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8月25日。天气阴。今年的生日礼物还不错,任天堂的第三代游戏机,听说他拿我生日当幌子,找张叔买了两个。”
“2007年8月25日,天气多云。我发现一件事,隔壁班的班花喜欢张涵这个傻子。长得不错,眼光也和我一样的好。班花约他去看电影,他搂着我的肩膀说兄弟如手足,这么重要的日子他当然要陪着我。差点忘了提礼物,他亲手雕的木雕,没人能认出那么丑的娃娃是我。但是我能。”
“2008年8月25日,天气晴。送了礼物我请他看电影,电影院里放的鬼片,他嗷嗷叫了往我怀里钻,等亮了又坐直身子一本正经地说:‘小珲别怕,哥保护你。’这个白痴,丢人。”
“2009年8月25日,天气小雨。A城没下雨,是西藏有雨。张涵应该有喜欢的人了,他买了一对情侣的挂饰。我的生日礼物是一张唐卡,他说转经筒的时候告诉了神明希望能这辈子能跟我一起去很多地方玩。这个傻子,神明很忙的。”
“2010年8月25日,天气晴。他的大学到我的大学,中间要转两趟车,坐四个多小时。他站在我面前展开双手给了我一个拥抱,笑着对我说:‘小珲生日快乐’,见到他就是我最想要的生日礼物。”
“2011年8月25日,天气多云。还以为谈恋爱的人不会来了呢。看来在他心里,我也依然很重要。生日礼物依然不喜欢,他可能这辈子都不知道我到底喜欢什么东西。就像,这辈子都不知道我喜欢他。但没关系,这样他才能肆无忌惮地非要跟我挤在宿舍的一张床上。”
“2012年8月25日,天气阴。幸好在校外租的房,床够大,三年体育生不是白当的,张涵真的越来越大一坨了。但今天我跟他吵架了,但凡脑子没病的都不会送别人避孕套做的花束。那些东西留着给他用吧,我生气是我自找的,谁让我爱一个白痴。但有一说一,他道歉认错的速度真是一年比一年快。”
“2013年8月25日,天气晴。我换了一个套二的房子,没办法再和他坦然的睡在一张床上。爱意越来越深,恐藏不住。”
“2014年8月25日,天气小雨。他失恋了,抱着我醉意熏熏的说祝我生日快乐。大概是把我当成那个女孩,吻了我的眉心。生日礼物被他落在家里了,酒醒了才能给我。但他酒醒了,八成也忘了亲过我。可是我却记得那个灼热的吻。”
“2015年8月25日,天气晴。生日礼物是游戏光碟,是我很喜欢的一套。我知道他在找这个上面用了心,可正是这份用心让我欢喜又忧愁。可回顾这十来年,大部分是欢喜的,否则谁会喜欢一个傻子这么多年。”
“2016年8月25日,天气多云。大概快走到头了,我已经不再能够单纯的喜欢他。在伤害到张涵之前,我应该自己克制这份爱。可是,喜欢和打喷嚏是无法掩饰和克制的。他大概不知道,我到底有多爱他。”
“2017年8月25日,天气阴。我的生日愿望是老死不相往来。今年的生日礼物他还来不及给我,其实我还是很想要。”
“2018年8月25日,天气阴。对不起。”
张涵的手里滑过那一行“对不起”,潦草的字迹显示出写字的人情绪变化幅度极大,他不知道齐珲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写出这三个字,可齐珲哪有半点对不起他。
他口口声声说着爱上张涵这么多的年痛苦与不堪,在一个人锁起房门写下的却是所有的爱意。而张涵却真的以为这样的爱意能够消失,齐珲说的没错,张涵也觉得这样的自己很天真。
他回拨齐娅的电话却无人接听,抓起笔记本抱在话里就飞奔出门,在路上的时候不断祈求:“等等我,小珲,再给我一次机会,等等我!”
齐珲看到周城和白桦的时候很是惊讶,他一直没跟任何人说确定的时间,就是不想有人来送。连齐娅也是送完父母回云南之后又特意飞回来,24小时盯着弟弟才知道他要出国的具体时间。
有时候离别这种东西,正是因为有人送别,才显得更加伤感。
周城对着他的肩膀锤了一下,没说责怪的话,只是带着心疼的眼神看着齐珲,看得他故作轻松的耸了耸肩,语气刻意轻快地说:“别这么看我,小心你家醋包以为你有多爱我。”
白桦的眼圈红红的,像只耷拉着耳朵的兔子,扁着嘴瓮声瓮气地说:“我才不会。”
周城看了一眼齐珲的行李箱,微微皱眉问:“就带这么点东西?”
