机和房卡,打算出去觅食,他没吃晚餐,肚子正饿得咕咕叫,这家快捷酒店不备餐厅和后厨,不提供餐饮,所以只能去附近的餐馆解决温饱问题。
一开门,宋初衡正抱着个眼熟的纸箱站在门外,神情落寞荼靡,看起来竟有些可怜巴巴,下一秒,alpha眼睛一抬,冷淡的黑眸变得微亮。
“……”
沈透下意识想关门,将他拒之门外。
宋初衡哪可能让他关上门,眼疾手快地用肩膀卡住门缝,用力往里捱顶,力量悬殊,沈透根本不及他蛮横,使劲了吃奶的力气也关不上门,手一酸,叫宋初衡把门板哐当一撞,就堂而皇之地闯进了房间。
“……”
Alpha身躯高大,压迫感扑面而来,跟条大型烈犬似的,闻着味儿就寻了过来,将本就窄小的玄关变得略微逼仄。
想到半个小时之前,他曾狠狠踹了这个顶级alpha一脚,沈透还是有些认怂,连忙退后两步,眉头紧蹙,警惕地看着宋初衡。
如今他对宋初衡的脾性还是有些琢磨不透,保不齐这个alpha忽然性情大变,发疯冲上来狠狠收拾他,他见识过宋初衡发疯的模样,骇人极了,下手也狠,要是真打起来,他肯定会落下风。
然而宋初衡只是把纸箱呯一声放下,猛地走过来紧紧抱住他,不顾他的挣扎,声音卑微低哑:“沈透,我真的知道错了。”
面对他的道歉,沈透微愣,又懊恼他如此纠缠不休,抬脚就踹他,低骂道:“说了离我远点,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又跟过来做什么!”
宋初衡受了他一脚,却不再发怒,求和意味明显,低声说:“踹吧,你要是不解气,就多踹我几脚,等你踹够了,我们就坐下来好好谈谈。我跟你认错,跟你道歉,你要打要骂,想怎么样都行,拿刀捅我我也不会反抗。沈透,从前你受了多少痛,你就尽管往我身上招呼,我全都赔给你,你原谅我好不好?”
沈透没有说话,只用力推他,末了又踹了他几脚。膝盖被踹得一弯,宋初衡跪了下来,却仍牢牢抱着沈透的腰,按着他的肩膀,以镶嵌的姿势拥在怀里,密不可分。
“对不起,沈透,对不起。之前我不知道你为我受了那么多的委屈,现在我知道了,你不用怕了,成蕴涵逼你做过什么,我原原本本给你讨回来,给你出气,好不好?”
他低声哄着,只愿沈透能给他恕罪的机会。沈透的头发被蹭乱了,呼吸也不稳,被抱得几乎喘不过气,他不再挣动,僵硬地被宋初衡禁锢在胸膛间,过了两秒,放下狠话说:“我不需要,我不会原谅你的。”
不需要道歉,也不需要出气,只需要离他远点。
这般绝情绝意的话,让宋初衡感到窒息,从前现在,他最怕的事情,就是沈透不需要。不需要他的喜欢,不需要他的靠近,不需要他这个人。宋初衡满心地恐慌,恐惧遍布了他的心头,他不受控地腾起一股怒气,他烦躁地松开沈透,环顾四周,眸色黑沉。
电视柜上,摆着玻璃制的茶水杯。
宋初衡站起来大步走进房间,从电视柜上拿了个玻璃茶杯骤然摔碎。
他弯腰捡起一片锋利的碎片抓在手里,流血了也不顾,扭身回来就在沈透面前跪下,一声不吭地就用玻璃碎片往后颈的腺体皮肉扎去。
真是骇人!沈透吓了一跳,惊呼:“你干什么!”
玻璃割开一道口子,刺痛无比,宋初衡吸了口冷气,咬牙阴狠地说:“腺体挖出来,给你赔罪。”
瞳孔狠狠收缩,沈透眼看他手心里的血直接流到了手臂上,颜色触目惊心,又不要命似的直往后颈上割,沈透头皮发麻,心跳都险些停了下来,颤抖着嘴唇说:“宋初衡,你别发疯。”
宋初衡不听,铁了心要挖给他看,因为疼痛,唇色褪变得苍白:“反正留着也没什么用,还有成蕴涵的,她的腺体,我也去给你割了,沈透,你受过的伤,我都给你讨回来,你别恨我了,可以吗?”