齐珲捏着行李箱的拉杆,轻巧的转了一圈箱子,说:“没什么好带的。到了那边都能买。要不是齐娅啰嗦,这个箱子我都不想拿。”
周城听了这话,想问张涵的心思都被压了下去,齐珲是真的舍下了所有,就因为这段让他们回不了头的爱情。
可白桦并不懂两人之间的默契,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更算是张涵的朋友,于是忍不住出声问道:“你通知涵哥来了吗,哪怕分手了,你们也是十多年的朋友啊,送送你也是应该的。”
齐珲看了一眼出入口熙熙攘攘的人群,想着齐娅背着他发信息的模样,摇了摇头说:“他不会来的。他应该挺恨我的。”
周城带着白桦去停车场取车,刚好碰到一路狂奔的张涵,白桦急急地喊着张涵的名字,那人却跑的太快一点都没听到。白桦垂着头,紧紧地抓着周城的手,语带哭腔的说道:“怎么办,齐珲哥已经进安检了,已经来不及了啊。他见不到他最后一面了,怎么办啊。”
周城看着张涵飞奔的背影,郁结的情绪让他紧紧回握着伴侣的手,安抚的轻轻拍着他的手背,说:“怎么就最后一面了,都还好好的活着,总能再见的。”
他虽然这样安慰着白桦,心里却知道,也许这错过的机会,真的是最后一次。张涵永远走的太慢,于是齐珲终于不再等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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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下部
第79章
79.0
到英国已经小半年了,齐珲没有联系过任何人。
齐娅送他进机场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到了就报个平安,他答应的好好的,却在最后进安检之前狠狠地抱住了姐姐,然后埋头在她耳边说了句:“帮我告诉爸妈,是我这个做儿子的不孝。”
齐娅憋了一路的眼泪落了下来,滴在齐珲的手背上,溅起破碎的水珠。她低头收拾情绪,回抱着齐珲,紧紧相拥之后娇嗔地说道:“你别指望跑出去就不回来了,我以后可是要嫁人的,我嫁人了爸妈谁来照顾。我最多这两年帮你看一会,等这事儿的风波过来,你赶紧给老娘滚回国。”
他嘴里应付着说知道了,细长的手指却拂过齐娅的鬓角,轻柔地帮她把飞到睫毛上的那根发丝理到耳后,然后缓缓地松开那个拥抱,头也不回地走了。
半年的时间并不长,但刚好够跨两个季节。2月的英国是最冷的季节,路面结冰让每个人都走得小心翼翼,天空中时不时落下鹅毛般的雪花,落在指尖哈一口热气就变成水珠湿润了白皙的指节。
他今天出门的急,围巾挂在门后忘了捎上,冷冽的寒风刀刮一样的扇在脸上,刺痛感让他迟疑片刻后踏进了离他最近的这家服饰小店。
店面不大,但布置的很是温馨,店主是一个俊俏清瘦的白人小伙,缩在角落里的沙发刷着平板,只在他进门的那刻抬了抬眼表示了欢迎。
英国人常常有一种和其他人不同的孤傲气质,他们感情不外露,更不会喜形于色。这样的国家实在是很适合疗养情伤,因为并没有人想听你讲你之前经历过什么样的苦难。
齐珲像是一只缩在壳里寄居蟹,在礁石上趴了小半年,才开始尝试着对外伸出触角。
他选了一条咖色和深棕方格的围巾,镜子中的男人透着一股清冷的气质,在这条柔软的围巾包裹下,终于柔和了五官的棱角。那个白人老板不知道何时走到他的背后,递过来一朵玫瑰花,轻声地说了句:“情人节快乐,这是情人的玫瑰。围巾很适合你,英俊的中国男人。”
玫瑰花沁着诱人的花香,鲜红娇嫩的花瓣微微卷曲,层层叠叠的包裹着花蕊。齐珲从没收过花,一时怔愣着不知该怎么回答,只能先接了过来拿在手里,在付款的时候又悄悄的把它放回桌上。老板看着他扬了扬无名指上的那枚戒指,轻笑了一声说了句:“抱歉。我还以为你是单身。”
齐珲回了个礼貌的笑容,手指不自觉的摸上那枚比乌斯环对戒,把围巾接过来绕了到只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眸,含着笑意地说:“情人节快乐,愿你能等到收下你玫瑰花的人。”
情人节的气氛太浓,空气里都盈满了恋爱甜蜜的分子,齐珲不愿意在街上久待,在买了一些面包和牛奶后回了自己的住处。他租的房子是一位寡居的英国老太太的,老先生在十年前已经去世了,因为没有子女只剩她孤孤单单一个人,于是把自己的房子改成了公寓对外招租。
齐珲刚搬进去的时候,老太太请他到家里吃了一顿晚餐,见他情绪不高的样子拍拍他的肩膀说:“所有的情绪都是自己给自己的。你觉得自己很悲伤,悲伤的情绪就会笼罩着你。你觉得自己很不幸,不幸的情绪就会吞没你。所有人都觉得我应该很孤独,可是我不这么想,孤独就不会来找我。”
他在一楼碰见老太太的时候,慈祥的老人凑过来给了齐珲一个贴面礼,从身后的篮子里又抽出一朵玫瑰花,开心地说:“孩子,情人节快乐。我是不是第一个送你玫瑰花的人,哦,可怜的宝贝,情人节怎么能没有玫瑰花呢?”
齐珲腾出手接过那朵花,插在了放面包的纸袋上,狡黠地眨了眨眼,说:“美丽的女士,您已经是第二个了。”
老太太笑弯了眼,在齐珲上楼梯的时候冲着他说了句:“我的花可不是白收的,你方便的话能下来一楼帮我换一下过道上的吊灯吗。我受不了它越来越暗了,这会让我的心情也跟着暗下来。”
齐珲换了衣服下楼,在老太太的指挥下从库房搬出来梯子,登上去拆吊灯的时候却遇到了一点小麻烦。老太太自己买的灯泡是挂口,吊灯里的灯泡确是螺旋口的,他在摘下来对比之前都不知道两者之间区别,折腾了半天发现不对之后上网查了才知道。
灯泡没法换了,两人折腾了一个多小时却败在了这么小的问题上,等齐珲从梯子上爬下来的时候,两人都忍俊不禁捧腹大笑起来。
“说真的,齐,现在的年轻人确实越来越少会干这些活的了。这并不怪你,你在中国的时候一定都是爸爸换灯泡吧。”老太太煮了一壶玫瑰红茶,陪着精致的茶点颇有几分节日的气氛。
齐珲端起一杯红茶,看着橙红色的茶水在杯中晃荡,竟浮出了一张青皮寸头笑意盈盈的脸。
四合院里的小到灯泡,大到通下水道,这些脏话累活从来都是张涵去做。齐爸的腿脚不灵便,齐珲又是一股子书卷气,家里每每遇到这些事,还未待他们开口,张涵自己提着个工具箱就晃悠进屋。水管堵塞的时候那么大个人就趴在地上,脸贴着瓷砖在那里捣鼓半天,起来的时候齐珲要给他擦,他一溜烟就跑了说着回屋用淋浴洗来的更快,别让他脏了手。
换灯泡的时候更逗,明明一个人都能做的事,每次必须磨着齐珲给他扶着梯子,在上面的时候又幼稚的晃着身子让齐珲真的以为会有危险。下来的时候假装崴脚,整个人扑倒在齐珲的身上,把人压在身下还要调戏几句:“怎么跟个小姑娘一样,又香又软的。”
每次齐珲被他逗急了,追着他满院子打的时候,齐爸和张爸都在院里下棋,两人泡了一大缸茶看着鸡飞狗跳的局面,张爸还会偷偷地悔棋挪回一步。于是变成小的追打,老的吵闹,烦的两家的妈妈出来一通吼才能停歇。
时隔半年,齐珲终于能在陷入回忆之后,脸上待着温暖的笑意。老太太看他久久不出声,也安静地坐在一旁喝茶,音响里放着一些抒情的歌曲。也许是玫瑰花,也许是这杯热茶,终于捂热了冻了半年的心脏。
好像已经缓过来了,好像已经可以去面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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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依然很爱你。
第80章
80.0
情人节的第二天,上班的同事们总有一种恹恹的疲惫感,齐珲刚从办公室里出来就被助理拦住了,年轻的小男孩眼睛里闪着亮光的说:“齐总监昨晚过得开心吗?”
齐珲想了想,大概是托了那杯玫瑰红茶的福,昨夜的梦里都沁着玫瑰的甜。那人憨憨的坐在院落里的大树下,看他推门而入扬着手中削得光滑莹润的梨,示意他接过去吃。张涵不如齐珲手巧,起初削皮的时候能削去大半的果肉,瓷碗大的果子被他削过之后就没多少果肉。被齐珲训过几回以后,买了两三斤的土豆就坐在院子里练,到最后整个梨皮能削不断根,长长的一条还要举到阳光下给齐珲显摆。
梦里的梨汁水饱满,咬了一口有沁人心脾的甜味。张涵环抱着手看着齐珲小口小口的吃着,见他递过来示意他咬,惊慌跳起来说:“不能分梨,你是不是傻,我还贪你这一口?”
齐珲笑了笑,吃完以后把梨核扔到了张涵的头上,从裤兜里拿出纸巾认真的擦拭白皙的手指,应声说道:“谐音梗是要扣钱的。”
“齐总监?齐总监?”清脆的嗓音把齐珲拉回到现实,小助理塞了一盒巧克力给他,粲然一笑说:“我男朋友昨天买的,让我分给同事们。这款不是很甜,我想你一定爱吃。”