他讨好的,疯了一般地继续割。
“够了,我让你别发疯!”沈透怒喝,猛地倾身去抓他的手,狠狠扯下来,又掰开血淋淋的手指。
宽大的手掌摊开,嗜了血的玻璃碎片应声而落,滚落到地板上,叮当两声砸到沈透心头。心脏重重跳了两下,沈透的眼眸因恐惧而爬上了血丝,他瞪着那玻璃呼吸急促,手心立即冒出了涔涔冷汗,他咬牙双手拉住宋初衡的手臂,眉头皱得死紧:“起来。”
宋初衡跪着未动,后颈和掌心都已血流如柱,他下了死手,不知玻璃扎没扎到腺体,只那么一下,就已痛得脸色惨白,腺体应激似的跳动,难捱得牙关震颤。
沈透扯不动他,浑身无端发冷,继续用力扯他的手臂,想将他从地板上拉起来,声音颤抖而执拗,略微发哽:“起来——你起来!”
宋初衡额角的冷汗顺着鬓角滑落,顺着沈透的力道站起来,被他踉跄地拉到身后。
沈透将玻璃一脚踢开,在原地气息不稳地喘了两口气,又回身瞪着他,厉声说:“你觉得很好玩是不是!你能不能不要这样!你在威胁我什么?有本事你真去医院做手术,别跑来我面前发疯!”
后颈的伤口在刺刺钝痛,宋初衡的眉目染着痛苦,半晌声音沉着,忍痛道:“好,我现在就去医院,我去把腺体摘除掉,你在这里等我,哪里都不要去,等我回来。”
沈透真是受够了他,低吼道:“宋初衡!我再说一遍,你有病就去治,别来我眼前发疯!你再这样我报警了!”
见他如此,宋初衡却勾起唇角,瞧着他发红的眼眶,恶狠狠的眼神,抬起狼狈的,染血的手背去触碰他的脸,眼眸低垂,哑声示弱:“透透,你别生气,我有点痛。”
痛死得了!
沈透真是要被他给搞疯了,想拍开他的手,顿了两秒又于心不忍,抓了他的手心来看,伤口略深,还在不断流血,于是冷着脸说:“伤口很深,得去医院。”
沈透在关心他,宋初衡掩去眸中狡黠,用气若游丝的声音说:“你陪我去,刚才你踹我那两脚也很疼,我怕出什么问题,腺体没了没有关系,下面踹坏了怎么办?”
“透透,你别生气了。”宋初衡这般说着,越靠越近,仿佛站立不能,似乎要朝沈透的方向正面倒去。沈透下意识扶住他,结果宋初衡这个得寸进尺的死变态,用左手揽住了他的腰,趁他不备,赫然低头吻住了他的唇。
还他妈含吮。
“!”沈透冷不丁被袭唇,嘴唇湿热,有点傻眼,随即震怒,猛地偏头躲开。
“呵呵。”宋初衡炽热的唇贴到了他脸上,苦中作乐,带伤低笑,最后温热的呼吸顺着他的脸颊滑落,把头埋在了他的肩膀上,鼻尖抵着他的颈侧,深吸一口茉莉花香气,说,“真的疼,你要对我负责。透透,我们好不容易才又遇见,你不能不管我,如果你不管我,我就去跳楼。你别忘了我跟你还有个儿子,即使你讨厌他,他也是你儿子,如果我死了,你儿子宋航就变成孤儿了。”
“……”
真是个疯子,沈透很想打他一巴掌,可见他负伤确实严重,忍了忍,终究是拉着他去了酒店附近的医院。
alpha后颈被戳了个血窟窿,差一点就伤到腺体,实在是够呛,上了药,包扎好,打了一针,又得去检查踹没踹坏。
结果是有一点肿了,实在很惨,出了诊室,宋初衡把病例报告单和片子塞给沈透,用一种想生气又不敢生气的,略微凌寒的眼神受伤地看着他:“一码归一码,这件事是你做错了,今天我可以原谅你,下次你再这样不知分寸的动手,我不会对你留情,绝对会收拾你。”
当然,总不会是暴力手段的收拾,少年时期的宋初衡敢,现在的宋初衡,则是完全没有这个资格和底气了。
“……”沈透不想说话,转身去把医药费交了,这人变脸跟变戏法似的,一会儿说疼得要死,一会儿还有力气赫赫威胁人,估计是有精神分裂症,还病得不轻。
闹这么一出,沈透心情很是糟糕,一句话也不想说,也不想再看见他的脸,宋初衡光荣负了一身伤,缠着绷带又跟着沈透的后背出了医院。
折腾一通,沈透真的饿了,也懒得管他,径自找了家面馆进去吃东西。
晚九点,夜已漆黑,路灯亮起,撑起一片昏黄。面馆外的车道上车辆来往,偶尔响起一片滴滴声,又嘈杂而过。面馆左边是个水果店,放着桃子十块三斤十块三斤的叫卖声,右边是个大药房,也放着保健品促销大甩卖的喇叭声,在夜间争相斗乐。
店门关着,开了空调,略微隔绝了外面的噪音,沈透点了一碗排骨蔬菜汤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